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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夜读真经

    就在这时,门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心中一动,转首一看前窗,这才发觉天光已经大亮,整个客店中,已有了谈笑吆喝的人声。

    简长老似有所悟地笑着说:“时间不早,我老花子必须走了,我早到总坛了一天,他们早高兴一天。”

    黛凤女侠立即起身说:“既是这样,我们也不强留你了,好在今后见面的机会正多。”

    说话之间,凌壮志、绿萍、小娟跟着简长老走至外间。

    万绿萍急走数步,抢先开了门,但一个中年店伙,刚刚停步,正恭谨地立在门外。

    店伙一见万绿萍开门,正待恭声问话,突然发现房中又多了一个方面大耳的灰袍老道,和一位雍容脱俗的中年妇人,顿时愣了。

    万绿萍知道店伙的来意,立即一挥手,催促说:“快送一桌酒菜来。”

    店伙一定神,急忙恭声应是,转身急步走了。

    简长老也走出了房门,坚请女侠和凌壮志等人让步,道声珍重,迳自向店前走去。

    黛凤女侠直到简长老的背影消失在房子前面,才和凌壮志、万绿萍以及小娟走回桌前。

    酒菜很快地送来了,黛凤女侠居中,凌壮志和绿萍、小娟左右相陪。

    黛凤女侠一直关心小娟在金陵失踪的经过,于是,举杯饮了一口酒,关切地问道:“小娟,你那天上街,一直未回,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怎地又遇到了绿萍姑娘和你凌哥哥?”

    小娟也正关心黛凤女侠的失踪经过,因而半撒娇,半关切地说:“妈,娟儿的事说来话长,还是您老人家先说吧!”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立即不解地问:“妈,听说您那天离开金陵时,曾接到一张纸条,可有这事?”

    黛凤女侠见小娟关心自己:心里也极安慰,于是,放下手中酒杯,点了点头说道:

    “有……”

    凌壮志立即接口说:“师母,那上面是怎样写的?”

    黛凤女侠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禁有些伤感,沉声说:“很简单,只说要想知道爱女的下落,请来渡口谈判!”

    凌壮志一听,上面果然没写着什么帮会,什么门派,愈加佩服宫师母飞花女侠有先见之明,因而不解地问:“师母去时,又怎会中了风火真人那贼道的圈套?”

    黛凤女侠神色惨淡地叙述着说:“说来也是我命中注定说有这场劫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我担心小娟的安危,结果明知道是个陷阱,到了时候,也只得跳下去。”

    小娟心里非常感动,凤目中立即涌满了泪水,悲伤地呼了一声妈。

    黛凤女侠慈祥看了小娟一眼,继续说:“那天我接到字条,立即走出金陵城,沿着秦淮河岸向南走,尚未到达小丕渡口,便有一个中年人立在岸上相迎,事后才发现那个中年人,就是贼道风火真人的大弟子涤弥。当时涤弥引我走到一个生满芦苇的大河湾前,说他们的掌门人就在芦苇中的船上,我当时虽然有些迟疑,但仍跟他登上早已停在水边的一只小船,直向芦苇中划去。那时,太阳已经西下,光线昏沉暗淡,到达芦中一艘大船上时,舱内已燃起一盏红灯……”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立即忿忿地齐声说:“他们惯用这种卑鄙的勾当,那盏灯内早已燃着迷香!”

    黛凤女侠继续说:“涤弥让我坐在小桌前,立即端来一盘果点和一杯香茶,但我都没有动它,稍顷,由舱内缓步走出一个老道,我第一眼便认出是邛崃派的风火真人。风火真人一脸诡诈神色,一看到我便哈哈笑了,当时我很生气,忿然站起,突然发现两腿有些酸软无力,心知不妙,声声怒骂贼道无耻。由于又急又怒,心情不稳,愈增迷香的毒性发作,向前走没几步,便栽倒在地上,待我醒来,已被关在大笼内。

    我睁开双眼,仍然有些头昏目眩,久了,才发现贼道风火真人一脸阴险得意之色,端坐在铁笼的外面。贼道一见我醒来,立即阴刁地向我表示,只要志儿将四大恶魔武功录交给他,不但将我恭送下山,志儿杀他徒弟阮自芳的事也一笔勾销。”

    叶小娟一听,立即怒哼一声,忿忿地说:“这贼道的阴谋企图和恶道乌鹤完全同出一辙!”

