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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利剑轻挥血遍地

    南幻岳忙道:

    “马英雄,我的亲妹子已和他轧了姘头,就算露水夫妻吧,没有名份也有事实在,他怎能连他老婆的娘家人也不认?”

    一翻那双三角跟,马寿堂道:

    “你是这么说,他是不是这么想?花五哥只爱你妹子那身细皮嫩肉,搂在怀里,香在嘴上就行,她的娘家人花五哥只怕就一概不论了,莫说你是她哥哥,就是她亲爹来了,花五哥恐怕也不正眼看一下呢!”

    南幻岳央求道:

    “这样吧,马英雄,你就帮个忙,别给我点破,免得花大侠不见我,就说有个人有件重大事情要当面向他禀告,这样,他约莫总会下来瞧瞧了!”

    马寿堂一龇牙,奸邪的笑了起来:

    “姓范的,你可还有个妹子?”

    南幻岳装成有些怔愕又窘迫的模样,道;

    “马英雄的意思是?”

    马寿堂哈哈大笑道:

    “若我帮了你这个忙,你怎么谢我?”

    南幻岳诚惶诚恐的道:

    “马英雄你开口吧,只要我做得到的事,无不从命!”

    凑近了点,马寿堂斜着一双三角眼,淫声淫气的道:

    “先说说,你另一个妹子多大了?”

    南幻岳舐舐唇,道:

    “十七。”

    嘴里“唔”的一声咽了口唾沫,马寿堂贪婪的道:

    “开彩了没有?”

    南幻岳呐讷的道;

    “马英雄的意思是?”

    马寿堂眯着眼,色迷迷的道:

    “如果我帮了你这次忙,我就要你这妹子陪我睡上一觉!”

    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又不屑,暗暗诅咒着,南幻岳口中却道:

    “这……只是我这妹子没有欣欣那么冶荡妖媚,懂得功夫呢,恐怕马英雄你看不上……”

    马寿堂脸色一沉,道:

    “你不愿意?”

    南幻岳故作惊惧,连声道:

    “不,不敢,我是怕——”

    马寿堂重重一哼,道:

    “既是愿意,就不要椎三阻四,瞎编理由,老实告诉你,只要马爷-旦看中了你那妹子,说不定便收她做房妾侍,以后穿金戴银,呼仆使奴,享不尽的人间荣华,说不完的自在风光,到门口时,你这下流的邪牌舅子,还怕我不抬举你,赏你碗好饭吃?”

    南幻岳一摊双手,无奈的道:

    “好吧,马英雄,只是你却不可以过河拆桥,到时候一脚踢开我这大媒啊……”

    磔磔怪笑,马寿堂道:

    “你放心了,我比我那花五哥讲交情,包管不会亏待你——”说着,他又瞪眼:

    “但你如果诓我或说话不算,哼,我不管你的妹妹和花五哥的交情如何看我怎生整治你!”

    连连打躬作揖,南幻岳道:

    “马英雄你宽念,就算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诓你啊,再说,像你这样的主儿,既有财,又有势,我那妹了打着灯笼也难找,巴结唯恐巴结不上,怎么是会往外推?嘻嘻,如果有了你这位威名赫赫的妹夫,我这做内兄的岂不也可以扛着你的招牌在外头吃一份啦?”

    马寿堂又是得意,又是狂傲的道:

    “错不了的,我的准大舅子,成啦,咱们就一句话,我现在就到里头去替你尽份心,等你办妥了事,我两个一道走,就看你对我怎么尽心了……”

    南幻岳忙道:

    “这——太急了点吧?”

    马寿堂脸一板,怒道:

    “你还唠叨什么?”

