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伸右手扣住路万里右腕门,“追魂老六”君不豪夺下鬼头刀,沉声道:
“这家伙你已用不着了。”
高高的颚骨更见消瘦,“飞鹞子”路万里跺着脚,道:
“你想怎么样消遣老子?”
君不豪道:
“没那个兴头。”
“花豹子”任三成提了根绳子,道:
“二当家,可要上绑绳?”
君不豪摇摇手,道:
“用不到。”
路万里吼骂道:
“杀剐悉听尊便,别他娘在路大爷面前示惠。”
淡淡一笑,君不豪道:
“照理,你该感谢我才是。你想想,往后你们的凤二寨主就由你一人侍候了……”
路万里怒骂道:
“你娘的——”
抖手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路万里七荤八素地几乎倒下,熊霸沉声骂道:
“对二当家不敬,你找死。”
君不豪伸手一拦,道:
“退下!”
熊霸指着路万里,道:
“这小子贱!”
君不豪笑笑,道:
“别说了,我还得借他尊口向铁石心那老小子传句话,指望他能把我的话一字不漏的送进姓铁的耳朵里。”
路万里口吐血水,鹰目直逼君不豪吼道:
“老子不干。”
君不豪道:
“你非干不成。”
仰天一声枭笑,路万里道:
“死都不悔,你还能把老子怎样?”
轻松一笑,君不豪道:
“不错,君某眼中你的命不比狗命多值一文,但你不会不为你的主子着想吧?”
“笑罗刹”凤依依俏脸上罩着一层云雾,冷冷道:
“路万里,照他的话去做!既然认栽,我们就认栽到底。记住,日头还会自东边出来的。”
君不豪一笑,道:
“那就有劳你老兄给姓铁带句话,他若还顾及他的老相好,还念那当年一段情,他就该以胜小玲来换回他的二寨主,五日为期,我会在‘大羊坡’候教。过时不到,我会把他的二寨主人头奉送上黑虎寨。”他一顿,又道:“日期从今日正午算起,叫姓铁的别把时辰算错了,那可由他负责。”
拉过一骑马,路万里刚骑上去,那边,凤依依已尖声大叫,道:
“你等等!”
马上,路万里道:
“二当家有话带回?”
凤依依道:
“把你那三个老弟尸体驮回黑虎寨,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暴尸荒坡。”
君不豪笑笑,道:
“人死情意在,我不反对把他三人尸体带走。”
直等到路万里拉着三匹驮尸的马走远,君不豪这才示意“花豹子”任三成,道:
“这娘们儿的一双媚眼勾魂摄魄,你就把它蒙上吧。”
于是,十二骑变成十三骑,绕道直往十里沼驰去。
就在距离十里沼不远的山岗上,君不豪向“鬼使”陶勇、“大狗熊”阿万二人低声道:
“陶堂主,你同阿万二人速回白马镇去,那边各地分堂也该聚集得差不多了。”
陶勇道:
“二当家是担心我的左掌?”
君不豪道:
“你同阿万二人的伤必须尽快疗治,我预期不会太久,必有大成。”
阿万道:
“二当家,属下挺得住。”
摇摇头,君不豪道:
“三五日绝难复元,快把高威、包公度、李淦三人调来,五日后我还真担心大羊坡那边姓铁的玩诈。”
陶勇想了一下:
“二当家,如果白马镇那边弟兄们有意前来……”
君不豪道:
“不必,目前尽量叫大伙歇着,等我救回小姐再做道理。”
于是,陶勇与阿万未再驰入十里沼,拨马往西北,直驰三百里外的白马镇而去。
枫叶坡距离泰山镇没多远,但路万里带着一身刀伤又拉着三匹驮着他兄弟尸体的马,可并未进泰山镇,更何况泰山镇内的“褚家油坊”已化为灰烬。
绕道,路万里赶回泰山镇以西五十里远处的唐山,那已是日偏西了。
消息就在路万里被人架着走向山谷中的吊桥时候便传进寨的聚义厅上。
这时候也正是铁石心提着一根皮鞭子从后寨石牢里修理过段姬儿刚毕。
就在聚义厅前面,铁石心见“百窍通”水火匆匆走出来,那种惊怒模样还真令铁石心一怔。
水火走近铁石心,低沉地道:
“当家的,凤姐她中了姓君的道,被活捉了。”
铁石心双目喷火地道:
“听谁说的?”