    黛凤女侠目光一亮,顿时想起亡夫的切齿仇人,不由急声说道:“这恶道怎样了?”

    凌壮志本待将恶道乌鹤挟持小娟,向他要挟四大恶魔武功录的事叙述了一遍,但小娟已抢先说了。

    最后,小娟仍有余悸地说:“当时娟儿被萍妹妹斩断绳索,疾泻下坠的时候,真是吓得胆心俱裂,几乎晕死过去。”

    黛凤女侠原本并不十分看重万绿萍,这时听说万绿萍不但救了小娟一次大劫,并且在武功上似乎较小娟尤高,因而惊异地噢了一声,立即想起什么,注定万绿萍疑惑地问:“听说万姑娘的授艺恩师,是息隐恒山的女异人……”

    万绿萍见黛凤女侠是亲近的长辈,加之有凌哥哥和小娟在场,不便再加隐瞒,因而欠身恭声说:“家师不是女性,是一位将近百岁的老人。”

    黛凤女侠、凌壮志和小娟,三人听得同时一愣,不由齐声问:“怎么?江湖上不都是这样传说的吗?”

    万绿萍笑着说道:“那是因为萍儿是个女孩子,因而一般人也联想到家师是女性,加之萍儿遵守师命,不必要时,不必谈起他老人家的名号。实在说,他老人家也没有什么道号、法名和姓氏!”

    黛凤女侠再度轻噢了一声,颇感意外地问:“那位老前辈如此淡泊名利,足见是位世外高人,但你身为弟子的,也该知道恩师是谁。”

    万绿萍只得肃容说:“说来惭愧,萍儿确不知家师的真实姓氏,他老人家自称无名叟。”

    凌壮志一听,浑身一战,脱口一声惊啊,同时恍然大悟道:“难怪萍妹知道冰果琼浆出自长白山,原来萍妹的恩师就是无名叟老前辈。”

    黛凤女侠立即不解地问:“怎么,志儿也认识那位异人?”

    说话之间,店伙已来收拾残席。

    凌壮志一俟店伙走后,立即将在恒山巧遇师母飞花女侠以及在破殿石壁上发现人形剑式和穹汉剑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万绿萍听到人形剑式,立即感慨地说道:“在我艺满下山之前,家师确曾谈到他在中年时,得到一套精奥剑法和一柄古剑的事。但他解释说:那不是师祖传授于他,而且凝于信守,所以不能私下相传。这时想来,可能就是凌哥哥所说的人形剑式和身上佩的这柄银剑。”

    黛凤女侠缓缓点头,表示会意,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挂念着远居衡山凌霄庵的飞花女侠宫绛玫。

    这时一俟万绿萍说完,立即问道:“志儿,去衡山要怎么找到凌霄庵?”

    凌壮志知道黛凤女侠的心意,立即在桌上沾着茶水,一面将凌霄庵的位置和前去的路径画出来,一面详加解说了。

    叶小娟不由插言问:“妈,你可是要去找我宫阿姨?”

    黛凤女侠黯然点点头,小娟继续问:“妈您什么时候动身?”

    黛凤女侠略一沉思,说:“今夜在此歇息一宵,明日一早动身!”

    小娟与妈妈分别数月,自是不愿离开,因而望着凌壮志,要求说:“凌哥哥,我们也在此多停一天吧!”

    凌壮志自是满口应是,但黛凤女侠似有所悟地说:“听你们的口气,似乎不是专程前来大湖山,我一直还没有问你们,明日你们要去哪里?”