    南幻岳退了两步,搓着手,惶然道:

    “好,好,就这样吧……”

    马寿堂不再多说,一边心里暗暗得意,骂着南幻岳简直是个“龟公”哥哥,一边大摇大摆的行向屋内。

    南幻岳背着手,开始在庭院中来回蹀踱,同时,也不禁十分感慨,像马寿堂这样的人,算是种什么样的人呢!说他单纯幼稚吧,其实他却邪恶奸诈得紧,说他愚蠢糊涂吧,他比谁也不输其精滑,但是,却只这么单单一个尚吊在半天云里的丑恶希望,他便会替一个素昧生平的人出力办事,难道说,人的经验、阅历,与现有的成就,尚抵不过一桩并不十分可靠的诱感?人性就是这么天真,这么可笑么?

    吁了口气,他抬头望了望业已晦黠下来的天色,人站在沉沉的暮霉中,就像披上了一身蒙蒙的雾氲了。

    “等一会,姓马的仁兄就会知道我那十七岁的妹子是怎么回来了,我倒要他尝一下那种荒淫梦是什么滋味,哼,开彩了没有,竟还问得出这种不似人问的话……”想着,南幻岳冷冷笑了,他知道,待会儿真像揭露开来之后,就算他不要马寿堂的老命,只怕他的“花五哥”也轻饶不了他——假如说,“青儒生”花超还活得到那时的话!

    层叠深长的屋宇楼阁,这时已连接着亮起了灯火,而灯火是明灿又辉煌的,映照得窗门外的庭园也闪动着朦胧的光影,现在,有两个下人模样的汉子执着火把由侧屋行向大门外去点燃灯笼,同时,南幻岳也听到了自大厅内传来的步履声及人语声。

    唇角浮起-抹讥诮的意韵里凝结着那种血似的残酷,南幻岳面对大厅正门,屏息静虑,全身肌肉缓缓放松,使每一个关节部位都进入随时可以灵活运用的最佳状态。

    嗯,人语声越来越近了,他不禁目光一僵——竟尚夹杂着女人所特有的那种清脆尖音,而这种声音他立刻便辨识出来,多么熟稔啊,多么令人沉醉啊!

    是范欣欣的口音,现在所听到的,是她在与人打情骂俏时所惯于带有的嗲声,这嗲声原是南幻岳独家所享,如今,却权利让渡了,虽然这让渡只是范欣欣单方面,可是到底也让渡了哪。

    南幻岳对于他这几个侍妾,无论在形式上与心理上,本来便不接受她们具有妻子的地位,对她们的情感也绝对中小于“侍妾”的地步而已,但是,不管他对她们的情感深度如何,在礼教与传统上.她们总是他的侍妾。

    换句话说,她们虽不是他的正式妻子,却仍需受到妻子般的约束,是一样不容许背叛卷逃的,而他与她们的关系更是无庸置疑的专一联系,他的侍妾对他亦需保持一如妻子般的贞节,任何背叛行为,将和妻子的背叛行为一样的不能容忍,一样的悖逆伦常,也就是说——一旦发生这种不贞的事实,她们亦将受到相同的惩罚!

    南幻岳身为武林一霸,亦是江湖上声威赫赫的大豪,他的为人非但是爽朗的,明快的,也是磊落又坦直的,而他更懂得享受生命,享受人生,他是个知道如何美化生活意境的人,于是,女人在他来说,已不仅只是一种有血有肉的香喷喷的躯壳,亦不仅只是有异于男人的同类,更是一种情调上的陪衬和气氛上的点缀,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与心灵上的舒展,南幻岳是个能剖视“色”字意义的真君子。

    对这一道,他的了悟见解,业已超过寻常人所能达到的境界了,所以,他素来不以女人的原始意义作为他对女人的定论,他不只是着重于肉欲的享受,他更欣赏一个女人那种特具的风韵与气质,也更重视一个女人的品德节*。

    如今,他的三个恃妾非但实质上背叛了他,亦破坏了他一惯的意境中的美感,这是他所无法忍受的,而现在,他就要为他所道到的侮辱索取代价——自然,那是一种不会令人愉快的索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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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

    大厅的门儿开了,马寿堂走在前面,他一出来,先向南幻岳挤眉弄眼,大声道:

    “我花五哥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接着,他又走近了一点,压着嗓门匆匆的道:

    “你好运道,你妹子也一起陪同下来,还是我一再怂使她下来绕绕弯的,有你妹子在旁,就定然好说话多喽!”

