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清酒喝光,又吃了二斤酱牛肉,大白馒头一口气塞了三四个,师爷方泰这才喘过气来。
原来师爷急走快赶的快两天未吃一点东西,人一到了尚武山庄便似虚脱一般的双腿再也无力站起来了。宇文山等师爷方泰气平心不浮躁,这才缓缓地问道:“说吧,看你这般狼狈样子,必然是陇山那面出了大事,究竟如何,你就快说吧!”
师爷方泰伸手摸摸嘴巴,灰白的胡子有些粘叽叽的,他轻声一叹,道:“我们长青门完了,门主也被那个青龙会的女魔头杀了,连……连……
连少门主也全完了!“
宇文山一听,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他一怒冲到方泰面前喝道:“你说什么?”
方泰道:“那日我们门主来到尚武山庄请求宇文庄主协助,欲救少门主性命,不料我们先将青龙会石总管放回,二天他们却把少门主杀死以后又伪装送回,诱我们追出陇山峡谷,那女魔便在柳林中设下埋伏,于是……”
方泰详细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宇文山一听惊怒交加的骂道:“劳爱这女子,她简直就是魔鬼,她比她老爹还狠十分,她……她太嚣张了。”
方泰双目已见泪的又道:“门主被杀,只怕长青门总舵不保,所以我也就连夜赶来尚武山庄求助了。”
宇文山怒哼一声,道:“劳爱呀劳爱!你不看老夫薄面也就算了,不该反利用我诱杀我南宫贤弟,宇文山誓不与你干休!”方泰当即又道:“宇文庄主,可否先派一得力手下跟我一起到陇山一趟,看看那女魔是否毁了长青门总舵!”
宇文山道:“青龙会的作用一贯的为金银财帛而不择手段,那劳爱与南宫烈之间又有的是什仇?若非长青门的财帛,青龙会也不会大举出动的围歼南宫烈了。”
方泰一听,顿足叹道:“如此说来,陇山长青门那边只怕不保了!”宇文山沉声道:“江湖上尽多以大吃小,以强凌弱,弱肉强食事例随时在发生,但脱不开血债血还与以牙还牙。”他一顿又道:“如今既发生这般大事,必将震惊江湖,方师爷能把这消息带来尚武山庄,宇文山自应振臂而起,主持武林正义。”方泰忙站起身致谢,道:“南宫门主地下有知,必感激涕零!”
宁文山道:“长青门尚有四处分舵,这就得方师爷辛苦一趟去转告这不幸消息了。”
方泰点头道:“但求盆缠若干,快马一匹,方泰立刻先赶往柏林镇第一分舵去。”
宇文山点头,道:
“见了侯长春,何妨叫他先到我尚武山庄,大家共研共商破青龙会大计!”
方泰道:“在下一定把庄主的话转到就是。”
于是方泰一骑快马离了尚武山庄直驰向柏林镇而去。方泰怎知道前一日那侯长春已到了陇山,而且还同劳爱在陇山的半山峭崖后拚过一场。
望着方泰离开尚武山庄,宇文山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里,他想的很多,很多……
来回蹀踱着,宇文山边自言自语。
“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明目张胆的干?”也就在这时候,尚武山庄总管“地崩子”马耀已在房门外轻叩着房门,道:“老爷,狼山风家寨风寨主来了。”房内宇文山一听,立刻拉开房门,道:“快请!”
根本不用请,因为这位大光头老回子已满面急躁不安的直闯进来。
宇文山一见,忙抱拳道:“怎的风兄如此急匆匆的又来了,外面发生何种大事了,否则——”
一挣山羊胡子,老回子风雷道:“光景是天都快塌下来了,宇文老弟台尚不知呀!”宇文山却先对一旁的总管马耀,道:“风寨主远道赴来,快去备桌酒菜来。”
风雷一叹,道:“事情未弄清楚,我又怎能吃得下酒啊!”
