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了,伯君在道旁停马,向铁衣玉王爷一拱手道:“岳父,您和公主请留步吧!”
铁衣玉王爷捻须一笑,道:“有十里路了?”
伯君道:“只多不少。”
铁衣玉王爷嗯了一声,手挥处,那千名铁衣军,出来了五十名,催马到了玉王爷父女的面前!玉王爷含着奇特的笑容,对伯君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伯君道:“大约四十天!”
玉王爷道:“去这样久,老夫很不放心。”
伯君闻言心中已有了数,道:“在那阿保军营中,岳父不是十分放心小婿……”
玉王爷一笑道:“老夫的心事,焉能让那群东西猜透!”话一顿,接着又道:“再说,庆珠儿听说你去苗疆,要深入十万大山,早就和老夫说好,她也要去开眼界,看看光景……”
伯君傻了,急忙道:“适才在军营之中,岳父明明说过,不使玉公主……”
玉王爷嗳了一声,道:“我不是刚刚说过了嘛,老夫心意,是不会当着那群东西表示出来的,否则我送你十里又为什么?”
伯君道:“(缺字)险,公主千金之体,设有疾患……”
玉王爷接口道:“这一点老夫早有成算,不劳贤婿挂怀。”
伯君道:“岳父,这不是你叫我不挂怀,就能不挂怀的事情,此去山区,必经苗疆,人凶天险,在在难料……”
玉王爷再次接口道:“贤婿,老夫先声明几句,一是小女并非弱不禁风的女流,在草原上,走马盘弓,吃得了苦!
“再就是,贤婿远行苗疆,虽自己说保无凶险,但在老夫父女立场,却不能不代贤婿担心!
“因此经老夫父女商量好久,才认定使小女随行照顾饮食,可为万全之策,这事早已决定,谁也难再更改了!”
伯君无奈,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岳父大人,您这个决策,太冒险了,譬如遇上凶险,小婿及手下武士,皆可自全,多了公主……”
玉王爷第三次接口道:“放心,老夫不是说过了嘛,已有万全之策!”话声一顿,手指那五十名立马向前进的铁衣武士道:“贤婿请看,这五十名铁衣军,和小女贤婿一路而行,他们就负责保护你们两个人的安全……”
伯君道:“入深山,无女伴,其为不便……”
玉王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伯君一楞,道:“岳父笑的什么?”
玉王爷适时手指那五十名铁衣武士道:“还你们的本来面目,给小王爷瞧瞧!”
一声令下,五十名铁衣武士,迅捷地脱落了铁衣!
铁衣一去,伯君和那十名山区高手,假扮为红衣武士的大伙儿,都看傻了,呆在一旁作声不得!
原来这五十名铁衣武士,竟是清一色的女孩儿家!
“贤婿,这五十名女将,人人有一身奇技绝艺,比诸草原一流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信么?”
伯君楞着,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适时,玉庆珠公主,在马上一声呼啸,道:“列阵,让小王爷看看你们的本领!”
五十名奇女子,阵式列开,刀出鞭,马走圆,那真是杀气盖天,英武无比,令人叹为观止!
伯君正在苦思以何话解说时,玉王爷却悄然回马,手一挥,千名铁衣武士转向回程,他也对伯君喊道:“贤婿莫忘,老夫和四老王爷,在凉州等你!”
话声中,立刻催动胯下马,一阵风似的,卷起一道里许灰龙,铁蹄如同万鼓齐鸣,转眼工夫跑得远了!
玉王爷真够绝,他竟丢下女儿和五十名女将走了!
伯君摇摇头,真是哭笑不得!适时,玉公主却娇唤一声道:“小王爷,是不是该动身了?”
伯君尴尬的一笑,道:“岳父这一手太绝,只好动身啦。”
于是车队向前推动,蹄响轮飞,渐渐远去。正行间,伯君突向玉公主道:“就烦公主暂为领队,我去看看车子!”
玉公主应一声,手挥处,五十名奇女列成两排,她在正中,挺身胸,昂着头,奔向了十万大山!
伯君马到了葛自强马旁,悄声道:“大哥,这怎么办?”
葛自强一笑道:“这才是夫唱妇随,有什么怎么办的!”
伯君双眉一皱,道:
(缺字)
“没什么严重的,仍按大将军谕令行事就是!”
伯君道:“那怎么成?”
葛自强道:“怎么不行?”
伯君道:“此行目的,不能与外人道,现在多了五十一个人,无论怎样都怕隐瞒不住的,走漏了消息,后果太大!”