    南幻岳笑道:

    “多谢,真的多谢!”

    后面一声轻咳,花超拥着千娇百媚的范欣欣踱了出来,他傲岸又不耐烦的道:

    “老九,是哪一个有话对我说?”

    马寿堂又一眨眼,朝旁让开,一指阶下的南幻岳:

    “喏,五哥,就是他喽。”

    说者,马寿堂极有兴致的瞧向偎在花超身边的范欣欣,期望能见到她在发现是她“哥哥”时的那种惊讶表情。

    于是,他发现了,就在范欣欣的俏眼儿甫一接触到阶下含笑卓立的南幻岳时,一下子像见了鬼一样神色惨变,花容失色,一张美丽的面庞突然罩上了一层死灰,她顿时瞪着眼,张着口,整个人就等于僵住了!

    马寿堂肚里暗笑,幸灾乐祸的想:

    “瞧瞧,瞧瞧吧,我们‘花五嫂’的那副模样,唔,竟惊成了那样,她一定是知道她这没出息的兄长又来要小饯了,嘿嘿,可不是叫她面上无光怎的?在心肝郎面前,可也真是桩下不来台的事哪……”

    “青儒生”花超没见过南幻岳,当然不晓得面前的人是谁,他皱着眉,斜睨着阶下的南幻岳,爱理不睬的问道:

    “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南幻岳虽然也从未与花超有过来往,但似他这种形态打扮的人物,江湖上却只有他一个,南幻岳素来记忆力强,且见闻极广,他以前就没有和花超会过面,仅凭着日常偶尔听到的对花超此人的描述,他也能以在甫见之下便将对方认出,在白天,就那么短促的一瞥,他即已知道花超的身分了。

    照说,花超身为“伏龙团”的“十二伏龙手”老五,在江湖上也是颇负盛名的角色,对于南幻岳这等道上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一定不会没有个耳闻,但是,在花超的印象中,南幻岳乃是有名的风云霸才.

    他是英挺的,俊逸的,气度恢宏又仪态雍容的,绝不似眼前这个穿得土里土气加上肤色苍白如蜡的模样,加以他深信南幻岳早已失踪了多年,生死不明,所以,南幻岳站在他面前,他却做梦也没想到南幻岳的身上去!

    笑了笑,南幻岳踏上一步,温柔的道:

    “你一定是花五爷了?”

    花超不耐烦的哼了哼,道:

    “不错,有什么话快点说,我没有那么多空暇和你罗嗦!”

    南幻岳瞄了瞄早已吓得呆似木鸡的范欣欣一眼,笑得有点邪味:

    “花五爷,我想向你讨点赏领。”

    花超神色一沉道:

    “凭什么?”

    南幻岳不慌不忙的道:

    “因为你搂着的这个俏姐儿是我的妹子!”

    花超勃然大怒,厉声道:

    “胡说,欣欣自小孤苦伶仃,无亲无故,从哪里多出来你这么个鬼头蛤蟆眼的哥哥来?你想借此敲诈,简直是瞎了你的狗眼!”

    南幻岳哧哧一笑,淡淡的道:

    “若是不信,五爷,你何不问问你怀中的‘欣欣宝贝’?”

    气得一咬牙,花超侧过脸来问:

    “欣欣,这混帐东西说的话可实在?——欣欣,欣欣,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话说到一半,花超才发现范欣欣早已脸色惨白,浑身冰冷,一双眼恐怖的大睁着,尚在簌簌的不停的颤抖……

    一边,马寿堂心里暗笑:

    “八成不假了,范欣欣一见她哥哥,就神色不大对嘛……”

    花超又急又怒的大叫:

    “欣欣,你怎么搞的?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这混帐东西吓着你了?”