宇文山故示轻松地道:“天塌一阵风,地陷一堆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风兄既来到我尚武山庄,尽管安心吧!”
马耀早应着去备办酒席。
宇文山见马耀走去,一把便把老回子风雷拖进书房里,只见他回身紧关房门,然后又伸头窗外看了一阵,这才吁了一口气,道:“风兄可是说那青龙会挑了长青门总舵之事?”风雷惊异地道:“怎么?你已知道了?”
宇文山道:“难道你在半道上未遇见长青门的师爷方泰?”风雷道:“我那匹‘一条鞭’,奔驰起来一如腾云驾雾,在驻马镇上我并未遇上方师爷呀!”
宇文山知道“一条鞭”是一匹马,这匹马他心中最清楚不过,因为……
心念一动,他笑笑,道:“也许方泰抄小路赶往柏林镇了。”
风雷道:“这就奇怪了,我得知方泰与南宫烈一起死在柳河岸,怎的他会赶到你这儿来了?”
宇文山道:“当时一片混战中,方泰见苗头不对,他才诈死在一堆死人中顺河而流的逃过一命,到得我这儿,他人几乎虚脱,既累又饿,可真是难为他了。”
怒容满面的哼了一声,风雷道:
“老弟台,以你看这女魔如此明目张胆大干,她难道不惧道上,众怒难犯?”
宇文山轻摇头地道:“青龙会作风至为明显,风兄没忘那劳壮的作风吧!”风雷点头,道:“不错,劳壮是狠,但像劳爱这女魔头的灭帮毁门大干,却是并不多见,往后这女魔就难免也会……”宇文山道:“可是会找上你风家寨甚至我的尚武山庄?”实际上宇文山心中另有一番兴奋,因为青龙会的行动,正附合他的利益,明是青龙会得利,实则尚武山庄也有好处。
只听风雷道:“总得想一良策共同对付这个心机深沉的女魔呀!”宇文山道:“风兄的意思是……”
风雷咬牙,道:“似她这种尽在道上蛮吃横啃无法无天作风,早该激起共愤,与其她这般的各个击破,不如以老弟名义约她在某一地点比斗,不知老弟为然否?”
宇文山稍作思忖,当即道:“以我之名义怕不太好,终究他还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再说嘛,她爹劳壮也与我叩头换帖过,有道是人死情不断,我总不能……”
冷冷一笑,风雷道:“野龙早不认你这位老弟了!”
宇文山道:“至少青龙会的人不知道,场面上我还得维持吧!”风雷道:“眼前你以为何人出面为宜?”
宇文山毫不考虑地道:“你!”
风雷一怔,道:“有什么理由要我出面?”
宇文山道:“理由太多了,其中最大的一条理由,便是青龙会下一次的行动必然是指向你狼山的风家寨。”
风雷惊异地道:“宇文老弟台,你不是在唬人吧?”
宇文山淡然一笑,道:“我会在此时唬你?”
风雷道:“你能提出什么充分理由?”
宇文山道:“就我暗中打探的消息,劳爱虽口口声声不为老爹报仇,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打探有关西凉槐山她爹惨死的事情,你该也想得到似她这种狠角色岂有不为自己老爹舍命报仇的!”
风雷双眉一扬,道:“可是我并未——”
宇文山一笑,道:“凶手未找到之前,只怕她还会大干下去的。”风雷道:“如此说来,西北道上的几处门派全得遭殃了!”宇文山道:
“以我的想法,风兄何妨暗中邀几个高手,我再去陇山一趟,把你邀斗劳爱之事,说成是为江湖道上主持正义才出面的,想那长青门在听了我的消息以后,必会大力支持暗中支援,有此三方面力量,胜券必然握在我们手中。”
风雷道:“难道宇文老弟不出面?”
