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公子把巨螺自爆,怪蛇全身血肉顷刻化尽两件怪事,看在眶中,倒并不惊奇!
他知道这类寄生怪蛇,多半不能与寄生之物脱离,否则必然两败!
怪蛇在力已难支之下,被自己用“百炼毒龙筋”,生生抖断,故而螺壳立爆,壳中所流出的腥臭玄色浆汁,也就是怪蛇精血所化!
他如今已知这条颇为厉害的螺壳奇生怪蛇,就是“白象三妖”之一!
但却不知“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要自己远来杀蛇,对他有甚好处?
龙三公子方在寻思,突然听得一声凄厉叹息!
这声叹息,把龙三公子弄得毛骨悚然,其凄厉程度,竟比方才的怪蛇悲哮,还要难听刺耳!
“唉!……”又是一声叹息!
刚刚那第一声叹息,只是凄厉,如今这第二声叹息,却除了凄厉,并极悠长!
龙三公子辨清方向,听出这先后两声叹息,均是发自“白象坪”中央,那只巨大白色石象之后!
换句话说,就是石象之后,坐得有人,但自己若不绕过石象?便无法与那人见面!
龙三公子一向胆比天大,心雄万夫,遂咳嗽一声,向那巨大石象,举步缓缓走去!
但他决非一味狂傲,却是胆大心细地远远绕过,并不靠近石象行走!
绕到石象侧面,龙三公子已可看见地上盘膝坐着一个金发垂地,形容瘦削如鬼的玄衣女子!
这女子肤白如纸,毫无血色,满脸却是皱纹,看去最少也有五六十岁。龙三公子看得心中怙惴,遂在距离这玄衣老妇一丈四五之处,便即站住脚步!
“唉!……”
玄衣老妇又是一声悲叹!
这第三声悲叹的威力,仿佛比第一第二两声,更复强胜多多,直听得龙三公子心魂欲飞,有些禁受不起!
他大吃一惊.知道对方竟在悲叹之中,蕴有“魔教摄魂大法”,遂赶紧镇定心神,朗声问道:“老人家为何悲叹?能否向在下一告?”
玄衣老妇闻言,这才微睁眼皮,向龙三公子略为注目!
双方目光一扫,龙三公子便即惊上加惊!
因为对方这两道目光之中,不仅蕴藏着无穷愤怒凶毒,连内功火候,也显然流露,使龙三公子一看便知,宛若卵石与泰山似地,绝难与人家比拟!
他剑眉深蹙,心中暗想,自己替谷寒涛在“巫山神女峰”头办事,遇见了“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如今在这“白象坪”,却不知又遇见了什么罕世高手?
动念之间,玄衣老妇忽然声冷如冰地,向龙三公子问道:“你这娃儿是在想甚心事?你莫非认得我么?”
龙三公子抱拳一笑,摇头答道:“在下不知老人家的来历,才请教老人家为何悲叹!”
玄衣老妇“哦”了一声说道:“不认得我最好,你站得略嫌太远一点,为何不敢近前答话?是怕我……”
话犹未了,龙三公子业已向前走了几步,距离玄衣老妇,约莫只有七八尺远!
他何尝不知道玄衣老妇要自己靠近之举,必蕴凶谋,但因生性高傲,也就甘心涉险不愿示弱。
玄衣老妇见状,颇为得意地,喋喋怪笑说道:“好了,好了,如今你便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一面发话,一面却从两个深陷眼眶之中,闪出森冷慑人的凶狞目光,盯在龙三公子身上!
龙三公子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心中虽然提高警惕,却毫不惧怯地,向这玄衣老妇,扬眉问道:“老人家说那里话来,在下好端端地,要跑则甚?”
玄衣老妇冷然答道:“你不跑难道不怕我要杀你?”
龙三公子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常言道得好‘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在下与老人家,萍水相逢,一少渊源二少恨,三无罪孽四无仇……”
玄衣老妇以一阵森森冷笑,截断龙三公子的话头说道:“谁说你没罪?你犯了滔天大罪,谁说我没有仇?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
龙三公子听得好生不服地,朗声说道:“大丈夫不惜以一身血肉,消仇赎罪,但不知在下与老人家之间,是仇从何起?罪犯何条?”
玄衣老妇“哼”了一声答道:“私来‘白象坪’,你的罪大如天,杀死‘寄生蛇’,我的仇深如海!”
龙三公子因见这玄衣老妇说话时的态度,过于凶狞狂傲,遂也哂然不屑地,扬眉笑道:“老人家,你这‘私来自象坪’一语中的‘私来’二字,应该怎样解释?”
玄衣老妇沉声答道:
“白象坪由我主宰,你不先行通名求见,便仗着会点武功,贸然而至,难道还不是‘私来’么?”
龙三公子摇头说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我既不相信老人家对这‘白象坪’,有权主宰,也不相信杀死那条分明凶毒无比,足为世害的‘螺壳寄生蛇’,会有什么不对?”
玄衣老妇厉声叫道:“你不知道那条‘螺壳寄生蛇’,是我养的!”
龙三公子此时业已存心斗斗这怪老婆婆,遭剑眉双挑,冷笑答道:“我只听说有人养鸡养狗,养鸟养鱼,却不曾听说有人豢养如此凶毒之物?老人家请恕在下直言,凡属豢养‘螺壳寄生蛇’这等罕世凶物者,其人定非善类!”
玄衣老妇怪叫一声道:“你还敢骂我?我豢养着这条蛇儿,是为了治病!”
这句“为了治病”之语,倒把龙三公子听得微吃一惊,愕然问道:“老人家莫要戏言,这等毒蛇,却能治甚病痛?”
玄衣老妇叹道:“我昔年练功之时,桩人暗算,以致走火入魔,下半身行动不便,非要等这‘螺壳寄生蛇’,培养得够了气候,才可杀蛇取丹,炼药疗疾,如今,眼看它气候将成,却被你毁诸一旦,使我白费了多年心血!”
