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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离愁无穷

    上一回说到红衣少女劝公孙不灭最好别理小公主的事,快点走开。公孙不灭眼见小兄弟有危险,又怎能够走开的?但小丹却直言无忌的说话了:“红衣女侠,茜公子也像你一样,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尽管茜公子喜欢作弄人,但却是千里行侠的一位君子,女侠怎么反而叫我家少爷离开不理?”

    这一下,说得红衣少女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公孙不灭硬起头皮,再次向美妇人一揖说:“夫人,在下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请求夫人宽怒茜兄弟一次,我茜兄弟虽然放任不羁,但对人实在没有恶意,要是我茜兄弟有什么对不起夫人的地方,在下愿向夫人赔礼谢罪。”

    美妇人含笑问:“公孙公子打算怎么向我赔礼谢罪?”

    “惟夫人之命是从。”

    “好呀!我想要她一颗脑袋,你要是愿将你的脑袋割下来给我,那我就放了她!”

    公孙不灭一怔:“夫人,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就是茜兄弟盗取了夫人珍贵之物,也罪不至于处死吧。”

    美妇人一笑:“公子既然这么怕死,何必跑来为她求情?”

    “在下并不怕死,要合情合理才好。”

    “公子,要是什么事情都合情合理,世上就没有这么多冤狱了,也没有这多无辜枉死的人了!公子在常州府大堂之上,那位知府大人处事合情合理?要不是我手下的两位丫头大闹常州府,公子能否安全来到这里?”

    公孙不灭又是一揖:“夫人救命之恩,两位女侠救命之情,在下终身不敢志。我想夫人不会像官府那么黑暗,不讲情理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像官府那么黑暗?”

    公孙不灭又怔了一下:“夫人,在下虽然不是武林中人,极少在江湖上行动,也颇闻水月宫之名,夫人之誉。夫人的确令武林人士闻名而色变,行事过暴,震惊江湖。但也有人暗赞水月宫的侠义,所杀掉的人,都是江湖上恶名远播的凶顽之徒,剑下没滥杀无辜,又怎会像一些官府的黑暗?又怎会不讲情理?”

    美妇人含笑说:“多谢公子美言夸奖,水月宫黑暗不黑暗,我不去评说。但公子别忘了,什么事情都讲合情合理合法,那我手下的丫头们,就不可能在蠢园杀了吴三公子,也不可能大闹常州。”

    公孙不灭听了顿时哑口无言。神鞭叟说:“公孙公子,你别再为你的小兄弟说情了!让夫人带走他们吧!”

    公孙不灭—怔:“江老伯,那我的小兄弟不危险吗?”

    小丹也忍不住:“江老伯,茜公子可是你的干儿子,你怎么无动于心的?”

    神鞭叟—双目光似利剑般的扫了小丹一眼,抱拳拱手对美妇人说:“宫主,小老头不知进退,小公主……”

    美妇人回礼悦:“江大侠别客气,小女虽然任性不堪,但没有看错人。就是我,也多谢大侠一路上照顾小女。不过,这一次我不带她回去,她今后更会无法无天了,不知在扛湖上闹出什么乱子来,会给你添麻烦。”

    “宫主别这样说,小公主为人虽然放荡不羁,但心地极善,用意极好。小老头不敢有其他请求,只求宫主不可太为难了她。”

    “江大侠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小老头就在此谢叩宫主了!”.

    “看来江大侠对小女是十分关心了!小女今后在江湖上走动,有这么一个干爹照顾,我也放心多了!”美妇人说完,对红衣少女等人说:“带两个小妮子下船回去!“小公主跺脚说:“既然有干爹在江湖上照顾我,怎么还要捉我回去的?”

    “小妮子!你给江大侠和公孙公子添的麻烦还少吗;今后你想独自在江湖上闯荡,那得依照上官家的家规,闯过水月宫的铁马钢人阵,然后再在我掌下走满二十招才行。”

    小公主一征:“那……那我要练多长时间的?”

    “小妮子!就看你的恒心、苦练和专一了,起码要三年。不然,你这一世就别想在江湖上闯荡了!”

    芸芸天真的问:“夫人,我呢?”

    美妇人一笑:“丫头,你也不能例外。”

    这样,美妇人和红衣少女等人;便带走了小公主和芸芸。小公主临走时,对神鞭叟和公孙公子眨眨眼说:“干爹,兄长,你们一定要等我,三年后,我和芸芸一定会来找你们。”

    神鞭叟叹了一声:“茜女!你专一练好水月宫的家传绝艺吧!千万别心有旁鹜。干爹有命,一定在等着你,为你驱马驾车,走遍大江南北,遨游天下。”

    “干爹!那我们说定啦!”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了美妇、神鞭叟以及小公主的对话,感到莫名其妙,惊讶和困惑,不知是什么一回事,他们主仆两人全给弄糊涂了。不知小公主是什么人,与美妇是什么关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小公主和芸芸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小公主和芸芸随水月宫的人走后,主仆仍愣在原地不动,睦目结舌,就像变成了一对不会说话的木头人。

    神鞭叟在小公主等人消失后,对公孙不灭说:“我们走吧!”

    小丹忍不住问:“江老伯,茜公子是什么人?那位美丽而又威严的夫人又是茜公子的什么人?”

    神鞭叟望了望山道道的上下,轻声说:“到了现在,你们还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茜茜公主是水月宫宫主上官无极的亲生女儿,她瞒着母亲,从水月宫里偷跑了出来,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现在她母亲找着她了,你们两个怎么那么不懂事,还叫她母亲放了她呢?”

    公孙不灭讶然:“我那小兄弟是位女子,是水月宫的小宫主?”

    “不错,她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公主!”

    公孙不灭主仆又愕住了。半晌,小丹跳起来:“那我们直到现在,还是给她们戏弄了,当鬼头般的给她们捉弄?”

    神鞭叟瞥了他一眼:“小公主为了便于在江湖上行走,不得不这样,并不是存心想捉弄任何人,懂吗?”

    公孙不灭说:“小丹,别胡说!茜茜公主是位人间的奇女子,我们不可唐突了。”

    随后,主仆两人默默无言的跟着神鞭叟转回客栈,算清房钱,启程往严州所在地建德县而去。他们三人在路上全无言语,仿佛说话是多余的。小公主一走,好像带走了他们的欢乐和热闹,留下来的却是冷消、寂寞和一片难忘的回忆。小公主在他们三人的心中,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叫人手足无措。神鞭叟和小丹,过一段时间后,可以完全不去想这件事,一个是江湖经历丰富,看惯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拿得起,放得下,不为所动;一个还是不成熟的孩子,分手时会十分的难受和痛苦,但过后又什么也不去想了。只有公孙不灭,是个重于情感的人,小公主在他心中,恐怕长忘不了。当小公主要四处游玩时,他担心小公主会闯祸,担心小公主的安全,希望她早一点回到她父母的身边;可是一旦小公主真的回到她母亲的身边了,他又依依不舍,盼望小公主和自己常在一起。—个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和难言,常在身边的不知道去想,还希望她离去,不知爱惜;一旦走才去想去怀念,希望别分手,还是在一起的好。

    小公主离去后,不会在短期间回来了,公孙不灭才感到失去的东西太可惜,他怏怏不快,黯然神伤,仿佛心中失落了什么似的。没办法寻找回来他一直痴痴的望着车窗外向后飞逝的景物,长久不言语。令小丹看得担心起来,问:“少爷,你没什么吧?”