    说罢,一双凤目迷惑地望着小娟、绿萍、凌壮志。

    依然是叶小娟把展伟凤被琼瑶子押上天山的事说了一遍,不周详的地方凌壮志再补充。

    黛凤女侠与琼瑶子都是少女时代即已成名的侠女,因而,她一再叮嘱凌壮志不要意气用事。

    如此一谈,不觉已正午了。

    午后,又在隔室选了一间一明两暗的上房,让黛凤女侠休息,小娟与母亲同住在一起。

    由于昨夜通宵未睡,大家明日还要一早上路,因而天一入夜,便分别就寝了。

    凌壮志解剑宽衣,拥被想睡,但他望着满窗的月光,思潮起伏,总难入梦。

    想到师仇已报,心愿亦了,失踪的张师母也安然归来了,心中不免有如释重负之感,不自觉地在被内伸了一个懒腰。

    由于心情的松驰,顿时感到被中空虚,因而,国色天香,绝世风华的宫紫云的倩影,立即浮上她的脑海。

    恒山洞府中的花烛之夜,新婚的甜蜜生活,两情融洽美满,小夫妻的夜夜鱼水交欢,一幕一幕地掠过他的心头。

    想到绮丽缠绵之处,撩起他无限逦思绮念,他辗转反侧,愈加难眠了。

    蓦然,他想到了简长老赠给他的真经,心想,看看真经,也许有催眠作用。

    于是推被坐起,即在内衣上的暗袋内,将那本棕色皮书取出。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一阵轻灵悄悄的脚步声。

    凌壮志心中一动,转首一看,万绿萍小巧玲珑的娇躯和那张娟丽秀美,含着妩媚的甜笑的娇面,已悄悄地呈现在室门前。

    精灵的万绿萍,一见凌壮志惊喜地望着她,立即将嫩如春葱似的食指,竖在鲜红欲滴的樱唇上,接着,指了指小娟和黛凤女侠的房间。

    凌壮志这时多么希望万绿萍前来,于是,惊喜地掀开棉被,愉快地拍拍身边。

    人影闪处,香风袭面,万绿萍含着甜蜜的羞笑,飘然落在志哥哥的身边,玲珑娇躯,立即被凌壮志揽进怀里。

    万绿萍经常被志哥哥揽着纤纤细腰,和小娟三人偎在一起清谈,但她这时却忘了那一边已经没有了叶小娟。

    万绿萍被志哥哥幸福地揽在怀里,芳心有着说不出的甜蜜和快慰!

    她紧紧倚着凌壮志的肩头,静静地望着那本尚未打开的棕色皮书,在喜悦甜蜜中,希望看看真经上的奥秘,如何才能得道成仙。

    她时常羡慕那些修为有素,驻颜有术的前辈女侠,虽已是有儿女的中年女人,但看起来她们仍若二十七八岁。

    同时她也幻想着,假设真的能够得道成仙,不但青春永驻,且可长生不老,千年万世都和凌哥哥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

    但是,她依在凌哥哥的怀里,久久未见将真经翻开,同时她突然感到志哥哥揽在她纤腰上的右臂,逐渐有力起来。

    她发现凌壮志剑眉微蹙,玉面绋红,朱唇轻展微笑,星目含情地凝视,正注视着她微微张开有些娇喘的艳丽朱唇。

    这神情令她感到新鲜,同时也令她感到震惊,因为凌壮志从来没有以这种渴望火热的目光望着她过。

    她似乎预感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因而情不由己地惶声问:“凌……哥哥……

    你……你要做什么?”

