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举动分明在试探风力及风向以决定射绳时所须的力道及发射时的位置。
莫家玉从她的举动中,看出她这一射之力,必定得拿捏得非常准确。由她的慎重态度,莫家玉更深信岩崖之上,确是没有人在接应。
紫娟相度好位置之后,已缓缓举起她手中的特制小巧弓箭,指向上空。那条长绳的顶端,并已穿扎在箭尾之处。
只听“铮”一声轻响,一支仅有五寸多长的金箭,带起一阵异乎寻常的巨大破空之声,引着那条长绳,直向岩顶而去。
刹那之间,那金箭已飞向岩顶,而那条长绳正飘在崖壁之前。
紫娟回眸向莫家玉一笑,然后移步至长绳之前,握住绳子,试试它的拉力,看看是否已牢固在崖上。
她连续狠狠拉了数下,那绳子显然已固定在崖岩之顶,换句话,是可以用来攀登揉升借力之用。
莫家玉打断她的话,道:“还是由我先上……”
紫娟盈盈一笑,道:“你怕我会在崖顶弄手脚,是也不是?”
莫家玉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你我还在敌对之间,你要是趁我半渡之际,在岩上将绳子砍断,我不是要大大吃亏?”
紫娟笑道:“那倒真是不能不防,不过你难道不怕崖顶早已经有人埋伏等待吗?”
莫家玉耸耸肩,道:“我要是有那么多的顾虑,此刻我就不会跟你来。不过我可以确定,那岩崖之顶,根本没有人埋伏在那里。”
紫娟露出讶异,钦佩之色,道:“你的才智胆识,实在令人佩服……”
她这话确实由衷之言,但莫家玉却道:“岩顶虽则没人埋伏,但我这一趟上去,委实也是件冒险的举动。”
紫娟微微沉吟,道:“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与我家小姐有很深的交情?”
她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当然有很深的用意,这个莫家玉不会不知道。因此莫家玉反问道:“咱们现下的举止,与这问题有何关连?”
紫娟道:“当然有关系……”
她欲语又止,表情甚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莫家玉道:“我明白啦,假使我与杜剑娘没有很深的交情,我这一趟上去,必然会有危险,对不对?”
紫娟道:“你明白就好……”
莫家玉道:“你为什么要先警告我?”
紫娟突然脖子一红,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
莫家玉晒然一笑,改口问道:“那岩崖壁是不是可以通向秘府洞处?”
紫娟道:“没路可通的……不过是可以攀越至谷口的。”
莫家玉想了一想,道:“既是如此,杜剑娘绝不可能从这高崖上至岩顶,因为她的病势甚重,是也不是?”
紫娟默默不语,是以未置可否,莫家玉又道:“那么,在岩崖上等待见我的人,一定另有其人了?”
他停歇一会,又道:“但你何以要骗我?”
紫娟抗声道:“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奉了小姐之命,要将你截回的。”
莫家玉问道:“是杜剑娘亲口传的命令?”
紫娟道:“这……这不太紧要吧?”
莫家玉道:“怎么不紧要,你被人利用,怕要坏了杜剑娘的计划……”
他这句并非纯粹说来恐吓紫娟的,因为杜剑娘真伪难辨,还有一个杜剑娘等在大理城。
他为了找出真的杜剑娘,就必须分秒必争,否则误了良机,也就误了他找杜剑娘合作的大事,岂不等于破坏了杜剑娘的计划。
紫娟当然不知道其缘由,但她一向忠于杜剑娘,自然不希望有破坏杜剑娘的计划之事发生。因此经莫家玉这么一讲,神情便现出惴惴之色来。
莫家玉见状,道:“你此刻也用不着着急不安,只要将那传令之人讲出来,我相信可以猜出这是怎么一会事的!”
紫娟对莫家玉的才智甚是欣赏,因此经他这么一说,便脱口道:“小姐确是未曾当面要我截追你,是……”
她突然有些警觉,停口不语,神情充满疑忌。
莫家玉见状,不由得双手一摊,道:“你既然信不过我,不说也罢,反正我一上这高崖,便可分晓……”
他话已说完,即大步越过紫娟,走到那长绳之前,伸手试一试拉力,便开始向上借力攀登。
他的身手甚是矫健,不一会就爬到那岩壁之上,招手要紫娟上来。
紫娟一看到莫家玉,利用等待紫娟的时间,走到那绳子的末端,查看那绳子到底结牢在什么物件之上。
他循绳走过去,很容易就发现那引领长绳飞升岩上的金箭,牢牢钉在一棵大树之上,同时绳子也绕了数圈,紧紧扎住树干。
莫家玉走了过去,仔细打量那才仅五寸的特制金箭,发觉那金箭原来是三叉式,两边的叉往下蜷勾,可以勾住树于,箭尾成柄状,柄上有小洞,并嵌了两片薄铁片。
他对这金箭的样式设计,发生了莫大兴趣,因此很用心地研究观察。
没有多久的时间,莫家玉已然看出那箭尾洞柄的作用,是要抵受空气,而嵌在中间的薄铁片,则可使金箭转变方向。
换句话说,洞柄受空气之后,便靠薄片抵受之力,而使金箭在飞走之际,改变方向。
因为金箭系自岩下直射上来,若没有薄铁片承受空气以改变方向,势必无法飞向大树,而缠绕住树身的。
这道理听来像似简单,但金箭的改变方向与否,并非仅凭那洞柄的薄铁便可决定的。
比方说,金箭发射之时,先由下至上依笔直方向飞至岩顶,然后再转换成左或右。而到底须多高,须多远,才能恰在那时转向,绝非薄铁片可决定的。
像这种力道之准,全得靠射箭之人所发的力量及风向而定,否则绝难恰到好处。
由此可见,那紫娟是此道中之老手,才能将金箭如此完美地射至岩上,并使其转向飞绕树身。
正当莫家玉暗暗赞叹之际,那紫娟亦已爬上了岩顶,且直到他的身旁。
她发现莫家玉正在端祥缠绕在大树的绳子之时,立刻说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这话显然有意考考莫家玉的判断力,莫家玉道:“这金箭叫什么名堂?”