    公孙不灭微叹一声:“我没什么,小丹,你要是坐累了,就睡吧,别来管我。”随后轻吟了一首欧阳修所写的《木兰花》上半阕:“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旷?”“这四句词,小丹听懂了,说,“少爷:你是不是想茜茜公主子?少爷,你也是,她说在三年后会来找我们,你还想什么的?”

    公孙不灭长叹—声:“三年,到时、我们不知道去了哪里!人生如浮云,三年后的今日,我们不知变成怎样了,互相间还认不认识,最怕我们之间,形同陌路人。”

    “少爷,不会的,我知道小公主不是这样薄情的人,怎会将我们当成路人的!”

    公孙不灭轻叹一声,对小丹说:“小丹,我想休息一下,你别来打扰我。”

    小丹说:“少爷,你休息吧!我不会来吵你。”

    于是,公孙不灭便闭目靠椅背而坐,小丹见主人精神不佳,神态疲惫,真的不敢再说话了,伏在窗口上观看路旁向后飞逝的景色。不知是小丹累了,还是车厢内冷冷清清,没人与他谈话,他看着看着,便伏在窗口睡着了。公孙不灭哪能睡得着呢?他心事如海,思绪如潮。茜茜公主的离去,他仿佛失落了什么东西似的。三年,三年能否再相会?就是能相会。那时已是男女有别,能否像现在这样毫无猜忌,十分融洽的在一起?

    尽管公孙不灭表面为人随和,但由于他的出身、经历和所生长的环境,造成他内心里自傲也自卑,平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不是相熟和性格相近的人,他—般不喜欢跟人家说话。他起初不了解茜茜公主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她是位女子,当茜茜公主是自己的小兄弟。一旦知道了茜茜公主是武林中令人震惊的水月宫小公主,他自惭形秽,感到自己怎么也高攀不上茜茜公主,茜茜公主无疑是天上的一只凤,自己算是什么:一个私生子,就是在公孙世家中也受歧视,不算是公孙家族的一个正式成员。何况自己现在像丧家之犬,远离家乡避祸,又怎能与高高在上的水月宫的小公主相比?尽管小公主在分别时说三年后来寻自己,那只不过小公主还未成年,似顽皮小孩子般的任性、好奇、好玩而已,不知道男女有别,三年后,她已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少女了。

    还会那般的随便么?与自己接近?说不定到了那时,小公主早已有了一位人才出众,武功极高,又极体贴她的如意伴侣了,她还会来寻找自己么?恐怕她早巳将自己抛之于脑后。公孙不灭想到这里,又不禁长叹一声:“正是聚散若匆匆,离愁无穷。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突然,奔驰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这—一骤停,将睡着的小丹弄醒了,他睁开眼一看,马车是停在一条山道上,他愕然问:“少爷,马车怎么停了?我们到了建德吗?”

    公孙不灭说:“我不知道,好像前面出了事了!”

    “出了事?少爷,我下车看看。”

    这时,传来了神鞭叟冷冷的声音,喝问:“三位大爷,为何拦住了小老的车辆?”

    小丹一听,说:“少爷,外面有人拦道了!”

    “小丹,什么人拦道了?”

    “不会是山贼土匪吧?少爷,我去看看。”

    “小丹,别下去,江老伯自会处理,你别去帮倒忙了。”公孙不灭担心小孩子年少气盛,不知畏惧,下去会闯出祸来。

    这时,外面有个洪亮的声音说:“赶车的,我们不为怎样,只想请你们随我们走一趟。”

    神鞭叟问:“去哪里?”

    “你们去到了自然知道。”

    “对不起,小老要赶路。没时间随你们去。”

    另一位汉子怒喝问:“什么!?你敢不赏我们哥儿的面。”

    神鞭叟冷冷地说:“小老与三位索不相识,谈不上什么赏面不赏面,小老只求三位让道,别坏了小老的饭碗。”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随便三位怎么说都行。”神鞭叟傲然的说,软中带硬。

    又—位汉子一声冷笑:“看来你是逼我们出手了?”

    “不敢!三位有意生事,小老也只好奉陪一下。”

    “好!咱哥儿们也久闻神鞭叟的威名,曾经饮誉江湖数十年,不知目前的鞭,是否如当年所说。”

    神鞭叟深透而敏锐的船目光,略略扫了三人一眼,暗想:他们是哪一条道上人物,是为我而来,还是冲着公孙公子而来?要是为我而来为好办,冲着公孙公子而来就比较麻烦了。神鞭叟为了摸清他们的来意,不由转了口吻问:“老夫与三位有怨?”

    “没怨。”

    “既然无怨,只单单为试一下老夫的功夫?”

    “不!咱们是奉八爷之命,特在此请你们走一趟。”

    “八爷!?老夫对这一名号十分生疏。”

    “咱们只奉命行事,其他不管。”

    “八爷是什么人?”

    “你去了自然知道。”

    “好!现在老夫请你们让道,三天之后。老夫再来这里,随三位去见你们八爷。”神鞭里为了公孙不灭主仆两人的安全,退了一步说。

    “不!咱兄弟们不仅请你走一道,也请车上的公孙公子走一道,而且是现在就去。”

    公孙不灭和小丹在车上听了,不禁一怔:什么!?也请我们?这个八爷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请我去?小丹问公孙不灭:“少爷,你是不是曾经与一个叫八爷的人相识?”

    “我是足不出门,更没有与什么人来往,连八爷之名,听也没听过,怎么与他相识了?”

    “少爷,既然这样,你千万别露面。说不定是什么官府跪踪我们来到这里!”

    “小丹,那我们怎么办?”

    “少爷放心,江爷武功极好,就是我,也可以和他们交手,保护少爷的。”

    “不动手不行吗?”

    “少爷,你听听,江爷快要与他们动手了。不交手行吗?”

    果然,外面的神鞭叟说:“看来,老夫不随你们走,就得动手了!”

    “咱兄弟们很久想领教神鞭里的高招了!”

