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阴恻恻声音的人,连声喝喊点火,但他的话,并不发生效力,同时还听得一个破锣也似的声音说道:“叫化子,说得这么轻松,为了一个李晓岚,就值得小题大作,把我们日夜不息,费了个多月时日才布置完成的埋伏,大才小用么?我首先不干。”
叫化子闻言,意似不服,说道:“你知道个屁,红云大师布置埋伏的用意,就是为了对付李晓岚,至于临城三侠等人,不过是附带而已!”
那人嘿嘿冷笑道:“祇毁去李晓岚一人,事情就算完吗?他两条臂膀,蔡雪梅、丑尼姑武功和他差不许多,如不一并除去,仍是后患无穷。”
叫化子带着局促的语气道:“你们看,盖板快被那小子攻穿了,如再迟延,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原来,就在他们谈话中,晓岚已连攻了两三剑,把盖板划穿了三条尺许长的裂缝,所幸那盖板乃是特制钢铁制成,否则早被白虹剑毁损了。
那破锣也似的声音,发出了一声惊“噫”一的声音,惶急地喊道:“点火!”
李晓岚闻听此言,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忙将玄门罡气发出,祇听得轰隆一声巨震,盖板上立现出三尺见方一个天窗,晓岚疾若闪电,自窗隙纵出,睁目谛视,不由骇出一身冷汗,连称好险!
原来,林后面乃是一条五丈长、两丈宽、二十余丈深的壕沟,沟边上土沙积山,上上下下,横七竖八,倒着二十几具尸体,死状极惨,雪梅、麻姑二女正伫立沟底眺望,有条粗如儿臂的火线,被斩为两断,横搁对面壕壁,离火线尺许远,躺着半截尸体,手中还执着碗口粗一根火炬。
晓岚飘身纵落,二女闻声回顾,发现是晓岚时,脱口叫声:“岚哥哥!”
双双扑上前来,以无限关切之情,问道:“岚哥哥!你被困在那里?可把我们急死了呀!”
晓岚见她们这样关切,心中感激,笑着把经过情形说出,并问二女,为何能在危机一发中,适时赶来。
二女亦随把经过说出。
原来,晓岚出声招呼时,二女也正好来到庄后,双方相距不过两里远,急忙循声赶来会合。
追到林边,不见晓岚踪迹,心中正感觉奇怪,忽听得林后有人争论,二女乃纵身林帽上,朝下观看,见壕上壕下,人影幢幢,形色匆匆,一律着黑色夜行衣,手执兵刃,靠林边壕沟上对面站着二人。
一是鹑夹百结,鸠形鹄面的老丐;一是粗豪的头陀,两人正在争论不休。
二女仔细谛听,才知贼党阴计密谋,用心歹毒,当她们听出岚哥哥被困时,不由焦急万分,二女低低商议一会,决定由雪梅寻觅陷阱,设法救人,麻姑因离合身法,神妙无方,故由她担任清除贼党工作。
她们商议妥当,尚未动身之际,那粗豪的头陀,因发现晓岚即将脱困,面露着急之容,连喊点火。
二女见危机急迫,乃改变初衷,各仗兵刃,飘身纵落,麻姑首先施展离合身法,纵落壕中,把火线切断,并将点火壮汉诛戮,然后将无心戒刀威力,发挥到了极限,祥光涌转几遍,因而十几个劲装贼人,扫数清除。
雪梅因恨极贼人阴险狠毒,亦将掌中剑莲并举,向贼党猛攻,眨眼间,已将壕上八九名贼人,全数诛戮,雪梅纵落壕底,与麻姑会合,正打量沟地情形,寻觅机纽之际,忽听上面一声巨响,二女不由一惊,抬头眺望,恰好晓岚到来。
二女把经过讲完,雪梅指着壕壁大洞道∶“岚哥你看,贼人真个阴险,对三侠庄如此恶毒!”
晓岚答道:“贼党为了我们,不惜劳师动众,花这么大的心血,足见我们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誓必杀之而后快,以后行动,还得格外当心呢?”
二女点头赞成,麻姑道:“这个大洞有何用处,难道他们想从地下潜入三侠庄吗?”