    凌壮志没有回答,而那张令她痴爱神迷的英俊脸庞,却正向她的娇面上迎来。

    万绿萍一阵神迷意乱,心中一慌,撑臂就要坐起来。

    但凌哥哥揽在她颖腰上的右臂,宛如一道钢架,令她丝毫不能移开。

    一阵令她战栗快慰的热流,疾如电闪般地通过了她的心里,凌壮志那两片火热醉人的朱唇,已吻在她微微张开,轻轻喘息的樱口上。

    她浑身一软,再没有一丝力量挣扎了。

    她任由志哥哥吻她的樱唇,鼻尖,眼睛,香腮……

    由频频,轻轻,热烈,以至充满力量,令她在奇异的快慰颤抖之中,感到奇痒难耐……

    她的心,狂跳,血,奔腾,周身充满了火,她情不自禁地伸出玉臂,紧紧地抱住了凌哥哥。

    两人的身体,逐渐失去了平衡,自然倒下了。

    就在他们神志恍惚间,意乱情迷,翻身倒向枕上的同时,绿光一闪,奇凉如冰的涵碧珠,恰好滑过万绿萍红热如火的香腮上。

    万绿萍悚然一惊,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所有的绮念顿时全消了。

    心惊之下,急忙握住凌壮志正在摸索的右手,立即附在凌壮志的耳畔,极羞涩地悄声问:

    “凌哥哥,你要?”

    凌壮志根本不假思索,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万绿萍的心中黯然一叹,立即将凌壮志的手松开了。

    她知道,一阵暴风雨之后,她最喜爱,也最自豪的奇门遁甲隐形术就此终止,永远无法再施展了。

    但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她更深爱着的是她的凌哥哥。

    她这时可以拒绝凌哥哥作爱,但是,她怕伤了凌哥哥的自尊心,而影响他们今后夫妻间一生的幸福和愉快。

    心念及此,万绿萍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了,她要像任何一个贤惠的妻子,服侍她最心爱的丈夫一样,温顺,体贴,给丈夫最大的满足。

    就在这热情如火,裙带未解的一刹那,窗纸上蓦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弹指声。

    凌壮志、万绿萍同时大吃一惊,倏然撑臂坐起来。

    两个人转首一看,一个熟悉的螓首阴影,在月华如练的前窗上现出来,那人正是叶小娟,想是听到室内的慌张动静,立声悄声问:“凌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凌壮志惊魂未定,愧悔无地,只觉得喉间干涩,顿时急得不知该怎么说。

    万绿萍虽也吃了一惊,羞得粉面通红,但她却极快地恢复了平静,这时一听小娟发问,立即愉快地悄声说:“姐姐快来,我们正在看真经,小妹去给你开门。”

    说着,紧了紧裙带,飘身跃至外间,急忙将房门打开了。

    叶小娟冰雪-明,先没听到凌哥哥回话,这时又没见他迎出来,知道他心中定然不快,于是急忙对开门的万绿萍,摇摇手说:“我在那边睡不着,忍不住要来看看,你们睡吧,我不进去了。”

    万绿萍一听,顿时慌了,伸手拉住小娟的玉腕急忙说:“姐姐来得正好,凌哥哥有一个结解不开,小妹也参悟不出来……”

    说话之间,硬将小娟拉进房里来,顺手将房门关上。

    叶小娟信疑参半,挽着绿萍走向内间,举目一看,凌壮志正侧首蹙眉,凝神沉思,看来真的有什么疑结解不开了。

    万绿萍见凌壮志拿着那本棕皮真经,煞有其事地坐在那里想,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因而笑着说:“别钻牛角尖了啦,娟姐姐来啦!”

    凌壮志佯装一定神,立即笑着说:“娟妹来得正好,这句的含意太深奥了。”

    说着,挥了挥手中的棕皮书,但他的俊面却没来由地红了。

    叶小娟佯装未曾看到,顺势坐在凌壮志的身边,万绿萍点足上床,就坐在凌壮志的另一边,正经地说:“这一句中的含意博大精深,姐姐看应该如何解释?”

    叶小娟已看出凌壮志的神情大异往常,极不自然,但她不愿惹凌哥哥不快,因而风趣地笑着说:“以凌哥哥七步八斗之才,尚且无法参悟,小妹本质愚蠢,想必更难理解。”

    凌壮志见一向恬静寡言的娟妹妹,这时突然风趣起来,听她话中有意,不禁俊面更红了。

    万绿萍急忙接口说:“乍然在中间读起,自是不易理解,我们还是重新由第一面看起吧!”