    另一位汉子又说:“神鞭叟,最好你别想驱车而跑,在前面的山道上,我们已放倒儿棵大树拦道,你这辆马车怎么也飞不过去。”

    神鞭叟威严地说:“请出手!老夫也想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能拦得住老夫。”说着,—跃下了马车,持鞭站在马匹之前的山道上。

    —位汉子说:“兄弟,你先上。”

    “好!”一位拔刀而出。

    神鞭叟说:“最好你们三个人一齐上。省得老夫—个个的打发你们!”

    那汉子狞笑一声:“神鞭叟,你未免口气太大了,你胜了我手中的刀再说吧!看刀!”说着一刀挥出,刀光如白练,宛如一泓秋水,平地涌起,杀意顿生神鞭叟“叭”的一声,鞭如苍龙,倏然凌空袭来,后发先至,不击人,先击刀。神鞭不愧为神鞭,鞭梢似长了眼睛似的,响声过后,那汉子手中的刀,凌空飞了出去。神鞭叟的威风真是不减当年,一招就将对手的刀击飞了,跟者手腕一抖,长鞭在收回来时,又如怪蟒要缠这汉子的腰,吓得他凌空跃起,才惊险的避开了这一回鞭之功。不然,他人也同刀一样,给神鞭受的长鞭卷下了山崖,不摔死也会掉得重伤。这一下,不但使这先出手的汉子吓得面如土色,就是那两位观战的汉子,也惊愕了!看来,论单打独斗,他们一个也不是神鞭叟的对手,只能联手齐上。

    这时,小丹早已从车内跃出,持剑站在马车前后的座位上,一方面观战,一方面在车外更好的护着公孙不灭,以防拦道的贼人偷袭马车。他看见神鞭叟一招出手,便击败了那一蓝衣的持刀汉子,真是又惊又喜,暗想:“原来神鞭叟的武功那么俊,怪不得通总管请他老人家护着我们来严州府了!其实小丹对神鞭叟的武功,早已从心里面折服了。在湖州府城的客栈里,神鞭叟就以一招“天外飞龙”,凭空将那一个凶狠朝自己下手的黄衣汉子,连人带刀卷飞了出去,从而震惊四座,威慑毒书生等人不敢动。当时,可以说神鞭叟一鞭之神奇,只是乘人不备,突击成功。而现在,小丹更目睹了神鞭叟是让人先出手,然后出招,也是一招之后,便威慑了对手,这更显得神鞭之奇了,这怎不令小丹惊喜愕然?

    神鞭叟在一招制服了对手后,不屑的说:“你们是山西五虎断门刀的人?是你们的掌门打发你们来会老夫?”

    一位玄衣汉子说:“神鞭叟果然不愧为武林宿老,目光敏锐,一招就看出了咱兄弟们的武功来路,佩服!佩服!”

    神鞭叟不想跟他们多说废话,问:“说!你们来这里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所谓八爷,是你们的新任掌门人?”

    “对不起,我们早已不是五虎断门刀的人了!八爷更不是五虎断门刀的掌门。”

    “哦!?你是……”

    “这个你不必问。”

    “看来这位所谓八爷,恐怕是江湖上极有权势的人了,不然请不动你们。”

    “你说对了!所以最好请你识相点,跟我们走。”

    “哼!老夫一向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从来不争权贵,他要是想见老夫,叫他亲自来见老夫好了!”

    另一青衣汉子冷冷的说:“你是想我们联手齐上了!”

    “你们早该这样。”

    “神鞭叟,你最好想清楚一点,我们兄弟三人,虽然胜不了你,但要杀公孙公子,却绰绰有余。”

    神鞭叟蓦然目光一闪,近乎冷酷地说:“你们是逼老夫重新杀人了!只要你们敢动一动公孙公子身上的一根毫毛,老夫不单将你们杀了,就是你们所谓的八爷,老夫也会闹得他全家不得安宁。”

    “你在威胁我们?”

    “老夫从来说话算数,所以老夫也请你们想清楚一点,趁早将前面的树木搬开,别与老夫结怨。”

    玄衣汉子对青衣汉子说:“大哥!我们齐上,叫老三去对付车上那位提剑小子。”

    青衣汉子点点头:“好!老三,你去!我和老二应付神鞭叟!小心,我们要活的公孙小子。”

    “大哥、我知道。”蓝衣汉子应着。

    神鞭叟顿时杀气逼人,目光—闪:“你们都去死吧!”“叭”一声,长鞭在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跟着长鞭如龙,破空袭来,直取青衣汉子。神鞭叟一直在市井中隐藏了十多年,从不在江湖上露面,现在为了公孙世家,逼得他重踏江湖路,卷入了江湖中的是非旋涡之中,再次走上刀风剑雨的江湖生涯。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凌厉的杀招,再不像第一招鞭下留情了,只卷走了对手的兵器,而是鞭梢直击青衣汉子头部的重要穴位。

    青衣汉子是三个匪徒的大哥,武功也数他最好:他见神鞭里一鞭倏速的击来,以轻功纵开,跟着身形如隼鹰,凌空扑到,手中的利刀,似泰山压顶般的朝神鞭叟凶猛劈下,一边朝玄衣汉子吼着:“老二,贴近他交手!别让他长鞭发挥作用。”

    的确,神鞭叟手中的长鞭是一门长兵器,利于远功,不利于贴身交锋。青衣汉子似乎看准了神鞭叟这一弱点,采取贴身交战。而刀,更是利于近身拼杀的短兵器之一,刀以凶猛、力沉,快捷为准,正所渭刀出如虎,剑走如龙,二刀挥出如猛虎下山岗,震惊四峰。青衣汉子似乎深得刀法的精髓,一刀直劈而下,力如千斤,令人难以接招。当青衣汉子一刀凌空劈下时,玄衣汉子的一把刀,更就地滚了过来,直取神鞭受下盘。

    神鞭里在这两大使刀的高手上下齐攻之下,正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尽管长鞭一招挥出击空,身形却似飞棱,横飞了出去,避开了双刀。他几乎从刀光中闪了出来似的,手腕一抖,人还没有落地,长鞭又似矫龙凌空飞舞,直卷青衣汉子,鞭梢却是直击玄衣汉子,这一鞭更是神奇,一鞭挥出?竟然能同时上下飞击两人。而青衣、玄衣二人,在双刀劈空之下,也慌忙跃开了,又侥幸地躲过了神鞭叟这神奇的—招,一时间,长鞭如龙,双刀似虎,在山道上拼杀得难解难分。