宇文山道:“我在暗中协助应比之明处好得多,再说我也总得要顾及他人闲话我尚武山庄不念旧情义的欺侮寡妇弱女呀!”捋着一把山羊胡子,风雷道:“以你看,什么地方才是约斗的最佳地方?”“六盘山!”宇文山毫不考虑地说。
风雷一愣,道:“六盘山?那不是青龙会的地盘吗?”
宇文山道:“不错,六盘山是青龙会的地盘,但那也只限于六盘山的双分岭南北百里内,而六盘山南北总长足有五六百里,我们把她约在六盘山最南端的清水镇郊,这可是有个绝大的好处。”
风雷道:“好处是什么?”
宇文山道:“第一,从那地方往西北方两百地便是陇山,长青门如果暗中支援,那是个理想地方,因为劳爱那女人是不会想到长青门的,其二,那儿距离关雄的黄衣社最是近,如有必要,‘黑骆’关雄绝不会袖手旁观,而见兄——”
风雷道:“我们暗中约人只怕这女煞星不会上当。”
宇文山一笑,道:“不,她明知上当也会独自前往。”
风雷道:“这是为什么?”
宇文山道:“很简单,因为他是‘野龙’劳壮的女儿,更因为宇文山未再说下去,他忽的压低声音,道:”风兄,你选个日子,我设法着人替你跑一趟六盘山,当然,风兄可得有万全准备。“
风啸山道:“八月中秋夜如何?”
宇文山点头道:“大麦藏高梁长的好季节,应是农闲团圆时——”宇文山的话不错,中秋节在北国,早已把收刈的大麦晒干入仓,而玉米高梁已是一人高了,这时候正是家家安闲时日,但——一声无奈低喟,风雷道:“劳爱这个女魔,我以为……”
宇文山道:“大丈夫行事绝不瞻前顾后,事情既已决定,还是及早安排,何况她也并不一定会知道我们早有合计!”风雷摇头,道:
“我觉得这是一种精神折磨,她真会找上风家寨?”正在这时,“地崩子”马耀走来,他轻叩旁门,道:“老爷,酒席已摆,请风寨主入席吧!”
风雷哪有心情吃酒,只随意吃几杯,立刻骑马离开尚武山庄。
那宇文山把他送至庄外,才嘱咐道:“中秋节距今不过二十几天了,风兄可得及早绸缪,我这里也会把约斗之事送信上六盘山去的。”
风雷一咬牙,道:“中秋圆月夜,清水飞鼠崖,风某决定斗一斗这青龙会的女罗刹。”说完骑马疾驰而去。
遥望着风雷的背影,宇文山不由的抚摸着胸前耸肩哈哈大笑起来……
从陇山长青门回到青龙会的劳爱,虽然是大获全胜,却也损兵折将,尤其跟在她身边的那十员大汉的惨死,令她好一阵哀伤,连前面的正厅上她也有三天不走去,只是陪着老母与小弟,闷闷的关在那座楼阁中。
有时候,劳爱又像个软弱的女子,她会一头钻进她妈的怀里好一阵抽搐流泪,感染得一旁的小弟也不停的哭着拭泪不已!
有时候劳爱哭得伤心时,连她的妈也哭起来……当然,劳爱是不会在青龙会兄弟们面前流泪的。现在——劳爱已是第四日未出楼门了。
连小弟拉着要她出去走走也没有答应。
也许她想到了某一件事情,这时她低喟地道:“过两天青龙会又要发放粮银了,一年三大节,住在六盘山的近千户人家来领粮,只怕要忙上两三天了。”劳太太道:“你也该打起精神了,唉,终究你还是年轻女人啊,不比你爹,手下死了几个人,他只是平淡地说自己无能,害哥儿们丧命,哪像你,一伤心便是好几日的……”劳爱摇头,道:“并非全为死去的哥们,主要的女儿想到爹,爹死的好惨,他身中三十八刀,刀刀见骨,这绝不是一人所为,而爹身上常挂的那只青龙钻,至今仍未有下落,也许……也许我应该用另一种方法了。”
一声长叹,劳太太道:“你爹是杀人不眨眼,可是我跟了你爹一辈子,就是没见他杀过一个老实人,单就六盘山区的人们,一提起你爹就竖大姆指,青龙会的担子搁在你身上,也是青龙会哥们的意思,别太为报仇之事而使青龙会大伤元气才好。”
劳爱突然拉过弟弟来,她一阵抚摸,笑笑道:“过年就是六岁了。”
劳正点头,道:“是呀!妈说我又长高了呢!”劳爱道:“可要学读书还是学武功?”