紫娟道:“叫金探子!”
莫家玉道:“金探子?名字倒很别致……是什么人设计的?”
紫娟似乎很乐意谈这件事,因此很快地道:“是我家小姐设计的!”
莫家玉讶然道:“真是杜剑娘设计的?”
紫娟不悦地道:“难道这事我也用得着诳你?”
莫家玉忙道:“我没说你骗人,我只是很觉意外而已?”
紫娟“哼”了一声,道:“你瞧不起我家小姐是不是?”
莫家玉觉得女人的小心眼实在好笑,道:“我怎敢瞧不起杜剑娘,她的确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
他心里确是有此看法,因此这话说了出来,诚诚恳恳,不由紫娟不信他是衷心在称赞杜剑娘。
当下紫娟又放松了紧绷的娇脸,道:“我家姑娘会的事情可多啦!”
她说来恰似稚龄孩童,夸言赞美自己的父母,充满了无比的信念和深厚的情感,使得莫家玉甚是感动。
于是莫家玉道:“你既是对你家小姐如此敬爱,你有没有想到过应该怎样去帮忙她的事?”
紫娟微微一怔,道:“我应该如何去做,才算帮了小姐的忙?”
莫家玉沉吟一会,道:“这事不能由我说出来,否则你一定会误会我有意利用你对杜剑娘的忠心.对也不对?”
紫娟想想也有道理,此时此地,如果莫家玉叫她应该如何做事,她未必肯相信。
莫家玉转了话题,道:“那金探子设计虽然若是巧妙,但假若不知使用之法,必然也无法利用,对不对?”
紫娟道:“那当然,我家小姐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才将金探子设计及使用方法想完成……”
莫家玉问道:“这么说,要使用金探子必定相当困难的了?”
紫娟一面收拾那缠绕在大树干的长绳,一面说道:“那也未必如此,说穿了也没有什么难处。”
莫家玉“哦”了一声,心里想道:“我原以为要使用金探子必定相当困难,听紫娟这么一提,可能有独门诀窍可资应用……”
他继续想道:“我本可利用金探子来试探出真假杜剑娘,可是据紫娟所言,此举未必可靠。”
一则金探子之设计原理,虽然甚是深奥,但既经设计出,模仿实在不难。
二则杜剑娘既然已经将她的独门使用手法,传给了紫娟,可见懂得使用金探子的人,必不仅仅几个人而已,说不定秘门中人人会用。
所以莫家玉便打消了利用金探子以难倒冒牌杜剑娘的念头;不过,他仍然存有希望。
比方说,那冒牌杜剑娘未必会注意金探子,如果她忽略这点,莫家玉仍然可以利用它来试探的。
紫娟已经将长绳收拾好,并拔出插在树身上的金探子,站了起来,道:“咱们走吧!”
莫家玉道:“你到现在还相信杜剑娘就在这岩上等我?”
紫娟点点头,道:“我奉令如此做,小姐在不在岩上,那是她的事……”
莫家玉问道:“是谁转送这个命令给你的?”
紫娟道:“等一下你便知晓……”
莫家玉道:“你对这个人一定相当信任,对也不对?”
紫娟笑道:“那也未必见得!”
她生似不想再扯下去,而莫家玉却很想从她的口中多探听一些消息。
只是紫娟已然径自往前走,莫家玉也只得随后跟了过去。
两人绕过一片疏林,眼前现出一块面积不小的开阔地,甚是平坦。
走在后面的莫家玉突然说道:“你现在带我去会见的人,一定不是杜剑娘,是也不是?”
紫娟闻言停止脚步,回首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奉命将你交给他,他自然就会安排让你见到我家小姐的。”
莫家玉道:“我明白了啦……”
紫娟本已举步,闻言又停步转过头来,用充满讶异的眼光,看了莫家玉一眼,道:“你明白了什么?”
莫家王道:“这人我一定见过他,是不?”
紫娟果然现出惊奇的表情,道:“你如何晓得是他?”
莫家玉笑笑,道:“因为秘门之中,除了杜剑娘之外,就只有这个人想见我……”
紫娟仍然不解,问道:“既是如此,你怎能分别出是我家小姐或是他指使我抓你回来的?”
莫家玉道:“那很容易。一来你家小姐明明病势沉重,绝不会在见过我之后,又突然命人抓我回去。何况如果她要我再回秘府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杜剑娘应该明白这个,所以她绝不会强用。”
紫娟道:“那么,你是说,因为我和巫谟对你动手,你就断定不是出自我家小姐的主意了?”
莫家玉点头道:“正是!”
紫娟道:“还有呢?”
莫家玉顿了一顿,才道:“再者杜剑娘也不是个反复无常,犹疑迟疑的女人!”
紫娟细细咀嚼他的看法,心中不禁大为佩服,她付道:“我与小姐自小在一起长大,服侍她大半辈子,居然没能发现小姐的性格,实在惭愧之至。”
莫家玉不再说话,当先走进那块林中的开阔地,仰首四下略一巡视,嘴角含着冷笑。
此刻紫娟也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并发觉他那不经意的一抹冷笑,心中甚觉奇怪,不由得露出讶异的眼光,盯着莫家玉。
莫家玉站在场地当中,道:“是不是鬼使命令你派人拦截我的?”
紫娟反问道:“你怎会知道?”
莫家玉指指场边的一片疏林,道:“这林中已然经过一番布置,而那手法正是鬼使的擅长,我没猜错吧?”