    几乎瘫在花超的怀中,范欣欣的眼角跳动,双颊抽搐,她翕动着泛紫的嘴唇,挣扎着,又是艰涩,又是微弱的吐出几句话:

    “超……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是……南幻岳……”

    猛的一愣,花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听错了,急忙大声问:

    “你说,他是谁?”

    范欣欣抖索着,就差一点连魂也断了。

    他……他……是……南……幻……岳……”

    有如焦雷击顶,花超蓦地一呆,手一松,范欣欣便宛如没了骨头似的滑坐到地下,整个人哆嗦得缩成了一团!

    深深吸了口气,花超瞪着阶下含笑站立的南幻岳,他努力将自己激荡惊恐的情绪平复下来,张开口——他自己也奇怪怎的就这一刹,噪音竟变哑了:

    “你……哦,可真是——南幻岳?”

    此言一出,旁边尚盼着在看把戏的马寿堂也不由像挨了一记耳光似的猛一下傻在那里,一双三角眼也突然发了直!

    南幻岳慢条斯理的道:

    “范欣欣是认识我的,就如同我也认识她——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朋友,这已给了你满意的答复了吧?”

    心腔子狂跣着,头也有些晕沉起来,花超急忙强振精神,讷讷的道:

    “那……那么,南……朋友,你今天来,是有什么打算?”

    微微一笑,南幻岳道:

    “我说范欣欣是我妹妹,可也不算假,本来么,男女之间一旦有了名分,有了肌肤之亲,哥哥妹妹还不就是那一套?范欣欣将我当情哥,我视她如情妹,我们非亲生同胞兄妹,但这种关系岂不比真的兄妹更来得近?而且,你问她叫过我哥哥设有?哈哈,尤其在她痛快的时候——想你老兄也有同样经验吧?我这么亲近的爱侣吃你侵占了,花五爷,你说说看,我今天来会有个什么样的打算?”

    马寿堂在旁边脸色泛黄,张口结舌的道:

    “你……南幻岳……骗得……我……好苦!”

    花超颤栗中怒毒的蹬着马寿堂,咬牙道:

    “老九,你引得好鬼上门!”

    马寿堂又是惊慌,又是失措的辩白:

    “五哥……这不能怪我,我也是受了他的骗——他花言巧语,硬说他是范欣欣的兄长,如果我早晓得是姓南的本人,说什么也不会去请你啊……”

    南幻岳眯着眼道:

    “马英雄,用不着这么自怨自艾,等这件事过去,我那十七岁的妹子便陪你睡一觉,嗯,说不定你看上了她,还收她做房侍妾,往后穿金戴银,享用不尽,我这准大舅子尚得跟着沾光呢,哈哈……”

    马寿堂涨得满脸通红,额暴青筋,心里是不停的诅咒.一边又窘又气的吼道:

    “你……你你别含血喷人,我任什么也没说过……姓南的,你休要在这里恶言中伤,挑拨离间!”

    南幻岳哧哧一笑慢条斯理的道:

    “这件事不用争辩,马英雄,谁也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接着,他皮笑肉不动的道:

    “其实,你这个调儿你的‘花五哥’一定不会不知道的,我与你无亲无故,你若没有好处,肯上去替我传话并且进言吗?马英雄,你压根儿便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呀!”

    马寿堂一时喘息急促,脸热如炭,他挣扎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话来,只把一双三角眼都鼓成圆的了!”

    花超竭力镇定,悄悄的问:

    “南朋友——你到底打算如何?”

    南幻岳淡淡的道:

    “很简单,我问你,诱人妻妾者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花超吞了一口唾液紧张的道:

    “我,我没有,——没有引诱你的妻妾……”

    南幻岳笑了笑,道:

    “那么,是我的侍妾引诱你吗?”