水火指向谷口,道:
“一连两个坏消息,路万里带伤回来了。”
铁石心忿怒得面上肌肉扭曲,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我们所设下的计策总是比姓君的小子慢半步,光是我们派出人马接收‘百灵堡’原有的三州七县十八分堂,等到赶去便一个人毛也见不着,而我们——”
“百窍通”水火道:
“当家的,姓君的小子化明为暗,如不及时妥筹对策,把姓君的及时揪出来,只怕往后我们的损失更大。”
铁石心沉声道:
“路万里,把他找来。”
已经是掌灯时分,就在聚义厅上,当着“黑虎寨”的几个核心人物,路万里把枫林坡一战,仔细地说了一遍……
半晌,坐在铁石心左面的“百窍通”水火闭着双目不吭上半声。
“飞天虎”铁石心一拍桌子指着下首坐着的路万里,道:
“我问你,‘泰山镇’褚家油坊又是怎么回事?”
路万里沉声应道:
“听说也是姓君那王八蛋干的。”
铁石心怒道:
“我知道是姓君的干的,我在问你们知道褚家油坊被烧,为何不进泰山镇去,反倒是往东而去?干什么?”
路万里当然不会说是凤依依半夜会褚天彪那码子事,他略一思忖,当即道:
“五更天二当家得知姓君的烧了我们油坊,知道再去油坊无益,为了及时赶着追上姓君的,经过二当家研判才决定往东追去,哪会想到姓君的设下陷阱。”
铁石心双目厉芒逼视着路万里,道:
“姓君的说在大羊坡换人,可有什么约定?”
摇摇头,路万里道:
“没细说,但日期敲定五天,从今日正午算起。”
突的,“百窍通”睁开双目冷笑,道:
“我们如约前往。”
铁石心沉声道:
“你说什么?”
水火道:
“照姓君的所说,换人。”
铁石心怒道:
“那比杀了少朋还叫他难过。”
水火道:
“总不能不管二当家吧。”
铁石心再指着那张刚换新的桌面,道:
“可以另想他法,胜小玲绝不能再放她走出‘黑虎寨’,这一点是我强调的。”
面皮一紧,但旋即一缓,水火对下面的坐的路万里,道:
“老路,我们都知道你们‘秦川四煞’对凤姐的忠心,如今凤姐被人掳去,你又失去三个好兄弟且又是带着一身刀伤,就先下去治疗吧,等有了决定再告诉你。”
路万里起身抱拳,道:
“当家的,路万里这身伤还死不了人,大羊坡可不能少我一份。”说完,施礼便退出大厅。
望着路万里走去,水火对铁石心道:
“‘秦川四煞’桀骜不驯,就是被二当家收服的。”
一旁的“人面蛛心”佟老古冷冷道:
“一物降一物,酸浆降豆腐。”
其实在座诸人全知道凤依依同“秦川四煞”的暗盘,不过认真说来,凤依依的第一位入幕之宾是铁石心,但自铁石心当年把段姬儿弄在石牢未获得段姬儿的心以后,未多久便又有了另外女人,这女人便是铁少朋的母亲夏之荷。
现在,“百窍通”水火向铁石心缓缓地道:
“眼前形势,我们非照姓君的话去做不可。”
连巴少雄也怒吼道:
“为什么?”
水火道:
“一方面为了二当家,当然更为了我们设在外地的几处分舵,虽然我们从‘百灵堡’掠回来的财物,对于这点损失算得是小巫见大巫,但别忘了他还会给我们继续制造麻烦,甚至越来越厉害。”
铁石心道:
“所以我们要及早做了这姓君的王八蛋。”
水火一笑,道:
“要收拾姓君的,可能就在大羊山了。”
铁石心急问,道:
“快说,你可是已经有了定夺?”