龙三公子听至此处.心中倒颇觉怯怯地,向玄衣老妇赧然说道:“在下想不到竟是这等情形?但不知有无补救之法?”
玄衣老妇厉声叱道:“蛇已死,螺已爆,即将形成的丹元,也巳化成飞灰,那里还有什么补救之策?如今我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龙三公子答道:“在下姓龙,名化龙!”
玄衣老妇继续问道:“龙化龙,你决不会无缘无故来到‘白象坪’,是谁叫你来的?来此作甚?”
龙三公子答道:“要我前来之人,我不便说,来此之意,却是要剪除‘白象三妖’!”
玄衣老妇听完,不禁发出一阵夜枭悲鸣般的喋喋怪笑!
龙三公子诧声问道:“老人家笑些什么?”
玄衣老妇目中厦芒又闪地,反向龙三公子同道:“龙化龙,你知不知道‘白象三妖’,是些什么东西?”
龙三公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老人家可肯相告?”
玄衣老妇怪笑说道:“你先猜猜,猜不着时,我再告你不妨!”
龙三公子想了一想说:“那‘螺壳寄生蛇’,形状甚怪,大概可以算是一妖!”
玄衣老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已经杀死了三妖之一!”
龙三公子目光一扫四外,苦笑说道:“其余两妖,却是无法猜了,因为我不曾见过,怎能凭空构想?”
玄衣老妇嘿嘿怪笑说道:“谁说你不曾见过,其余‘白象双妖’,也正在你的面前!”
龙三公子因面前最引人注目之物,便是那个巨大无比的石象,遂剑眉微扬,诧声说道:“听老人家这样说法,其非这只巨大白色石象,也在三妖之内?”
玄衣老妇冷笑说道:“这是‘白象坪’,连地尚以之为名,它当然也是‘白象三妖’的其中之一!”
龙三公于向这只白色巨大石象,端详几眼,仍看不出什么蹊跷。不禁暗想谷寒涛命自己“杀白象三妖,取象腹藏宝”之举,委实很难,慢说另一妖尚无从猜测,仅是这眼前石象,便如何杀法?又如何破腹取宝?
玄衣老妇见他日注巨大石象,蹙眉沉吟,遂怪笑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龙三公子答道:“我是奉命来杀‘白象三妖’,如今知这巨大石象,是‘三妖’之一,自然要想想怎样杀象?及怎样破腹取宝尸?”
玄衣老妇本在不住冷笑,但听到后来,却讶声叫道:“破腹取宝?你怎么知道象腹有宝?”
龙三公子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那位派前来之人所告!”
玄衣老妇闻言,又复发出一阵哂薄意味极浓的嘿嘿冷笑!
龙三公子摇手叫道:“老人家不要笑了,你大概是在笑我无力除妖!”
玄衣老妇的瘪嘴微披,扬眉说道:“你到颇为聪明,猜的不错!”
龙三公子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地,朗声说道:“老人家,你不要小看了人,关于‘白象三妖’,我是已知其二,已斩其一!你且把另外一妖告我,看我有没有独斩双妖之力?”
玄衣老妇以两道又凶又冷的目光,向龙三公子盯了几眼,阴森森的怪笑说道;“我向你打个哑迷,你可知晓?”
龙三公子知道这位老婆婆难缠,只好耐着性儿,点头含笑说道:“老人家有甚玄机?龙化龙不妨猜测猜测!”
玄衣老妇伸手先行向上一指,再复向下一指,对龙三公子怪笑问道:“上是什么?下是什么?”
龙三公子不假思索地,便自应声答道:“上是碧落,下是黄泉!”
玄衣老妇点头笑道:“你答的不错,再猜猜远又怎解,近又怎解?”
龙三公子答道:“远在天边,近在……”
语锋至此一顿,向玄衣老妇仔细打量两眼,嗫嚅说道:“莫……莫……莫非老……人家也……也名列‘白象三妖’之内?”
玄衣老妇一阵怪笑,点头说道:“对了!你一不必上穷碧落,二不必下搜黄泉,三不必踏玻铁鞋地,远去天边寻找!常言道的好:‘眼前有佛,何必灵山’?我就是‘白象第三妖’,倒看你怎样杀我?”
龙三公子双眉紧蹙答道:“此事既牵涉老人家在内,我却要慎重考虑一下,是否可以动手?”
玄衣老妇怪笑说道:“你既奉命而来,若不动手,岂非受人之托,而不忠人之事了么?”
龙三公子扬眉说道:“所谓‘白象三妖’,倘若全是蛇兽等物,龙化龙自然立即下手,决不容情!但既掺的有人,我却要在‘当杀’与‘不当杀’之间,作一考虑!”
玄衣老妇问道:“什么叫‘当杀’和‘不当杀’?”
龙三公子笑道:“就是我要请教老人家的姓名来历,老人家若是正人,便……”
玄衣老妇听到此处,便连连摇手说道;“不必问了,我是个大大恶人,几乎比你所杀的那条‘螺壳寄生蛇’,还要恶上三分。”
龙三公子微笑说道:“老人家还是请赐告来历,否则龙化龙便不敢鲁莽下手!”
玄衣老妇冷然说道:“你若真想知道我的来历,便应该先把派你前来之人的姓名告我!”
龙三公子无可奈何,只好把谷寒祷所书的那封密柬取出,持在手中,向玄衣老妇笑道:“在下就是奉了这密柬之命前来……”
话犹未了,玄衣老妇突然扬眉冷笑地,伸手一招!
龙三公子顿觉手中一震,有股奇强吸力,把那封密柬,吸的脱手凌空,向玄衣老妇,冉冉飞去!
玄衣老妇施展玄功,把密柬吸摄入手以后,却并未取看,只“嘿嘿”怪笑地,向龙三公子说道:“我在来看这封密柬以前,不妨先猜猜派你前牵杀我之人是谁?因为我认为除了两个人儿,不会有第三人,对我怀恨得如此深切!”