    也在同时,小丹与那蓝衣汉子也在交锋了。蓝衣汉子虽然丢了刀,但他拔出了身上一把锋利巴首,以饿虎扑羊的凶猛和声威,逼得小丹招架不暇,神鞭叟本来想八招之内,鞭杀了与自己交锋的两位对手,但由于要照顾着小丹,一心两用,当小丹危极时,他凌空一鞭骤飞过来,直击蓝衣汉子,蓝衣汉子不能不跃开闪避,从而解了小丹之危,但同时也使青衣、玄衣两汉子有了喘息的机会。这样一来,神鞭空不啻是以一击三,不但要照顾小丹的安危,同时更要照顾车内公孙不灭的安危,要是没有公孙不灭主仆两人,神鞭叟完全可以一心与三人拼博了。

    同时与他交锋的两位对手,武功也有点出乎神鞭受的意料之外,刀法的确是五虎断门刀的刀法,但纵跃翻滚,身手的敏捷,又似乎是鹰爪门一派的武功,才令得他们能几次闪过自己几招有力的杀着。心里不禁暗暗纳闷:这三个人到底是那条道上的人物?怎么身会两门上乘的武功?五虎断门刀刀法与鹰爪门的纵跃功力相结合,却发挥了出人意外的变化和威力。

    神鞭叟感到再不速战速决,公孙不灭主仆恐怕有危险,所以他又是一招“天外飞龙”神奇的抖出,骤然袭击与小丹交锋的蓝衣汉子。这一鞭既快又意外,“叭”的一声,击得蓝衣汉子一声惨叫,身形横飞了出去,当他摔下来时,小丹赶上又补了一剑,才将他解决了。

    神鞭叟见少了一个对手,公孙不灭又有小丹看护着,便放心与青衣、玄衣汉子拼杀了。长鞭抖出,有如神助,指东打西,挥南击北,变化莫测。这两个贼子,见死了一位老三,也有点心乱了,玄衣汉子一下不小心,给神鞭里一鞭抽得他皮开肉裂,鲜血迸出,跟着回身一鞭,又击得青衣汉子利刀脱手而飞:连右手腕骨也击碎了。他们哪里还敢交战下去,抽身便逃。神鞭叟紧喝—声:“你们还想逃走?跟老夫躺下来!”声落鞭飞,“叭”的一声,鞭梢又将负伤的玄衣汉子连人带刀卷起,神鞭叟手腕一抖,玄衣汉子凭空横飞向山道一弯的岩壁上,撞得脑浆进出,掉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吓得青衣汉子魂飞魄散,顾不了手腕骨裂碎的痛苦,没命地向乱石中逃命。

    神鞭叟纵身追赶,正想出鞭再取青衣汉子的性命时,蓦然有两条人影。从前面山道上飞奔而来,其中一人厉声喝道:“给我住手!”

    神鞭叟不由停手,眯缝着双目回首一看,一位锦衣的中年大汉,怒容满脸:“何处狂徒,竟敢在光天化口之下行凶杀人,你认为严州府无人么?”

    神鞭叟冷电般的目光盯视了他一眼,再打量他身后一位劲装的武土,冷冷地问:“你就是所谓的八爷?老夫正等着你前来送死!出招吧!老夫杀你们两个也不为多。”

    中年大汉身后的武士怒喝:“大胆老狂徒,太过放肆了!对你,用得着我家老爷出手么?由我来打发你已够了!“说着人进剑出,直取神鞭叟的心窝。

    神鞭叟见他出剑招式。是浙中任家一门的任氏剑法,不由微微一怔,任氏剑法是从以往的武夷剑派的剑法脱胎而出,任氏的祖先原是武夷剑派的弟子,也是武夷剑派的一位高手,他虽然得到武夷剑派的精髓,仍感到本门派剑法难以与武林中其他上乘剑法相媲美,于是离开了武夷剑派,四处投师友,凭着自己的领悟、融会、创新,将其他门派的一些精湛绝招,融入了武夷法中,从而创造了任氏一派的剑法来。正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任氏剑法比武夷剑法高出一筹,从而威震浙江一地,令一些宵小之徒,不敢在严州府近闹事。任氏剑法传到任江流的手中,已是第四代人了,武夷剑派势微,几在武林中没有什么名气,而任氏剑法却在浙法兴起,成为了江南一带的一派剑法,就是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位。

    神鞭叟见这武土一招抖出,便是任氏剑法中的“拨草寻蛇”开门招式,微一怔,顿时生疑:“难道他们是任大侠的人?公孙不灭是正要投奔他家避祸。神鞭叟本想一招就击毙了这武士,现在不能不小心了,于是不出手,轻闪过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武士得势不让人,又是一招跟进,剑横劈过来,这一招,原是从武夷剑派的“云断秦岭”一招转化而来的,却成了”水漫金山“的招式。

    神鞭叟见这武士太仗势无礼了!一鞭击出,神鞭的确是神鞭,“叭”的一声,就将他手中之剑击落了下来。这一鞭仍是手下留情,用劲不到三成,只击落了剑,而不伤人,要是用劲八成,这武士的手腕骨,也像那青衣汉子,顿时碎了,今后再也不能言武。

    中年锦衣大汉看见一怔,急忙拔剑跃出:“好!我来领教你的高招!”同时心中暗想:看不出这驼背的老头,竟然是一位武林中的高手,所以才大胆在严州府闹事。

    这时,又有一条人影飞奔而来,高喊:“别打!别打!大家都是自己人。”

    神鞭叟和锦衣中年大汉都双双停了下来。神鞭叟一看,略为诧然,来人是公孙世家公孙不凡跟前的贴身亲随公孙望,他怎么也来了这里?他脱口而口:“是你!?”

    原来公孙世家的总爷公孙通将公孙不灭主仆交给神鞭里之后,见十天半月,严州府的任大侠没有回音,同时又听闻江浙道上也在这个十天半个月中出现了不少的事情,先是和桥镇的夏家庄莫名其妙的给一位绿衣少女端窝了,跟着又听闻在湖州府城中,神鞭叟一鞭出手威慑了毒书生等人。总管公孙通虽然异常放心神鞭叟,将公孙不灭主仆托他照顾,绝不会出事。但却在江浙道上,出现了神秘的水月宫人,并且电隐隐听到,两厂的一些高手也出动了。公孙通固然绝对放心神鞭叟的为人,但公孙不凡却不大放心了。尽管公孙不灭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不为公孙世家一些长辈们接受,没正式入籍公孙家谱中。但要是公孙不灭出事,就为武林中人讲闲话了,说自己容不了公孙不灭,故意逼他离开无锡,让他死在别人的手中,同时公孙不灭真的有事,自己也对不起逝去的父亲,现在见严州府淳安县任大侠家一直没有音讯,不知公孙不灭到了任家没有。而江浙道上又出了这么多的大事,尤其是临安县青天镇的严府和三溪口的马家的事,不但震惊了江湖,也惊动了官府,公孙不见更不放心了,便打发了自己的贴身亲随公孙望日夜赶到淳安任家,打听公孙不灭的事。谁知公孙望到任家一问,公孙不灭仆两人还没有到来。不但公孙望着急了,连任大侠也不放心了,便派出任家的人四处打听,听闻公孙不灭主仆两人曾在桐庐县城的一家客栈中出现过,于是任大侠和公孙望带了—些人,坐着一辆马车,朝桐庐县而来。谁知来到德县到桐庐县的沿江山道上,发现山道上倒下了两棵大树拦道,马车不能通过,又闻前面有人交锋和惨叫向声音,任大侠带着一位武士,首先奔了过来,看看是什么一回事,却与神鞭叟产生误会。神鞭叟以为来人是刚才那三个拦道贼人的同伙,而任太快(锦衣中年大汉)却认为神鞭受是一个拦道抢劫、杀人的土匪,竟敢大胆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便交起手来,跟着公孙望也随后赶来了,慌忙叫喊双方停手……

