鞭炮声突兀地从院子中钻出来,刺破了雅安的宁静,红色的鞭炮四处纷飞,青烟升腾,融进了雾气之中,透过那层朦朦的雾气,雅安的群山逶迤绵长,隐约的轮廓如同水墨浸染过的一般。
乡间办丧事也是喜丧,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就忘记了悲伤。那却是我此生第一次领略到悲伤一词的含义,因为那一天,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我的奶奶,去世了。
鞭炮放过之后,院落里打牌的人开始聚到堂屋,围坐在桌前吃饭,我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眼前的农家饭菜冒着腾腾热气,白酒已经被打开,小叔把自己眼前的空碗狠狠地灌满。我看了看眼前的菜,我最喜欢吃的蒸蛋在桌子的另一边。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伸出调羹想要盛一些在碗里。
滚!小叔伸出手,一把打掉了我的调羹。
我跑出堂屋,院坝里还散落着红色和灰色的鞭炮屑,火药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清晨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息,阳光透过薄雾,懒懒地倾倒在我的身上。院坝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我走到池塘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无数次,我看着这张脸,幻想过我妈妈的样子。从我记事开始,我对爸爸的印象便只停留在那张黑白的遗像上,而妈妈呢,她就像一个谜题一样,从来没有人为我解开。
我是孤儿。
孤儿马卓。
马卓。我抬起头,是村里的几个男孩,他们满脸是泥,笑嘻嘻地看着我,他们脚下一条土狗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地吐气。我不喜欢他们,站起来扭头就走,突然一块石子打中了我的背,接着一阵大笑从我的身后爆发出来。那些男孩笑着一边拍手一边喊:马卓没有爹,马卓没有妈,马卓每天挖泥巴
我很想捡块石头对着声音最大的男孩的额头狠狠地扔过去,让他知道疼痛的滋味,可是我没有,动作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在这里,我更像是一个异乡人,没有人会替我做主,我默默地转过身,背后是那些男孩们更加放肆的大笑。
没走出几步,我听到后面一个男孩喊道:大黄,咬她。我惊恐地扭过头,那条土狗猛地向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