葛自强道:“二弟可还记得,在凉州王府中,你我兄弟重逢之时所说的话么,我曾为此劝过你,你却说……”
伯君接口道:“大哥,那是说只要缓以时日,小弟深信能使公主了解一切,不致于生出后患,如今事出突然……”
葛自强接口道:“能从容处理突发的意外事件,才是本领!”
伯君急了,道:“大哥,人家问你要个主意……”
葛自强正色道:“二弟,说实话,我没有好办法,反正进山之后,还有些日子才到要紧的地方,慢慢再想妙策吧!”
伯君道:“可是在进山口上,就要和另外那二十辆车会合了,公主到时候必然会问,你要我拿什么话来回答呢?”
葛自强道:“这是你的难题,别来难我!”
伯君把眼一瞪,道:“大哥,你是怎么回事嘛!”
葛自强一笑道:“二弟,得罪了你,没多大关系,若得罪了弟妹,未来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你原谅些吧!”
伯君一赌气,拨马而回!
葛自强看着伯君的背影,唉睹一声笑了出来!
伯君回队,和玉公主并马平行。
玉公主嫣然一笑,道:“那人是谁?”
伯君一楞,道:“谁是谁呀?”
玉公主道:“刚才你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呀?”
伯君道:“哦,他是老王爷最近派下来的人。”
玉公主道:“老王爷严肃方正,怎会用这种人?”
伯君闻言一楞,道:“公主,你这话是何所指呀?”
玉公主一笑道:“我看这人,在老王爷面前,好像十分得宠!”
伯君道:“不错,是老王爷亲信的人!”
玉公主道:“这就难怪他敢和你说话,随随便便了!”
这句话,说得伯君一惊!
玉公主适时又道:“他叫什么名字?”
伯君道:“他叫‘目弓’!”
“目弓”,是“自强”各去部份笔划所变!
哪知玉公主却暖噬一笑道:“这名字可真怪,是汉人?”
伯君傻了,道:“不像呀!”
玉公主又是一笑,道:“对,他不像在草原上长大的!”
伯君闻言,越发不安,却没有答话!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小王爷,现在你左右看看,再往后瞧瞧!”
伯君如言,道:“看过了,有什么事呀!”
玉公主道:“这里除了你的人外,就是我这五十名情同姐妹的女队了,再没有半个外人,更没有奸细,对不?”
伯君提着心,道:“公主突然说这种话,是为什么?”
玉公主道:“你先回答嘛。”
伯君道:“不错,没有外人!”
玉公主怃然一笑道:“我爹也不在,是不?”
伯君正色道:“公主到底要说什么,请直讲可好?”
玉公主道:“你我名份早定,只等佳期,不论以草原上的俗礼,抑或是汉人的礼伦来说,我们是分不开的了,可对!”
伯君道:“那我有话问你,问错了你可别气呀?”
伯君一笑道:“笑话,闲话家常,何气之有?”
玉公主一笑,道:“王爷,我要问的可不是家常事啊!”
伯君道:“没关系,你问吧。”
玉公主道:“你此番深入十万大山,究竟是为什么!”
伯君心头一凛,道:“公主,我说过了!”
玉公主道:“是指对众王爷和我爹说的话?”
伯君顿首道:“是呀!”
玉公主星眸闪辉,道:“也许我没有解释清楚!”话一顿,接着又道:“你和我,从名份定后,就成了一体,兹后吉凶祸福快乐和忧患,无不相共,荣辱亦然!
“因此,我希望凡是小王爷您的事情,我都该很清楚并且……”
话没说完伯君已接口道:“是的!”
玉公主瞟了伯君一眼,道:
(缺字)
“公主之意……”
玉公主道:“我叫庆珠,名宇很俗,不过称呼起来,在我感觉,一声庆珠,或是‘玉妹’,比公主爱听得多!”
伯君一笑道:“这好办,今后改称‘玉妹’就是!”
玉公主怃然道:“好嘛。”话一顿,接着又道:“我可又怎么称呼你呢?”
伯君傻了,老拖雷赐过他一个名字,叫“义果”!
这个名字,很像蒙古义士,其实,这是老拖雷为了纪念他和葛乐山的一段友情,才用了“义果”这两个字!
可是这个名字,伯君很少用它!
自成年后,人人称之为“小王爷”而不名,也用不着!
不过这个名字,玉公主知道,如今反而问到自己,这里面自然就有了文章,所以伯君一时未能回答!
玉公主却又是一笑,道:“我的意思是,称你‘义果’呢?还是……”
伯君放下了悬心,接口道:“就喊我‘义果’吧!”
岂料玉公主却把头一摇,道:“这名字不好叫,也未必好听!”