紫娟此刻对莫家玉真是又敬又怕,她不得不承认莫家玉是她生平仅见,才华毕露的男人。
她真不相信在这世间上有如此完美的男子,人品已够人心中暗许,而才智与胆识更是高人一等,令人心折。
她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他适才的那一抹冷笑,已然消逝,正在全神贯注地注视在前面疏林。
莫家玉此时已可以肯定,那侍才傲物、目空一切的秘门鬼使,正是命令紫娟及巫谟等人,在子午谷口截杀他的主谋。
但他实在猜不透鬼使此举,到底有何企图。
还有,他怎能轻易使紫娟受命于他,且相信他的命令是出自杜剑娘的授意?
莫家玉虽然明白此番重新进入这子午谷中壁岩之上,恐惧没法像上次那样好应付,但是他仍然闯入了这龙潭虎穴,因为他隐隐觉得,在秘府中养病的杜剑娘,似乎还有许多话想告诉他!
这是他主动随紫娟上到这壁岩的主要理由,再次他亟须知道秘府鬼使利用紫娟等人的举动,到底抱何居心。
被一片疏林所围绕的开阔地,空荡荡的没有人迹,可是场中却充满一片肃穆逼人的沉寂,连紫娟心底中,都不自觉地涌起了怯意。
只见莫家玉伫立在场中,气宇神定,看不出有慌张的神态。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前面疏林闪出了两个身着白衣的长发怪人,迅速地走到莫家玉的跟前。
这两个人有一位果然是年轻的鬼使,另一个人是个中年道士,独眼,左脸有一块疤痕,看来丑陋已极。
两人一走到莫家玉之前五步之遥,才停下步伐。
鬼使一看莫家玉,便冷冷道:“你见过了小姐?”
莫家玉点点头,道:“见过了!”
鬼使又道:“哼!你当真太大胆了!”
莫家玉讶然说道:“此话怎讲?”
鬼使还要说话,那名奇丑无比的长发道人,露出骇人凶光,徐徐道:“尊驾既是见过小姐,有没有获得什么结果?”
莫家玉道:“贵门杜姑娘病势甚重,在下没有机会同她详谈!”
紫娟突然插口道:“禀仙长,他的话没错!”
那奇丑道人“哦”了一声,道:“鬼使,这人惊必不敢骗咱们吧?”
鬼使道:“仙长有所不知,这厮鬼计多端,万不可轻信他……”
那丑道人沉吟一会,道:“贫道荆棘子,行事一向不为己甚,尊驾如实言不诳,今天的事便好办!否则……”
莫家玉道:“在下今日得入宝山,亦曾获准,存心既无不良,所言自是非虚,请道长不可疑心!”
鬼使急急插口道:“你虽然经本座准许才得进入秘府,但本座却是被你所骗,你还不承认!”
莫家玉闻言,心中飞快想道:“这鬼使怎会在荆棘子面前自承受骗呢?”
莫家玉自忖鬼使的个性,应该不是个容易自承错失的人。那么,他在荆棘子之前的态度,是不是另有作用?
他正在运思推测,荆棘子已道:“尊驾刚才之言,诚然不虚,可是杜姑娘已无法开口解释,贫道只好有劳尊驾了……”
紫娟突地变色道:“怎么啦,小姐她……她……”
荆棘子微微一笑,道:“紫娟姑娘,小姐好好的,只不过略略昏迷,一时无法说话而已,你不必心惊……”
紫娟抚着胸口的手,这时才缓缓放下,自言自语道:“谢天谢地!”
荆棘子此刻又道:“尊驾听清楚我的话了没有?”
莫家玉道:“仙长不知要在下解释什么问题?”
鬼使开口想说话,荆棘子已先摇手制止他。鬼使好像很敬畏这名奇丑的道人,终于把话吞了下去。
只听荆棘子道:“贫道要你陪我们去见一个人!”
莫家玉道:“什么人?”
荆棘子眼中突然露出不耐的表情,冷冷道:“尊驾去也不去?”
莫家玉没有立刻作答,他心中想道:“看来荆棘子在秘门的地位甚高,今天他突然被自命不凡的鬼使过来找我,可见所牵涉的事,必定相当重大,否则鬼使不会搬他出来……”
这是件什么事?有那么重要?
莫家玉念头电转,猛然间,灵光一现,不禁大吃一惊,忖道:“莫非那留在大理城等我消息的杜剑娘,已经潜人这梵净山子午谷来,且已经和鬼使等人搭上线?”
他一念及此,不由暗叫一声“糟”,想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越发难于分辨出真假杜剑娘了……”
莫家玉的想法是,这事绝不能让秘门的人参与,因为秘门中人,显然个个对杜剑娘均存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是以,万一秘门中人知道两个杜剑娘之中,必有一名是冒牌的人,但在未查明之前,这些秘门中人,受那感情拘束,必不会对两位杜剑娘任何一人有所怀疑的。
这是从好的方面去设想。坏的方面,就是两位杜剑娘均有可能受怀疑,如此一来,真的杜剑娘就要吃亏。而假若秘门中人采取后一种态度对待杜剑娘的话,不正是合了神探陈公威的心意吗?
莫家玉越想越替那真杜剑娘担心,只不知事情演变下去,是好是坏,还未可知。
但是事已至此,莫家玉也无可奈何,目前他亟须要做的,便就是赶快把真伪杜剑娘分辨出来!
莫家玉实在不愿事情真如他上述所料想的一般,因此问道:“在下如若不去,看来也无法脱身,是也不是?”
鬼使道:“你知道便好!”
莫家玉想一想,道:“紫娟姑娘呢?她是不是也一道去见那人?”
鬼使不待荆棘子开口,便抢先说道:“她不必去了!”
莫家玉“哦”了一声,看那荆棘子一眼,道:“既是如此,我能不能借紫娟一步说话?”