    花超犹豫了-下,俊美的面孔上涌起一片错杂晦涩的表情,他舐舐唇,非常吃力的道:

    “是——是她先引诱我!”

    坐在地下的范欣欣全身一震,倏然抬头,脸上的神色叫人一辈子忘不了——那一刹间齐集的惊异、凶恨、气愤、羞辱、不屑,加上失悔所汇合成的表情,她死死的盯着花超,在惨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古怪的,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宛如,在这瞬息里,她才洞悉了-切,方始看清了真像,低幽幽的,她开了口:

    “花超,是我先引诱你么?”

    花超吸了口气,惶恐不安的没有回答。

    挣扎着站了起来,范欣欣凄然一笑,转过头对阶下的南幻岳道:

    “见到你,我像失了魂,一直害怕得不得了——少爷,但我现在反而十分平静,我原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更以为花超是深爱着我的,可是,由他方才的一句话,令我恍然明白了这一切,少爷,这可不是一个天大的骗局?一个可笑的慌言?他用甜言蜜语编结成了一面网,以这面网束缚住我,坑陷了我,我犹不自知,尚以为这是一场美好的梦,他是如何卑鄙,又如何自私——他这不算本事,少爷,他该有种对付你,不该欺骗我这不懂世事的孤苦弱女子,我一直以为花超是英雄,是好汉,是女人心目中的偶像,就在刚才他那一句话里,我知道这所有的美好的幻想全破火了,他竟是这么一个龌龊的、下流的、贪生怕死又不敢负责的绣花枕头!”

    花超双眼圆睁咬牙切齿的大叫:

    “你闭住你那张臭嘴,贱人!”

    一扬头,范欣欣狂野的大笑:

    “臭嘴?现在这张嘴可变臭了啊?因为没有奉承你,阿谀你?姓花的,你没亲过这张臭嘴?没吻过这张臭嘴?没赞美过这张臭嘴?贱人?我如今又成了贱人?是谁在‘宁波’城的市集上挑逗我?是谁在我回‘莫尘山庄’的半路上等着追求我?又是谁夜夜在‘莫尘山庄’外的‘小云亭’里吹箫勾搭我?花超,你叫过多少次小娘,多少次亲妹呀?你给我洗过几次脚,穿过几次衣裳呀?如今我又成了贱人!你用甜言蜜语哄骗我,以你的恶势力来压迫我,霸占我的身体,玷污我的清白,骗取我的感情,现在到了要你承当责任的关头,你竟一推干净?想把过失诿诸我一个人身上?呸,你做错你的梦了!”

    花超面色大变,五官歪曲,眼透杀机,他大吼一声,双手微提——

    毫无表情的,南幻岳突然道:

    “如果你现在杀了她灭口,花赶,称就会后悔你所闯的祸事了。”

    硬生生抑制住自己火焰般的愤怒与冲动,花超放下了手,他铁青着脸,太阳穴“突”“突”跳动,沉着气道:

    “南朋友,你会相信这贱人的话么?你该知道,她素来烟视媚行,淫荡成性,我花某人若非受她的引诱,什么女人不好找,偏偏去和她搭上?”

    南幻岳搓搓手,竟然笑吟吟道:

    “你的话也有道理。”

    范欣欣尖叫一声,赤着脚,散着发,形如雌虎:

    “花超,花超啊……你的良心全叫狗吃了,你这个死小白脸,活杀千刀的畜生,你勾引了我,欺骗了我,如今却还将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有没有一点人味啊?”

    花超重重一哼,怒道: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疯狗过街乱咬人嘛!”

    南幻岳轻叹了口气,道:

    “不过,她也说得不错!”

    花超大吃一惊急道:

    “南朋友,你不要听这贱女人胡说八道,含血喷人,她这是诬良为匪,诿过于人!”

