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杳然的“大青岛”——
澎湃的潮水冲击着布满青苔、孤峻耸立的大岩石,荡漾起潋滟的浪花,奏出壮阔的回响。
“啪!啪——”男人恶鞭的抽打声夹杂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哀嚎惨叫,在幽深的暗夜中弥漫着一股噬血的可怖气氛。
“可恨!你这狗杂碎——”那全副武装,外表看似骁勇善战的英挺男子,以不容反驳的残暴语气,怒不可遏的咒骂着。
他有一双锐利且精光湛然的蓝眼瞳,以似食人不吐骨头般的凶狠姿态,执着一根泛光的铁鞭,踩陷柔软的细沙,猛然旋身狠扫出一记——
“啪!”一声,囚犯被扫至三丈远之外,表情痛楚的俯在地上,口中吐着血丝。
“好大的狗胆子!竟敢意图逃出本爵爷的管辖地!”
这官拜爵爷,拥有外族血统的蓝眼恶魔——乃当今圣上的心腹之一——哲别云残。天生的王者气势压根儿不必去刻意彰显,举手投足间便可表露无遗,是标准的掠夺者。
当初五位爵爷分别被皇上调离京城,哲别云残背员着蚀心的情伤,离开了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告别了家乡,被遣派至这座“大青岛”,负责监管被流放至此的犯人。
哼!提及皇上,他就一肚子闷气!
是呀!皇上的谕令谁敢不服从,表面说好是放长假,说难听些,摆明就是迫不及待想对他们五位爵爷“物尽其用”嘛!
皇上玩心重,见他们五个人对自己的工作都是游刃有余、轻松自在,而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却得为国家大事操心劳力,每天忙得像颗陀螺似的整天打转个不停,皇上当然因而眼红、妒嫉,胡乱的找些名目,就是要他们无法再这么悠闲的过日子,非得他们跟他一起忙得团团转不可。
太过分了!亏他们还是从小玩到大的相知好友,想不到一声令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青岛位于东北部,四周环海,荒无之地让哲别云残整天闷得发慌!
尤其是每到夜深人静之际,更会令他忆及发生于两年前那一段他始终不愿再回首的悲痛又短暂的情缘。
或许是因为哲别云残所压抑下来的情绪无从发泄,只能发泄于这群囚犯身上,于是日复一日,两年下来,造就出他这样一个性情暴戾的邪魅男子。
“爷,饶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爷,您饶命啊——!”
抖颤不休的声音明显的盛满了数不尽的悚惧。
囚犯跪地求饶,却不敢伸手去抚摸右脸颊那道鞭痕,沁着血丝的鞭痕着实令人痛彻心肺,但囚犯只能咬牙强忍,暗地在心头哀嚎苦叫。
“哼!啪!啪——”性情蛮横残暴、狂狷鸷猛的哲别云残再度扬起铁鞭,朝囚犯挥出……
鞭打得囚犯体无完肤,亳无招架之力的只能跪地求饶。
“我倒要见识你有多大的本事,我现在就震断你一双脚筋,四肢全残后,若你依然有本事可逃离我所管辖的‘大青岛’,我发誓将永不追究!”
话落,哲别云残执握在手中的铁鞭顿时缠绕上囚犯,随手一扯,铁鞭一圈圈似蛇绕树般的紧紧捆住囚犯的身体!
已经鼻青脸肿的囚犯整个人被迫倒趴在沙地上,却依旧得忍受被蹂躏、折磨的痛苦,那滋味仿若活在人间的炼狱之中。
哲别云残倒是一点也不愿施舍怜悯之心,阴森的杀气再度以恶魔之姿持续蔓延……
当哲别云残的手臂一紧收缩,囚犯活像一头畜牲似的被哲别云残以冷峻的态势强迫的拖着走,“混帐东西!难不成吃下熊心豹子胆,竟敢考验本爵爷的耐性!”
随之一脚将囚犯踹进狱牢里,哲别云残收回手中铁鞭,对着狱卒下达冷硬的命令。
“锁上铁门,倘若再发生逃狱事件,本爵爷唯你是问!”
哲别云残狠狠地撂下警语,脚跟随即一旋,面容冷冽而残酷,头也不回地离去。
日落西山,众鸟归巢,一天的光阴就这么悄悄地又从指缝间溜走了。
广阔的穹苍和蔚蓝的海洋连成一直线,落于西方海域中那轮火红的太阳仿佛就在伸手可及之处。
此刻,一个全身身着战袍的小兵将,肩头上扛放了一只面包袋之类的东西,步伐轻悄地步过沙地,在沙地上留下一个个的靴印子。
小兵将转身步入海域西楼之中,进到大厅,朝坐在上位者一躬身,便撒手一抛,将肩头那一袋东西粗暴的掷在地上。
“禀爷!小的在沙滩上捡到这东西——”
“这是啥鬼玩意儿?”哲别云残拧起两道浓眉。
原本就狂野似火的蓝色眸光此刻变得更加危险,哲别云残眯起细长的蓝眸,不明所以的用余光打量着横陈在地上的那袋东西。
“禀爷,是个女人。”兵将恭敬的回道。
在大青岛上,甭说女人家了,就连一件女人的亵衣也找不到,哲别云残不禁有些纳闷,心底布满了疑云。
“这女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禀爷,属下不知。”
“打开它。”
“遵命!”兵将随后扬起一把钢刀,以利落的刀法解开了系于袋子口的死结。
在微弱油灯的掩映下,只见一个生得白净无瑕的清丽女子缓缓地滑出布袋——
“韦怜心!?”哲别云残陡地整个人弹跳起来。
这张脸……
哲别云残冷峻的蓝眸,蓦地跳跃起两簇更加慑人的怒光。
即使已阔别两载,沉积在心头的那股怨气至今仍未完全消弭。
他认得这张绝美的容颜,那是他一辈子想遗忘却难以忘怀的女子!