鬼使正想反对,荆棘子已道:“有话快说……”
莫家玉向他道声“谢”,走近紫娟之旁,轻轻说道:“紫娟姑娘,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去对杜剑娘甚是不利,因此我想请你帮个忙……”
紫娟茫然不知他话中之意,道:“什么事?”
莫家玉道:“以后我自然会向你解释明白,你先决定帮不帮我这个忙?”
紫娟点点头,表示答应帮莫家玉的忙。但点过头后,心中却大为后悔,忖道:“我怎会但凭他的三言两句,就相信了他呢?”
她对自己适才的举动,又是惊异又是后悔。
莫家玉一见紫娟点头答应,登时露出笑容,使得还在想反悔没有拒绝帮忙的紫娟,立刻又改变了心意,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莫家玉道:“这是以后的事,等下你先离开此地,到梵净山脚下等我,我这边事完,立刻会赶去与你会合,那时再谈。”
紫娟不禁露出关心的神色,道:“如何把此地的事情了结?”
莫家玉考虑一下,才道:“我打算在你离开此地之后,立刻出手将他们俩人击退……”
紫娟闻言大吃一惊,道:“那如何办得到……”
她还要讲下去,莫家玉已用眼色阻止她,紫娟只好闭口不语。
此刻紫娟反而觉得莫家玉一定可以击败荆棘子和鬼使,因为她似乎已从对方的语调沉雄的气势中,获得了满意的答案。
莫家玉又轻轻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了没有?”
紫娟道:“知道!不过,你何不见过他们要你去会见的那人之后,再作出手的决定呢?”
莫家玉道:“不行!到那时候,我恐怕下不了决心……”
紫娟道:“什么样的决心?”
莫家玉道:“时间不多了,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紫娟点点头,正在这个时候,那边鬼使已叫道:“你们讲完了没有?”
莫家玉在转身之前,再用眼色向紫娟示意按交代行事,然后才回答鬼使道:“一切就绪,但凭吩咐!”
鬼使一见莫家玉眉间竟然没有焦急之色,深觉奇怪。
因为依据鬼使的想法,任何人置身于莫家玉目前的境遇,理应会焦急不安才是。
他正在猜想莫家玉何以变得有恃无恐之际,紫娟已对荆棘子道:“禀仙长,且容小婢先行一步……”
荆棘子也客气地对紫娟道:“姑娘请便!”
紫娟福了一福,径自往回路而去。
莫家玉目送她的身影,消逝在疏林之外,方始向荆棘子道:“道长执意要在下同去吗?”
荆棘子道:“不错!”
莫家玉道:“如果这人是杜剑娘的话,在下将拒绝前往!”
荆棘子及鬼使两人,均露出惊讶的眼光,瞪着莫家玉的脸。
莫家玉徐徐又道:“在下的意思,道长听见了吧?”
荆棘子道:“尊驾怎会知道贫道欲邀你去见杜姑娘?”
莫家玉耸耸肩,道:“在下只不过随口猜猜而已,怎么了?难道说,道长真的是要我去见杜剑娘?”
荆棘子道:“正是!你猜的一点也没错!”
鬼使这时现出怒色,大声道:“你既然早已心里有数,何故又作弄我们?”
莫家玉道:“我哪里能未卜先知,还不是你们告诉我的!”
鬼使变色道:“放屁!我们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莫家玉好整以暇地道:“第一,你穷追不舍,不惜用武力将我逼回来,显见你等容不得我走出子午谷。第二,此事若非相当重大,你也不会劳动荆棘手道长,对也不对?第三,刚才见面时,你口口声声指我骗过你,我想来想去,自我进入子午谷之后,所说的话,单单隐瞒你一件事,就是没提起过还有一位杜剑娘与我同来……”
他停歇一会,又道:“由这三点使我想起,你必然已见过与我同来的那位杜剑娘,还有……”
荆棘子道:“还有什么?”
莫家玉道:“还有,在秘府太清阁中养病的杜剑娘,道长刚才已向紫娟证实过,仍在昏迷状态中,所以鬼使发令抓我回来,其实是假另外那位杜剑娘之名,对也不对?”
鬼使冷哼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不过你分析得未免太勉强。”
莫家玉道:“哪一点太勉强?”
鬼使道:“因为本座根本就未假借任何一位杜姑娘之名,传令给紫娟姑娘!”
莫家玉道:“哼!你别想唬住我,紫娟在秘门中虽系下人身份,可是有杜剑娘宠她,你们平日亦均敬重她三分,别说你鬼使三言两句就想令她听命,哼!恐怕连荆棘子道长都无此把握吧?”
鬼使一时语塞,显然莫家玉说得不错。
莫家玉又道:“由此可见,鬼使你必定费一番言词,再假借杜剑娘之命,指使紫娟带领巫谟追杀于我,对也不对?”
他停歇片刻,继续又道:“由此可知,第一个杜剑娘得病昏迷,根本无法传令给紫娟,那么,紫娟所奉之命,就只有第二个杜剑娘了,是也不是?”
荆棘子道:“你果然才智过人,但你也低估了本门的实力,才敢大胆潜入本门制造事端!”
莫家玉忙道:“道长千万别误会……”
说话未说完,鬼使已道:“哼!什么误会不误会,你多弄了一个杜姑娘,使得我们搞不清楚孰真孰假,不是想在本门中制造事端,以逞阴谋是么?”