龙三公子此时对于这玄衣老妇的武功来历,均极为惊奇,渴欲得知究竟。遂点头说道:“老人家尽管请猜,只怕你猜不着呢!”
玄衣老妇牙关一咬,忽然满面狞厉神情,恨恨说道:“我会猜不着,除了‘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及‘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两个老鬼以外,还有那个?”
话完,对手中密柬,看了一眼,便撕得粉碎地,厉声狂笑说道:“果然不错,正是谷寒涛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龙三公子听得又是一惊,暗想这玄衣老妇与谷寒涛定然关系极厚,否则怎会到眼便认出笔迹?
玄衣老妇撕碎密柬以后,目注龙三公子,缓缓说道:“龙化龙,如今我告诉你,我叫裘霜艳,你本概还不曾听说过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吧!”
龙三公子点头说道:“在下确实不知,我只听说过‘裘冰艳’,却从来未听说过‘裘霜艳’三字!”
裘霜艳冷笑说道:“裘霜艳三字,虽无人知,但‘冷血嫦娥’之号,昔年倒也曾震慑乾坤,使一干武林人物,为之摇头侧目!”
龙三公子失声叫道:“冷血嫦娥?这样说来,你是‘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袭冰艳的妹妹,怪不得你叫‘裘霜艳’了!”
裘霜艳点头说道:“裘冰艳正是我的同胞姊姊,不过她的名头,比我大了一些,一般人遂知有‘冰’,不知有‘霜’,渐渐把我的‘冷血嫦娥’四字,淡淡忘却!”
龙三公子想起她适才所说之语,不禁愕然问道:“老人家与那裘冰艳,既是同胞姊妹,她怎么还想杀你?”
裘霜艳长叹一声说道:“说来话长,还不是与派你来的谷寒涛老儿有关,也只是为了一个‘情’字,和一个‘妒’字!”
龙三公子闻言,心中暗想既与情妒有关,莫非是裘冰艳,裘霜艳姊妹二人,曾经为了谷寒涛,争风吃醋?
念方至此,裘霜艳又复说道:“你不必胡乱猜测,这段故事,已成过眼烟云,我不妨详细告你!我姊妹二人,是我先结识谷寒涛,谷寒涛也对我颇有求凰之念!”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根据江湖传言,谷寒涛与裘冰艳之间,才是一双恋人,只不过爱海生波,没有得偕素愿而已!”
裘霜艳一阵狂笑说道:“这种传说,并非虚事,他们之间的这段婚姻,便是被我一手破坏!”
龙三公子越发讶然问道:“老人家要破坏他们的婚姻则甚?”
裘霜艳咬牙说道:“因为我与谷寒涛的婚姻,是被我姊姊裘冰艳破坏,我自然要加以报复,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愿!”
龙三公子听得心中暗笑地,接口问道:“男女婚姻,要想撮合起来,业已不是易事,但若加以破坏,恐怕也……”
裘霜艳不等龙三公子往下再讲,便自扬眉冷笑说道:“这就叫‘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裘冰艳破坏我的婚姻,是凭着一件事儿!我破坏她的婚姻,却凭着一句话儿!”
龙三公子听出兴趣地,含笑说道:“这件事儿,及这句话儿,定必巧妙异常,老人家能否对我一告?”
裘霜艳点头说道:“当然能够,不过你听了也等于白听,因为我在把故事讲完以后,便要把你杀死,替我那条‘螺壳寄生蛇’偿命!”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老人家虽想杀我,但请不要忘了,我也是奉了谷寒涛之命而来……”
裘霜艳“哦”了一声,截断龙三公子的话头说道:“你如今业已知道我是‘冷血嫦娥’裘霜艳,居然还未放下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之念么?”
龙三公子点头答道:“在下只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成败利钝,则所不计!”
裘霜艳“嘿嘿”怪笑说道:“好,等我说完故事以后,便和你比划比划!但愿你禁打一些,不要让我伸手即胜地,弄得索然寡味!”
龙三公子微笑说道:“老前辈放心,在下绝不致使你过于失望!”
裘霜艳向他看了一眼,缓缓说道:“我生来有桩癖好,便是吃蛇,并无论何种毒蛇,均爱生生嚼食!我也知道活嚼生蛇的那副吃相,太以难看,遂从来不在人前显露,只于夜静更深的无人之际,独自享用!裘冰艳见谷寒涛与我相爱,早就暗生嫉妒,但她城府极深,不露丝毫痕迹,却悄悄安排了一个机会,使谷寒涛在夜静无人之际,目击我一口气生嚼了七条‘火赤炼’毒蛇的怖人丑相!”
龙三公子叹道:“这种破坏手段,的确恶毒高明,老人家,大概在目睹老前辈大嚼毒蛇的特殊风范以后,便即不敢领教的了!裘冰艳也宣布定要先行打服谷寒涛,然后再论婚姻之约!”
龙三公子笑道:“他们这场架儿,打了没有?”
裘霜艳答道:“不仅打了,并接连打了十次,次次胜负难分,因双方都是好大喜功,心高气傲之人,均觉得无法下台,遂恼羞成怒地,由爱成仇,从此分袂!”
龙三公子听完这“冷血嫦娥”裘霜艳所说的当年旧事,才对“灰指神霸,纸钱霸主”谷寒涛,与“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等“勾魂双令”的由爱成仇,变成敌对之事,知道了详细经过。
裘霜艳说完前事,目闪厉芒叫道:“龙化龙,你已把故事听完,如今应该拿命来了!”
龙三公子冷笑问道:“裘老人家,你说你走火入魔,行动不便,但不知是仅仅有些不便,仰或根本不能起立?”
裘霜艳诧道:“你问我此事则甚?”
龙三公子笑道:“在下不甘菲薄,先要知道老人家的不便情形,再和你作公平搏斗!”
裘霜艳“哦”了一声,失笑说道:“你不必如此狂傲,就把我当做一般无病好人,看待便了!”
龙三公子扬眉问道:“这样说来,老人家是可以行动的了!”