她怎会出现在穷山恶水的此地?
哲别云残虽对她的出现百思不解,但仍故意忽略掉心头隐约涌现的那股怜惜与不舍。
“爷,不知该如何善后才是?”兵将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她死了吗?”哲别云残小心翼翼地问道。
“属下猜想,她应该仅是昏厥过去罢了。”
“传鬼神医。”医治她,哲别云残自认算是已施舍了他最大的怜悯之心。“暂且将她安顿于我的寝宫,等她苏醒后,我要好好的审问她。”
哲别云残暗忖:这正是他报复她绝情背叛的大好机会,岂能让它轻易溜走,甩了下衣袖,哲别云残面无表情的旋身离去。
“如何?”哲别云残谜起细眸,询问着有着“鬼神医”之称的大夫。
“幸好没喝下太多海水,我回头开个药方让她服用,没事的。”神医把完女子的脉博后,胸有成竹的微笑道。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哲别云残冷冷地言道。
“是。”神医垂下头,毕恭毕敬的倒退着身子,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离开哲别云残的寝宫。
不久,一对兄弟奴才一同步入哲别云残的寝宫,其中一名奴才手里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爷,药熬好了。”那端着药汤的奴才低垂着头炉,走到床沿旁,接着扶起韦怜心的身子。
当奴才触及她的身子,一把妒火却莫名涌起,在哲别云残的心头上沸腾、燃烧,他简直妒嫉的快抓狂了!
“谁允许你碰她的!?你用哪只手碰她,我便砍断你那只手!”话落,哲别云残不由分说便抽出挂在肩背上的御赐宝剑。
瞬间,泛光的利刃狠狠地划过来不及反应的奴才的手腕。
鲜红血柱徒地由奴才的手腕间喷洒出来!
那红红的鲜血宛若红花般迤逦了一地。
“啊——啊——”猝不及防的奴才昂喉尖声嘶吼。
“不——阿福!”另一名在场的奴才阿来看得双腿直打颤着。
阿福是被砍掉手腕的奴才,阿来则是他的哥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自小就一直很好。
如今亲眼见到弟弟被残忍的伤害——阿来的心宛如被千刀万剐般,简直是痛不欲生。
恐怖的看着地上那断了半截的手腕,阿来两颗眼球瞪的有如牛铃般大,见阿福嘶吼了几声,最后不醒人事的晕厥过去。
“阿福!阿福啊……”阿来冲到阿福的跟前,悲恸的当场痛哭了起来。
“不许哭!滚出去——”哲别云残见奴才痛不欲生的样子,他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冷然以对。
众人对于哲别云残的残暴与冷血,是既崇敬又感到莫大的恐惧,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反抗哲别云残的命令,更无人有勇气顶撞他的话。
无论是合理,抑或是不合理,大青岛上的所有条文,全是出自于哲别云残的手笔。
而大伙们仅能默默地遵守行事。
奴才被拖出去后,哲别云残表情冷漠地似不曾发生过任何事般,冷静的卸下一身战袍,脱去靴子。
一柄斜挂在他肩背上,彰显着无比崇高身份与地位的御赐宝剑,此刻也无声无息的被他卸下,搁置在桌面上。
湛蓝如海的蓝眸落在韦怜心那玲珑有致的娇躯上——
他铁青着俊美的脸庞,缓缓地步至卧炕旁,挺拔且壮硕的他像尊石像似的,以居高临下的态势一瞬也不瞬地俯看着她。
原本紧握成拳的一双大拳头,在卧炕上沉谧的美人儿莫名惊动一下时,也跟着摆放在粗迈的腰际上。
“唔……”韦怜心倏地发出痛楚似的悲呜声。
哲别云残走近了她,坐在卧榻上,俯下粗壮的男性雄躯,他用额头去探视她额前的温度。
确定她没发烧,哲别云残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勒成一个满意的弧形。托起她的身子,让她的小脑袋斜靠在自己的肩头,修长的手指拨开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仔细端倪着眼下这张不搽脂粉却仍显白里透红的素净小脸。
他的心怦然一动,那怜惜感如水银泄地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布满他的心窝!