莫家玉心想:“反正这事扯下去,也无法得到结果,倒不如先筹思脱身之法要紧。”
他之所以不愿赐见与他同到梵净山的那位杜剑娘,实在因为他委实弄不清楚谁真谁假。
是以,他须得与两位杜剑娘均维持疏远,拒绝见面,否则如疏远一方,而亲近另一方,则很容易为亲近的那人所影响,而失去主观判断的能力。
莫家玉的这个顾虑甚是,尤其在他已见过两个杜剑娘之后,更无须对任何一方太接近,免得影响了他判断真假的能力。
但他知道摆在眼前的情势,绝不容他有所主张,换句话说,鬼使很明显地表示,莫家玉须得听凭他们的命令行事。
莫家玉忖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想解释也无可奈何,倒不如先设法脱身,再作道理!”
当下莫家玉开口道:“贵门竟然误会在下有意在此制造事端,在下如果再周旋真假杜剑娘之间,岂不是要受更大牵连,所以在下已决定不陪两位去见那一位杜剑娘了!”
鬼使踏前一步,吼道:“什么?”
莫家玉两手一摊,没有答理。
那荆棘子却用冷冷的语调道:“贫道从不强人所难,但今日事关本门,说不得就只有劳尊驾一趟了!”
莫家玉道:“在下已经声明过,无意再置身贵门是非之中,请!”
他话一说完,抱拳一礼,转身就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莫家玉回身之刹那,那鬼使已“呼”一声,抢在他的跟前,双手抱胸,拦住了莫家玉。
莫家玉知道非先发制人,抢得先机不可,否则绝难逃出他们两人联手之力。
于是,他猛地飞起一腿,使个“马后蹄”的普通招式,踢向鬼使!
鬼使看也不看,两手一抄,就势要扯住莫家玉的后脚跟。
可是他一捞成空,也不知对方用何身法,居然一个旋身,转到他的后侧而去。
鬼使心中大怒,破口骂了一声,同时转过身子,道:“好小子,你可真有两下子啊!”
他语声才落,抬眼看了莫家玉一眼。
这时莫家玉已“呛”一声,撤出一把长剑在手,神情也变得冷漠之至,显然他已下决心要收拾鬼使。
他将长剑轻轻一抖,招式未发,剑身已涌出一股慑人的寒意,逼得鬼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就在鬼使错愕之间,莫家玉长剑已吐,攻向他左胸的极泉穴!
鬼使矍然一惊,哪敢待慢,不等对方剑势变老,就已飞快地向当胸而至的剑光一连拍出了三掌。
但莫家玉却突然将剑尖改刺为扫,放过了鬼使左胸的穴道:“嗖!嗖!嗖!”连续三剑,均是“划波式”的手法,绵绵不息。
这三剑一气呵成,带动了一匹夺目寒光,罩住了鬼使的左右去路。
鬼使仍不服输,他根本不知道这三手剑招,是得自华山秘传“坎巽剑”的精髓,凌厉无与伦比。
因此,他竟然妄想以空手入白刃的绝技“分波掠影”手法,用左手猛探攻来的剑势。
在一旁的荆棘子看得真切,急得大喊一声,道:“不得鲁莽!”
鬼使这时也知道要糟,他不愧是个秘门高手,眼看他的左手就要遭到断臂之厄。
但见他变招快速绝伦,左手抽出之同时,右脚尖也同时蹬向莫家玉!
莫家玉原本就无伤人之意,因此剑势控制得恰到好处,说撤便撤,一下子便翻腕改为守式,同时也避过了鬼使情急的一腿。
鬼使在千钧一发之中,果然幸得无恙,但也不由得他不吓出一身冷汗,站在原地死盯着抱剑含笑的莫家玉。
他的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转成铁青,显然心中怒恨已到极点。
双方就这样僵持片刻,鬼使蓦地狂啸一声,飞扑仍然抱剑而立的莫家玉。
可是他身形才动,荆棘子比他更快,一股硕大的潜力,已然发自荆棘子的袍袖。
鬼使冷不防被这股自后发至的潜力,撞得脚步踉跄,失去了飞扑的凶猛气势,不得不煞住前冲的脚步。
荆棘子在鬼使停住前扑动作之同时,如鬼魅般地掠至他的前面。
直到此刻,莫家玉仍然抱剑伫立,神情已由刚才满脸笑容,转变成肃穆与冷漠,令人望而生畏。
荆棘子指着莫家玉的神态,对鬼使道:“还亏你是本门两使者之一,你不看看人家摆的是什么架式?”
鬼使用疑惑的眼光,仔细看了莫家王,道:“这……这是?”
荆棘子脸上的那道疤痕,渐渐成赤黑之色,难看至极,道:“哼!连名震寰宇的剑门十八招起手式,你都看不出来,还想逞能!”
鬼使闻言大吃一惊,惶然道:“什……什么?那就是绝代剑祖所传秘艺剑门十八招的起手式?”
荆棘子很慎重地道:“不错!”
鬼使蓦地狂笑不止,好一会才道:“剑门十八招,据传是宇内四大绝艺之一,今日得会,真是我鬼使三生之幸呀!”
他喃喃自语之后,猛地大步走向莫家玉之前,扬声说道:“阁下竟然连剑门十八招都已使过,失敬,失敬!不过依你神情看来,恐怕单只会起手式而已吧?”
莫家玉道:“你何不试试看?”
鬼使微微一怔,道:“本座正想一试!”
他反手“吓”一声,亮出了一把折扇在手,道:“本座偏不信剑门十八招,强得过本门绝艺!”