“百窍通”水火点头,道:
“有,但先决条件得看少寨主答不答应‘借’胜小玲!”
铁石心怔怔地道:
“什么叫‘借’?”
水火道:
“带胜小玲上大羊坡,完了再把她一根汗毛也不少的奉还给少寨主。”
铁石心道:
“可有把握?”
水火点点头,道:
“十之八九。”
连不太说话的二把头“飞刀”齐步前也急急地问:
“快说来听听。”
“百窍通”水火立刻站起来缓缓地说出他的计谋……
三把头“双胆”李杰听罢,笑道:
“确是妙计,等到那日,何不就由仇心良跟了去。”
铁石心道:
“要那丑怪去干什么?”
“双胆”李杰笑道:
“再一次考验姓仇的,他若与‘百灵堡’一伙,便一定会与胜小玲一齐逃去。”
铁石心道:
“不是已经证明仇心良确是个猎户吗?”
李杰嘿嘿一笑,道:
“如果他真是猎户,他还是会回来的。”
点点头,水火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不画骨。这几日我也曾暗中对姓仇的观察,只是他一天难得开口说上一句话,只有那双烂皮眼神,怎会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掌拍在桌面上,铁石心对水火道:
“人马如何分派就由你去安排,只一点我可得对你说明白,胜小玲必须平安的回来。”
水火笑道:
“当然,至于如何向少寨主借人,全看当家的了。”
就在当晚二更前,铁石心意外的来到后寨的石牢外面,因为他知道每天儿子在睡前总会到石牢来探望胜小玲,犹如他之当年对段姬儿是一般光景。
这种日子才开始没多久,也正是儿子在兴头上,如要对胜小玲由爱转变成恨,只怕也得等上三几年了。
果然,儿子正坐在石牢内的铁栅外面,没开口说话,一切是那么平静……
仇心良站在儿子身边垂手而立,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让人永远也认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胜小玲,那个勾走儿子阴魂的俏女子,却神情黯然地坐在里面的木床上,仍然是闷声不吭的面向着里面。
大步走进石牢,铁石心沉声道:
“少朋!”
痴痴的坐在椅子上的铁少朋有些憔悴,尖而长的脸型更见消瘦,他双目失神地站起来,道:
“爹!”
铁石心冷冷地望了中间牢内的段姬儿一眼,哼了一声,就在儿子面前站定,道:
“女人,哼,你爹可把她们看透了!”说着伸手指向段姬儿又道:“你可知道,那臭女人当年就比这胜小玲还长的可人,可是现在你过去看看,她同个捞窝的母狗一样,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
铁少朋低声道:
“她不该拒绝爹对她的一番痴情。”
铁石心咬咬牙,道:
“所以爹要她尝尽痛苦,包括精神与肉体上的……”
望望铁栅内的胜小玲,铁少朋道:
“希望小玲妹别走上段姬儿的路。”
铁石心顿了顿,对身后的仇心良道:
“你先出去。”
躬身施礼,仇心良缓缓走出石牢外——
铁石心这才对儿子道:
“你凤姨被姓君的掳去了。”
铁少朋道:
“怎么会呢?凭凤姨的本事,她不可能被擒,何况她身边尚有路万里四人……”
铁石心道:
“是路万里带伤回来说的,姓君的撂下话来,五日后在大羊山换人,过时不候,姓君的准会把你凤姨的人头送来。少朋,你以为……”
铁少朋怒道:
“不,我不答应!”
铁石心嘿嘿一笑,道:
“老子英雄儿好汉,不错,你是会拒绝,因为你是我铁石心的儿子,你有父亲,当然我的那点毛病你必然也有,得不到我们就毁了他。”
铁石心的话果真令栅内的胜小玲吃一惊,她缓缓地回过头来望着这一对狠心的父子……
铁少朋道:
“爹,你看她回过头来了。”
铁石心冷冷地道:
“还真像当年的段姬儿。”
铁少朋道:
“是谁答应要把胜小玲送上大羊坡?我绝不答应。”
铁石心拉下脸来沉声道:
“只是以她为饵,当然,这个饵最后还会完好无缺地重回这石牢的。”
铁少朋咆哮起来,道:
“可是水火的主意?”