    南幻岳安详的说道:

    “我不管这其中的鸡毛蒜皮,花超,你勾引她也好,她引诱你也好,总之,事实上你们是搅在一起,换句话说,你们两个当中,只要有一个还具有点人性,就不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丑事来,你们一对狗男女全不是东西,全是一双奸夫淫妇,败行丧德,都有挨刀的罪!”

    范欣欣蓦地一叫:

    “少爷……是他勾搭我的啊……而你也该同情我,怜悯我……你生死不明,一去经年毫无音讯,我还年轻,我有我的需要,我有我的梦想与远境……我不能为你守一辈子的活寡,我得享受生命,享受青春……换了你,你也会这样做的,少爷,你不能太不近人情……”

    南幻岳双目倏寒,凛然的道:

    “你是我的恃妾,背了家主移情别恋,跟随奸夫卷逃,亏你还有腔编出这一套说词,不错,你可以享受人生,享受青春,你还年轻,但我死了么?你证实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么?而我才出外一年多点时间你就守不住了?就变节弃贞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无耻偷人了?范欣欣,如果天下女人全以你这么想,还要*守做甚?还要贞节做甚?还要伦常做甚?大家都可以脱了裤子满街拉情夫了,呸!”

    范欣欣一下子窒得反不上话来,呆在那里尽扭着双手,花超趁时道:

    “南朋友,从她这种荒谬的论调里,你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烂到什么地步,狗都不爱去沾她!”

    南幻岳冷冷笑道:

    “你却比狗还不如!”

    范欣欣狂笑一声大叫:

    “骂得好!”

    南幻岳目光投注在闪亮的灯影上淡淡的道:

    “范欣欣,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范欣欣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粟的喊:

    “少爷……你……你不能那么绝情啊……”

    南幻岳笑了,道:

    “不是我绝情,是你先绝情了,范欣欣,我有点受不了这口气,而出气的方法只有一种,无法选择,我也不能任由这等败德乱行的丑事发生而不去阻止,阻止的方法亦只有一种,范欣欣,我的脾气你很了解,我想,不用再多说了吧?”

    范欣欣两眼圆睁,泪水掺合着汗水冲刷了脸颊上的胭脂花粉,形成了一条一条黑白不分的痕印,她神色惨厉,浑身抖索,大哭道:

    “你……就这么狠?就不念在过去多年的情份上?”

    南幻岳一扬眉,冷冷的道:

    ‘从你背叛我做了这件无耻之行,范欣欣,我们之间,即无情分可言了!”

    范欣欣抽噎了一声陡然叫:

    “但,但还有魏眉、贺小翠,她们也同我一样,这样做了,为什么你不去找她们,却专门来对付我?你不公平,你有私心!”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

    “你倒还想拉了几个人垫棺材底……很好,我可以告诉你,她们一个也逃不掉,一个也免不了,我会轮着找,范欣欣,不幸你是第一个被我找上的,凡事,总有个顺序,也总有个开头,不是么?”

    范欣欣退后一步,恐慌绝望的道:

    “你——一点也不考虑?”

    南幻岳摇摇头道:

    “没什么可考虑的,我已思忖得够长久了!”

    于是,范欣欣惨笑着对花超道:

    “姓花的,你以为你可以幸免?可以因为我的受害而开脱了你的灾难责任?你错了,你太不了解南幻岳……他是有仇必报,有耻必雪的,只要他说过的话,便一定做到,宁折毋弯,而且他不饶恕他的仇敌,从不忘记出手的残酷,从不改变他的决心,你不要傻,现在我们还来得及合力对付他——”

    南幻岳挪揄的笑道;

    “合力对付谁?我?范小妹,你大约是惊糊涂了,你那几手狗屁似的把式,不足我一口唾沫喷的,而花五爷与马大爷,不错全是‘伏龙团’的‘十二伏龙手’中人物,本事都不差,但你叫他们问问自己,即使他们的功夫不差,和我‘剑之魂’南幻岳相较,他们够看不够?莫说他二位了,就算整个“十二伏龙手’到齐,加上“伏龙团’的当家“金龙首’关威,能不能在我手中讨了便宜还是个大问题。

    ……〔大鼻鬼注:原书此处缺一页〕

    花超恐惶的叫道;

    “我是为了你,南兄,全为了你啊……”

    南幻岳“呸”了一声,叱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为了我?为了我什么?范欣欣对我不忠,丧德失节,自有我来惩治她,还犯不着你给她一匕首,你之所以杀了她,无非是想来个死无对证,推却责任而已!