此刻莫家玉又已抱剑在胸,剑尖微微由他的左肩部指向乾位,向阳,朝天,外背内刃,刃离胸襟四寸,右手仅用三指捏住剑把。
这架式,分明就是天下四大绝艺之一的剑门十八招起手式。
这回鬼使看得真切,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他生性偏激,争强逞能以习惯,是以心中虽然有些惶恐,但他仍然抱定孤注一掷的念头。荆棘子见状还想喝住鬼使,但已来不及。
只见鬼使手中把扇赫一声亮开,同时快逾闪电般地当头罩向莫家玉。
扇未到,扇风却鼓动飞沙,先就卷向凝神而立的莫家玉,把他的衣袂吹得呼呼作响。
就在鬼使人随扇走,堪堪欺近莫家玉之时,莫家玉突然后退了半步,然后翻腕划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轻描淡述,但所指之部位及所施之力道,恰到好处,使得鬼使不得不微微一挫。
鬼使虽然变得奇快,可是太小心了莫家玉这招“我见犹伶’的剑招,居然在变式之时,自然留下攻着。
鬼使这一念之差,登时使场中情势立分。
莫家玉一式未变,一招未老,已迫得鬼使丝毫没有换招进攻的机会。
剑门十八招前三式,自第一招“我见犹怜”开始,原就有警告敌人的意味。
换句话说,莫家玉所使的这招“我见犹怜”,其实并无伤敌之意,除非敌人不知好歹,一味想抢攻。
这时的鬼使,就是不死心。他一见名震武林的剑门十八招不过尔尔,竟是浑忘了适才手忙脚乱的窘状。
当下奋力一擎,妄图破灭莫家玉的生机。
他连连施出秘门移形换位的奇门阵法,向莫家玉攻出了七、八扇之多。
而莫家玉却施出了剑门十八招的首招三式,此刻正好招式已老,他正打算使出第二招“绵绵此恨”。
鬼使就在此刻配合他的奇门阵法,将身影幻化成一片朦胧,左右前后,毫不饶人地向莫家玉猛攻!
可惜他的身影虽则奇幻诡计,但莫家玉的招式都是按一成不变的剑法施展即可,根本不必去辩认敌人身形。
所以当莫家玉的第二招“此恨绵绵”攻出之时,在一旁的荆棘子不禁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时鬼使正好就在莫家玉的右手侧,而莫家王这一剑,剑尖已改直刺之势。
是故,如果鬼使纵落的方位不改变的话,落地之际,正好赶上莫家玉一刺之刹那,整个前胸穴道,均将难逃遭刺中之厄。
荆棘子晓得当局者的鬼使,必然不会发觉到这种危机的。
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荆棘子也顾不得体面,拂袖突袭莫家玉。
所幸荆棘子所拂出的袖风,正好撞上了莫家王的剑尖,使得本已指向鬼使胸前玄机大穴的长剑略略偏向。
然而,鬼使仍难逃一剑之厄,只听他惨叫一声,坐倒在血泊中。
莫家玉收剑看了看鬼使,发觉他上身已染得一片血红,鲜血还泪泪自他的白袍袖口,涌至沙土之上。
鬼使人虽然受伤不轻,可是仍然奋力用两手顶住地面,支住他的上身,维持不倒的姿势,神情甚是骇人。
荆棘子忙过去察看了他的伤势,并且自随身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喂给鬼使吞下。
他一面替鬼使止血,一面注视着莫家玉的举动,生怕莫家玉会突然向他俩下手。不过莫家玉并未乘人之危,他默然不发一语的提剑长立,脸上仍未消除他那股凛人的气势。
荆棘子放心地把鬼使止住了血,然后将他扶到林中休息。
当他重回莫家玉跟前时,却抱了十数枝枯树枝。他先把枯枝堆在地上,才道:“尊驾确是个不可忽视的手,待贪道也来领教。”
莫家玉道:“在下为势所迫,只好一战了!”
荆刺子点点头,称赞道:“嗯!举止不亢不卑,胆义超人一等,尊驾果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莫家玉道:“多谢夸奖!”
荆棘子道:“可惜贫道不得不毁去你!”
莫家王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分晓哩。”
荆棘子突然改口道:“尊驾叫莫家玉?”
莫家玉道:“正是!”
荆棘子嗯一声,又道:“你研究过奇门阵法没有?”
莫家玉道:“实在讲,此道在下涉猎一二而已。”
荆棘子道:“那敢情好,贫道就要你试一试秘门奇门阵法的厉害!”
莫家玉挥手道:“慢着!莫非道长想以斗奇门阵法对付在下?”
荆棘子道:“那还用说,怎么了?尊驾胆怯了?”
莫家玉沉吟一会,道:“在下若是承认的话,道长也未必会放过在下,对也不对?”
荆棘子冷冷道:“那是当然!”
莫家玉道:“那么容在下告诉你,在下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奇门阵法……”
荆棘于哈哈大笑,道:“尊驾这话也未必是假,好,咱们就试试看。”
他突然撩起白色长袍,顺手捡起枯枝然后道:“尊驾小心!”
荆棘子语声才落,只见他两手同时不闲,一连用很快的手法,向莫家玉四周,投去了十二枝枯树枝。
当他投完十一枝之后,指着那些遍插在莫家玉四周的枯树枝,道:“贫道最警告你,我手中最后一枝树枝投出之时,也就是尊驾败灭之期,你信也不信?”
