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只一站在门楼下,另一守门汉子又在二人身上搜看一番,见小千儿带着一把尺长短刀,一瞪眼,道:
“小家伙,你带这玩意干什么?”
风啸山早笑道:
“你这位兄弟就外行了,切药碎药,裁绷带什么的全得靠它,有时候替病人伤处刮脏去污也得用呢!”
另一汉子点头道:
“一把小刀不关紧要,跟我走吧。”
小千儿忙收起短刀背好药箱,匆匆跟在师父身后面往里走去。
大门楼里面有个大院子,灰蒙蒙的似是铺了一层灰砖,沿着院墙边一溜的排放着几排刀枪剑,斧铖钩叉之类,地上石滚石锁三节棍一应俱全。
穿过院子,正面大厅上灯火正亮,那么一座威严又富丽的大厅,如今正躺了一地人,便在那铺着地铺的大厅内,少说也躺了四十多人,十几个女人也正在守着,看样子那受伤的人必是她们的丈夫。
领着风啸山师徒走入大厅的汉子,一进大厅就高声道:
“如意楼替我们请来的大夫来了。”
他这一声叫,便见一个大汉匆匆迎上前来,对风啸山二人一阵望,道:
“大夫贵姓?”
风啸山道:
“白虎镇上的人叫我端老的就是我。”
那大汉指着一地的伤者,道:
“这些全是重伤的,听说如意楼把你老请来,过午他们就各自从住处被人抬来,就等端老妙手回春了。”
风啸山一见,皱眉道:
“怎的伤了这么多人。”
大汉道:
“怎么伤的就别问了?你只管救伤吧,完了还得随我往左边去替我们两位当头治伤呢!”
风啸山早已知道大刀寨的二当头“绝一刀”宫彪伤的不轻,即算是他们的大当头“飞刀太岁”步如飞只怕没个十天半月的躺着,就难以下得床来。
风啸山一进入大厅上,立刻拉过一张桌子把药箱放好,早见几个女人纷纷走上前来,七嘴八舌的要风啸山替她们的丈夫治伤,却早被那大汉喝退。
于是风啸山可真不含糊,他先为那些缺胳臂断腿的上药包扎,小千儿则忙着替每个伤者擦拭伤口,二人似是忘了来到这大刀寨是干什么的了。
那大汉一直在一旁协助,他见风啸山出手利落,用药高明,不由得赞道;
“端大夫,你的医术果然高明,佩服佩服!”
风啸山未抬头,只是轻声道:
“我老人家是干什么吃的,你知道吗?”
大汉一听哈哈笑起来,道:
“知道,知道,不就是替人治伤治病吗!”
风啸山道:
“废话,不是看病,我来这儿干什么?”
眼看着不到一个时辰,四十多个受伤的全被他上药包扎妥当,那大汉立即对他师徒二人道:
“可以走了,我先带你们去替大当头治伤去,他娘的就快三更天了。”
不料风啸山却看看药箱,对小千儿道:
“重要东西忘在马鞍上了,快去取来,替大当头医治可不能稍有马虎的。”
大汉一怔,却又听得风啸山道:
“你这位老兄,我们二人一进得这大厅上你就叫我们忙着救人,也不问我们吃过东西没有,连杯茶也未见端来,这未免太过于……”
大汉一抬手,叫道:
“奶奶的,我还以为你们吃过饭了呢。”边高声叫道:“快呀!去灶上弄些吃的给大夫送上来,娘的老皮,果真是被这堆重伤的折腾糊涂了。”
小千儿却就在大汉的叫嚷中走出大厅。
他可并未走到马匹地方找什么东西,而是一闪便隐入黑暗中。
这夜无月色,却是满天星斗,小千儿借着黑暗腾身上得屋脊,放眼望过去,只见那大厅后面又是一个广场,只是两边有厢房与走廊,广场的另一面又是个大门楼,那里屋子虽不高大,却是刁斗森严,四个提刀汉子在那里来回走动,人在那种地方把守,便能看清附近一切,即算是有个小猫闪过,也逃不出被他们发现。
小千儿正爬在屋脊背后犹疑不定呢,突然听得下面哭声突起,那声音可真够响亮的。
不旋踵间,便听得“啪”的一声响,有人骂道:
“哭,哭!你娘的又哭,做梦也在哭,再哭把你这小王八蛋吊起来!”