    凌壮志和小娟赞许地点点头,三人又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洁白月光,凝目细读,直读到三更过后。

    三人中,凌壮志的悟性最高,其次是叶小娟和绿萍,但三人参悟的结果,则获得一个相同的结论,那就是真经上记载的几篇奥妙口诀,俱是修心、养性、聚气、凝神的大道理。

    这些妙诀只能令你延年益寿,多活一些年纪,并不能使你万世长生,永远都不死,虽长至两百年后,仍脱不了撒手归西。

    即使这样,小娟和万绿萍已开心得不得了,双双抱着哥哥,和衣而睡,直到天明。

    一阵客人的吆喝店伙的回应声,将凌壮志三人惊醒,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

    第一个感到着急的是小娟,她深怕母亲黛凤女侠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而笑她舍得下母亲,而离不开凌哥哥。

    这时一看天亮了,不由慌急地说:“母亲恐怕早起来了!”

    说话之间,飘身下床,理了理有些蓬乱的秀发,急急奔出房去。

    凌壮志发现这时候还没过去给师母请安,心中也极慌乱,这时发现小娟已走,不由焦急的说:“娟妹等等,我们一起去嘛!”

    说话之间,即和万绿萍同时跃下床,但是小娟,早已没有了踪影。

    凌壮志匆匆束着衣衫,万绿萍帮着他整理长袍……

    蓦然,一声尖锐惊呼,迳由隔壁房间传来:“凌哥哥快”

    凌壮志一听,大吃一惊,心知不妙,不由脱口急声说:“萍妹不好,师母定是出事了!”

    说话之间,挽起格外震惊的万绿萍,飞身纵出室外。

    两人仓惶奔进隔壁房间,只见叶小娟,神情悲戚,泪流满面,颤抖的玉手,正捧着一张素笺。

    凌壮志发现房内不见了“黛凤女侠”,不由惶声问:“娟妹,师母呢?”

    小娟流着泪,伤心的说:“母亲走了!”

    说着,将手中的素笺交给凌壮志,立即坐在椅上哭起来。

    凌壮志一听师母走了,惶急的心情,顿时放下了大半,惊异的“哦”了一声,急忙细看素笺上的留言。

    留言的大意是说,夜深更静,难以入睡,想到“飞花女侠”宫绛玫看破红尘遁身空门,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安和想念。既然无法入梦,不如星夜起程,免却天明加浓三个小儿女的依依之情。

    最俊,她又说,如果能买到一匹快马,她想先去金陵看看在家待产的宫紫云。并一再叮嘱凌壮志三人,前去天山“金霞宫”,千万不可失礼任性,造成不可收拾之局,徒增老一辈人的困扰和不安。

    万绿萍安慰了小娟几句,也立在凌壮志身边看,看罢她首先宽声说:“张前辈昨夜启程,旨在减轻我们晚辈的感情负担,这是她老人家设想周到,娟姊姊也不要难过了。”

    小娟虽然止住了哭声,但手捧素笺的凌壮志,却仍立在那里发呆。

    他知道张师母为什么无法入睡,为什么要星夜启程,他也早已断定张师母必会先去金陵。

    因为,黛凤女侠对养乳了一年的宫紫云,仍有着极浓厚的感情,她们会面时,少不得要有抱头痛哭。

    至于黛凤女侠前去凌霄庵,乃是念于当年一己之私,才害得宫绛玫远走恒山,遁入空门,她自觉愧对亡夫朱腕银笔叶天良,和这位少女时代即已认识的同辈侠女宫绛玫。

    凌壮志想到悲惨命运,宫师母的沧桑往事,张师母凄凉遇境,星目中不禁滴了两滴泪水。

    万绿萍见小娟不哭了,凌壮志又流泪,不由悄悄地碰了他一下,故意催促说:“现在天光已经天亮,我们也该上路了。”