铁石心寒着脸,道:
“也是爹同意了的!”
铁少朋吼道:
“为什么不问问我?”
叹了口气,铁石心道:
“水火的主意很好,为了能一网打尽‘百灵堡’余孽,更为了换回你凤姨,所以我同意水火的主意,孩子,你必须要忍痛让胜小玲走一趟大羊山。”
铁栅内,胜小玲闻得铁石心的话一弹而起,她尖声叫道:
“我不去,姓铁的,你们父子全不是东西,阴险狠毒无所不用其极,你们想在大羊坡坑陷我君叔他们,休想。”
冷冷一笑,铁石心道:
“你已失去女人的娇柔,变得宛如一头凶狠的野猫。”
铁少朋忙近铁栅边,道:
“小玲,小玲,你别急,我不答应就是了。”
胜小玲怒道:
“你最好别答应,否则我一头撞死。”
嘿嘿一声笑,铁石心道:
“再说吧,还有四天半呢。”说完,他拍拍儿子的肩头大步走出石牢。
仇心良就在铁石心走后又回到了石牢内,直到二更天铁少朋也走后,他仍是未说一句话——
日子是在焦灼、无聊与忧戚中一天天的度过,直到四天后,也就是大羊山“换人”的前一天,“黑虎寨”后寨的石牢门口,仇心良伸头贴着大铁栅门向外面好一阵探望——
突然,对面不远的大亭内有人喝叫:
“老仇!你在看什么?”
仇心良忙应道:
“已经是二更天了吧,兄弟。”
亭内那人喝叱道:
“睡吧,天一亮有得你忙的。”
仇心良回到洞里面,他人躺在板床上,蚊蝇似的细声而清晰的送进胜小玲的耳朵里:
“小玲,你睡了吗?”
胜小玲猛的撑起上身,惊异地望向铁栅外面——
“小玲,别出声,更别大惊小怪。”
声音入耳便知是老爹胜英的,这种聚音成丝,丝丝扣心的内力传音功,对于胜小玲绝不陌生。
胜小玲已站起身来了,但那细声又入耳,道:
“睡下来,听我说话就成了。”
激动的心情令胜小玲双目滚泪,她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真担心自己会呼叫出来——
于是,那声音又传入耳中,道:
“天明你就跟他们去大羊山,我相信你君二叔绝对会有办法救你的。”
胜小玲仰头欲开口,但那声音又传过来,道:
“别开口说话,睡吧!”
装满一肚皮疑问,胜小玲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朦朦睡去,却就在这时候,石牢外面有了响动,洞口那儿臂粗的大铁栅门被人拉开。
里面,仇心良已迎上前,从灰蒙蒙中望去,见是“黑虎寨”总管“人面蛛心”佟老古。
沉声冷淡的,佟老古对仇心良道:
“老仇,是寨主的意思,要你今日辛苦一趟了。”
仇心良点着火,道:
“辛苦一趟?”
佟老古“嘿嘿”又是一声冷笑,道:
“难道你不想出外去走动走动?”
仇心良摇摇头,道:
“出动必然饱受他人讥笑,倒不如住在这儿心平气和的苟延残喘余生。”
佟老古点点头,道:
“倒是实情,不过今日寨主吩咐,弄块布把你那张破烂面孔遮起来,陪着胜小玲走一趟大羊山。”
仇心良心中一动,道:
“去大羊山?”
佟老古已站在胜小玲的那间石牢外面,笑笑道:
“去过大羊山,如果一切顺当,回来你就不必再每日同个死囚般耽在这石牢了。”
仇心良摇头,道:
“我倒觉得这工作很适合我。”
佟老古已将石牢内的栅门打开来,哈哈笑着,佟老古已站在胜小玲床前面,道:
“寨主不放心,还真怕你一头撞死,所以就派我老佟亲来侍候。胜姑娘,你该不会替我老佟制造麻烦吧。”
缓缓站起身来,胜小玲怒道:
“你要干什么?”