晓岚摇摇头,手指那条火线道:“他们并不是从地下潜入三侠庄,而是欲将三侠庄整个毁灭,这个地洞,不过是通道而已。”
麻姑道:“如此说来,我们何不入内探看!”
晓岚点头,首先持着白虹剑照路,步入洞内,二女也尾随身后跟进,入洞丈许,洞径忽往下倾,约十丈深,才抵平地,那洞忽成十字形交叉。
三人打量一眼,见前面沟道,空无一物,左右两洞,堆满了半人高的木桶,桶与桶之间,以碗口大的巨竹相连,有根巨竹,从来路壁洞,直达壕沟外面,晓岚白虹剑一挥,立将四根通往壕沟的总火线斩断,立见硫磺烟硝等物,从竹筒中溢出,晓岚连挥几剑,把总火线毁去两丈多长一段,这才放心,笑指两侧道:“愚兄适才就陷落在上面铁壕之内,如非你们适时赶来,将贼党诛戮,恐怕早被这些玩意炸成肉泥了!”
二女连称好险!
行约三里多路,方才抵达一个十亩大小的地穴,三人见这地穴中,满堆着半人高的木桶,计重叠四层,高达一丈以上,碗口大的巨竹,好似蛛网般,互相进结,有两根总火线,顺着来路洞壁,往洞外延伸,晓岚连以白虹剑,毁去洞壁总火线,这才偕着二女,打从原路退出。
刚一移步,雪梅忙按住晓岚道:“岚哥且慢,单把火线毁去,贼党祇须转眼工夫,就能把它接上,三侠庄的危机,丝毫未解,何不以玄门罡气,将整个洞穴震塌填死,岂不是永除后患!”
麻姑连声说好,抬手欲发。
晓岚急忙止住,摇头道:“这办法不妥,假如将它填死,三侠庄的隐忧,仍未解除,还是通知三侠把这些祸胎,彻底除去,以免后患。”
晓岚见地穴别无贼踪,这才同二女奔回三侠庄。
到了三侠庄,已经四鼓敲过,晓岚不愿惊吵他们清梦,同着二女,一直来到后院萧绝尘的居处,叩门而入。
萧绝尘见三人夤夜到来,知非平常,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拉着晓岚的手,问道:“老弟!发生甚么事吗?”
晓岚点了点头,把三人所见,向萧绝尘讲了一遍。
萧绝尘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好险!好险!如非及早发觉,三侠庄基业以及数百口生命,岂不要全部葬送于贼党手中?”
他一面说着请晓岚三人落坐,足下则毫不停留,朝后面赶去。
晓岚见萧绝尘的神色,紧张着急,已到了极点,知道他内心中的着急,祇得率着二女回到东西跨院。
晓岚刚一推门,张逸叟即被惊醒,问道:“是岚儿吗?”
晓岚答道:“张叔叔是岚儿回来了!”
张逸叟问道:“你们到那儿去了?为何这晚才回来?”
晓岚走至张逸叟床前,忙将所见所闻,禀报一遍。
张逸叟闻报,倏地从床上坐起,口中连说可恶!
同时睁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凝神注视晓岚,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赶快通知三侠!”
晓岚答道:“岚儿通知过绝尘哥才同来的。”
张逸叟这才放心,命晓岚自去安息。
三天工夫,三侠庄动员了全部人力,在晓岚、雪梅、麻姑三人的轮流监防下,才将那蕴藏地下的祸胎移走,亦替三侠庄带来不少财富,约略估计下,除去这次的搭建木台,张灯结彩,款待宾客的费用还有余,这倒成了因祸得福,三侠庄上下人等,连南方来的侠义道朋友,个个额手称庆,兴高彩烈。
张逸叟更是笑得合不住口,敞声说道:“这才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凶僧一番心思,算是付于流水了!”
大侠萧隐,见张逸叟如此高兴,却面带重忧道:“张兄休要高兴,请想想,他们对三侠庄如此恶毒,固是为了对付晓岚贤侄及雪梅、麻姑侄女,又何尝不是想把侠义道朋友,一网打尽,遂其独霸江湖之愿哩!”