    “但你却大大的错了,花超,她固然是淫妇,你又何尝脱得了奸夫之名?你杀了她,她虽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但,也从这-点上,越发显出你居心的歹毒和手段的狠辣,你害得她,我也容不得!”

    花超咬咬牙,又惊又怒的叫;

    “南幻岳——你不要欺人太甚!”

    南幻岳冷冷的一笑,说道:

    “多少年来,姓南的一直就是这个词调,怎么着,你还能啃了南爷的鸟!”

    马寿堂鼓起勇气,大喊道:

    “姓南的,你要搞搞清楚,和‘伏龙团’作对的人会有个什么后果?你若对我们不利,即是对整个‘伏龙团’不利!”

    嗤之以鼻,南幻岳道:

    “‘伏龙团’算什么狗屁!我就是要对付这拨子乱七八糟,包括你们一双王八蛋在内,姓马的,你妄想用你们的组合来吓唬我,可是敲错了你娘的算盘了!”

    满脸的横肉紧扯着,马寿堂色厉内荏的叫:

    “南幻岳,你休要狂得过火,我们并非含糊你,只是不欲你为了一个烂女人道到杀戳而已,你别不识好歹!”

    哧哧一笑,南幻岳望着地下的范欣欣尸体,悲悯的道:

    “可怜啊,范欣欣,你这次的不贞行为换来了什么?连死了以后犹被人一口一声的辱骂!”

    马寿堂大吼道:

    “姓南的,你现在立即退走,我们答应不再追究,否则,你一定要闹下去,恐怕吃亏的不会是我们!”

    南幻岳眼皮子都不撩一下,道:

    “你糊涂了,马九爷!”

    马寿堂伸手一指,道:

    “看看你的后面吧,姓南的!”

    南幻岳大刺刺的一站,道:

    用不着看,我知道你们一干爪牙已经在我背后蠢蠢欲动了,马九爷,说句不怕你老生气的话,你们这批手下,虽是一个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其实全乃废物一堆,有了他们和没有他们一样,帮不上你们半点忙!”

    果然,在白麻石铺地的庭园里,于暗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业已站立着十几名手执刀棒的彪形大汉了!

    马寿堂实在忍无可忍,向花超道:

    “五哥——姓南的等于骑到我们脖子上撒尿了,不管他怎个厉害法,这口气也叫我们咽不下,何况,我看他是决不会善甘罢休的,我们越将就,他越跋扈,就算是我们跪下来叫他爹,他也一样放不过我们,与其叫他看扁了我们,不如豁出去拼个死活!”

    花超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讷讷的道:

    “老九,你虽说得有理,但是,你不知道南幻岳那一身本事强到了什么地步……有关他的传闻,我听得太多了……”

    马寿堂恶狠狠的道:

    “说不准这小子果真是浪得虚名也未可定,五哥,东湖上多的是名不符实的银样蜡枪头!”

    青儒生花超艰涩又痛苦的歪曲着脸,低哑的道:

    “他——唉,老九,整个天下武林道的‘七大煞君’之一,会是‘银样蜡枪头’么?你不要太往好处想——”

    马寿堂看了看站在那里傲岸顾盼,形态自若的南幻岳,满肚皮的怒火抑制不住,愤恨的道:

    “就算他是黑白双道上的老祖宗吧。五哥,我们也无法受这种气哪,况且即使我们能受,他也不会放手,与其窝窝囊囊的栽跟头,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一场?我们拚上一死,可能还有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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