    公孙望向神鞭叟下拜:“小人叩见江大爷。”

    神鞭叟一鞭抛来,这一鞭更令人惊愕,鞭劲之力,竟使公孙望拜不下去,口里说:“望爷,你这个礼,小老不敢受,快请起来!”

    公孙望又对锦衣中年大汉说:“任大爷,这位就是我家总管通叔的生死之交的朋友江大侠,江湖上人称神鞭叟。”

    任大侠和他的跟随武士一听愕住了,才知道这位人不出众,貌不惊人,驼背的老车夫,竟然是武林中过去饮誉多年的神鞭叟,怪不得他手中的一条长长的软鞭,抖展起来,超群绝俗了。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将一代大侠,误作拦路抢劫杀人的大盗。这个错误可大了。任大侠立刻改容相敬,拱手抱拳的说:“在下不识江前辈,刚才粗鲁冒犯,请前辈宽恕!”

    神鞭叟还礼说:“小老如有不对的地方,请任大侠原谅。”

    任大侠问:“前辈刚才与什么人交手了?”

    “小老也不知道他们是那条道上的人物,口称什么八爷,要我们随他们去见八爷,跟着他们恃强动手,才逼得小老不得不出手杀了他们,以保护公孙公子的安全。”

    任大侠愕异:“八爷!?”

    神鞭受问:“任大快认识这人?”

    任大侠摇摇头:“在下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奇怪,据在下所知,不旦在严州府,就是在浙江一地,在下也没有听见在江湖上有八爷这一位人物。”

    神鞭里若有所恩的说:“看来,这又是江湖上一位神秘人物。”

    公孙望怔了怔:“神秘人物!?”

    “不错!小老要是没看错,八爷,可能是一位极有势力的可怕神秘人物。

    这不是他的真实姓名。我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也从来没有听闻过八爷这一称号。““江大侠,他怎么可怕了?”

    “因为与小老交手的三个人,武功都不弱,而且原先是山西五虎断门刀的。另外还身怀鹰爪门一派的轻功,要不是极有势力的人,恐怕请不动这三人。”

    “他们前来找江大侠过不去?”

    “他们要是单来找小老过不去就好办了。看来他们主要是来对付公孙公主仆两人,立意想活捉公孙公子的。”

    “我家小主人几时去招惹这个八爷了?”

    “公孙公子一路上并没有招惹任何一个人,至于公子过去有没有招惹了,小老就不清楚了!”

    “我家主人一向在家闭门读书,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怎么去招惹这位可,的神秘人物了?”公孙望似在自言自语。

    神鞭叟说:“江湖上的事,往往叫人莫名其妙,也难以理解,有时坐在家,祸从天上来,死时也稀里糊涂,不知是什么回事。”

    任大侠听了也点点头,江湖上的事,的确也有点是这样,有的人素不相识,更没结怨,会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要与自己比武过招,以决胜负,自己想避也避不了。可是公孙家的二公子,不知在哪里招惹了这位八爷,使这位可怕的神秘人物派人来这里拦截的?

    这时小丹奔过来,他天真而高兴的喊道:“望叔,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公孙望可没有小丹这么高兴,心情沉重的问:“二少爷呢?”

    小丹向后一指:“你看,少爷不是来了?”

    果然,公孙不灭已从马车上下来,朝自己走过来。公孙望慌忙趋向前:“二少爷,小人公孙望向你请安!”说着,便要下拜。

    尽管公孙不灭没入公孙世家大门,但不管怎样,他都是公孙家的少主人,何况公孙望听过明叔夫妇极力赞赏公孙不灭的为人,连太夫人也垂爱公孙不灭,不能不下拜请安。

    公孙不灭慌忙扶起他说:“望叔,你千万别这样,我应该先向望叔问好才是。望叔,你怎么不在无锡,跑来这里了?”

    “大少爷和老夫人不放心,特意打发小人赶来这里探望二少爷。”

    “多谢老夫人和大爷了,他们身体都很好吧?”

    “老夫人和大少爷都很好。”

    “明叔和明婶他们也好吧?”

    “他们也很好,二少爷,任大爷也来了,你快去拜见他才是。”

    “望叔说的是。”

    公孙不灭在马车上,已听小丹说过,来的不是什么盗贼,而是自己要投奔的任大侠,于是他慌忙走过来,向任大侠深深一个长揖:“在下公孙不灭,拜见任太侠。”

    任大侠早已在暗暗打量着公孙不灭了,他见公孙不灭面目清秀,完全是一位彬彬有礼的文弱书生,毫无毕点武林世家子弟的气质,而且从他的行藏举止看来,全无半点武功,不由有点讶异起来。怎么一个在武林中极有声望的公孙世家里,竟然出了一位书生?听说公孙世家里,连丫鬟、奴仆也会武功,怎么反而作为主子,却不会武功了?听他说话的口吻,更不是一个习武之人,是名副其实一个书生。他当下回礼说:“二贤弟,你怎么称呼我是什么大侠了?我与你家兄长是过命之交的朋友,贤弟应该称我为兄长才对。”

    “是!小弟不知礼仪,请兄长恕罪。”公孙不灭说着,又是一揖。

    “好了,贤弟,你我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今后贤弟在我家住下,就当成在自己家里一样,随随便便好了,千万别客气。”

    “是!小弟前来投奔兄长,给兄长一家添麻烦,实在于心不安,小弟今后有什么不当之处,望兄长多加指点。”

    “贤弟,你这样说就见外了!”

    公孙望说:“二少爷,任大爷与大少爷是八拜之交的生死朋友,你在任家就像在充山的家中一样好了,什么也别客气。”

    任大侠说:“不错!不错我知道贤弟素好清静,不喜与人来往,所以特在我家后园的静心轩中,安置贤弟起居和读书,没人来打扰贤弟。”

    公孙不灭说:“这样,我更多谢兄长了!”

