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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极地觅妖炫 灵猿斗巨鹤 两老惊绝艺 玉佩会银玲

    秦含柳听完鲍超的话后,想起父母惨死的情况,心里悲痛过甚,声音还没有哭了出来,就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当时把众人吓得慌了手脚,只有潇湘怪叟知道小侠不过是急疼攻心,一口浓痰,把胸口堵住,一时缓不过口气来的关系。因此,他马上吩咐大家不要慌乱,立即走了过去,把秦含柳扶了起来使得身体微向前倾,然后用掌在他的背心,拍了一下,果然秦含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以后,人就慢慢地醒转过来,可是接着又痛哭起来。

    这一哭,只哭得声嘶力竭,泪尽继之以血,害得几个五蕴非有,四大皆空的和尚,也都在旁边一掬同情之泪,鲍超和潇湘怪叟两人,同时想到主人和好友的遭遇,当然更痛哭失声,忘了劝慰,好久好久,才由老方丈开口说道:“两位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是保重身体,为死者复仇要紧。”

    潇湘怪叟这才止住悲声,帮同慧灯长老,把秦含柳劝住,好不容易,秦含柳才把眼泪收住,眼睛里面露出一股坚毅无比而又非常怨毒的神光,只把潇湘怪叟看得心里一凛,知道他心里已经动了杀机,不知要有多少坏人死在他的手里。此时,但见秦含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年龄似乎蓦然增长了几岁,用非常沉静而又坚决的语气说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一定要把所有的贼人赶尽杀绝,才能稍消我心中之恨,今天对于那个赤煞灵蛇,实在是太过宽容了。”

    潇湘怪叟听了马上告诫他说:“柳侄,凡事不能过于偏激,父母之仇,固然要报,但也应该分清首恶胁从,对于那些恶性难改的人,当然不能轻恕,但对于那被迫走险的人,却应该给人家一条自新之路,像今天对于赤煞灵蛇这一批人,由于你的心慈,全数放走,就有点太宽,但若因父母之仇,迁怒一切贼党,又未免太过份,这番道理,还希望你能够深思。”

    秦含柳经过潇湘怪叟这么一说,感到自己刚才所说,实在太过偏激,因此,很恭谨地回答道:“卞伯伯教训得极是,小侄一定把这些话紧紧地记在心里,除了对于三凶和毒爪阴魔,绝不容他们活命以外,关于他们的门下弟子,一定分清善恶,妥善处置。”

    幸亏潇湘怪叟及时将他的错误观念纠正过来,否则,真不知会有多少成名的人物,冤枉地毁在他的手里呢!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大家累了一夜,都需要休息一会,这样才彼此散开,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也由鲍超替他们打扫好一间静室,让他们养神。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潇湘怪叟和秦含柳因为要远赴极地除妖,故就在庙里住了下来,准备各种应用的东西,一待就是半月,各项东西都准备齐全,两人才一齐向老方丈和庙里的人告辞,鲍超因为武功与两人相差太多,无法跟去,只好听从小主吩咐,留在庙里,就便照料柳玉龙夫妇的墓地。

    潇湘怪叟和秦含柳把一切琐事料理好了之后,伯侄两人就开始向极地出发,因为路途太远,为了争取时间,早点赶到极地,所以两人决定在白天休息,晚上再展开轻功赶路,这样一来,不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两人都不需要脚踏实地,只要瞧准方向,翻山越岭的向前直奔即可,因此,更少走了许多冤枉路,不到两三天功夫,就远离了国土,进入到北方的寒荒地带。

    最初,边境上还有少数游牧民族,最后就只有一片荒漠的草原,真是人烟绝迹,气候奇寒,地面的积雪,经常保持在一尺以上,虽然牧草长得非常茂盛,但因饿狼成群,上千上万,谁也不敢到这片地方来找死,不过那是对普通常人来说的情形,在潇湘怪叟和秦含柳,却没有把这一点豺狼猛兽和寒冷的气候放在眼里,相反的正因为人烟绝迹,不怕惊世骇俗,倒可以日夜赶程,高兴甚么时候走就甚么时候走,高兴甚么时候休息就甚么时候休息,比起在那有人烟的地方,还要感到自在得多。

    越过这片荒原以后,就是一片连绵不绝有好几百里宽的寒带森林,因为亘古以来,无人采伐,长得密密麻麻,有些地方,连空隙都不容易找得出来,当然这些也阻不住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只要他们将蹈空履虚和凌虚功的绝技施展起来,毫不困难地就让他们越过了这层树障。

    再过去就是一片冰天雪地,除了偶然有一点苔癣之类的植物以外,真是四望无涯,一片荒凉。同时气候愈来愈寒,就是潇湘怪叟内功那么精纯的人,都感到有一丝寒意,如果稍不注意调气,就有被冻僵的可能,这时才显出太虚元气的妙处来,不但秦含柳没有感到冷,就是灵猴小雪,也都是周身热气腾腾,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潇湘怪叟不禁感到奇怪,经过秦含柳细加解释以后,方才明白,原来这种功夫,练好以后,不须着意,就能顺着环境的刺激,自行运转,不像普通的气功,必须以意运气,以气合神,一定要在着意行功的时候,才能发挥效用,在汉中分堂,毒爪阴魔如果不是以线指功将千毒刺打出,如果是普通暗器,恐怕要伤着阿黑,还不见得有那么容易。