意识到自己眷恋不舍的情感,猛地——
“该死——”他愤怒地瞪视着她。
将她用力甩回床铺,他想要用尽一切残酷的手段来蹂躏她,以泄这两年来的心头之恨!可是,他忍下了这口气,终究没有这样子做。
粗鲁的扳开韦怜心的小嘴,喂完药后,哲别云残匆促的旋身离去。
“你是魔鬼、人渣、恶鬼——阿福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呜——为什么在砍掉他一只手腕后尚不罢休,还要下令斩首示众!”
痛失手足的阿来一路狂奔到海边,独自面对大海嘶吼,欲借呐喊的狂吼声,宣泄出他心中对哲别云残今日所作所为的不满。
痛失手足的心情,他想那个双手沾满血腥味的残酷爵爷是绝不可能会体会得到的。
纵使阿来的内心有说不出口的怨恨,但也只能把这股怨恨的焰气往肚里吞,谁叫他只是个奴才!只是,他真的很不甘心弟弟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他相信弟弟在黄泉路上铁定也走的很不情愿。
他决定了——
“阿福,你安心的去吧!”阿来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宣誓:“哥哥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即使会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我也在所不辞!黄泉地下的你若是有知,就保佑我顺利的完成吧!”
三日后,阿来故意犯下一桩错事,被关进地牢里,为此,他总算有了机会搭上被囚禁在牢狱里的囚犯们。
阿来会如此预谋,是因他有自知之明,清楚以自个儿现今的力量,想取下哲别云残的性命,压根儿比登天还难,唯今之计,他只能利用这些无恶不作的囚犯来进行他的报复计划。
由囚犯口中得知,众人对哲别云残早生不满与怨恨之心,恨不得把哲别云残给千刀万剐。
于是阿来开始从旁鼓励他们叛变。
“咱们何不想法子对外求救,引敌入侵大青岛,再一刀取走哲别云残的性命!大伙儿这不就有重见天日之日了?”
“谁有这能耐?”一个暴牙男子如是问道。
“恐兄吧!”众人思索了一阵后,有人提议道。
那被称为恐兄的男人长得一脸凶恶样,眼珠像牛铃般大的夸张,他看了众人一眼,用着粗嘎的大嗓门道:
“我以前在海上纵横为盗,人脉我最广,只要有人拿得出主意,弄个法子让我连络上海上的盗匪,我就有把握弄到强大的兵器,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潜逃出大青岛,逃离哲别云残的控制。”
“那这项工作就交由我来做吧!”阿来看着恐兄自告奋勇的道。
“你?可以吗?”恐兄怀疑的看着他。
“我是哲别云残身边的奴才。”阿来道出了他来此的真正用意,“因不甘亲兄弟被哲别云残所杀害,所以决定替弟弟报仇。可恨我一点力量都没有,在无人可以胁助我的情况下,我只好找上你们。我故意犯下一点小错误,让他们把我关进来,目的就是要请你们协助我完成报仇的计划,我只要哲别云残一条命,而你们自然也会有好处可得。不出三天我便会被放出牢狱,因此我会是那个对外联系的不二人选!”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致确定阿来所言并无虚假并值得信任后,他们开始决议一项逃狱兼谋杀哲别云残的计策。
韦怜心这一昏迷就是好几天,在这段期间里,都是哲别云残亲自喂她药膳,哲别云残不愿去深虑那奇哉怪哉的占有心态。
为何他只允许自己一个人接触她的身子?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但他的占有欲与霸道成分可想而知。
在这根本就不会有女人出现的岛屿上,他根本不准其他男人接近韦怜心半步。他心里明白,在岛上只存在韦怜心一个女人的情况下,她已成为男人觊觎的对象。
这天夜里,哲别云残如往常般端取奴才熬好的药汤,径自含了一口药,然后蛮横的扳开韦怜心的嘴儿,强行喂她喝下药。
韦怜心虽处于昏迷的状况中,却仍是相当的配合,她乖巧的吞下每一口由他唇间所递来的药汁。
“唔……”倏地,不知是被苦涩的滋味震醒,抑或她的病情已然痊愈,她皱起柳眉,虚弱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转醒。
怜心艰难的睁开一双明亮的眼眸,乍见拥抱着自己的颀长身影时,韦怜心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爷……”那一双溢满爱恋的美眸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兴奋眼神,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深怕她只要稍微将视线离开须臾,他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怜心伸出颤抖的小手,触摸他冷酷如冰雕般的俊美脸庞。
他——她日以继夜全心思念的男子……
依偎在他怀里,受他百般怜惜是她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
怜心由喉间发出一声令人心疼的呜咽,欣喜若狂的流下两串晶莹剔透的泪水。
“爷……我是不是在做梦?抑或老天怜悯我,终于让怜心见到了你……”怜心的声音细细柔柔地道出心中思念,无人可以了解她是多么的想念着他。
两年了,整整思念了他两年……
“哼!”哲别云残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冷峻的甩掉她的手,冷漠的诘问道:“你怎会来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