    说着,挽起小娟,先自出了房门。

    凌壮志黯然摇了摇头,举袖擦净了泪,默默地跟在小娟、绿萍之后。

    回到上房,早饭早已摆好了。

    三人匆匆饭罢,缓步走出店来。

    这时,乌骓三马,早由店伙备好拉至店外。

    三马一日两夜未见他们的主人了,这时一见凌壮志和绿萍小娟走出来,俱都摇头摆尾,连声低嘶。

    尤其乌骓更是欢愉异常,不停地启唇咬凌壮志的衣襟,同时,冷不防地去吻凌壮志俊面,十分惹人喜爱,一个拉马的店伙计,也都忍不住笑了。

    唯独绿萍,看到乌骓居然胆敢去吻她们常常香腮擦磨的凌哥哥的俊面,不由同时瞪了乌骓一眼。

    凌壮志本待亲切地抚摸一下乌骓黑亮的长须,这时看了二女含嗔的神色,也缩手不敢了。

    于是三人相继上马,一拨马头,轻抖丝缰,三马一声长嘶放蹄如飞,沿着大湖山麓直奔正西。晨空如洗,空气清新,山色一片油绿,树上结着露珠,人马经过两夜的休息,精神清爽,马走如风。

    自这天起,凌壮志、万绿萍、叶小娟,三人三骑,晓行夜宿,沿着西进的官道放马飞驰,一日数百里。

    凌壮志有两位如花未婚娇妻同行,虽然遥遥万里,亦不觉得旅途寂寞。

    万绿萍、叶小娟,陪着自己心爱的夫婿西进,内心充满了幸福甜蜜,根本不知风霜之苦。

    随着三人的飞马西进,天气逐渐转冷,人民风俗也逐渐不同。

    三人由赣入黔,经川北,过甘南,横越广大地区的青海省,再转奔甘新交界的“玉门关”。

    到达青海,已是冬天,气温寒冷,时降大雪。

    当地的人们,大都是雪帽皮衣,长裤毡鞋,尤其是少女们,多穿红衣大袍,长裤皮靴,个个生得乌眉大眼,貌如春花,飞马奔驰,游牧打猎,泼辣娇丽,不输身躯修伟的七尺男儿。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三人为了不太惹人注意,每人也订制了一顶雪帽和一袭绵毛大风衣,愈显得男似金童,女似玉女。

    乌骓三马,也各自配好了一套暖靠,为他们休息时或夜晚抵寒。

    日复一日,飞马奔驰,这天中午,凌壮志和绿萍小娟,冒着凛风大雪,如飞驰出了玉门关,三人举目西看,只见山势绵延,风雪满天,一片洁白银装,正赶上每年腊月天的大风雪。

    凌壮志三人,就在关外大街上的一座大客店前停下马来。

    店伙见凌壮志三人衣着华丽,均着汉服,腰间俱都系着长剑,一望而知是武林人物,立即跑过来将马接过。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三人进入店内,立即选了一间暖房并要了一桌酒菜。

    三人脱掉雪帽、大衣,抖掉上面的雪花,由绿萍在棉罐中倒了三杯红茶,首先端给凌壮志一杯。

    凌壮志虽然剑眉微蹙,心事重重,但对这位娇小可人,善解人意的萍妹妹仍没忘了说声谢谢。

    赋性恬静的叶小娟,也不禁有些着急地说:“根据沿途打听的结果,恐怕琼瑶子前辈和那位展姑娘,走的是另一道路线,否则,怎地会一点探不出他们的行踪来呢?”

    凌壮志神色凝重地喝了一口热茶,没有应声。

    万绿萍立即宽声说:“任何人赴天山金霞宫,都要走千佛洞和玉门关,稍时店伙送饭来,我们可问问他们,只要琼瑶子前辈尚未过去,事情就比较好办。”

    话声甫落,房门上的棉帘已被高大的店伙掀开了。

    紧接着,鱼贯地走进四个手提饭篮的店伙。

    就在店伙进房的同时,凌壮志和绿萍、小娟的目光不禁倏然一亮。

    只见院中和其房门前,竟立着不少雪帽皮衣,环眼狮鼻的彪形大汉,俱都目光炯炯地望着房里面。

    凌壮志正在心烦,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但绿萍和小娟却发觉这些人的怀意俱都不善。

    她俩常听老一辈的人说,入疆,进藏,七步一场,意即形容疆藏人民对陌生面孔的外客,常常借故挑斗,前进不出七步,便有人要向你打斗。虽说得有些过分,但也由此足证边外人民的凶狠好斗了。

    四个店伙默默地摆着热气腾腾的酒茶,掀棉帘的高大店伙,依然掀着棉帘,似乎有意让院中的人向里看个清楚明白。

    万绿萍正待出声怒斥,蓦见小娟做了一个手势,接着向摆菜的店伙问:“请问四位,由此地赴金霞宫,如何走才最近?”