    公孙望问:“二少爷,你过去是不是曾经招惹过叫八爷的人?”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与一个叫八爷的人来往过,怎会去招惹他了?”

    “奇怪,怎么八爷会叫人在这里拦劫二少爷的?”

    “望叔,我也感到纳闷的,”

    公孙望不由望了望小丹:“小丹,是不是你得罪了一个叫八爷的人?”

    小丹叫起屈来:“望叔!我连八爷是肥是瘦,是高是矮也不知道。今天那三个贼人在拦道时,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叫八爷的人,以前听也没过,怎会去得罪他了?”

    公孙望说:“这就奇怪了!”

    任大侠说:“管他八爷不八爷的,你家二少爷到了我的家中,谅他也不敢来找麻烦。”

    “那小人就代我家太少爷多谢任大爷了!请任大爷费心照顾我家二少爷。”

    “嗨!你也真是,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我将你家二少爷当成我的亲兄弟一样,没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回去对不凡贤弟说,请他放心好了。”

    “是!我家二少爷在任大爷家里,不但小人放心,我家大少爷也一定放心。”

    “这才是一家人嘛!”

    神鞭叟这时对公孙望说:“小老现在将公孙公子交给了你们,是你家总管之所托。小老就此告辞。”

    公孙望愕然:“什么?江大侠就要走?”.

    “小老总算完成任务,该走了!”

    任大侠连忙说:“不不!江前辈义薄云天,一路上风风雨雨,平安将不灭护送来此,怎不到在下敝处住一两天才走?”

    神鞭叟摇摇头:“不是小老矫情,不愿到任大侠府上拜访,小老有句不顺之言,不知任大侠愿不愿听?”

    任大快一怔:“前辈有话请直言,在下聆听前辈的赐教。”

    “赐教不敢,小老总感到今日之事,来得蹊跷,非同一般。为了公孙公子任大侠一家的安全着想,公孙公子到贵府之事,最好悄然而去,不让外人知道。”

    任大侠似乎有点不悦的说:“前辈怀疑在下无力保护不灭贤弟?”

    “不不!任大侠千万别误会,任家剑法,也是名动江湖,威震江浙,一般宵小之辈,不敢在严州境内一带闹事,小老久已仰闻了!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小心为上。就是小老,也不能不作避身的打算。”

    任大侠—听,不禁心头凛然,以神鞭叟不测的武功,也作避身打算,看来今日之事不简单了,便问:“请问前辈,在下该作如何打算?”

    “怨小老直言,任大侠最好当着偶然路过这里,不是为公孙公子而来,照驱车直去桐庐。富阳、杭州一带,作为寻亲访友,以掩外入耳目,然后才转回,小老也照样赶车去建德,下衢州府,走江山县,将那神秘的八爷引了出来,然后小老的马车便消失在茫茫的仙霞岭中,不知去向。至于公孙公子主仆两人,请任大侠亲自护送着,化装成他人,在建德县雇一只轻舟,悄然而回安县!这样,或许可以避开那神秘人物的耳目。”

    任太侠点点头:“在下就依前辈的指示行动,不过前辈却冒着极大的风险!”

    “小老自问武功还可以应付一些高手,就是打不了,一个人也可走得了,不似任大侠有家室之人。但愿这一次小老看走了跟,太过多虑,将这事看得过严重了。或者那神秘的人,只冲着小老一个人来,不关公孙公子之事。”

    任大侠说:“尽管这样,前辈说得对,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前辈,要不要再派两个人,跟随前辈?万一路途上有事,也有帮手。”“不必了!小老独自一个,随意来往,有人跟随,反而不便。一个赶车的老头,有人跟随,不更引人注目?”

    “前辈说的也是。”

    公孙不灭和小丹在一边听得完全怔住了,公孙不灭想不到事情竟是这般的严重,为了自己,巳拖累了江老伯,害得他要远走天涯。自己再投奔任家,不害了任太侠的一家人?于是他朝任大侠一揖说:“兄长,小弟想不去贵府了!”

    任大快愕然:“贤弟,你怎么说出这般的话来?嫌我家里不够安全?”

    “不不!兄长别误会,只是小弟不想连累了兄长,更不想拖累了兄长的一家人。”

    小丹问:“少爷,那我们跟随江爷远走天涯?那也好呵!”

    “小丹,别乱说,我们已经害得江老伯一个人要冒风险在江湖上奔走,已是于心不安了,我们怎能再拖累江老伯的?”

    小丹傻了眼:“少爷,那我们去哪里?”

    公孙不灭长叹一声:“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藏身?只是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一个人,就是你,我也不想连累。小丹,你眼随望叔回去吗,别跟随我了!”

    “不!少爷,小丹就是死,也要跟随你。少爷去哪里,小丹也去那里!何况祸是小丹闯的,不关少爷的事。”

    “小丹,我命该如此,怪不得你。小丹,你跟望叔回去吧,看看明叔明婶,别为我再受苦了!”

    他们主仆两人的对话,众人一时愕住,不知怎么去劝说。公孙望终于开口了:“二少爷,你要是这样,不但太少爷和老夫人不安,也令任大爷不安,就是小人,也绝不让二少爷一个人在江湖上闯的,那太危险了!小人回去更难以向太少爷交代。”

    任大侠说:“贤弟,别胡思乱想,到了这里,你怎能不在我家住下的?这样太不给面我了。过去,我不知道贤弟受了不白之冤,要是知道,我不但去常外接贤弟来此居住,同时也会杀了那狗官为贤弟吐冤气,叫他永远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任大侠那位跟随的武士也说:“二少爷,别说你是受了不白之冤,就是真的杀了人,我家大爷也可以窝藏你,谅官府也不敢来我任家庄讨人。”

    最后,神鞭叟开口了:“公孙公子,你这样,可伤了小老的心。”

    公孙不灭一怔:“我怎么伤了你老人家的心了?”

    “小老冒着天大的危险,也暴露了小老以往的真面目,甚至不惜杀人,都是为了平安的护送公子来到严州府。现在到了,公子反而不去,小老的一片心血不白付了?怎不伤了我的心?”

    “这……”

    “公子,别这样!怨小老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公子从不在江湖上走动过,不谙人情世故,不知江湖凶险,更没一技防身,就是一般的村妇,也可以将你伤害了,你一个人怎能在江湖上走动?公子固然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你一旦这么的死了,对得起你逝去的父母么?说不定你的死,会令你兄长公孙不凡在江湖上挑起一场大仇杀,也会将任太侠一家也卷了进去。到时死的人就更多,这都是因为你现在一时的冲动而引起。公子,你想过没有?”