裘霜艳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答道:“我当然可以行动,要不然岂不活活饿死在这‘白象坪’上?”
这位“冷血嫦娥”,一面说话,一面果然缓缓站起,但行动之间,却似略显迟钝!
龙三公子见状,点头笑道:“老人家能够行动最好,否则龙化龙虽属年轻后辈,尚不愿欺凌一个残废之人!”
裘霜艳“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再发狂了,但赶快选择一个死法!”
龙三公子皱眉问道:“老人家这‘选择死法’一语,应该怎样解释?”
裘霜艳怪笑说道:“你大概尚不知道我‘冷血嫦娥’,对于与后辈互相动手,有个一向惯例!这种惯例就是我在各种功力以上,均先替对方划定限度,然后使其就其所长,自加选择!”
龙三公子因知道这“冷血嫦娥”裘霜艳的功力,与“勾魂双令”,已在伯仲之间,极为难斗,遂也不敢过逞刚强地,扬眉笑道:“老人家不妨便把你所定限度,说来听听!”
裘霜艳冷然说道:“这种限度,又叫‘勾魂时限’,就是让你选择你的死法,以及选择死的时期!”
龙三公子剑眉双挑,纵声狂笑说道:“妙极,妙极,人若能自行选择死法死时,倒也可以称之为‘如意之死’!”
袭霜艳摇头怪笑说道:“不应叫‘如意之死’,因无论你作何选择?均必死得极为凄惨!”
龙三公子哂然说道:“老人家莫要先说大话,龙化龙不怕肉成血水,骨化飞灰,也要领教领教你的绝世武学!”
裘霜艳目中厉芒一闪,沉声说道:“好,你听!你若选择用拳掌比斗,则十招必死,死状是被我以‘玄阴鬼爪’,把一身人皮,活活揭去……”
龙三公子笑道:“这样死法,确极凄惨!”
裘霜艳继续说道:“你若选择用兵刃,也是十招必死,死状则系被我以‘三绝神挫’,挫得皮破见肉,肉见骨,成为一具内脏尚存的骷髅骨架!”
龙三公子叹道:“内脏尚存,皮肉已腐,这真是一种极惨死法!”
裘霜艳狞笑又道:“你若选择用内力较功,则死状便恰恰相反,是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必桩我以‘玄功气劲’,震碎所有脏腑,肚腹自爆,尸成无数碎块!”
龙三公子未与狄素云结交以前,游侠江湖,处置恶徒之时,手下已然极黑,但如今听了裘霜艳这些话后,却不禁剑眉深蹙地,摇头叹道:“裘老人家,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起人来,却怎么这样狠辣惨毒?”
裘霜艳颇为得意地,嘿嘿怪笑说道:“我若不这样狠辣惨毒,又怎会被称为‘冷血嫦娥’?”
龙三公子笑道:“碧海青天虽不改,嫦娥非复旧容颜!老人家的外形,已由红颜绿鬓,变为鹤发鸡皮!体内的一腔‘冷血’,也总该有点热度了吧?”
裘霜艳向龙三公子看了一眼,冷冷说道:“你倒真会劝人,更可以说是讽刺入骨,把我骂得苦了!但蟾宫寂寞甚,高处不胜寒,我这嫦娥虽老,血也冷透,决不会再有丝毫热度,你还是赶快选择一个死法,彼此动手一搏!”
龙三公子笑道:“我倒愿意从老人家所说的三种死法之中,选上一种!但在选择以前,却有一桩要求。适才裘老人家所说‘勾魂时限’,是对后辈人物而言!”
裘霜艳答道:“当然,若遇谷寒涛,袭冰艳等同辈人物,势必尽量周旋,各尽其力!”
龙三公子目闪神光,朗声说道:“龙化龙虽属后辈,但却自诩为当世年轻一辈中的数一数二高手!”
裘霜艳点头说道:“我知道你颇有一点能为,否则谷寒涛也不会派你来到这‘白象坪’上放肆!”
龙三公子轩眉说道:“老人家知龙化龙不同流俗,就应该把那‘勾魂时度’,放宽一些!”
裘霜艳想不到龙三公子所提出的,竟是这样一个要求,不禁叹息说道:“像你这样狂傲的少年人,真还少见,你想要我放宽到什么程度?”
龙三公子忽然想起一事,含笑说道:“我先请教一声,在下若是难敌前辈神功,自然身遭惨死,但万一我竟微幸应付过了所谓‘勾魂时限’,又便如何?”
裘霜艳怪笑答道:“我倒忘了,这事应该先加说明,所谓‘勾魂时限’,是对双方而言,你若能应付过了时限,我便照我所说处死你的方法,把我自己处死!”
龙三公子听得微笑说道:“这倒公平,老人家虽然狠辣惨毒,号称‘岭血嫦娥’,毕竟仍有一些前辈风范。”
裘霜艳嘴角微披,怪笑说道:“你骂也会骂,捧也会捧,如今赶快说出,你打算要求我放宽到什么程度?”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随意酌定,你只要给我一些面子,表示我这年轻人异于常流便可!”
裘霜艳略一沉啼,目注龙三公子说道:“这样好了!你先选择彼此的比斗方法,然后我再决定放宽尺度!”
龙三公子闻言,心中暗想自己的“百炼毒龙筋”,虽然厉害,但对付起裘霜艳这等绝世人物,却是容易受制!
拳掌方面,危机也多,比较起来,倒是谷寒涛费尽心机,替自己所增长加强的内力方面,稍有把握。
因为若以内力较功,胜虽未必如愿,但支持上个把时辰,总办得到。
他刚刚想到此处,裘霜艳已自冷笑问道:“你选择好了没有?是要活剥人皮?是要锉尽血肉?是要……”
龙三公子不等这“冷血嫦娥”话完,便自摇手笑道:“不要!不要,这两种死法,既太痛苦,又不干脆,我觉得纵或要死,也该死一个轰轰烈烈!”