    金霞宫一出口,四个店伙面色同时一变。

    掀着棉帘的高大店伙,倏然放下棉帘,急忙走进,面向凌壮志三人一施礼,恭声问:

    “请问姑娘有什么事情?”

    凌壮志三人看得一怔,心想金霞宫与这家客店莫非有什么牵连不成?

    叶小娟一定神,立即谦和地说:“我们三人特由中原赶来,前去金霞宫拜见乐瑶子和琼瑶子两位前辈,不知如何前去路程最近?”

    高大店伙一听,继续恭谨地问:“敢问姑娘与上述两位前辈是如何称呼?”

    凌壮志一听,心中非常不快,觉得这些话由一个店伙问,已经逾越了身分,叶小娟娇面也因而沉下来。

    万绿萍却毫不迟疑地故意说:“跛足道人是我们叶姑娘的师伯,黛凤女侠是我们相公的师母,贵派五子前辈与我们的关系,也就不用说了。”

    高大店伙见万绿萍指破他的身分,脸上不但有了笑容,而且态度愈显得恭谨有礼,同时连连恭声应是。

    这时四个店伙已摆好了酒菜,相继走了出去。

    在四个店伙掀帘之际,万绿萍觑目一看,发现立在院中的十数凶恶壮汉,俱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店伙,纷纷向前围去。

    只见最先走出的店伙,举手指了指阴沉飘雪的天空,接着又伸出五个指头。

    万绿萍尚未看完,第四个店伙已将棉帘合上。

    这时高大店伙已经在说:“……每年年前,总有这么一场大风雪,通向金霞宫的山口,在几天几夜之间,便封死了,所以小的奉劝三位,如无重要大事,还是明年春天再来吧。”

    叶小娟立即正色说:“这怎么可以呢,我们和琼瑶子前辈在齐云山大佛寺分手时,约好我们星夜赶来……”

    万绿萍心中一动,未待叶小娟说完,故意似有所悟地面向凌壮志轻声说:“我看我们就在此店等候琼瑶子前辈和凤姐姐吧,也许他们还没到呢?”

    高大店伙不虑万绿萍有计,不觉脱口急声说:“五师祖和展师叔早已过去两天了!”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一听,面色同时一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她们怎么会比我们还快!”

    高大店伙立即有些得意地恭声说:“五师祖和展师叔乘的是本派的驿站马,每六十里换一匹,日夜不息,逐站飞驰,急赶一日,行程可逾千里。”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俱都恍然大悟,天山派的势力远及甘青两地,甚至散布到绥远、陕西,难怪她们较他们三人早到。

    心念间,蓦闻高大店伙恭声说:“三位果真急于进宫,必须星夜兼程,由此地奔沙尔湖南岸,经亦善,至吐鲁,将马存于达板城,由客拉山口徒步进山,拂晓飞驰,日落前便可能到达金霞宫了。”

    凌壮志一听,毅然应好,同时愉快地说:“承蒙指点路程,在下铭感五内,请转告养马的小二哥,上足草料,备马伺侯,在下饭后即刻起程。”

    高大店伙恭声应是,也愉快地掀帘走了出去。

    万绿萍趁着店伙掀帘一瞬间,觑目一看,发现散立的十数彪形大汉,俱都不见了。

    三人就桌吃饭,万绿萍即将店伙比划手势的事,告诉给凌壮志和小娟。

    叶小娟显得惊异地悄声说:“的确没想到,这家大店竟真是由天山五子的门人开设的!”

    凌壮志似有所悟地说:“何止这一家,也许街上的几家都是呢!”