张逸叟点头赞同,接口道:“照老弟这样说,我们应该怎样对付他们呢?”
萧隐尚未开口,厅中群雄早响起一片诅咒、怒骂的声音,杀!杀!杀!杀!此起彼落,半晌不停。
萧清寿眉一扬,向晓岚三人道:“贼党可恶已极!到时也就不能怪我们下手不留情了。”
晓岚、雪梅、麻姑三人,点头称是。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忽见檐前人影一晃,轻飘飘坠落一人,未曾发言,先是发出一声喋喋冷笑。
众人听出发话的声音,宛如枭鸣,令人心惊胆栗!
晓岚纵目朝来人看了一眼,见来人是个瘦长的灰衣老人,身披一袭黄麻,面目狰狞,阴森可怖,手执日月双环,睁开碧绿精光,朝厅中掠了一眼,陡地目射凶光,敞声冷笑道:“我乃南荒摩云尊者,自称玉莲大侠的李晓岚是谁?赶快前来答话!”
厅中群雄,听来人自报名号,得悉为南荒三煞之一的恶魔,不由大吃一惊!面露惊疑之色。
李晓岚倏然从坐中站起,飘身纵到厅口,含笑问道:“在下就是李晓岚,朋友有何贵干?”
摩云尊者,见晓岚年纪这轻,不由一怔!
他真不敢相信,凭这样一个年轻少年,在江湖之上,有那大名气?睁目朝他脸上打量至再,这才开口道:“你就是人称玉莲大侠的李晓岚么?”
晓岚点头微笑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摩云尊者道:“黄衫尊者古陵,到那儿去了?”
晓岚含笑答道:“在下与黄衫尊者素味平生,朋友去问他好了!”
摩云尊者闻言,面色陡变,厉声道:“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尊者好意问你,竟敢顶撞!”
晓岚因一年多来,目击妖邪种种阴毒卑劣的手段,意念间,对他起了强烈的反感,脑海中树立了一个新的观念,他认为凡是妖邪盗贼之流,全是危害人类的毒物,为欲保障善良人类的安全,祇有把他们完全清除,否则,人世间将无善类,这种潜意识的发展,因此决定他对人的态度,修正过去不为已甚的作法。
他听到摩云尊者□他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后,满不高兴,剑眉一扬,冷笑答道:“凭你这三分不像人的东西,也敢在三侠庄撒野么?”
摩云尊者闻言,几乎把肚子气炸,因他横行南荒多年,谁也不敢侧目而视,把他当真神一样供奉,谁知来到这里,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恁般折辱,内心那能忍受得住,不禁怒火中烧,劈将日月双环收入腰间,双掌一圈,环抱胸前,暗将披麻教下,歹毒的掌法……黑煞神罡运起,狞笑道:“小畜生,让你知道本尊者的厉害!”
说时,双掌一翻,吐劲发出。
晓岚见摩云尊者推出的双掌,异常缓慢,而感觉上,则有股奇猛无比的压力,带着炙热浪潮,往身上袭来,彼此距离,相隔两丈左右,兀自有这种感觉,可见摩云尊者的功候,实非等闲,也将玄门罡气运起,左掌倾全力拍出,右掌则紧护胸前,以防仓促之变。
双方掌力相接,祇听“蓬”的一声巨震,摩云尊者,非但被晓岚罡气震退数尺远,身躯摇晃,步履踉跄,而且通体都成了乌黑颜色,闪闪不光,晓岚心正盘算,就此将他除去,或是让他缓过气来,凭自己精湛的罡气将其击毙,略为迟疑问,张逸叟道:“还不就此将他除去,莫非还要留着他害人么?”