一声哈哈,佟老古道:
“没什么,寨主是要你去一趟大羊山。你放心,没人会伤得你半根汗毛。”
胜小玲冷冷道:
“铁少朋的胳臂腿细,终还是扭不过他老子,哼!”
佟老古摇着头,道:
“少寨主昨晚一醉,只怕得睡上个一两天了。”
胜小玲望着站在铁栅外面的仇心良,她内心有着冲动,光景是真想听仇心良自承是爹,虽然,她几乎已可判定仇心良就是她爹——胜英,但她却渴望着……
没动,胜小玲的眼神令佟老古一惊,道:
“你不去?”
猛地抬起头,胜小玲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着伸出双手,道:“你绑上镣铐吧!”
佟老古安慰地道:
“只你这句话,佟老古便放心了!”
佟老古已把胜小玲反手绑起来,回头见仇心良还站在栅门,立刻喝道:
“老仇,你还不快把你那脸蒙起来,谷口那面人已出动了,你还在泡什么蘑菇。”
仇心良不多言语,立刻自腰间抽出一条布巾把脸蒙起来,跟在佟老古与胜小玲身后往外面走。
“呼”的一声响,中间那铁栅门人影一闪,段姬儿双手握住铁栅,急切地道:
“你们……”
她话未说完,佟老古隔着铁栅捣去一拳,骂道:
“娘的,没你的事!”
形势似乎在蜕变,是好是坏谁也难以预料,但毕竟处境是困窘,“百灵堡”的被毁,弟兄们的血仇,眼前是吉是凶……这一切尽在折磨着一个人的心,而这个人却在咬牙苦撑着,他既不皱眉,更没有长吁短叹,因为他在等待,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而且,他相信这一天会来的——
马匹已在谷中广场上备妥,佟老古扶着胜小玲上马,仇心良也骑马等在一旁。
聚义厅那面,铁石心大步走来,他望着马上胜小玲,道:
“骑马出外遛遛不也是很好?”
胜小玲头一偏冷冷的一哼!
仰天一声哈哈,铁石心猛地回身,道:
“路万里,你选的十二名弟兄全准备好了?”
路万里立刻施礼,道:
“已在谷口等着上路了。”
铁石心点点头,道:
“很好,等见了二当家以后,你们直接回山寨,别的事就甭管了。”
“飞鹞子”路万里道:
“如二当家伤势不好,属下愿跟随二当家兜上去。”
“飞天虎”铁石心冷沉地摇摇头,道:
“用不到,你们只管回来。”
这时仇心良上前施礼,道:
“启禀寨主,用不着属下也赶去吧。”
铁石心道:
“整天关在石牢里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仇心良不敢多言,只得垂下头来……
佟老古已对路万里道:
“出了谷可得快马赶,正午时分应可赶到大羊山,这条路你可是很熟悉吧。”
路万里点点头,对铁石心施礼,道:
“属下上路了。”
摆摆手,铁石心道:
“你去吧。”
就在谷外面,十二名青色劲装蒙面大汉,个个精神抖擞,满身是劲的站在自己的马前面。十二个大汉中,有八人背插钢刀,四个人手持青铜棍,见路万里与仇心良、胜小玲三骑自那斜斜的吊桥上驰过来,十二人便立刻上马,就在路万里大手一挥之下,十五骑健马已往谷外的官道上风驰电掣般奔去。
大羊山在唐山西南面,这地方距离唐山八十五里远,虽说也是在“黑虎寨”的势力范围内,但这地方十分荒凉,附近二十里内连个住家也没有,一条小路,那还是人山打猎砍柴人踩出来的。
大羊山的由来,听砍柴人传言,当年有人看到山上有个羊洞,一天这儿来了一群狼,老母羊奋不顾身的把群狼诱开,母羊拼命的往远处跑,群狼便立刻追去。母羊终于被群狼撕食掉,但洞中的小羊羔却逃过狼吻。
听起来有些凄惨,但打柴人都言之鉴鉴,于是这儿便被人称做“大羊山”!