小千儿惊异的一个跟斗人已溜在那厢房檐上横梁内。
突然听得屋内有人斗动衣衫声传来,小千儿还未设法往内看呢,已听得有个娃儿的声音,道:
“你们要把我关在这儿多久呀?我想我妈!”
突然又是一声“啪”,便听得那人骂道:
“睡你小子的大头觉,再罗嗦剥你的皮!”
小千儿拧身一个倒卷帘式,就着屋内油灯望去,只见一张大木床上,外面睡了个大个子,头上尚枕着一把钢刀,靠里面睡了一个小孩子,只是这孩子面朝里而令小千儿看不清是否就是卓家娃儿。
小千儿很想溜进屋子里细看,他正自动脑筋呢,突然床上小孩一屁股坐起来大哭,想是做噩梦了。
那小娃儿才哭了两声,一旁的大汉回手又是一巴掌,恶狠狠的骂道:
“老子看你小子是欠揍,睡不好睡的爬起来哭!”
小娃儿这次把面转过来,旋即又睡下去——
无声的睡下去了!
不过即使如此,小千儿已一阵喜悦,因为那个娃儿不正是那日自己在大柿子树上见到的孩子吗!只是……这孩子瘦多了。
小千儿走进大厅上的时候,见师父在吃喝呢,那大汉在桌子一边陪着吃,见小千儿进来,风啸山道:
“取到了吗?”
小千儿道:
“有了!”
风啸山双目一亮,旋即点头,道:
“快吃些东西吧,吃饱了干活儿有力量。”
小千儿也觉着饿了,立刻端起碗来,大吃大喝起来……
那大汉一见笑道:
“忙到三更天了,才知道二位尚未吃饭呢,对不住呀!”
风啸山已放下碗来,望望大厅上不少伤的已被挽回去,只有二十几个已睡着了,这才喝了半杯茶,道:
“这时候去替你们大当头、二当头治伤方便吗?”
那大汉道:
“怎的不方便?二位当头还正在候着呢!”
风啸山见小千儿已快吃完,笑着起身道:
“走吧,完了我老人家也该歇着了!”
小千儿一双大眼睛眨了两下子,忙着放下手中碗筷,提着药箱子就走。
那大汉边走边对跟在身后的风啸山道:
“赶着把两位当头的伤换上药,二位也该歇着了,要知明日一早寨主还会召见二位呢!”
风啸山笑笑道:
“那可真是荣幸之至了。”
边说着,三人已到了大门楼下,只见四个持刀汉子走来。其中一个见是那大汉带着白虎镇来的大夫,早笑道:
“李爷这是带领他们去替二位当头疗伤的吧,刚刚还有丫头来说,连那佟大娘也来了,她也是想请他们为她的儿子看看伤呢,只是我没叫她进去,约摸着她可能在二当头那儿等候着的吧!”
姓李的大汉冷哼一声,道:
“谁叫他们前些日子伙同二当头夫人找上白虎镇的,吃了个闷亏怨得上谁!?
那人道:
“其实佟大娘她们也是为了二当头的小舅子,这事情没有完,往后有得热闹的好瞧。”
姓李的大个子已往西边走,而西边正是“绝一刀”宫彪住的那昕小院子。
风啸山心中早已明白,如今佟家酒馆的“毒蜘蛛”么小花也来到了大刀寨,为的是请大夫为她儿子和先治伤,如果两下里一照面,我的儿,好戏就会马上登场!
风啸山走着走着,自言自语道:
“咳,喝多了,找个地方松散松散如何!”
姓李的大汉停步问道:
“大夫,你说什么?”
风啸山尚未开口呢,小千儿笑道:
“大夫要撒尿呀!”