劳正竟一拍胸膛,道:“当然是学武了,我要像姐姐一样领着青龙会打仗,和那些叔叔们一起杀敌人。”
劳爱一笑,道:“学武那得要吃许多苦呀!”
劳正道:“姐姐不怕吃苦,还学得一蹦能上房子顶,我当然也不怕苦了,将来我就跟着姐姐学本事——”
劳爱摇头,道:“不,姐姐只怕没功夫教你。”
劳正不依地磨到:“你是我姐姐,你不教我就是不行——”
劳爱忙道:“姐姐虽然不教你,但姐姐会把你送到峨嵋山,姐姐的师父叫龙师太,她的本事可大的很呢!”
劳正忙点头道:“好啊,我们明日便上峨嵋去。”
劳爱回头望向呆坐的妈,半晌,她低声道:“妈!”
劳太太一叹,道:“这是我意料中事,只是正儿太小,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可是……”劳爱道:“记得我是九岁上峨嵋,爹曾答应龙师太此生不杀善良之人,她才答应收我为徒,十年艰苦磨练,总算能替爹接下这付担子来,然而我终是个女流,未来发扬我青龙会,大概只有小弟了。”
劳太太道:“这些我全明白,你怎么决定便怎么做吧!”劳爱一把搂住小弟,双肩耸动,两目垂泪——劳正不解的仰头问道:“姐姐怎么哭了?”
劳爱哑着声音,道:“姐是在替你高兴,这件事一直搁在姐心里,怕的是妈不答应叫你去学武,如今这消息只怕连青龙会兄弟们也高兴呢!”
劳太太这才对劳爱,道:“你决定下来的事,我又怎会反对呢,不过我希望你能叫阿正过了中秋节再上峨嵋,这样……”
劳爱摇头,道:“不,明日立刻上路!”
劳太太一怔,道:“也不过二十几天,过完节再去也是一样呀!”劳爱道:“娘有所不知,过节以前与过节以后的情形便完全不同,我师父龙师太一向很注重‘诚意’二字,她老人家如果见我们竟放弃过完中秋节再上山,必然知道我们是诚心的,以后的话我便也好开口要求了。”
劳太太点头,道:“你是比你爹心细多了,唉,那就明日把你小弟带上峨嵋去吧!”
劳正这年五岁,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孩子,见妈与姐二人决心带自己上峨嵋,自是打心眼里高兴,早就蹦着跳着走出去了。
劳爱见小弟走出去了,这才又偎到妈身边,道:“小弟去峨嵋,他短时间觉着好玩,时间一久,加上学武吃苦,只怕他会吵着要回家,不定还会在山中走失,所以……所以……”
劳太太道:“有话你直说吧!”
劳爱一叹,道:
“下此决定,是我这两日足不出户的结果,女儿如今正在江湖上树立强敌,我没有绝对把握抵挡住他们联手一击,所以最好妈同小弟一齐上峨嵋,女儿也好放手一拚,早晚我会把元凶逼出来的。”
劳太太道:“也要妈明日就走?”