伯君笑了,道:“那就随便叫好了!”
玉公主想了想,道:“另起个只有我知道的名字可好?”
伯君道:“好哇!”
玉公主道:“你看‘君子’之君,作你的名字可好?”
伯君心头一凛,道:“你怎会想出用这个字来的!”
玉公主怃然一笑道:“莫不是不好?”
伯君道:“好是好……”
话未说完,玉公主巳接口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叫你君哥!”
伯君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玉公主接着又道:“君哥,我要问你的是,此番进这十万大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君哥,在你没有回答以前,听我把话说完。”
她话锋一停,接着十分郑重的说道:“我要听实话,并且愿一生一世,以你的宗旨心志为宗旨心志,到东到西水里火里,有你就会有我!
“若是你生心骗我,不说实话,君哥,我也不会怪你,那怨我命苦,生来该不受人的尊敬,也不会坏你的大事!
“不过你我今生,怕就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了,所以我才请你在答话之前,先听我说完,并希望君哥你好好想想!”
伯君听了这些话,从心海里涌起了波涛!
他看着玉公主,情不自禁的在马上伸出手去,紧握着玉公主的柔荑,以诚恳至情的神色相对!
玉公主也含情相合,粉颊生春!
伯君正一声微吁下,开口道:“好,我不瞒你,不过玉妹,现在却不能回答你!”
玉公主轻嗯一声道:“为什么?”
伯君道:“玉妹,你所问的话,我一定实实在在的回答,并保证在进了十万大山后,就会答覆你……”
玉公主黛眉一蹙,道:“莫非怕我在没进山区前,走漏了你的秘密!”
伯君诚恳的摇头道:“决对不是!”
玉公主道:“那有何道理!”
伯君道:“玉妹问我在后,我诺信他人在前,所以必须在见到对方,并得对方同意后,再对玉妹说明!”
玉公主笑了,手一紧,道:“君哥,实在说,我不是那种娇鸥而故不讲理的女孩子,有你这句话,就很够了,今后我不再过问你的事。”话一顿,粉颊一垂又道:“并且如我所说,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你认为该做而对的事情,我也会认为那一定是对的!”
伯君感怀美人恩情,慨然道:“玉妹,你这五十位女将军……”
话未完,玉公主已知其意,笑道:“君哥放心,她们除了我的话,不会听别人的!”
伯君道:“对岳父大人呢?”
玉公主道:“亦然,别忘了,这是我一手训练而成的姐妹军!”
伯君笑着颔首,表示了心意。
如今,伯君放下悬心了,就算现在另外那二十辆车子由小道上来到,他也不会再有不安了!
玉公主这时却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君哥,进山之后,可能叫那‘目弓’恢复本来的名字!”
伯君哈哈地笑出声来,道:“玉妹真够厉害,有此一令,他该放心不叫‘目弓’了!”
这话也说笑了玉公主,这对未来的夫妻,手合手,心意会通,脸上现露着无比的愉快神情,踏上了前程!
两张地图,在一张巨案上,并放一块儿!
围绕着这两张地图的人头,紧靠着,摇动着!一根粗壮的右手食指,分指着两张地图的同一地方,道:“诸位看,这两张地图,在在证明是分毫不错。”
说话的这人,是那悍猛的将军那阿保!
另一个,频频顿首道:“一点不错!”
这人正是那专门和伯君过不去的二王爷!
老哲伯也在,成王爷也在,另外,还多了三个人!
一是刚由大都奉旨前来的“神勇上将军”固伦!
一是步鹿洛可将军!
另外一位,没有官职,并且是个汉人!
适时,步鹿洛可将军,手指地图问那个汉人道:“成承基,这地图你可看清楚了!”
成承基颔首道:“小的已看清楚了!”
步鹿洛可将军道:“好,现在我告诉你,绘这两张地图的人,大概已经死了,所以必须你多尽心力,好好的再仔细看看!”
成承基道:“小的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神勇上将军固伦,威严的说道:“这不是儿戏,五千大军要由你一句话起程!”
老哲伯也道:“不但如此,他们的生死也操在你这一句话上!”
成承基道:“是,小的深知责任重大!”
固伦道:“你说,这是什么地方?”
成承基道:“这是十万大山中,一处亘古无人去过的森林!”
那阿保皱眉道:“若真不错,你怎么会知道的!”
二王爷也道:“既然是亘古无人,自然你也没有到过……”
成承基接口道:“诸位王爷、将军,这有内情!”
固伦威棱无比,道:“有什么内情?请讲!”
成承基道:“小的是现在对十万大山,最最熟悉的人……”
固伦叱道:“若不是因为你最熟悉,怎会以五千两黄金的厚赐,请你前来,你别说废话,捡要紧的讲!”