裘霜艳起初还未听出龙三公子语意,故而闻言之下,诧声问道:“你要死一个轰轰烈烈?……”
但话方至此,忽地“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你是选择用内力比斗,以求脏腑尽烈地,爆腹而死!本来我对于内力比斗,所定有‘勾魂时限’是一炷香的当限!如今看在你自负不凡,且气宇谈吐,也着实异于流俗之处,增加为两炷香的时限,总算是不曾对你轻视了吧?”
龙三公子抱拳长揖,向裘霜艳含笑说道:“多谢裘老人家见重,我们是热闹一些,吐劲发力?抑或文雅一些,拿掌较功?”
裘霜艳怪笑答道:“彼此非俗流,死时无妨激烈,但动作上,却应该尽量文雅一些,还是拿掌较功来得适合身份!”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前辈意见,毕竟高明,龙化龙就此以所炼内家真力,领教教益!”
说完,便举步向前,走到距离“冷血嫦娥”裘霜艳约莫三尺之处,盘膝坐下!
双方对面而坐,裘霜艳细一注目,才看清龙三公子脸上隐蕴着一种内功修为到了上乘的详和宝光,不禁暗吃一惊,心想这龙化龙年纪轻轻,却那里来的这高功力?
她戒心既起,遂不敢再小觑对方,先自双目垂帘调匀真气!
龙三公子也与裘霜艳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动作!
两人同时垂帘调气,也“几乎”是同时把气机调匀,睁开双目!
既说“几乎”,自然有了“先后”,不过这“先后”之别,是微乎其微而已!
先睁目的是“冷血嫦娥”裘霜艳,后睁目的是“风流游龙”龙三公子!
换句话说,就是裘霜艳比龙三公子先把气机调匀!
再换句话说,也就是“风流游龙”的内功修为,毕竟仍要比“冷血嫦娥”差上一些!
两人睁目以后,均自缓缓伸出双掌,合抵一处!
掌心才一接触,龙三公子便大吃一惊!
因为从裘霜艳掌心中狂涌而出的那股内家劲力,竟宛如江海翻涛,猛恶无比!
通常合掌较功之举,都是慢慢吐内劲,像这等一开始便全力施为情况使龙三公子真还是初次经过!
幸亏他早知对方厉害,预作充分准备,才不致被“冷血嫦娥”裘霜艳,弄得慌乱无措!
裘霜艳见龙三公子只不过在初接触时,手腕略颤,旋即便不慌不乱地,镇静应付!不由暗自惊奇,心想这龙化龙看来已得谷寒涛真传,自己非竭力施为,无法言胜!
她想到此处,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劲玄功,便源源不绝地,从双掌掌心中,狂涌而出!
龙三公子感到压力奇强,有些支持不住!
但他心性高傲,遂也拚竭全力,咬牙支撑,决不肯轻易屈服!
他只愿拚命支撑,根本顾不得计算时间,是否已接近“冷血嫦娥”裘霜艳所预定的“勾魂时限”!
就在龙三公子心头狂跳,双掌奇酸,呼吸喘急不匀,满头汗珠如雨,业已力竭难支之际,对方的奇强压力,突告自行收歇!
对方压力一空,龙三公子的抵抗残力,却仍往前涌!
他骤觉脏腑一震,嗓眼一甜,遂忍不住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裘霜艳的缓缓缩回双掌,目注龙化龙,点头说道:“龙化龙,谷寒涛有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倒也值得骄傲!”
龙三公子剑眉一挑,目闪精芒叫道:“谁是他的徒弟?他虽想作我师父,却被我加以拒绝!”
裘霜艳“哦”了一声,惊奇说道:“你既拒绝作他徒弟,他怎么仍肯把绝艺相传?”
龙三公子傲然冷笑之下,遂把“九疑山”传技之事,细略说了一遍。
裘霜艳静静听完,目注龙三公子说道:“龙化龙,你让我替你诊诊脉患!”
龙三公子因自己业已落败,即将惨死,自然无甚顾忌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裘霜艳替他诊完左手,又诊右手,冷“哼”说道:“果然,这老鬼仍是一惯作风,不曾出我所料!”
龙三公子不解问道:“裘老人家,你譬我诊脉则甚,我赌注已输,你应该处死我了!”
裘霜艳“哈哈”一笑,双目张处,伸手在龙三公子胸腹之间,接连凝劲三点!
龙三公子真够英雄气概,视死如归地,毫不抗拒!
但这三点过后,龙三公子却丝毫不曾发觉什么身受重伤的异样情况!
裘霜艳仿佛志得意满地,狂笑说道:“龙化龙,你不知道我适才在你胸腹间的接连三点,业已杀死了一位盏代雄豪!”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裘老人家,你用的是什么手法?我怎地并未感觉到脏腑之间,有何伤害?”
裘霜艳狂笑说道:“你怎会有感觉?我杀的又不是你!”
龙三公子讶声问道:“你点在我的身上,不是杀我,却是杀谁?”
裘霜艳目闪凶芒,厉声答道:“我杀的是谷寒祷那个老鬼!”
龙三公子越发莫明其妙地,皱眉说道:“我弄不懂为何你在我身上点了三指,却能杀死谷寒涛呢?”
裘霜艳怪笑道:“我如今尚不想告诉你其中缘由,但你在‘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上,谷寒涛老鬼遭报之时,便会自然明白!”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我还能活到八月十五,跑去‘峨嵋金顶’,参与‘群雄争鼎大会’么?”
裘霜艳“咦”了一声目注龙三公子问道:“阎王既不要命,小鬼又不来催,你为何活不下去?”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阎王虽不要命,你这‘冷血嫦娥’,岂不要我命么?”
裘霜艳哂然说道:“我要你的命儿则甚?”
这句话儿,倒也把龙三公子问得轩眉狂笑起来,满面神光,正色说道:“龙化龙较技落败,赌注已输,理应由老人家下手,使我五脏寸裂,爆腹惨死,难道你还以为我会贪生怕死,摇尾乞怜地,求你饶了我这条命么?”