晓岚闻言,双足垫劲,纵至大厅檐下,方欲挥掌进击,忽听得头顶上,“呼噜”一声,厅檐立被揭开大片,一股奇寒压力,随着瓦片飞降,朝晓岚头压来,同时并听得阴恻恻一声冷笑。
晓岚顾不了伤敌,倏将右掌一翻,“独臂擎天”一股凌厉的掌风,朝厅檐上反击,狂飙横飞中,祇将那些瓦砾木片,激射半天之上,飞落如雨,晓岚挡住了当头暗袭后,再看天井中的摩云尊者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晓岚见摩云尊者,竟在反震受伤之时,逃脱手掌,心中那能不急,口发一声清啸,纵身欲起,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拉住。
忽忙回头一看,祇见麻姑,满面关切,望着他道:“摩云尊者已被师兄罡气震伤,他的黑煞神罡掌力,亦被师兄逼回无处发泄,就是不乘机进击,他也无法逃走,谁知那个狡猾阴毒的雪山老魅赶来,乘师兄疏神之时,把他救走,妹子闻得声音好熟,立刻追出时,老魅已施展二心神功,逃没无踪了!”
书中交代,雪山老魅呼侗,自从在大雪山乘机溜走,幸免于难后,恐碧目罗刹和玄冰叟古太玄寻他晦气,连夜离开大雪山,深入南荒,在云雾山与摩云尊者相会,蛊惑摩云尊者与黄衫尊者复仇,摩云尊者因和黄衫尊者,同恶相济,听了呼侗的话,立刻偕着呼侗动身东下。
摩云尊者,本欲邀南荒另一恶……毒蛊神枭刘师婆,无奈她远居南荒洛明尔峰阴,一时间无从通知,祇吩咐教下神使,持信前往,请她见信后,速来鲁南三侠庄相会,他和雪山老魅则匆匆赶来,连红云罗汉都未知照一声,即来三侠庄寻隙!
雪山老魅得知晓岚返回三侠庄,是因看见金翅雕载着三人东下,在路上又听江湖上人提起玉莲大侠的事,正邪双方定于冬月二十日在三侠庄评理的事,因此他判断晓岚三人,必因接获三侠告急,所以才匆匆回转应援。
到了三侠庄一看,果见晓岚三人,一个不少,不禁心有余悸,不敢当时露面,遂定一明一暗,相互呼应,可能趁晓岚三人不防,把三个眼中钉除去。
摩云尊者不知雪山老魅的阴谋毒计,尚以为他顾虑周到,是以独自现身叫阵,那知碰了晓岚一个大钉子,如非雪山老魅乘机抢救,几乎送掉老命,雪山老魅将他救走后,立刻逃到湖神庄原址,与红云罗汉会合,为其施治。
晓岚听麻姑说,救走摩云尊者的人是雪山老魅时,不由剑眉一掀,恨声说道:“老魅实在可恶,如不将其除去,必致流毒无穷。”
麻姑道:“那是自然的,所谓除恶务尽,凡是邪魔盗匪,都是失却人性的东西,杀无可赦。”
说完连劝带拉,把晓岚拉回厅中,但他的脸上,仍呈现悻悻之色,足以反应出他的内心之愤怒了。
群雄见晓岚神色,纷纷问道:“玉莲大侠,为何如此苦恼?”
麻姑忙代晓岚答覆,并请众人留意玄冰掌的暗算。
群雄听说是雪山老魅呼侗时,个个脸上露出惊惧之容,并发出惊诧之声。
大侠萧隐道:“雪山老魅这个凶魔,不单是手段阴毒,更是出名的狡猾无耻,如不早些将他除去,实乃人类大患!”
晓岚、雪梅、麻姑三人,同声说道:“萧叔叔放心,此贼恶贯满盈,我们决定尽力将他除去。”
麻姑较为心急,想到就做,忙道:“急不如快,师兄!我们这就动身吧!”
晓岚笑道:“你知道他们巢穴在甚么地方吗?”
麻姑迷惘地不知所对,大头拨风似的摇晃。
萧绝尘笑道:“愚兄昨天才侦悉,红云罗汉这批人,已到巫显老巢,此刻老魅可能逃到湖神庄了!”
晓岚闻言,精神陡振,问道:“尘哥,这话可真吗?”
萧绝尘道:“雪山老魅是否在那里,目前尚不敢确定,不过红云罗汉、宣镇东等人,昨天午后抵达湖神庄,乃是千真万确,如今愚兄已派出几批人,前往湖神庄探听去了,最迟在日落前,可得到消息。”
萧绝尘正说至此,祇听得庄外,有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
少时,只见萧逸尘,腋下挟着一人,匆匆走进厅内。
萧绝尘急忙抢上前去,瞥了他腋下一眼,见逸尘腋下挟的乃是济南府名武师,神行太保王越峰,此人出身武当,轻功绝顶,在山东境内,名头仅次临城三侠。
萧绝尘问道:“王老前辈怎么啦?”