    万绿萍有些不解地悄声说:“琼瑶子前辈既然有意刁难我们,为何不在经过此地时,交待这些店东几句?”

    叶小娟黛眉一蹙,说:“也许她只是一时负气,并无真正伤害我们之心,如押着展姑娘,利用驿站快马赶回天山,也许是怕大雪封山,也许是赶回金霞宫过年,也许没想到我们会急急追来得这么快!”

    凌壮志、万绿萍俱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三人饭罢,重新计议了一次路线,并肩走出店来。

    寒风凛冽,大雪飘飞天空灰暗阴沉,凌壮志三人,沿着店伙指给的路线,放马飞驰,直奔沙尔湖。

    由玉门关往西北走,俱是绵延山区,极目远望,峰岭起伏,雪白如银,一望无际,往往飞驰半日不见一个大镇。

    但,每经过一个镇店,便看到家家户户都在欢欢乐乐的准备迎接新年。

    俗语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凌壮志和绿萍,小娟,虽然俱是不拘俗礼,不重年节的武林儿女,这时也不禁有些怅然之感。

    因而,三人对“琼瑶子”的任性,刁难和大言挑战,愈加感到不满。

    到达沙尔湖,已是初更时分了,由于气温酷寒,这里不能星夜兼程,三人只得依旧晚宿早行。

    愈向西,山势愈险恶,道路愈崎岖,加之雪密、风大、冰滑,一连走了六日,方始赶到达板城!

    三人在城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来,看情形也是天山派的门下开设的店,店主听说凌壮志三人是与五子极有渊源的中原朋友,招待十分周到。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的除夕了,街上十分的热闹,在大雪飘飞中,到处响着鞭炮声和欢笑声。

    凌壮志向店伙一打听,客拉山口尚未封山,今天绝早尚有金霞宫的执事和高手们下来办年货。

    小娟和绿萍听到这个消息,也极高兴,否则,要等到明年春天开山,这几个月的辛苦岂不白费了。

    于是,三人将马匹寄在店中,在街前悄悄买了一些食物,出了达板城的西关,直向客拉山口驰去。

    进入客拉山,寒风强劲凛冽,雪片大逾鹅毛,漫旋飞空。

    三人根据店伙说的山势、路径的方向,直奔西南,如飞驰去。

    越过数道冰河和雪谷,山势愈形峻险,一道道横亘无际的冰壁阻路,壁上奇滑如油。

    凌壮志对叶小娟的轻功颇具信心,但对万绿萍的轻功更是深信不疑,因而三人飞升纵跃,尽走捷径。

    三人由这个雪岭登上另一个雪峰,由这座冰崖,跃至另一座冰壁。

    渐渐,山势愈登愈高,凛冽如剪的寒风,卷起漫天雪雾冰层,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厉啸。

    三人的雪帽,被冰屑吹打得直响,三人的大衣似被寒风吹卷得飞舞飘飘。

    他们不时听到雪啸的饥饿怒吼,有时在冰窝中会突然蹿出一两只凶猛的雪鼠,向他们疯狂地猛攻。

    但他们无暇和这些猛兽搏斗,总是几个起落就把他们摆脱了。

    中午时分,三人已到了一片广大的冰原,根据店伙所说的路线,三人已走了一半。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在一个雪丘下的冰洞内停下身来,吃了些食物,饮些雪水,然后闭目调息。

    半个时辰之时,三人精神焕发,体力充足,并肩走出冰洞来。

    凌壮志举目一看,只见西南,雪雾旋天,群峰隐现,宛如一道插天屏障,横亘在遥远的西天边。

    万绿萍摇摇头,感慨的说:“天山五子,称雄边疆,声震中原,但住在这种冰天雪地,穷山孤水的冰洞里,又有什么意思!”

    叶小娟也有同感的说:“那位展姑娘在这种地方学好武艺,我真佩服她那份无畏毅力。”

    凌壮志根本无心听绿萍和小娟说些什么,他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在日落前到达金霞宫附近,找一个冰洞休息。

    三人计议的结果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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