劳爱道:“我亲送妈上路。”
劳太太一叹,缓缓站起身来,她在女儿的扶持下来到了劳壮的灵位前。
取香燃烛,母女二人拜了三拜。
劳太太突然泣道:“阿壮,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可要保护我们女儿呀!”说着连叩三个头,热泪滴在蒲团上——劳爱把妈扶起来,道:“妈,你歇着,一切女儿自有安排。”
于是,劳爱走了。
她三日未出门,如今精神似是好多了。
因为她终于决定了一件大事,这是令她高兴的。青龙会的正厅上,劳爱望着面前一排排小瓦屋,青龙会的哥们全住在这里。
大元早已把十名手下葬在青龙会后山墓园。
劳爱这时把石冲叫来,道:“快把余唐、祈老八、韩彪几人找来。”
石总管也有三日未见当家的面,其实青龙会人全知道,当家的关起门来独自在为死难的哥们掉泪呢!见石冲走去,劳爱对大元道:“准备着你去收拾一下,明日我要送妈上峨嵋去了,”大元一听,精神一振,笑道:“上峨嵋去见见龙师太,散散心最好不过了,大元立刻去办!”说着立刻走出正厅。
就在这时,祈老八第一个走进来,边还对劳爱道:“这几日见当家的一人关起门来伤心,我祈老八真想大哭一场——”
劳爱一笑,道:“谁说我哭了?倒是睡了有一天多呢!”说着她走近祈老八,伸手在他的面上摸了一下,道:“伤好了没有?”关怀之情,流露无遣!
祈老八哈哈一笑,道:“就等结痂了,这点伤祈老八还没放在心上,倒是叫当家的操心事了!”
就在这时,韩彪已抖着声音走来,他粗声地道:“当家的,你总算想开了,青龙会死上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我们可并不吃亏呀,哪个死去的哥们不是弄他娘的三五个垫底的?”
劳爱忙问道:“余唐大哥呢?”
韩彪道:“余唐这老小子朝天睡觉睡惯了,如今背上挨了那么一家伙,他可是不得不爬着睡,罪是受大了!”劳爱一阵难过,道:“我们去看看他吧!”
就在这时,早听得余唐叫道:
“当家的,男人住的地方你怎么能去的,余唐这不是来了吗!”
劳爱见石冲正扶着余唐走来,忙也上前去扶,边道:“还很痛?”余唐感动地道:“当家的,我余唐二十岁投到老当家的麾下,如今整整二十年,如若是老当家的在世,像我这点伤,难保他不叫我余唐绕着大宅子跑三圈呢!”
一边祈老八也道:“不出那么十天八天,老余准会又是活蹦乱跳的又是个好样的。”
韩彪也道:“皮粗肉厚活像一只老蛮牛,那点伤就别理他了。”余唐突然一瞪眼,沉声道:“哦!这点伤呀,要是搁在你老韩身上,娘的皮,你不哎唷哎唷直叫唤才算怪呢!”
众人一笑,全坐了下来!
劳爱这时望了四人一眼,她缓缓地道:“仓中粮食与库中银两,可全都备妥了?”
石总管忙回道:“昨日已开始把粮食运往前山,三日后开始发放。”劳爱点点头,道:“万一人多粮食不足,就散些银子吧!”
石总管道:“大雁堡加上长青门两地运回的粮食足够了。”劳爱道:“祈大哥余大哥有伤在身,发放粮麦之事,就由韩大哥与石总管二人多出点力了。”石总管道:“忙也不过三日,有我与老韩二人也足够了。”劳爱缓缓一瞥这四人一眼,淡淡一笑,又道:“明日一早我要送妈上峨嵋去,青龙会总堂口就要各位齐心费神了。”
四人一听,先是一怔,旋即韩彪问道:“当家的要去峨嵋,可是去拜望龙师太?”
劳爱道:“那只是原因之一,另外我是把小弟送去师父那里,由她老人家加以调教,将来也好……”
祈老八一拍大腿,道:“当家的主意我赞成,有朝一日青龙会全得靠小阿正来接棒了,哈——我赞成送他上峨嵋。”
石总管道:“老夫人也一齐去?”