现在,胜小玲还真有些像羊羔,只是她尚不敢肯定……危岩峭壁,荒草蔓径,一条小山溪正发出“哗啦啦”清脆声音。山风吹来,掀起胜小玲的衣角,她却不时的望向屹立在三丈外的仇心良,因为她实在想听仇心良再开口说上一句话。
然而,仇心良没有,他甚至连多看一眼胜小玲也没有的低着头。
阳近,“飞鹞子”路万里与十二名青色劲装大汉,一个个厉烈地站在一处堤崖下面,路万里不时望着顶头上的烈日而露出焦灼与不耐烦!
就在这时候,远处飞沙飘扬,一骑快马疾驰而到了大羊山下面,这人抛蹬离鞍,飞一般地扑到路万里面前,他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路万里当然认识此人,咬咬牙,骂道:
“娘的老皮,为何一人前来?”
这人并不多言,走向胜小玲,施礼道:
“小姐,属下青龙集第一分堂副堂主任三成,给小姐请安。”
胜小玲急急地道:
“你们上当了。”
“花豹子”任三成笑道:
“事情未了,还不知道谁上当。”
路万里已怒道:
“姓任的,我们二当家呢?”
任三成冷笑道:
“你猴急什么,天没黑你就等不及地要同她上炕?”
路万里怒骂道:
“小心老子碎了你。”
任三成挺胸而上地道:
“凭你,什么东西!”
仇心良错步上前,道:
“大家言明在此换人,这事也是你们提的,怎可说了不算数?”
“花豹子”任三成怒哼一声,骂道:
“王八蛋,你又是谁?”
仇心良沉声道:
“黑虎寨仇心良。”
任三成双眉一紧,道:
“妈的,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仇心良道:
“现在你听说了。”
路万里冲近任三成面前,骂道:
“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淡淡一笑,任三成道:
“我们要先看清楚是否来的是我们小姐。”
路万里大怒,道: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呸!”任三成骂道:“我操,你们是君子?”他喘了一口大气,接道:“老子们与虎狼打交道,总也得防着被虎狼噬。你等着,我这就回去传话,没多久你就会见着你那既是你的上司,又是你棉被中人儿的凤依依了,哈……”
任三成也不管身后路万里臭骂,他却一路跃下山崖拍马疾驰而去。
等待总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大羊山上的路万里便是这样,虽然他们只等了半个时辰。
远处,怒马狂奔,尘土飞扬,一彪人马直扑向大羊山而来,从人数上看,整整来了十三骑。
大羊山下面,这些骑马的翻身下马,立刻便往山上冲过来,为首的,不错,正是“追魂老六”君不豪。
跟在君不豪身后的是腰上插着短银枪的“白马将军”高威、“快刀”包公度、“大龅牙”李淦、“银刀”戈清松、“铁汉”张召、“判官”苗强、“飞虎鞭”巴子龙、“飞花公子”白文定。
另外,“黑牛”熊霸与“花豹子”任三成二人押着面上罩了个面巾的“笑罗刹”凤依依。
路万里腾身而起,口中尖叫,道:
“是二当家?”
已经上得山崖下面的这片高台上,一手抓着绳索的熊霸吼道:
“包管错不了。”
前面,君不豪伸手一拦,道:
“急什么?”
路万里怒指胜小玲,吼道:
“王八蛋,你该看清楚我们是如何对待她吧?而你们竟然如此恶劣的对付我们二当家!”
君不豪一笑,道:
“姓路的,你放心,凤依依她身子骨软中带硬,养上个十天半月保准没事!”说着,他缓步走近胜小玲,低声又道:“孩子,他们对你可好?”
胜小玲焦灼地望着仇心良,但君不豪未体会出她内心的痛苦,又笑笑,道:
“恶梦已醒,风暴已过,小玲,我们走。”
路万里也走近蒙头的凤依依,怒对熊霸道:
“解开绳索,娘的!”