裘霜艳“峨”了一声问道:“你肯求饶?”
龙三公子狂笑答道:“软骨鼠辈,或许求饶?但龙化龙却尚有三分视死如归的英雄骨气!便算你愿意饶我,不肯下手,我也必在这‘白象坪’上自尽而死!”
裘霜艳又复“哦”了一声问道:“你是英雄?”
龙三公子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我技艺方面,或不如人。但气节方面。却决不弱于人,自信一身傲骨侠肠,尚当得起‘英雄’二字!”
裘霜艳双目之中,精芒一闪,伸手指着自己,向龙三公子问道:“我呢?我算不算英雄?”
龙三公子照样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倘若擞开生平行为的善恶不论,裘老人家自然是前辈英雄人物!”
裘霜艳闻盲,从脸上浮现出一种凄苦中兼有安慰神色的奇异笑容,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有了你这‘前辈英雄人物’.的六字批评,我裘霜艳虽死在这‘白象坪’上,也可甘心瞑目!”
龙三公子惑然不解问道:“老人家此语何来?”
裘霜艳叹道:“你这人有时聪明得可怕,有时又老实得可怜,难道还不知道今日这场赌斗败的是我?”
龙三公子清面惭愧神色地,连摇双手说道:“裘老人家,你杀我无妨,但请不要对我讽刺,龙化龙虽然火候不够,总还知道谁弱谁强的胜负之数。”
裘霜艳讶然问道:“你方才难道不曾计算时限?”
龙三公子摇头答道:“老人家功力太高,我全神应付,尚有些接不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心肠?计算时数!”
裘霜艳冷笑说道:“你虽未计时,我也不瞒你,刚才你我合掌较功,业已过了两炷香的时限,我遂缩掌认败!”
龙三公子听得呆了,心想自己仿佛觉得合掌不久,便告落败,怎会业已过了两柱香时?
裘霜艳这时脸上神色,逐渐平和,减却了不少凶厉之气地,微笑说道:“你不必怀疑我,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来作好人,因为我胜了,死的是你!你若胜了?却死的是我!”
龙三公子真想不到裘霜艳如此坦白?不禁加强钦敬地,抱拳笑道:“裘老前辈请不必把这小事,放在心上,何况胜的一面,原本是你!”
裘霜艳扬眉问道:“你不是为了谷寒涛之命,前来杀我的么?如今已将如愿成功,怎又生出慈悲意念?”
龙三公子答道:“我认为不一定要遵守谷寒涛的指示!”
裘霜艳笑道:“你果然对谷寒涛不尊不忠,难怪谷寒涛对你不仁不信!”
龙三公子诧声问道:“谷寒涛对我不仁不信的事实何在?”
裘霜艳嘴角微披说道:“此时我不愿告你,只是要在你的面前,辞别这久已时我不发生什么留恋的红尘浊世!”
话音一了,便即缓缓举手,向自己心窝点去!
龙三公子急得方待阻拦,裘霜艳便嗔声叱道:“站住,我不许你动!”
这七个字儿,竟有无穷威力,嗔叱得龙三公子果然驻足不动!
裘霜艳冷笑扬眉问道:“龙化龙,生为鼠辈,死作英雄,你在这二者之中,将会作何选择?”
龙三公子不善慌言,率然答道:“我会选择后者!”
裘霜艳脸上神情,又恢复了狞厉凶毒地,狂笑说道:“既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为何要表现你的仁慈心肠?阻碍我的英雄举措?”
裘霜艳神色渐渐平静地,冷然说道:“你是英雄,我也是英雄!应该英雄爱英雄,英雄敬英雄,不应该把对方当作软骨鼠辈,加以怜悯!”
说到此处,伸手指着龙三公子,厉声叫道:“龙化龙,你与我退后三步!”
龙三公子丝毫不敢违抗地,果然退后三步!
裘霜艳双眉一扬,哈哈大笑说道:“对了,你放出些英雄气概,不要假慈悲,不要假惺惺,才会使我死得比较舒服一点!”
话音一落,疾如电光石火地,回手骈指自点心窝,身驱上也立即起了一阵痉孪抖动!
龙三公子看得心中好生不忍地,皱眉叫道:“裘老人家,你何必……”
裘霜艳凄然笑道:“英雄原应敬英雄,你应该欣赏我重诺守信的英雄态度,不……不应该妄……妄动妇人之仁!”
说到后来,语音颤抖,已不成声,裘霜艳傲笑起处,又复回指往自己的“丹田”要穴,用力一点!
龙三公子知道裘霜艳死志已决,必不容自己抢救,只好叹息一声,连连搓手!
裘霜艳自点“丹田”以后,好似在强忍什么剧烈痛苦?脸上神情,越发狞厉!
蓦然间,身上的痉挛颤抖忽停,襄霜艳厉“哼”了一声,仰天翻倒!
“波”的一声轻响,鼻中血腥气息,立即加浓!
龙三公子知道裘霜艳已死,放下衣袖,注目看时,果见她不仅腹爆肠流,脏腑并真已多半损坏,流了一地黑血!
机伶伶地一个寒颤起处,龙三公子触目兴感,戒意益深!
他暗想根据“冷血嫦娥”裘霜艳自己所说,她如此杀人,已不知杀了多少?如今收源结果之时,居然也采取了她自己的惯用杀人方式!
龙三公子看得好不惊心,深深引以自戒,决定今后救民济物,除暴安良之际,必然尽量给对方一些自新改过地步,藉符“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之旨!
他方在感触万端,忽听远远传来一丝曼妙话音,带笑叫道:“龙弟弟,恭喜你了,你又替‘纸钱霸主’谷寒涛,完成了一桩使命!”
龙三公子知道这定是先前隐形发话,指点自己之人,但仍猜不出她是何身份?
循着语音,抬头望去,从峭壁上飘坠了一朵绿云!
绿,是说明她的衣着色泽,云,形容她的身法悠美!