    公孙不灭听得膛目结舌,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一个人的出走,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来。

    神鞭叟缓和了口气说:“这个所谓的神秘人物八爷,可能是小老顾虑太多,想得过于严重,他极有可能是为小老而来,公子你不必杞人忧天,也别认为自己欠下了别人什么的。其实公子在常州府的不白之冤,可以说是已弄清楚了,死者吴三公子是咎由自取,杀人者也不是公子,你家兄长和总管之所以打发你来任大侠家中,只是想你远离是非之地,不再卷进入是非中去,并不是什么避祸,是让你出来散散心。在任大侠家住—两年,等是非之事完全消失了,再来接公子回去。要是你这么一走,不但令任大侠面子难堪,也令公孙不凡和老夫人伤心。”

    神鞭叟这一番话动之于情,晓之于理,析之利害,说得公孙不灭点头称是,说:“江老伯,不灭再也不敢任性胡闹了,前去淳安就是。”

    任大侠大喜:“二贤弟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公孙望更放下心来:“二少爷,老夫人和大少爷正如江大侠所说的,正因为这样,才叫二少爷来任大侠家中暂住一段日子。”

    任大侠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才是。”他又问神鞭叟,“前辈,你看我们怎么走法?”

    这时,任家的几位跟随武士早巳将拦道的大树搬开了,一辆豪华大马车驶了过来。神鞭叟说:“任大侠,别客气,小老的意图,请任大侠带着两位家人与公孙公子同上小老的马车,直奔建德,找一处地方住下。同时连夜雇好一叶轻舟,在黎明前任大侠和公孙公子等人下船,悄然离开建德,往淳安县而去。而小老的马车,也在黎明时横渡到安江,南下衡州府。至于任大侠的马车,请任大侠打发一些人,往桐庐、富阳、杭州走一趟。要不,这里离梅城不远,任大侠在梅城雇—时轻舟去淳安县也行。”

    “不!在下和前辈还是坐马车先去建德县城一下的好。在下无缘能请前辈在敝处住一两天,也想和前辈在建德城中秉烛夜饮谈心,以慰在下渴望。”

    “小老为人冷漠、粗野,不善言语,恐怕会令太侠失望。但叫小老饮酒,却乐意奉陪。”

    任大侠一笑:“前辈客气了。”

    于是,任大侠叫人草草埋葬了那两名死者的尸体,打发自己身边的那位亲随武士,带领一些人去桐庐等地跑一道。自己与公孙望及一名家丁,陪同公孙不灭主仆两人,坐上了神鞭叟的马车,直奔建德县城而去。

    入夜,马车便进入了建德县城。建德县,是严州府的所在地。北有乌龙山,西有桐官山,新安江自淳安县流来,经城南,汇合西南来的东阳江,翻翻滚滚往桐庐县流去。由于新安江发源于游览胜地的黄山山区,一股股山间清泉和细流汇成活清的河水,江山曲折婉蜒,两岸青峰翠岗相映,显得特别的澄清和幽雅迷人,从而使新安江和它两岸的美景闻名于天下。而建德县城,就坐落在青峰之下,江水之傍,水美城也美。

    因为任大侠在严州府是一位知名的人物,交结的人士极广,不便露面。

    一切投店住宿,全由公孙望和他的一位家人打理,公孙不灭主仆和任大侠早已在马车上改容换装。又是入夜进城,不为人注意。

    是夜,任大侠与神鞭叟秉烛饮酒谈心,他们除了谈今日道上出现的那一位神秘的八爷外,也谈到了江湖上最近出现的几件大事。自然而然的扯到了令武林人士敬畏的水月宫人来。

    任大侠问:“以前辈的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水月宫人最近又在江浙一带出没。这位所谓的八爷,会不会是水月宫的人?”

    神鞭叟心想:八爷怎会是水月宫的人了?水月宫的人会拦道与我为难么?但他与任大侠不算是深交,更不了解任太侠的为人。不错,任太侠在浙江一带,颇有任义之名,为人仗义疏财。与扛南的公孙世家是生死之交,是可以信赖的。但神鞭受有太多的经验教训了,往往侠义满天下的人,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侠义之人,甚至是一些用心险恶的伪君子。也有一些恶贯江湖的可怕人物,却是真正的行侠仗义的真侠士。水月宫的宫主上官无极,是这一类人的典型代表。天目山的黑蝴蝶,也是这样的人物。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扛湖上的危云诡雨,处处皆有。所以当任太侠向他打听水月宫的事情,神鞭叟不能不有所戒备了。别说他不知道水月宫在哪里,就是知道,他也不会说出来。他和水月宫宫主的一段恩怨过节,就是他的生死之交的朋友公孙通,也没有说出来,而且也没有必要说出去。这是对面友忠不忠的事情,所以当任大侠问到八爷是不是水月宫的人时,神鞭叟摇摇头,淡淡的说:“依小老看来,不是。”

    “哦!?前辈怎么看出不是了?”

    “小老听说,水月宫的人,曾经在蠡园出手救了公孙公子,怎会派人来拦截公孙公子?”

    “不是说那二女一男是西厂的人么?他们是水月宫的人?”

    “不错!小老也听说过,但是真是假,小老也感到困惑不解。所谓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有时眼看到的事,也未必就是真实。要深入了解,多方询问,才会了解真正的事情。就像任大侠今日看见小老在道上杀人,一时误会小老是拦路抢劫的匪徒。事后问清楚,真正拦道劫人的是已死已逃的人。”

    任大侠连忙抱歉说:“在下一时鲁莽,误会了,请前辈见谅。”

    “任大侠,你千万别误会小老的意思,小老只不过是一个比喻而已。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就是小老当时处在任大侠的情况下,见有人杀人,也难免有这样的看法和行动。其实小老当时何尝不误会了任大侠是那三个匪徒的人?还以为任大侠是贼人口中所谓的八爷哩!”

    任大侠深有感触的说:“看来在下以后遇事,先要冷静才是,不能冲动了江湖上的许多恩恩怨怨,有不少是由一时冲动、误会而产生的。”

    “任大侠说得太好了!小老当年,因一时冲动和误会将一位侠义的女子,当成了凶徒,几乎招来了杀身之祸。”

    “哦!?前辈当时杀了那位女子?”

    神鞭叟苦笑了一下:“小老武功不及那女子,几乎死在她的剑下,幸好她当时剑下留情,才使小老能活到了现在。”

    任大侠个分惊讶:“能击败前辈的绝非常人,那女子是谁?”