一声呵呵笑,姓李的道:
“跟我来吧。”
三人刚刚绕过山墙角,风啸山突的一声冷笑,“噗”的一掌拍在那人的玉枕穴,就在那人低哼中,风啸山出指如风的连点姓李大汉风门、天板大穴。
于是,便见姓李的大汉似是突然全身骨节松散般的萎坐靠在墙角。
小千儿忙着抛下药箱,低声对风啸山道:
“师父,那娃儿就在大厅后面右方一间厢屋中,有个头枕大刀的汉子陪他睡觉呢!”
师徒二人顺着那道大厅外面的围墙往后走,直到那围墙变成了有屋顶的厢房。
小千儿当先跃上屋顶,一摆手风啸山也已落在厢房屋顶,二人在屋脊上隐住身子,便见小千儿指着对面一间厢房,道:
“师父,就是那间,好像还有灯亮呢!”
风啸山点头,
“你且在此等着,什么样的情况该怎么做法,你自己知道,就不用我老人家再比手划脚交待了。”
小千儿点头,道:
“其实这件事如果不是要背个人,小千儿就自己前来,哪敢劳师父大驾的。”
风啸山嘴角一撩,又指了四周一下,这才长身而起,只两个起落,他已消失在屋檐下面。
那风啸山全身贴紧横梁上,稍作思忖,当即落下地来,时已三更刚到,前面大厅上偶尔传来几声伤病的干咳或哎哟之外,四周已是黑寂一片。
风啸山又自头上拔下一支钢丝,只稍一拔弄,已把窗栓拔松下来,那是竖着的两扇窗户,窗前一张桌面上正燃着一盏油灯,如今已被人拔弄得十分微小。
风啸山只是将窗户开启一缝,桌上的灯立即一阵闪动而几乎熄灭,但他已一眼看到对面大床上睡的两个人,一个大汉睡在外面,有个小孩子正蜷卧在靠墙一边。
宛如一头狸猫,风啸山在窗户一启中便已站在桌前面,连那桌上的灯也未有惊闪或熄灭,因为他的身法太快了,快得连欲吹进屋中的风尚未起呢,他已落在屋中了。
桌上的灯依旧。
睡在床上人也未醒。
风啸山“嘿然”一声,已到了大床前面,只见他轻拍着睡在大床上的大汉……
那大汉一睁豹目,见床前站着个老人,不由沉声道,
“咦!你是谁?”
风啸山“嘘”了一声,道:
“小声点,别惊吓着这小娃儿了。”
大汉仰着一张大毛脸,一手已去抓枕下钢刀,边又道:
“老头儿,你究竟何人?”
风啸山道:
“我是你们从白虎镇请来看病治伤的,如今正找地方歇着呢?”
那大汉当然也知道如意楼代为请的大夫来山寨,闻言一阵宽心,道:
“你走错客房了。”
风啸山指指床上孩子,道:
“这孩子一定就是如意楼人提到的那个孩子了?”
大汉一怔,怒道:
“如意楼的人怎么说?”
风啸山低声道:
“如意楼的人说大刀寨把清风台的小孩子掳走了,我想那一定就是这娃儿了。”
大汉骂道:
“奶奶的,如意楼的人真多口……”
这大汉话声未落,而风啸山似要转身走去呢,突然他回身如幽灵般,双掌交互拍出——
床上的大汉虽已防备,但风啸山的手法怪异,出招奥妙,未听大声,而大汉已瘫软在床上口不能叫手不能动。
风啸山原本可以乘大汉熟睡中立刻下手救人,但他是江湖中成名人物,如果床上小娃儿不是自己要救之人,那将是大笑话,这种事风啸山是不会做的。
因此,他拍醒大汉,随便几句话就知道床上的孩子就是卓清风的孙子,现在——
现在的风啸山手脚可快了。
只见按住那睡熟娃儿的口,轻轻拍着他的背,道:
“孩子,你醒醒,千万别叫出声来呀!”