劳爱点头,道:“是的,我是这么决定的。”
余唐这时目中见泪,道:“老夫人也就是余唐老嫂子,她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回六盘山,别的不用说,我余唐得去给她叩个头去!”石总管道:“既然当家的如此决定,我这就去立刻叫灶上人备酒席,再说陇山一战回来后,大伙还未庆功宴呢,不如趁此时全青龙会先热闹一番,一举两得,当家的以为如何?”
祈老八早叫道:
“你真是石头,这种事还用得着问的,快去准备呀!”
劳爱一见,也不好拦阻,只得点头答应下来。这时大元又匆匆地走来,道:“当家的,他们十人听说当家的要出远门,一个个直嚷着一定要沿路护送老太太呢!”
劳爱道:“连你我也没打算叫你跟去,为的是在此照顾伤者,还有协助石总管办办事,再说——”
劳爱话未说完,大元早单膝一跪,道:“上次大元未跟去驻马镇,听人说当家的几乎上大当,这次除非你杀了大元,否则大元是跟定了。”劳爱道:“你去,他们十人必然要跟去了!”
韩彪道:“孩子儿们忠心可嘉,当家的就别太叫他们失望了。”
劳爱道:“从此地赶往峨嵋山,路途一千五百里,你们既然决心跟我去,那就每人一骑快马,沿路一切打点就由你去张罗了。”
大元大喜的站起来,道:“此去峨嵋拜望当家师父,当家的总得备些厚礼吧!”
余唐道:“你小子还用问,库里拖出一箱黄金也就是了!”劳爱一听,笑道:“我师父乃出家人,视黄金如粪土,不如带上千两白银,锦绢十匹要淡色的也就够了。”
大元立刻返身把这好消息告诉另外十人去了。这一晚,青龙会可真热闹,就连那很少到前面正厅上来的劳太太,也由小儿子陪着到了大厅上。
望着一众人等,青龙会本就是她夫在日打下的基业,如今自己突然离去,怎不令人感伤的。
但见一队队青龙会兄弟们,分批轮流走进大厅向劳太太叩首敬酒,早令劳太太涕泗滂泣不已!
劳爱却在弟兄们面前表现得十分得体与自然。这顿既欢乐又令人伤感的酒筵,却也热闹到三更天才散席!
双辔快马拖车,由两个大汉驾驶,大元与另外八名大汉各骑快马跟在后面。
劳爱却未立即跟上,他拉马站在前山道上十分慎重的对一众青龙会兄弟们再三交待,在她未回来以前,青龙会决不可随意出山。
走在一边的石冲这时道:“当家的尽管安心前去,我们青龙会只有找上别人门前去的,还未曾有哪帮哪派的人敢招来捋虎须。”韩彪也笑道:“当家的这次下山,哥们有句话要我向你当家的说一声,这时候也是该说了。”
劳爱道:“什么事?”
韩彪道:“哥们希望今年中秋能同当家的六盘主峰赏月去。”轻声一笑,劳爱道:“尚未到那种闲情逸致赏月心情,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前面尘土飞扬,但已不见马车踪影,劳爱这才跃身上马,只听得数百青龙会兄弟们不约而同齐声高叫:“当家的一路平安!”
劳爱马上仰面,她神情激动中对大伙一抱拳,道:“兄弟们多保重!”
于是,只见她一夹马腹,枣骝马扬起四蹄,直往前面飞驰而去!
天下事本就有那么巧的。
如果不用巧字来解释,怎么会在劳爱走后第二天近午时候,六盘山前山道上会来了一骑?