换句话说,来人是位身法轻灵如云的绿衣美女!
她是谁?她是在“巫山神女峰”顶,与龙三公子曾作深谈的“碧梧仙子”凤飞凤!
龙三公子又喜又惊地,抱拳笑道:“凤姊姊别来无恙?”
凤飞凤妙目流波地,向他看了一眼,焉然笑道:“我今日能够无恙,还得先谢谢龙兄弟的手下留情!”
龙三公子赧然笑道:“姊姊请谅解小弟当时出于无奈,因为……”
凤飞凤接口笑道:“我知道你当时必已发现‘纸钱霸主’谷寒涛,也随在你后,暗暗跟来,到了‘神女峰’顶,监视你是否如他之命行事。”
龙三公子点了点头,凤飞凤又复笑道:“于是你不忍对我这业已痛悟前非,回头改过之人,下甚绝情毒手;又需应付谷寒涛,遂在两难之下,想出了变通办法,假意声称点了我七处死穴,其实仅仅点了我一‘晕穴’而已!”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小弟这种做法,本意只在暂时遮掩谷寒涛的耳目,等我们去后,姊姊便会自行醒转,度过一劫,谁知‘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竟也凑巧现身,遂使小弟为姊姊颇担忧虑!”
凤飞凤娇笑问道:“我并非真正被点死穴,你又替我担的是什么忧呢?”
龙三公子笑道:“我是怕那‘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万一不知内情,竟以为姊姊业已玉殒香消,来个……”
凤飞凤不等龙三公子话完,便即扬眉问道:“来个什么?是不是怕萧九先生,来个生埋软玉,活葬温香,把我生生送进了黄土之内?”
龙三公子听得失笑说道:“我虽然知道萧九先生是前辈高人,不会如此胡涂,却也不能不代姊姊,略为担忧挂虑!”
凤飞凤点头笑道:“我感激你的关切情意,但龙兄弟可能还不知道萧九先生现身叱责之举,是有意替你圆谎的呢!”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替我圆谎?凤姊姊此话怎讲?”
凤飞凤微笑答道:“龙兄弟有所不知,谷寒涛向来杀人以后,还要验尸,倘若萧九先生不出面对你叱责,把我带走,你那虚点死穴之计,怎能瞒得过谷寒涛老鬼?说不定他一怒之下,连你也难逃毒手!”
龙三公子恍然笑道:“听姊姊这么说来,萧九先生竟早就看透我一片苦心的了!”
凤飞凤抿唇笑道:“他若不看破你的苦心?你恐怕早就被他随意挥袖地,拂下‘神女峰’顶!”
龙三公子愧然一笑,又向凤飞凤问道:“凤姊姊,你怎会知道小弟行踪,赶到‘岷山’暗加指点?”
凤飞凤答道:“萧九先生把我救走,拍开我的‘晕穴’以后,便对我说是谷寒涛又刁又毒,极为难缠,生恐你万一不如他意,有所危险?遂使我骑鹤暗随,一路暗中维护!”
龙三公子好生感激说道:“想不到萧九先生与姊姊,竟对我如此爱护?”
凤飞凤微笑说道:“你是我兄弟,做姊姊的,自然应该加以爱护,至于萧九先生对你爱护之故,也有特别原因!”
龙三公子问道:“什么特别原因?”
凤飞凤摇手笑道:“这原因少时再说,如今我们先应……”
话方至此,龙三公子忽然想起一事,扬眉插口问道:“凤姊姊,你怎么敢现身与我答话?难道不怕谷寒涛发觉你是诈死,再复……”
凤飞凤微微一笑.摇手截断龙三公子的话头说道:“龙兄弟请尽管放心,那谷寒涛自从‘巫山’中计以后,对你已有信心,并因另有要事,根本就不曾随你来此!”
龙三公子“哎呀”一声,扼腕说道:“我不知道谷寒涛未曾跟来,否则或许可以设法救下裘霜艳一条性命!姊姊请看这位‘冷血嫦娥’,她死得好不惨呢!”
凤飞凤笑道:“裘霜艳早年恶迹昭彰,并非善类,这种人死了也好,无甚足惜。倒是谷寒涛使你来杀‘白象三妖’,如今二妖已除该除第三妖了!”
龙三公子指着那只巨大白色石象说道:“据‘冷血嫦娥’裘霜艳所说,‘白象三妖’中的第三妖,就是这只石象!”
凤飞凤扬眉笑道:“既是石象,龙兄弟便试杀象!”
龙三公子皱眉说道:“象是石质,怎样杀法?何况象腹之中,尚有藏宝!”
凤飞凤失笑说道:“龙兄弟何必客气?赶快施为,要杀一只石象,总比斗那‘冷血嫦娥’裘霜艳,容易多了!”
龙三公子向这石象细一端详,委实觉得无从下手!倘若一味蛮干,又恐毁损了象腹藏宝!
他为难片刻,灵机忽动。转身向凤飞凤长揖笑道:“小弟着实愚蒙,眼前有佛,何必参经?还请凤姊姊多加指点!”
凤飞凤笑道:“龙兄弟,我和你打个哑谜玩玩,你应该从‘善火者焚,善泳者溺’二语以内,参悟出‘最强之处也就是最弱之所’的灵机妙理!”
龙三公子何等聪明?一点就透,伸手指着石象长鼻,含笑说道:“凤姊姊莫非要小弟从这象鼻下手?”
凤飞凤笑骂道:“鬼灵精!我的心思,竟被你一猜便透!”
龙三公子也自得意一笑,真力微凝,便欲扬掌向石象长鼻斫去!
凤飞凤玉掌微伸,止住尤三公子,诧声问道:“龙兄弟,你要作甚?”
龙三公子答道:“姊姊要我从象鼻下手,我遂准备把象鼻斫断!”
凤飞凤连摇双手说道:“不行,不行,你方才猜得虽对,手段用的不对!”
龙三公子陪笑说道:“请教姊姊,要用什么手段?才杀得了这只石象!”