小娃儿醒来了,张着眼睛望向灯光下的风啸山,一双无神大眼直眨巴不已!
风啸山小声道:
“告诉我你可是姓卓?”
小娃儿点点头。
风啸山道:
“我这就带你回清风台去,你看好不好?”
小娃儿点点头,双目已见泪光。
风啸山忙“嘘”了一声道:
“别哭,我背你出去。”
小娃儿立刻往风啸山背上爬,立刻就被一根丝带缚在风啸山背上。
六七岁的孩子背在风啸山背上,“偷魂老祖”风啸山立刻显出他的真本事来,只见他仍是穿窗而出,未见晃动人已登-上屋面。
小千儿早已等得发焦,见师父背着那娃儿出来,立刻一挥手,双双往外面落下去!
这本是水到渠成之事,对于风啸山而言,本不算一回事,然而事情有时过于顺心,多少也会遭到天妒,或者也可说是时运吧!
常言道得好,人走时运马走膘,人碰霉运闪了腰。
眼前的风啸山便是这样子,因为就在他与小千儿闪闪缩缩的又到了姓李大汉附近,黑暗里转出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小千儿一看就知道是佟家酒馆的么小花。
原来么小花果真在宫彪住的宅子里等人呢,她等了快到三更天,觉着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又走出来往大厅那所门楼走去呢,却不料正碰上风啸山背了个人。
黑暗中两下里一照上面,“毒蜘蛛”么小花“哈哈”两声,破口骂道:
“好个老狗操的,原来你摸进大刀寨来了哇!”
风啸山不等么小花叫出口,双掌连着拍出,掌影挟着呼呼掌风,直逼的么小花倒退不迭。
小千儿便在这时一冲而上,口中且急道:
“师父快走,这老婆子由徒儿打发!”
风啸山当即沉声道:
“小心了!”说完双肩一晃,人已落在五丈外。
小干儿举着短刀,他忽前忽后的硬是把么小花缠在原地难以移动。
“毒蜘蛛”么小花便突然狂叫,道:
“有刺客呀,快来人呀!”
大刀寨已经静下来,么小花这么一叫喊,立刻把守门楼的两拨人惊来,只听有人大声呼叫,道:
“拦住他,别放刺客跑了!”
小千儿见来了人,倒握短刀向么小花连挥三刀,一个跟斗倒翻,人已往大刀寨里面冲去。
几个大汉忙发一声喊,骂道:
“王八蛋哪里跑!”
不料么小花却指着另一方向,高声道:
“在那面呀,往那面逃了呢!”
突见一个大汉怒道:
“你老糊涂了,明明往后寨跑了,你怎偏说是往寨墙逃走,真是……”
么小花急道:
“这一老一少我可认得,刚才往里面逃的是小的,那个老的背了个孩子往寨墙去了呀!”
一听说背了个孩子,连刚刚又来的三个大汉也吃一惊,早听得一人道:
“奶奶的,一定是把我们抓来的那个娃儿偷走了,大伙快追!”
便在这时候,大刀寨门楼上的警钟也敲起来了……
“当当”的钟声,刹时惊醒一寨的人。
于是,灯球火把从四面八方向门楼内集中。
城楼外的护寨河上两道钉板也及时的竖立起来。
风啸山便在这时已跃上寨墙上,低头看,贴着近五丈高的寨墙下,就是那道绕过大刀寨的河,河水不知有多深,但这时候已是初冬季,河水一定够冷的。
回头看去,大刀寨内已到处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中,只有二三十人往后寨扑去,另有七八十人往寨墙这边扑过来。
风啸山便在这时,忙几个大跃进,人已到了寨墙门楼上,正遇上七八个在门楼上睡的大汉冲来。
风啸山一声冷叱,双掌翻飞中,一连被他打倒三人,另外几人在闪躲中,早高声叫道:
“在这儿呢!快来呀!”