莫家玉知道荆棘子的话,绝不是寻常吓人的话。
是以,在对方警告之后,立刻很慎重地戒备起来。须知那些遍插在莫家玉周围的枯树枝,虽然长短不一,但荆棘子所使的手法,却与众不同。
因为那十一枝枯树枝插在地上的方位,正好形成了密不通风的阵式。
换句话说,那十一枝枯枝,已然按照奇门阵法排成一座铜墙铁壁,目的固然是要先困住莫家玉。
莫家玉衡量情势,自然也看出荆棘子此举,必不可等闲视之,因此他的戒备便越发慎重。
荆棘子一见箭已在弦,他当然不会放过可以困住敌人的机会,于是他扬袖打出最后一枝枯枝。
莫家玉此刻疑神全力注视那最后一枝枯枝的去向。但见那枝毫不起眼的树枝,自荆棘子袖中飞出之后,很快地飞向莫家玉左侧约三尺远的地方落地。
莫家玉虽则看得真切,可是就在那第十二枝枯枝落地之同时,莫家玉突觉四周泛起了一阵蒙蒙幻影。
那阵幻影,看起来宛如走马灯,使人认不清方位何在。
莫家玉这时已深深觉得,荆棘子所摆下的奇门阵法,确实不同凡俗,使人不可捉摸。
这时,被困在阵中的莫家玉,竟以为荆棘子的攻势,就要发动,但事实不然。
阵外静悄悄的,在阵中的莫家玉,渐渐感觉出四处茫然,他置身阵中,恰似一个迷路的樵夫,辨别不出东南西北。
事情已很显然,由荆棘子设下的阵法,主要目的就是先困住莫家玉再说,至于攻扑杀戮,可能还待荆棘子招来帮手,才会发动。
莫家玉所料的果然不差,他处身在秘门荆棘子的奇门阵法中,只觉得天旋地昏,人和心均有七上八下之感。
这阵法当真厉害,莫家玉直至此刻,方始暗暗叫苦。
时刻很快消逝,被困在阵中的莫家玉不禁大大后悔,后悔为何刚才毫无半点防范之心?
他暗自寻思脱身之法,从那十二枝枯树想起,再回意荆棘子最后打出的第十二枝枯枝方位,然后他道,第十二支枯枝就在左侧约三尺远的地方……
离第一枝枯枝亦在三尺远,但这两枝枯枝之角度,自莫家玉所面对之处算起,应是成斜角之处。
而第二枝与第十一枝,正好也成斜角,依此类推,虽然不能确定各枝打出的次序,但可见十二枝枯中,竟有六对斜角,亦即两枝成一对,十二支成六对。
莫家玉再推算两下距离,则最远的是十二尺,最近的为三尺;换句话说,每三尺成一变化。
那么,从这项比例看来,不仅树枝之方位一定,连距离亦按一定排定,角度固不用说。
这是什么阵法?
正当他苦思之际,阵外已传来纷沓人声,敢情是荆棘子找来了帮手。
这时奇阵之中已漆黑一片,连伸出的五指也难辩认,因而在阵中的莫家玉,其心情可知。
可是,莫家玉并不因此灰心,他从被困之时开始,一直在运思盘算着脱阵之法,可以说心无旁意。
阵外虽然亮起了火炬,但在阵内的莫家玉,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原来莫家玉自入困之后,一刹之间,竟然已超过了两个时辰,原本明亮的场地,已开始漆黑……
且说荆棘子以独门三三回原阵困住莫家玉之后,他并无久困莫家玉的意思,因为他一直认为莫家玉有能力脱出阵法。
是以荆棘子先舍下了莫家玉,送鬼使回去治伤,然后邀集了本门弟子,赶回阵前。
他先查看所排设的三三回原阵,觉得与先前一样,完美无瑕,知道莫家玉必然仍被困阵中,当下放心不少。
荆棘子一共带来了十二名弟子,这十二名秘门弟子,个个擅长催动三三回原阵之法,是以,实际上荆棘子所带来的十二名秘门弟子,就等于另一座奇门阵。
于是,他着先巡视了阵式一周,然后对那十二名磨拳以待的本门弟子,命令道:“列下催阵方位!”
那十二名凶悍的秘门弟子,齐声道是,从那一句答应之声,便可知道这十二人是久经训练的专才。
只见那十二人迅速移位,那占据十二个阵位,就只待荆棘子下令,便可催动困住莫家玉的三三回原阵。
被困阵中的莫家王,虽则无法看透阵外的景物,但他却可听见阵外的声音。
因是那十二名秘门弟子移位排阵之际,莫家玉遂仔细侧耳听他们的脚步声,以探出十二人所在的方位。
阵外很快地又复寂静,莫家玉忖道:“看情形,秘门的人已准备就要催阵攻击了!”
他料想得一点也不错,那十二名秘门高手,已开始按照部位,掩进三三回原阵中来。
可是,莫家玉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但他的警戒心甚高,早已蓄势而待。
蓦地,阵中传来一声尖锐的裂帛之声。
莫家玉但觉脑中轰然,神智微微昏眩。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狂风,已然向莫家玉前胸撞至。莫家玉奋力一挥,借势纵身倒退,这一退步少说也有一丈之遥。
然而,莫家玉堪堪纵落实地,又有一掌力,疾扫而至。最糟的是,莫家玉根本无法判断出敌人的位置,是以吃亏甚大。
就这样,莫家玉只有捱打的份,一时险象环生,若非他一身功夫甚是了得,恐怕早已受伤倒地了。
莫家玉被攻了七、八次之后,虽则仍然无法判断出敌人的方位,但他发觉敌方出手时的时间,似乎都按一定空挡,这是为什么?
他迅速运思推测,心中忖道:“他们出手的快慢,似有一定的规定,这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由于换位使然?”
他觉得这个推论甚为合理,设非催阵之人不是因移形换位之故,何须按一定空挡出手呢?