熊霸见那面胜小玲已泪眼婆娑的跟在君不豪一侧走来,这才笑着解开绳索。
路万里伸手拉开蒙在凤依依头上的面巾,不由一怔,只见凤依依面如白蜡,嘴唇泛乌,宛似老了十年,她那双眯眼上眼皮下垂,俏鼻头上还有着汗水,喘息着。凤依依闭了一阵眼,才睁开来,她银牙“咯咯”响的指着君不豪大骂,道:
“君不豪,你可千万别落在姑奶奶手里。”
君不豪笑笑,道:
“我会小心。”
凤依依突的“哎呀”一声,路万里忙上前,道:
“二当家,你的伤……”
凤依依道:
“还好,脸上的伤破一层皮,只是背上中的一剑,姓君的这几天不理不睬任我受活罪。他他,他真不是东西!”
路万里原指望凤依依养息几日身子会好过来,然后配合“百窍通”水火所设下的计谋从后面兜上,一举歼灭君不豪等人,不料眼前这种情势,只有先护送凤依依回唐山了。
已经跟着君不豪走下山坡那座石台,胜小玲突的回头往仇心良身前扑去——
仇心良原是低头望着地上,他连君不豪几人也不去多看一眼,这时见胜小玲向自己扑来,立刻一声大喝便腾身而起,一把扣住胜小玲手腕,喝道:
“路爷,难道真的要放她走人?”
路万里一愣,道:
“你……”
胜小玲想开口,但仇心良早吼叫道:
“如真放了胜小玲,少寨主向我们要人怎么办?”
胜小玲目露迷惘,而君不豪已扑到仇心良身侧,他怒极地暴伸五指抓向仇心良的面巾,喝道:
“撒手。”
仇心良塌肩横移,旋身踢出三腿,便在他的推送中,胜小玲已撞入君不豪怀里——
熊霸等已拔出兵刃要拼命了。
君不豪厉叫一声,道:
“我们走!”当先拉着胜小玲往山下冲去。
双手叉腰,路万里怒叱仇心良,道:
“小子,你差一点坏了三寨主的大事。”
仇心良惶恐地道:
“小的受少寨主交待,如果不见胜小玲他必杀我,这可怎么办?”
忽的,十二名大汉中间,一人大步走出来,边仰天哈哈大笑的掀下面上红面巾。
仇心良猛的一惊望过去,心中不由得“扑通”一声狂跳起来,这笑声他清楚,不过此时听来倍感吃惊——
仇心良绝对想不到会是他,而这个人正是同自己躺在一个炕上养伤逾月的“双胆”李杰。
走近仇心良,李杰拍着仇心良肩头,笑道:
“老仇,你对少寨主的忠心,又得到一次证明,对你,我现在已放心了。”
仇心良怔怔地道:
“原来三把头也来了。”
李杰点点头,立刻走到凤依依面前抱拳,道:
“二当家,属下李杰接你来了。”
凤依依喘息地道:
“我们回唐山,我得好生合计合计活捉姓君的。”
哈哈一笑,李杰道:
“用不着合计,姓君的逃不了的。”
凤依依精神一振,道:
“怎么说?”
回头望望山下远去的君不豪等一行,李杰道:
“禀二当家,三寨主已与大把头、二把头率领着一批兄弟堵在半道上了,一张易进不易出的网正等着他们呢。哈……”
仇心良的头更低了。
而凤依依却点点头,道:
“好!不愧叫‘百窍通’,我们回唐山。”
不料李杰却笑对凤依依道:
“二当家先走一步。”
路万里扶着凤依依往山下走,闻言回头,道:
“你不回去?”
李杰笑道:
“我得迎上去,多少也可以帮三寨主个小忙。”
凤依依道:
“路万里也去吧。”
李杰摇手,道:
“老路伤未全好,再说还用不着去那么多人。”
一边,仇心良道:
“我陪三把头,如何?”
李杰点点头,道:
“刚才见你露了一手还真不赖。”
仇心良道:
“属下怕少寨主向我要人呀。”
李杰笑笑,道:
“没你的事,放心吧。”
于是,仇心良真的跟李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