腾身而起,风啸山“嘿嘿”一声笑,人已站在垛子中央,拧身一跳,他已落在寨门楼外。
这时寨门已自里面关上,门外小场子上还有四个汉子分成两拔分守着两座钉板,四人见风啸山从高墙上飞下来,第二道钉板后的两人立刻挥刀杀过去,不料风啸山又是一声哈哈笑,身法倏变,一招天马行空,人已越过那高三丈的钉板,直往第一道钉板冲过去。
突然间,寨墙上面也跃下四个人来,这四人各握着四种怪异兵刃,腾跃如飞的向风啸山追去。
这时风啸山脚掌齐出,早把第一道钉板后面两人踢落河中,回头却见四个人,四条黑影也跃过那三丈高的钉板扑来,知道大刀寨的高手来了,沉哼一声,跃身而起,急急的又越过第一道钉板,往山道上冲去!
风啸山背着个七岁大的孩子,越过钉板闸立即往山道上奔去,不料后面四人也非弱者,呐喊声中追了上去,四条人影相继往山道上直追,两下里相距不过五六丈,风啸山一时间还真难摆脱后面四人,片刻间已追到山坡上。
最前面追的人施的是一根三节银色枪,既可以当三节棍,又可以当枪刺。
第二个紧迫的大汉双手握着一对金光闪闪的大铜锤,上衣和扣子未扣,大冷的夜晚却敞着一个大毛胸膛,敢情他是来不及扣衣扣的追了出来。
第三人是个手端钢叉矮胖子,一根布带把衣衫裤子全都扎起来,望去满面短毛乌黑。
第四人可不正是在大厅上接待风啸山师徒的那人,这时他手中握了一把大砍刀,跪在最后却是口中不停的骂。
看看已到山上,再往前面看就是那佟家酒铺了,便见风啸山厉烈的往那儿一站,冷笑着望着四人向他扑过来。
早听得第一个追上坡的大个子三节银枪“唰”的-声,-端甩放在地上,冷哼一声,道:
“王八蛋,你终于还是逃不掉了。”
于是,后面三人也相继赶到,那最后一人一推大砍刀,哇哇怪叫。道:
“好个老东西,你原来是冒充白虎镇大夫呀。”
早已听得第一人冷哼-声,道:
“说,你是准?”
风啸山冷冷寒着脸,道:
“你们怎配知道老夫大名,更别以为老夫是被尔等追上,只为在这山坡上才是收拾你四个蠢材的最佳场所罢了。”
亮银三节枪便在这时一颤而起,空中未停,却是一招“毒龙出洞”,直刺过来,风啸山嘿然一声一掌拍出,就听“啪”的一声,银枪生被拍偏。
这大汉一把捞住枪端,叫道:
“哥儿们上啊!”
于是,便是四件兵哭四个方向的围击而上,好个风啸山,他沉喝一声,突的矮身三尺,斜刺里扑向那施双锤的汉子身前,但见他掌出如山,随着他的身形变化而击出十八掌,人却滑出四件兵器之外。
是的,风啸山就是用的“蛇骨功”,滑溜溜的腾跃着,几次握掌逼得近身敌人暴退不迭!
要知风啸山如今背着个娃儿,动作上自是难免要受到限制,更何况他如今也在悬念担心那小千儿呢!
大刀寨的四人原来正是寒主常玉春身前的四大武士,他们平日里追随在常玉春左右,这次大刀寨由于常玉春未亲赴广义,只派出步如飞与宫彪二人率领两百多名部众前往,是以这四人一直就在大刀寨中。
这四人凶残成性,各人武功迥异,但四人配合起来却又威力奇大,是以风啸山在几个扑击以后,已觉出这四人不可忽视,急切间,他施力横蹿,立刻又往前奔去。
施三节银枪大汉沉声骂道:
“就算你这老小子钻进老天爷的裤裆里,今晚大爷们也会把你拎出来!”