成承基道:“小的曾在十万大山中渡过二十年光阴,和生苗为婚,并且生子,十万大山各处,可以说全走遍了!
“这曾处亘古无人敢去的森林山峦,小的也到过,只不过是在外面而没有进去,因为生苗迷信,不准任何人前往!
“可是附近的形势山川一切,小的却都熟悉,这两张地图上所绘的秘道一个出口,恰在这亘古无人的森林山峦以外!”
固伦道:“这不能有错,它也关系着小的自己的生命!”
固伦哈哈地笑了,道:“对,你别忘了就好!”
成承基道:“小的敢发誓保证,必能找到这秘道入口!”
二王爷一笑道:“那这五千两黄金,就是你的了!”
成承基嘻嘻一笑道:“敢问王爷,小的何时能取这五千两黄金呀!”
二王爷道:“按照约定给你!”
成承基道:“如此现在小的就能收一千两了?”
二王爷道:“不错!”
成承基又一嘻嘻,道:“小的请求王爷,可否现在发下!”
二王爷一笑,向后面一挥手道:“取来千两黄金!”
成承基道过谢,接着又道:“小的有几句话,必须说在前面!”
固伦看不惯成承基的神态,叱道:“快说!”
成承基道:“第一,小的只负责带队找到那条秘道入口,自己是决不再往前走,这是约定,不能强迫!”
固伦道:“这算什么约定!”
二王爷在一旁接话道:“上将军,所订约条,是这样的!”
固伦不悦道:“二王爷,难道他的性命,还重过我们的英勇武士!”
二王爷一笑道:“话不是这样说,扫荡群邪,是我们的责任,和他无关,他早已说过,那森林山峦内,不敢踏进一步!”
固伦道:“这为什么!”
成承基接口道:“小的久居苗疆,深知那座森林山峦的古怪,不要说五千两黄金,就算一万两,小的也决不进半步!”
固伦无奈,道:“就这样办!”
成承基道:“大军在踏进十万大山后,军令一切,自然和小的无关,但行止食宿和众军士的行动,却要由小的作主!”
那阿保怒叱道:“放屁,你要本将军的劲旅,听你调动!”
成承基道:“将军请息雷霆之怒,听小的说说厉害……”
那阿保道:“有屁个厉害!”
老哲伯却对那阿保道:“不许开口,先听下去!”
成承基道:“诸王爷将军们,山区各生苗部落,都有他们的禁忌,人若一不小心触犯了他们,他们会不顾生死的一拼!
“譬如苗女,经常独来独往,或三五愿戏,若正好赶上她们高兴,看到了你,将长裙藤裙等外衣,倒披头上,那时虽兴之野合,也没有关系。”
那阿保眉头皱起,道:“这多讨厌,防不胜防!”
成承基一笑又道:“还有更难想像的事呢,苗女虽经野合,却不能动强,尤其是更不能触及她们的玉乳部份,否则……”
固伦接口道:“只要你触弄过她的玉乳,不和你是有心,抑或无意,就非娶她不可,否则立惹杀身之祸!”
那阿保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这算什么,哪个敢保在要紧关头,还有防着那玩意的戒心,这简直是一种酷刑!”
成承基道:“所以小的才要求,行动要听小的安排!”
固伦目射寒光,瞪着那阿保道:“你管好自己的士卒!”
那阿保恭敬的应声道:“末将自然能约束他们!”
固伦道:“那就好,谁若在进入山区后,犯此军令,立刻给我处死,那阿保,这是军令,并非儿戏!”
那阿保连声应是,成承基道:“还有说不完说不尽的禁忌,总之,若想平安过这十万大山的生苗区,就必须步步小心!”
固伦道:“那阿保,大军在进山区后,行动听他的话!”
那阿保无奈,应声道:“是,末将知道!”
固伦道:“你该以最后的功勋为目的,少动水性!”
那阿保道:“末将遵谕!”
固伦道:“你所率一千五百名前锋,若有一个发生了意外,别怪我军法无情,事态若大,你要立刻往我中队报告!”
那阿保道:“是,末将必不误事!”
成承基适时道:“小的已开出一张清单,诸王爷将军请在大军开拔前,都购办齐全,这些东西,能保我们一路平安!”
二王爷这时自袖中取出一张清单来,交给那阿保道:“令人去办,越快越好!”
那阿保接过清单,看了看道:“这非要到凉州去购办不可!”
固伦道:“那就去,再远也要去,并且马上去!”
那阿保应声是,支来银两,立刻就开始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