萧逸尘道:“小弟正乔装小贩,在湖神庄左近,监视贼党行动,忽见王老前辈匆匆赶来欲往湖神庄去,小弟看出他神色不善,连忙上前相询,王老前辈因见不惯他们在山东境内横行,欲凭其卓越武功与群贼周旋,我知他武功,恐非其敌,再三相劝,请他来三侠庄聚会,但老人家坚持非去不可,小弟不敢刻意拦阻,祇得暗中尾随身后,藉林木掩映瞧探,王老前辈刚到庄门,就与红云罗汉碰头,仅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对拆十招,被红云罗汉掌力击伤,仓皇逃遁,我迫于救人,祇得招呼宝驹,将他挟起逃走,幸而红云罗汉等人,太过自恃,未加追赶,我才从容逃回。”
萧隐等在他们兄弟讲话时,已经纷纷离座赶上前来,俟逸尘把话讲完,萧清这才开口道:“你这孩子为何不更事?不先救人,反而喋喋不休,万一王老前辈因伤致命,我们还能见人吗?”
萧逸尘面带惶急,方欲把王越峰挟起,往厅后走去,张逸叟急忙挥手止住道:“不用费事啦,王老弟已身死多时,回生乏术了!”
众人闻言,不禁大惊!尤以萧逸尘,因亲见王越峰受伤不重,一直挟到这里,身体犹温,那里像是气绝身亡的样儿,内心自然不相信,面带迷惘之色,怔怔地望着张逸叟发楞!
萧清见他这般神态,笑骂道:“騃子!张伯伯老眼不花,还有甚么可疑的?”
萧绝尘亦接口说道:“逸弟,赶快把王老前辈放下吧!”
萧逸尘依言行事,将王越峰尸体,平放地上。
张逸叟纵目谛视,见王越峰胸前有巴掌大一块焦痕,红云笼罩,通体赤红似火,与昔日梅桐受伤情景,完全一样,不由悲喜交集,虎目中掉下泪来,颤声对天说道:“大哥英灵不远,已发现你仇人的下落了!”
说时,以无限兴奋的心情,跪拜于地。
厅中群雄,除却萧氏三侠和晓岚,四人知道底蕴不足为怪外,全被张逸叟这种失常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半晌,张逸叟才把心情平静下来,敞声对晓岚道:“岚儿!经此一来,不但知道你梅伯伯仇人乃是凶僧顽空,就连汝母的死因和汝父及梅伯伯,被迫离开天门旧居,隐迹此间避祸的缘故,全都澄清了,希汝到了后日,红云罗汉来此赴会时,千万不能让他逃走,以了却多年的血海深仇。”
晓岚跪在张逸叟面前,眼含痛泪,恭聆教训,直到张逸叟把话讲完,方才颤声答道:“叔叔放心,岚儿遵命,后日之会,不仅红云罗汉罪在必诛,就是随行诸贼,亦不容许一人漏网。
晓岚说话时,剑眉直竖,俊目圆睁,炯炯精光,远射达尺许。
群雄见晓岚任般神态,知他愤怒已极,令人生畏,暗暗赞叹道:“凭他这样气度神威,玉莲大侠耸号,实非冤枉。”
晓岚因怒极心昏,虽未发出悲泣之声,但内心的苦痛,实非常人所能忍受,是以昏厥在地。
雪梅、麻姑急忙抢上前去,把他抬至东跨院居处为其施治。
晃眼已至冬月二十日,从辰时开始,三侠庄早已全体动员,迎宾接待、备酒治筵,忙碌异常,派出去的守望探子,飞骑驰骋,往来不绝,萧绝尘、萧逸尘兄弟,则伫立在迎宾亭上观望。萧氏三侠、张逸叟、李晓岚、雪梅、麻姑七人,陪着侠义道朋友,在大厅中相候,所有女眷则全部守在内院,不准露面。
晓岚临时想起这些盗贼,都是无耻之徒,雪山老魅又是卑劣阴狠家伙,万一事败,乘机侵害女眷泄愤,如何得了,忙将心事对张逸叟说出,张逸叟亦深以晓岚所虑极是,点头赞好,并问道:“依贤侄应该怎样办?”