风啸山不再多想,展开轻身提纵术,发力往前冲去,转眼之间,他已到了佟家酒馆附近,只是当他回头一看,心中还真的吃了一惊,因为四个追他的人敢情距离他尚不及五丈远。
于是他不敢再打主意往酒馆内躲,却一直的往岭上冲-去,心中却在想,要不要把背上背的孩子放下来,然后迎上去收拾这四个该死的东西。
风啸山尚未决定如何做法,突然见迎面一条硕大黑影,宛如一朵墨云般罩来,一惊之下还以为是被拴在山上的端大夫过来了呢,不料一到面前,心中一愣又喜,道:
“你……”
来人这时也看清是风啸山,而且他立刻望见风啸山背上背的孩子,就是自己闻听被大刀寨掳来的孙子。
这次独闯上大刀寨的敢情是被人传说死在大漠的“虎爪”卓清风。
如今卓清风的突然出现,使得风啸山真的轻松自在多了,只听他嘻嘻笑着指向追来的四人,道:
“卓兄,我在山上等你,来的四人交给你了。”
轻拍风啸山肩头,流露出感激之色,卓清风道:
“小柱子睡着了,你背他走吧。”
不旋踵间,四个常玉春的贴身武士已到了卓清风面前,四个人看到卓清风的出现,又见风啸山背着孩子正在往山坡上冲去,那使三节亮银枪大汉斗然沉喝一声振臂而起,显然是要越过对面卓清风的头顶去拦人呢!
却不料他快卓清风更快,两个人就在空中照上面,便听得空中“噗”的一声响,紧接着那人的三节银枪已被打落在地,一声“叭”中,他已抚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半张面孔,跌在地上,血流不断中,痛得他哇哇怪声大叫。
出其不意的一招就伤了一人,其余三人都吃了惊,使大砍刀大汉一跃上前,他见是个白髯飘胸老者,瘦骨嶙峋,双手不知是什么兵刃,只觉得灰暗中似是短刃又是钩的闪闪散发着冷焰寒芒,当下怒骂道:
“好个老匹夫,看刀!”大砍刀觑准对面的卓清风斜肩暴斩而下。
好个卓清风,他不但不闪不避,竟然踏中宫迎偏锋,突的暴伸左手迎着大砍刀抓去,沉声冷喝中,便听得“咔”的一声脆响,大汉劈下的大砍刀竟然中途一折为二,那大汉突觉右手一轻,尚未会过意来,但见一团黑影罩来,不自觉的头一偏。
于是又听得“噗”的一声响。
那不是换了个大嘴巴子,而是一张左面被撕裂开来,刹时血流如注,净红的脸肉,虽是黑夜也看得一清二楚,连牙齿也似是隐隐可见。
这时那使钢叉矮胖子见只是照面间,对方老者已连伤二人,心中一栗,钢叉叉尖空中翻飞中,正要冲刺而上,突然那握着一对金锤的大汉一拦,高声道:
“老小子,你们原是同道的人了?”
卓清风沉声冷冷道:
“这时候你还聒噪什么!”
金锤大汉吼道:
“老狗才,你如不是与那个背娃儿的老东西同道,那就别横插一手的来管大刀寨闲事情,那会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这四个人哪会知道面前老者就是卓清风,而大刀寨由二当头“绝一刀”宫彪抓来的娃儿就是这老者的孙子。
这时卓清风沉下脸来,道:
“不错,我是与那老人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更非什么同路人,但老夫却更有理由上大刀寨找姓常的。”
使钢叉矮胖子暴喝一声,骂道:
“混帐老狗,什么东西,竟对大刀寨寨主不敬,老子这就打死你!”他钢叉一摆正待冲上,却又被使金锤大汉一拦,便听这大汉道:
“阁下报个名来!”