凤飞凤答道:“要用‘通天手段’!换句话说,也就是要你施展‘两仪真气’,从石象长鼻孔中,猛力吹入!”
龙三公子闻言,立即如命暗凝所炼“两仪真气”,向那石象长鼻的鼻孔之中,猛力一吹!
说也奇怪,一吹之后,这只庞大石象,竟与那“冷血嫦娥”裘霜艳,遭遇了同样命运!
裘霜艳是爆腹身亡,石象是腹爆解体!
不同的也有两点,第一点是象腹爆裂之声,远比人腹爆裂之声,来得惊天动地!
第二点则人腹暴后是肝脏涂地,血肉模糊!象腹爆后是石雨横飞,火光四射!
但象腹之中,却比人腹中多了一只小小晶匣!
龙三公子知道这只小小晶匣,定是谷寒涛命自己所取宝物,遂举步向前,拾起细看!
晶匣中有本薄薄小书,封签写着“罗公秘录”四个汉隶字样!
凤飞凤笑道:“龙兄弟知道这‘罗公秘录’,有何用么?”
龙三公子摇头笑道:“小弟只知道‘罗公九残金鼎’,是当世豪雄,竟相抢夺之物,却不知这‘罗公秘录’,有何妙用?”
凤飞凤笑道:“‘罗公秘录’,与‘九残金鼎’有关,若无此书?纵把‘九残金鼎’得全,也只是一件废物!”
龙三公子恍然问道:“莫非这本‘罗公秘录’,是专门刊载解释金鼎妙用之书?”
凤飞凤点头答道:“根据我所知江湖秘闻,确是如此!”
龙三公子急欲一睹秘录,遂向凤飞凤求教笑道:“凤姊姊,这晶匣怎样开呢?”
凤飞凤摇头笑道:“我也没有十分把握,但龙兄弟不妨施展‘纯阳真火’,炼它一下试试!”
龙三公子如言把晶匣合在双掌之中,暗运‘纯阳真火’,炼了片刻,觉得晶匣微软,遂十指凝功,将匣儿左右一分!
晶匣应手立开,那本“罗公秘录”,便自掉在地上!
龙三公子大为高兴地,拾起秘录,递向凤飞凤道:“凤姊姊,请看……”
凤飞凤不等他话完,便含笑接口说道:“龙兄弟莫要客气,你先看以后,再给我开开眼吧!”
龙三公子如今与凤飞凤,真已情同姊弟一般,遂不再客气地,立时这本“罗公秘录”加以翻阅!
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把这条“风流游龙”看得呆呆楞楞!
凤飞凤见了他这般神情,失声叫道:“龙兄弟,你怎么了?这本‘罗公秘录’之上,说些什么?”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凤姊姊,小弟直到如今,才知晓一桩莫大武林奥秘!”
凤飞凤微笑说道:“你不要吊我胃口,怎不说出究竟?”
龙三公子叹道:“百年前为了这只‘罗公金鼎’,闹得魔、道、僧、尼暨五方高手,来了个‘九绝会峨嵋’,结果是同归劫数!如今为了‘九残金鼎’,又把武林中,闹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但谁知全是上了所谓‘罗公’的一个莫大恶当!”
凤飞凤不解问道:“这‘上当’二字,怎样解释?”
龙三公子摇头叹道:“那只‘罗公金鼎’,根本就不是上载九种奇功的武林异宝,只是一件名贵古懂而已!”
凤飞凤听得方一蹙眉,龙三公子已把那“罗公秘录”递过,苦笑说道:“姊姊请看,这秘录上说得分明,罗公当年是因心爱古鼎失窃,遍索不得,一怒之下,便造了上载九种奇神武功的谣言,拼命传布江湖,以使窃鼎之人,遭人窥觎算计,永远无法安枕!”
凤飞凤翻阅一遍,见果如龙三公子所言,遂失声叹道:“所谓‘罗公’的这一招报复手段真高,但也太损!他不仅害苦了那窃鼎之人,并把百年以来的武林人物,害得遭受了多少劫数!”
龙三公子长叹一声说道:“我既然知道这桩秘密,便应该赶紧报告我姊姊,莫再举行什么‘峨嵋金顶争金鼎’大会,免得又将使不少武林豪雄,平白遭受劫数!”
凤飞凤摇手笑道:“龙兄弟,你可以把有关“罗公金鼎”秘密,告诉你姊姊,却不必劝她停止举行‘峨嵋金顶大会’!”
龙三公子不解问道:“姊姊此语何意?”
凤飞凤微笑答道:“因为你姊姊是顶天立地的巾帼英杰,她召开‘峨嵋金顶大会’的本来主旨,并非想倚仗,使‘罗公金鼎’,九残归一,据为己有!只是利用这件举世武林,无不瞩目之物,吸引四海八荒的英雄豪杰,齐聚‘峨嵋’而已!”
龙三公子目光一转,凝注凤飞凤,继续问道:“我姊既不想独得‘罗公金鼎’,却招聚群雄则甚?”
凤飞凤“咦”了一声,娇笑说道:“龙兄弟,你怎么对我也要起这种滑头,谁不知道你姊弟是先明大将后裔,满腔热血,志在光复故国,这在‘峨媚金顶’,召聚群雄用意,还不是打算从其中选择俊杰之士,加以结交,晓以大义,使其散归各地之后,以一扩十,以十扩百,期能于四海八荒间,满布心存光复的仁人志士!一旦时机来临,只消奋臂一呼,风起云涌,义师立就,还我河山,把鞑虏们驱出版图之外!”
龙三公子见凤飞凤届然说破自己姊弟的秘密大计,不禁红着一张俊脸,嚅嚅说道:“凤姊姊,小弟有句话儿,要想问你!”
凤飞凤扬眉笑道:“我猜得出来,你大概是想问我怎会知道你们姊弟的秘密计划!”
龙三公子点头说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正是想问此事,因为我们相交不久,你又与我姊姊从未相识,怎会知道我们姊弟的秘密大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