晓岚道:“最好分出一人在内院防守。”
雪梅、麻姑知晓岚所说分出一人乃是指自己,不由对看一眼。
晓岚和雪梅轻轻耳语一会,雪梅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点头称是,匆匆与群雄告别,移步往后院而去。
麻姑见师兄将雪梅遣去防守内院,面露高兴的神色,晓岚知她心意,笑道:“师妹少要高兴,万一有贼人在你手下漏网,看你有何面目见人。”
麻姑冷笑道:“师兄放心,包管他一个也跑不了!”
晓岚故意激她道:“口说无用,少时看你的了!”
麻姑大头波浪似的摇晃,鸟爪般双手连摆,宽大袖口,簌簌生风,无心戒刀在袖内发出淡黄的闪光,龇牙露齿一笑,说道:“妹子不与师兄争论,少时以事实答覆就是。”
众人谈谈说说,不觉已是巳未时分,忽见萧逸尘匆匆走来,向大侠萧隐禀报道:“贼党已登岸了,最多顿饭工夫,即可抵此,请大伯父和各位前辈英雄入席就坐。”
大侠萧隐,挥手令去,转向厅中群雄拱手,请在东台入席。
群雄在东台落坐后,大侠萧隐向众人告了罪,方欲偕同萧靖、萧清、张逸叟、李晓岚、麻姑五人,前往迎宾亭接待,晓岚连忙拦阻道:“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那值迎候,三位叔叔和张叔叔,尽陪着诸位前辈欢聚,由侄儿兄妹前往迎宾亭打发他们上道便了,不容许兽蹄践踏三侠庄的干净土地。”
萧隐笑说道:“贤侄用心至善,但此举岂不是有失江湖过节?”
张逸叟发眉倒竖,厉声说道:“老弟这话未免太过了,和这般人讲过节,还不如对牛弹琴,岚儿的主意不错,赶快去吧!”
稍停片刻,复对晓岚道:“有一桩事情,你们应该特别注意,对于贼党,下手愈快愈好,但对红云罗汉顽空,则必须把他的命留下,以使押到对岸,祭奠你梅伯伯的英灵,也好使他瞑目九泉之下。”
晓岚、麻姑喏喏连声而退。
两人来到迎宾亭上,绝尘、逸尘兄弟,慌忙起身相迎,晓岚见贼党尚未到来,忙将尽歼群贼的心意说出,并将自己的白虹剑递给绝尘,命麻姑无心戒刀借与逸尘,请他兄弟二人,专门诛戮党羽,晓岚专心一致对付红云罗汉与摩云尊者,麻姑对付雪山老魅、宣镇东二人。
萧绝尘、萧逸尘兄弟,年纪虽比晓岚大十几岁,但他们仍在壮年,尤以武林世家,那有不喜欢比武较技之理,加以又有尊长作主,令其率意而行,是以两人都是兴高彩烈,高谈阔论。
正午之时,恰是艳阳高张,祇见数十名手执兵刃的江湖大盗,蜂涌而来,这些人高矮肥瘦,奇形怪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僧道乞丐,应有尽有,他们唯一相同之点,乃是满面乖戾之气、横眉竖目、貌相狰狞,当中虽不乏面目清秀,神态不恶之人,但给予人的感觉,却是阴森可怖,冷峻已极!
当中一个高大的红衣凶僧和摩云尊者,高视阔步,并肩而行,在盗党簇涌下,怡然自得,神采飞扬。
晓岚、麻姑两人,仔细朝人丛中,以及四周眺望。
“奇怪!”
“真个奇怪!”
“雪山老魅和宣镇东二人,为何不见?他们到那里去了呢?”