因为这样做,无疑可以给予莫家玉获得喘息的机会,同时间歇出掌,莫家玉也可以推测出下一招的时间,而事前趋避。
当然,如果被困阵中的人,武功较差,或才思不够敏捷的话,是无法一下子便看出这些道理来的。
莫家玉自是不同,他不但看出了敌人出掌受限制之原因,同时也渐渐地清楚了下一掌所发的方向。
他再经过二、三掌的证实后,证明他的推断一点不错,于是心中的慌张就消除了许多。
目前,莫家玉虽然仍处在被动的地位,也就是说毫无还手的机会。
只是,他至少已可免除受伤甚至丢命的危机,那么他便有余裕可以分神去思阵筹脱之法了。
这一个机会,对莫家玉来说,实是相当重要。因为有这个机会,莫家玉起码可证明还有脱逃的希望。
当下莫家玉精神大振,他一面谨慎地应付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一面注意阵法移动的规律。
须知,无论任何形式的奇门阵法,必然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摆设下来的。如果能想出它的变化,就不难寻出破阵之法。
莫家玉这时正好以一招“落花飞絮”拼了一名敌人的攻击,人也随招移动,很自然地向左边移了六、七步远。
这时,他大约已向左移位了五次,因为他在每次拼招之时,总觉得人如偏向左侧,则敌人总是尽力堵挡,生似怕他有脱阵的机会。
而人如向右移,敌人似乎有意让他过去,压力便会放松。
莫家玉怔道:“他们如此坚守左侧,显然是怕我从那边寻出脱阵之法……”
他一念及此,雄心顿起,就在一招“落花飞絮”之后,他不待敌人出手,紧接着借势提气,使出“冲天飞”的绝顶轻功,冷不防又向左侧疾射而去。
莫家玉已算准他这一飞之势,催阵的秘门高手绝对来不及防范,因为这正是他们在换位之刹那。
果然他的判断一点没错,他人在阵中飞跃了丈许远,居然毫无阻挡。
莫家玉知道良机不再,他估量秘门高手换位已完成,攻击就要发动。
他知道敌人这一击之力,必然自左侧而来,因此他人落实地,很快地向前推出一掌。
这一掌莫家玉是运足功力而发的,虽则他依旧无法看清前面的敌人,但他知道前面必然有人补位的。
莫家玉掌风才发,挡住他左侧的人,果然传来一声闷哼。
这一声闷哼,莫家玉听得真切,心中大为振奋,他循声而进,人随掌走,猛扑那受伤闷哼之人。
他这一次猛扑之势,并未用上全力,可是他人才冲出了三、四步,眼角突然瞥见前面的一片疏林。
这一个发现,使得莫家玉又惊又喜,同时他也恍然大悟,了解那些秘门高手,何以要全力拦截他闯向左侧的原因。
此刻左侧又已经有人填补了位置,因此受困在阵中的莫家玉,又变得四处一片漆黑。
可是,莫家玉心里有数,他暗忖道:“荆棘子摆下这种阵法,完全以枯枝为工具,显然是采取七星木座为蓝本……”
莫家玉心想:“七星包括有月、火、水、木、金、土、日。木座系七星之系不错。”
他继续忖道:“荆棘子以十二枝枯枝摆成这座阵法,以十二星相之理,合七星之法,而粹于木座之中,实在太高明。”
正如莫家玉所料,这三三回原阵确是揉合十二星相之滋生,再接七星部法而成的,但其枢纽全在木座之上。
这阵法的厉害之处,就是以十二枯枝为本,所以用十二名高手。
有十二名催阵之人,已经够使阵法变化莫测,可是它的厉害处却不仅仅在此,而是在荆棘子所谓待劳的主阵手法。
譬如说,阵法移动之时,如不能单以十二名催阵之人及十二枯枝之力困住敌人的话,那主阵的荆棘子,可以缓缓以枯枝来填补阵式的空隙。
这就是何以莫家玉三番两次突阵,而仍然不能脱困的原因。
莫家玉在看到了那片疏林后,触动了灵感,当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思索着这阵法的特异之处,想道:“荆棘子只是用枯枝为摆阵之工具,而枯枝与林本应是用物类,由此可知,如果我能冲进前面的疏林,那时有林木阻碍,荆棘子岂不是无法按方位摆阵了吗?”
他这种想法,确实独具匠心,因为有林木穿插其间,乱了摆阵的方位,枯枝显然就要失去作用的。
荆棘子显然也早已见及此点,此所以他要尽力阻挡莫家玉往林边靠近的原因。
莫家玉有了这层打算,他此刻的唯一心意,当然就是想法子再向前冲,因为他适才已瞥见了前面正有一片疏林。
用什么法子,才能往前冲呢?还有,须得再冲几步,始能冲到那一片疏林呢?
他暗中估量一下,先作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假若敌人往前面攻来,那么他必得被逼后退,否则就须与之硬抗。
既是如此,后退却要远离疏林,莫家玉当然也不愿意这样做,是以莫家玉决定往旁边闪出,然后再往前冲。
这样做,须得等敌人先出手才行,因为敌人不出手的话,莫家玉根本就无法确定四下方位的。
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想不到荆棘子的这一次攻势,居然延迟那么久。
莫家玉心中渐感不耐,他几乎想主动向前冲,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查觉敌人延迟攻势的原因,极可能就是要诱他前冲。
约摸又过了半盏热茶光景,莫家玉突然无比的紧张,心中也不自主地噗噗跳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稳定紧张的心情,决定不惜被诱,准备冒险出手。
因为他觉得双方僵持的结果,对敌人甚是有利,时间一久,足可令莫家玉消除斗志。
莫家玉觉得像这样坐以待毙,倒不如奋力一试,说不定还有成功的机会。
当下他开始筹思攻扑之法。
他深知荆棘子必然将阵式主力放在靠近树林之一隅,如果强攻那个方向,须得花费很大的功夫。
换句话说,那是硬碰硬的战阵,但不抢向林旁却无法脱阵,这事真正让莫家玉犹豫不决。
时刻瞬间消逝,荆棘子那边丝毫没有动静,莫家玉已不能再拖延。
他权衡了攻守利害,当下暴起发难,斜向侧面攻扑过去。
朦胧中,但觉阵中紫雾涌起,莫家玉身形一滞。
他趁这刹那,使出“十八梯”绝顶轻功,人身宛如飞箭,冲向天空。
莫家玉估量自己上冲之势将老,倏地两手左右互张,才应下泄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他就在这一顿之间,人已在半空中前俯,双手就势一划,但凭那一口先天真气及那一划之力,居然像飞鸟般的,掠向那一片树林。
场中情势,一瞬之间,整个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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