不料卓清风冷笑连连,道:
“真是可笑复又可怜,你们不配知道,倒是可以回去告诉那常玉春一声,要他收敛收敛,不定哪一天他会把大刀寨弄得土崩瓦解的毁在他自己手上。”
矮胖汉子正欲举叉待上,却又被使金锤的拦住。
早听得卓清风嘿嘿笑着对那使钢叉的道:
“你应该谢谢你的这位仁兄,他确是个识时务的人。”说完一个大转身,黑鹰般的跃回山坡上而去。
现场可真凄惨,两个人全被撕去半边脸,血染半边衣衫外,痛的二人坐站全不对劲的话声全变了音。
于是,原本生龙活虎的大刀寨常玉春的四大贴身武士,只得一人搀扶一个,缓缓的折回大刀寨。
卓清风的突然出现,着实令风啸山大吃一惊,同时也感觉精神大振,只是当他刚刚冲到山坡上时候,他怔住了,因为他发觉山坡上已失去了白虎镇上那个端大夫,还有个送端大夫来的如意楼汉子。
风啸山心想,难道会是被卓清风放了?
山坡上失去端大夫二人,风啸山便在附近查看,那面人影一闪,卓清风已上得山坡上。
风啸山见卓清风来到,忙抱拳,道:
“谢卓兄中途援手。”
卓清风轻摇着头,傲岸不群的一手拉住风啸山手臂,道:
“不,该谢的应是卓清风,别忘了,风兄是为救我卓家的娃儿才涉险的。”
哈哈一笑,风啸山突的道:
“彼此言谢不已,不觉你我也显得庸俗?”
于是,二人相继大笑起来……
便在笑声中,风啸山忙解开带子放下小柱子。
卓清风见小柱子还在睡呢,便一把搂在怀里,黑暗里风啸山似已发觉卓清风双肩抽动而老泪纵横了。
伸手轻抚着小柱子的嫩稚脸蛋,卓清风自言自语的道:
“长高了,可是瘦多了,唉!可怜的孩子!”
一旁的风啸山摇头一叹,道:
“算算日子,这娃儿也在大刀寨耽了不少日呢。”
小柱子仍然沉睡未醒,卓清风突的沉声怒道:
“只怪他有个不成才的爹,轮回报应在儿辈身上。”
风啸山摇头道:
“卓兄,且莫错怪你那个儿子卓文君,兄弟我与他打过交道,发觉他十足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好样人物,他那种嫉恶如仇,是非分明作风,倒是令人佩服得紧呢。”
冷冷一哼,卓清风道:
“别把那畜牲说得恁般人物,儿子都被掳了,他却未见来救。”他一顿又道;“风兄刚才言及曾与那不肖畜牲打过交道,那是在什么地方?何时?”
风啸山一怔,道:
“难道卓兄不是从三尖山清风台来?”
卓清风一叹,道:
“为了一桩大事,如今身不由己,使我真的体会到古时候大禹治水三过其门不入的滋味来。”
风啸山突的一怔,心中在想,江湖上会是什么样的大事情,能令这位“虎爪”卓大侠过门不入的?
突又听得卓清风道:
“文君那畜牲,风兄是从哪处赌场遇上他的?”
风啸山不提柴家赌坊之事,只轻声一笑,道:
“卓兄切莫冤枉好人,其实早几天文君已同那个狂头陀领了人马赶来救你的孙子了呢!”
卓清风一愣,道:
“风兄说的可是田寿?”
风啸山点头道:
“就是老田呀。”
卓清风道:
“可是发生意外?”
从卓清风的,话中,风啸山已肯定这位卓仁兄尚不知道广义镇南面三仙台之事。
于是他长话短说的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卓清风一听,当即怒喝连连,道:
“好个常玉春,他以为老夫死于大漠,狼子虎心的就想吞并我清风台,还有那如意楼的白不凡,往日我在清风台时候,他对我岂敢稍有不敬,如今转而与大刀寨勾结谋我,只等我把事情完结,看我怎的收拾他们吧!”
也许他说的声音突然高了些,怀中抱的孙子睁眼醒来,小柱子还真的不敢相信的对卓清风看了又看……
卓清风看见小柱子醒来,心中一紧,低声道:
“柱子,不认得爷爷了?”
两年多未见,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多少含着陌生感,更何况这是在黑夜里。
自从卓清风有了孙子,那几年他竟常抱着小柱子,那双胖嘟嘟的小手,经常会拉着卓清风的长髯,拉得卓清风哈哈笑不已!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