而这人——是的,正是方敬玉。
劳爱在驻马镇附近高原上的伍家祠堂曾拜托方敬玉代为设法打探那七个蒙面大汉所用兵刃。
方敬玉又是槐山人,自然对于探听两年前轰动槐山的那件事情容易进行。
现在,方敬玉虽未曾探得七蒙面人的兵器形状,然而他有更好的消息,所以他来了。
只是他来的十分不巧,劳爱已走了一天,怕不已在两百里外了。
方敬玉一人一骑才刚刚来到青龙会前山,怪石后面未见人,却是人声已传出来:“朋友,你已走在陷阱中了,如果你聪明,那就站着别动了。”
方敬玉马上高声,道:“在下方敬玉,特自西凉槐山赶来。”
石后面那人喝问道:“远从槐山赶来六盘山,干什么?”
方敬玉笑笑,道:“在下是受一位姓劳姑娘之托,探得一些消息,如今特来面见劳姑娘的。”
石后面立刻转出八个端着箭匣的汉子,八支硬箭全对着方敬玉。
缓缓的,自另一面又走出一人来,一把砍刀扛在肩上,边指着方敬玉,道:“拿来!”
方敬玉一怔,道:“阁下欲要什么?”
“当然是我们当家的信物了。”
方敬玉一怔,道:“当时劳姑娘并未给在下什么信物呀!”
那人一声哈哈,道:“怎的恁般巧合,昨日我们当家的才离去,今日你来到青龙会?”
方敬玉心中甚是不快,自己这是替你们办事才绕道而来的,不但不感谢,反倒找起麻烦来了,这真正是太过岂有此理。
心念及此,一抱拳,道:“既然你们当家的不在山上,在下也正有要事待办,带来的消息,就等以后遇见再奉告了。”说完调过马头拍马就走。
只听那大汉道:“娘的,走了倒也干净,哥们这是谨慎门户,小心防守,什么样的消息会比六盘山青会安全重要?”
这真是阴错阳差,这人又怎会知道劳爱每日必欲得到的消息,就是方敬玉带来的?
方敬玉已经走出半里了,不料石冲在前山后面的马棚转到前山来,因为他正忙着准备发放粮食呢!斗然见一骑往山道远处驰去——不快,但也不慢!
从马上那人的模样看,无论如何有些似大漠中人。石冲当即跑下山来,正遇上守卫大汉迎上来。石冲指着已驰出很远的方敬玉,道:“那人是谁?”
大汉笑道:“那家伙呀,哼!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石冲道:“他要找谁?”
大汉道:“总管就别提了,他说是我们当家的托他办件事,如今是要见我们当家的,你想想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当家的昨日上路,这小子今天就赶来,所以我三言两语的就把他打发走了。”
石冲一听,指头点在那大汉的鼻尖上,骂道:“王八蛋,你是头猪呀!”
大汉一愣,道:“总管你怎的骂起我来了!”
石冲“呸”的一声,道:“不定我会杀了你呢!”
大汉一惊,忙问:“我处理得不对路?”
石冲咬咬唇,道:“我问你,他替当家的带来什么消息呀,你可是问了没有?你笨,你猪,也该问上一声呀,怎的擅自作主的把人赶走?”
大汉一听,慌了手脚的踮起脚来向远处望!
远处已是人马模糊了。
石冲当即道;“快替我拉匹马来。”
大汉不敢多言,立刻狂奔向马棚处牵出一匹马来,不及上鞍,石冲已翻身上马,狂奔着追上前去。正在徐徐骑马前驰的方敬玉,突然听得身后有急骤的马蹄声,不由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粗汉向自己追来,不由地立马道边。
石冲怒马急停,早在马上抱拳,道:“兄弟可是要见我们当家的吧!”
方敬玉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劳当家不是不在吗?”
石冲道:“当家的是昨日出去了,但欲找我们当家的人必也是当家的朋友,还请兄弟移驾回转六盘山,如何?”方敬玉道:“请问你们当家的何时回来?”
石冲道:“总要半个月以后吧!”
方敬玉道:“时间太久,我不能久等。”石中忙问:“但兄弟为我们当家带的消息,可否告知在下?”方敬玉还真是好一阵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