二人心中暗自猜想。
原来,雪山老魅见晓岚已将玄门罡气练成,知这些人,一定讨不了好,救回摩云尊者后,匆匆为他施治复原,伪称赴尼山邀人相助,随即离开,星夜遁走,宣镇东因念念不忘爱女之仇,又知玄门罡气的威力,无坚不摧,自己前往也是白饶,看出雪山老魅举动,别有用心,于是亦讬故离去不膛这场浑水。
红云罗汉一行,来到迎宾亭丈许远,将身站定,早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劲装汉子,手持大红拜帖,走到亭前,拱手问道:“那位在此轮值,请通报临城三侠,五台山红云大师顽空率领北方英雄,前来拜庄,请他们赶快前来迎候!”
那劲装汉子并不认识晓岚、麻姑,二人又隐身亭角,不易发现,因仗着红云罗汉的凶威,说话语气虽然和气,但神态间,却是骄横。
绝尘上前拱了拱手,将红帖接过,随手插入怀中,笑说道:“众位稍待,敞庄主正在大宴嘉宾,无法分身迎客,在下不敢贸然禀报,唯有委屈一下,俟庄主宴后,再行通报便了,不恭之处,尚望诸位海涵!”
萧绝尘把话说完,再不理睬那贼,缓步走入亭内和乃弟谈笑,他们二人的身体,恰将晓岚、麻姑两人的身形全部遮掩住,从亭外看绝难发现。
持帖贼人,乃是冀北一带独足强盗,凌云燕狄雷,内外家功夫和轻功,已有十分火候,平日自视甚高,因红云罗汉辈份武功俱高,是以不得不屈居人下,供其驱策,此际被萧绝尘这样轻视,心中怒火那能按捺得住,祇见他吊客眼一翻,嘿嘿冷笑道:“三侠庄不是紫禁城,既然这样不谙江湖过节,难道就能拦得了我吗?”
说着,迈步直朝迎宾亭闯来!
晓岚见红云罗汉到来,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不过他不愿肩负恃技凌人的罪名,故将满腔怒火朝肚子里压,这时见狄雷闯来,那能容得?厉声喝道:“蠢贼找死!”
同时施展水宫壁图上所学“周天点穴”法,以真气隔空遥击,祇见他右手一抬,狄雷连哼都未哼半声,噗通跌倒在地,气绝身亡。
群贼睹状,一阵大哗,仗着兵刃,蚁拥抢攻上来!
晓岚、麻姑、绝尘、逸尘四人,早就跃跃欲试,见群贼到来,正合心意,齐发出一声长笑!
祇见人影乱闪、剑气纵横、掌声雷动、清啸惨嗥,吵成一片,萧氏弟兄的宝刀宝剑过处,但见血肉横飞,尸横就地,不瞬间,数十名贼人已被悉数清除。
摩云尊者,被麻姑罡气震为肉饼。
红云罗汉,被晓岚罡气震伤内脏,复周天点穴法点中五阴鬼脉,躺在地上哀嗥。
一场轩然大波,就此结束,东台上响起一片欢呼之声,但见台上人影幢幢,“嗖嗖”连声,群雄纷纷赶上前来!
张逸叟须眉皆张,指着红云罗汉,厉声道:“凶僧!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李晓岚想起母亲和梅伯伯之仇,不由心痛欲裂,连连顿足,无意间将地面青石,踏成粉碎。
这时,雪梅已得悉群贼伏诛,赶了出来,见晓岚急成这样子,忙和麻姑趋身进前,一边一个,扶着他的肩膀轻声劝慰。
晓岚经二女劝解后,内心的悲愤方才稍为平息,颤声问道:“张叔叔,我们这就过湖吧!”
张逸叟点了点头,吩咐萧绝尘,赶快备办香烛。
少时,诸事齐备,以张逸叟前导,萧氏三侠向群雄告罪,命绝尘兄弟相陪,老弟兄三人,随定张逸叟身后,往湖边而去。
晓岚提起红云罗汉,在二女的左右护卫下前行。
一行七人,解缆泛舟,迳往对岸驶去,经约个多时辰已抵对岸,舍舟登陆,来到梅桐埋骨之处,张逸叟点燃香烛,命晓岚将红云罗汉押着,跪在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