    神鞭叟叹了一声:“她不留姓名的便倏然而去,此后,小老再也见不到她。”

    神鞭叟不愿将水月宫宫主上官无极说出来,以免任大侠再追问下去,因江湖上打听水月宫的人不少。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黑道人物所以要打听水月宫,或是寻仇,或是想上门投靠,成为水月宫的人,今后更有恃无恐的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白道上人打听水月宫,有的是出于好奇,也有的想寻仇,死在水月宫人剑下的亲友报仇,讨个公道。当然也有一两个人,好胜逞强,为扬名显姓,找水月宫宫主比武过招,一旦自己战胜了水月宫主,就会令天下英雄敬重,钦佩自己,真正名扬天下了。而朝廷的鹰犬,东、西两厂的人,更在千方百计打听水月宫的下落了。他们的用心更是险恶:一是在江湖上铲除这个神秘而可怕的武林门派。二是想将水月宫的人收为己用,成为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成为自己的得力暗杀手,到时自己可以放肆欺凌所有反对自己的,令朝野上下,折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

    神鞭叟尽管混迹在市并之中,仍不动声色的暗视武林中的动静,他隐隐感到,武林中有不少可怕的高手,已成为了东、西两厂的爪牙了,成为了他们的杀人工具。就是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也绐东、西两厂网罗了进去。在这种的情况下,神鞭叟不能不小心和有所防范,何况他与任大快更无深交。于是将水月官主上官无极轻描淡写的隐了过去,自然更不会说出与茜茜小公主的事来。除了暗护水月宫的人外,同时也避免为自己添麻烦。

    任大侠似乎好奇的追问下去:“前辈,那位女子不会是青衣派莫女侠吧?”

    “不会!莫女侠小老曾有缘见过一两面。”

    “奇了,身怀上乘武功的女子,在武林中可不多呵!那又是谁呢?”

    “任大侠,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不少,更有一些世外高入,往往在行侠仗义之后,不留姓名就悄然隐去了!他们从不在江湖上多露面,做了好事也没人知道。”

    任大侠不能不赞同:“不错,在江湖上这样的奇人异士是不少,只是在下无缘认识。”

    随后,他们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最后神鞭叟说:“任大侠,小老不胜酒力,明日小老还要驾车赶路,就此辞杯了。”

    “前辈,真的不到在下敝处住两日么?”

    “请大侠见谅,小老一去,今日我们的用心就白费了。小老他日有机会再到府上拜访,到时,我们再秉烛饮酒畅谈。”

    “好!那在下就盼望前辈到来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神鞭叟、任大侠他们就驱车出城,来到江边分手。公孙不灭与神鞭叟相处近半个多月,一路上得到神鞭里的关怀和照顾,甚至用自己的性命来护着自己,他心中早己将神鞭叟视为自己的亲人,—个严厉而又关怀自己的长辈,何况他还是茜茜公主的义父。所以一旦分手,公孙不灭感到又要与一个亲人分离了,又是依依不舍。可是不是到自己的家中,自己也要寄人篱下,没办法能将神鞭叟挽留下来,要是到自己的家中,他会情真意切的恳求神鞭里留下来。希望神鞭叟和自己常在一起,甚至永远也不要分开。

    现在,公孙不灭只有走到神鞭叟跟前深深一拜、而神鞭叟也有些要和他说的,见他行此大礼,慌忙扶起他来:“公子,怎么行此大礼?可折小老的寿了!”

    公孙不灭动情的说:“江伯伯,晚生公孙不灭,蒙你老人家一路上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情深似海,无以为报。但愿他日,晚生能常伴你老跟前,早晚伺奉,以尽晚生之心。”

    这是出自肺腑之言,全无半点矫情造作,神鞭叟老子江湖,一听便听出来了,不由也动了真情,长叹一声说:“公子,你天生善良、仁厚,人品极好,易动情感,在这方面,你要多加克制一点。人生世途,风险异常,不像公子所想像的那么单纯。小老有一句话,望公子记在心上。”

    “江伯伯请说。”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跟着神鞭叟以密音入耳之功说:“公子,你和小丹关于你小兄弟一事,哪怕就是对任大侠,也不能说出去,万望紧记。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跟着又大声问,“小老之话,公子可听清楚子?”

    公孙不灭不由全身震动了,一会儿才说:“江伯伯,公孙不灭听清楚了,会铭刻在心,请你老放心。”

    公孙不灭十分惊愣神鞭叟,为什么这么慎重叮嘱自己,别将茜茜的事说出来?连任大侠面前也不能说出来?继而一想,茜茜和天真的芸芸,在路上闹了几单大事,震惊了江湖,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的确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说了出去,真的会招来杀身之祸。江伯伯之所以叫自己别对任大侠说出来。

    也就是怕给任大侠一家带来麻烦。

    神鞭叟又语重深长的说:“公子,祸从口出,你今后多自重了!”

    小丹也过来向神鞭受叩别,神鞭里说:“小丹,你今后多关照公子,别乱说话,遇事要忍让。所谓忍得一口气,免得百日忧;人前让一步,海阔又天空。懂吗?”

    “江老爷子,小丹知道。”

    “悟!”神鞭里又轻声说,“关于你家公子与小兄弟的事,千万别对任何人说!”

    “是!老爷子,小丹还敢乱说吗?那不是不要命了?”

    关于江湖上的利害关系,小丹似乎比公孙不灭懂得多了,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说。大概是明叔夫妇在传授他武功时,同时也传给了他有关林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神鞭叟满意地点点头:“孩子,看来在扛湖上跑这一道,你比以前成熟些,那我也放心了。孩子,要是你家公子今后不幸出什么事,解决不了,需要老夫插手的,你来常州城里找我好了。”

    “是!”小丹心想:我家少爷真的出了事,我怎么去常州找你呵!那来得及?

    神鞭叟又说:“好!孩子,你和你家公子下船吧。任大爷他们在船上等着们。”然后神鞭里又摇手向站在船头上的任太快告辞,马鞭一挥,赶着马匹,尘而去。这位在市井混迹了多年的隐居侠士,为了公孙不灭,不由自主的卷入了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仇杀中去了。因为他再也不能在市井中隐藏下了,他的真面目,在这一路上,已为人知晓,以往的仇家,会闻风而来;而且神秘的八爷,恐怕也不会放过他,逼得他重踏江湖路,也令他重振以往的雄。恢复他以往的风采。这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公孙不灭又一次的带着与亲人分离的伤感,仁立在江边的晨雾中,遥望马车的背影驶上了一艘渡江大船,消失在晨雾里。小丹在他身旁说:“少爷,我们下船吧!任大侠和望叔在叫唤我们哩!”

    “晤,小丹,那我们走吧!”公孙不灭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船,任大侠笑着挽着他的手:“贤弟,舍不得和江大侠分手么?你放心,神鞭叟是一位信守诺言的侠士,他说过来探望我们,他要是没其他的事,必然会来,到时贤弟不是又可以见到他了?”

    公孙不灭有些意外:“兄长,他真的会来么?”

    任大侠大笑:“贤弟,江大侠在江湖上饮誉多年,一言九鼎,他怎会不来?”

    后来神鞭叟来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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