    过了这一片冰天雪地的丘陵地带之后,眼前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冰丛,一望无涯,没有多大起伏,有些地方平整得像一面镜子似的,如果不是这片冰丛有些地方爆开一两条裂缝,从里面露出一点碧蓝色的海水出来,根本不知道在那一片冰丛底下,会是一片汪洋大海,这片冰丛,最薄的地方也有一千丈左右,最厚的地方,恐怕就在几千丈以上了。此时,就是那偶尔一见的癣苔,也都完全绝迹。向四外望去,不是白茫茫像棉絮一样的积雪,就是一片片透明得和水晶一样的坚冰,整个大地完全变成一个琉璃世界,尤其是在那早晚之间,朝阳初起,夕日斜晖时的时节,因为光线从侧面照射,发生折光现象,到处弄得五彩缤纷,幻化出许多光怪离奇的景象,五光十色,目眩神迷,宛如置身在广寒宫里,令人有目接不暇之感,两人如果不是因为要到极地,去剪除那一条万载盘炫,以挽救世界的一场滔天大劫的话,一辈子恐怕也无法欣赏到这种天下至奇的景色。

    越过这一片海上冰丛,就进入了极地的圈子里面,两人忽然感到异常困惑起来。

    原来到了极地,每一年里面,有三个月的时间,完全红日高照,另三个月的时间,则又只有满天星斗,完全属于深夜。此时,正当极地的黑夜期,因为缺乏阳光照射的关系,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再加上那劲力极大的寒风,吹到人的脸上,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划着一样的难受。两人虽然都有很好的内功,不会发生这种感觉,可是也被那风吹得有点立足不住。不过,两人感到困惑的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此时除了天气非常寒冰之外,正好碰上在下大雪,因此,放眼望去,在那微弱的星光反映之下,十丈以外,就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正在飘落的雪花,如同一团浓雾似的,将两人的视线挡得干干净净,再也无法找到那条盘炫喷出来的蕈云丹毒。

    极地的范围,虽说不算太大,至少也在几千万方里,如果没有那条盘炫所喷出来的丹云做目标,在这么一片广大的地方,叫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从甚么地方去找寻这条家伙的窠巢呢?

    当然,两人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此撒手不管,转身回去,为了要挽救全世界的这一场浩劫,说不得伯侄两人,只好在极地住了下来,因此,两人就在当地,用掌劈下几块巨冰,堆成一间休憩用的房子,里面用最近两天捕获的两头冰熊的皮毛,垫在地面上,当作打坐用的垫子,睡的问题,可算是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可是,人是铁,饭是钢,极地一到了黑夜期,由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的关系,任何动物,抵受不了这种寒冷,除了极少数生具异秉的东西以外,其他的生物,只要一到黑夜期,就都全部远离极地,在邻近的海上冰原或丘陵冻原地带活动去了,因此,两人吃的问题,可伤了脑筋。

    当然,两人可以到极地外面,预先猎取很多动物,带到极地去吃,可是这样一来,重量大增,两人的轻功绝技,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一寸一寸的搜索过去,又要到甚么时候,才能把这一整片广大的极地搜索完毕呢?因此,两人只有期望那场大雪,早点停住,否则就只好暂时停止搜索,搬出极地,等到雪住以后再进行工作。

    潇湘怪叟与秦含柳两人在极地里面待了五六天,随身带的一点食粮,已经快要吃尽,那场大雪,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象征,两人除了一段一段的进行搜索的工作以外,还要防止积雪把他们休息的房子盖住,找不到方位。因此,每天只能有一个人到外面搜索,另一个人则留在房子里打扫积雪,这样一来,工作进行的极为缓慢,秦含柳虽然负有凌虚功的绝技,可以在天空飞行,但视线受阻,必须绕着房子,以旋螺形的路线,逐渐向四周搜索过去,这样才不至发生遗漏,因此,五六天的时间,也不过把房子附近一千多里方圆的地区,搜索了一遍,再想深入,就越发感到困难了。最后,迫得没法,只好准备搬出极地,等到雪住以后再行前来,可是心里又怕这条盘炫,就在这段时间,长成气候,破冰而出,那时,大灾业已造成,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即使这条盘炫,暂时还不会破冰而出,万一这场大雪,一直下到白昼期的来临才住,那时天气转暖,光线太强,盘眩的丹气,异常稀薄,寻找起来,还是同现在一样,漫无目标,不见得可以找到,因此,两人心中的焦急,确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这几天里,倒是灵猴小雪,无忧无虑,显得非常自在既不需要它进行搜索盘炫的工作,又不需要守在房子里,因此,除了肚子饿了跑回房子吃点东西以外,整个时候,就在雪地里奔来跑去,追逐雪花为戏,就在潇湘怪叟和秦含柳打算退出极地的那时,它还在外面奔驰,没有回来,秦含柳正想嘬口一声长啸,把它唤转的时候,突然听到在很遥远的地方,突然转来几声清越无比的鹤唳,在鹤唳的中间,却夹杂着小雪的长啼,秦含柳和潇湘怪叟一听,说声不好,两人马上展开轻身绝技,一个挨着地面,一个突破夜空,电也似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驰去。

    到达地面一看,原来小雪正在同着一头巨大无比的白鹤搏斗,那头白鹤,如果站在地面,一定比人还高,红顶朱啄,混身的羽毛,长得比雪还白,一双细长的鹤腿,黑黝黝的,就像两把钢爪一样,翅膀展开,足有一两丈长,一看就知道是一头千载以上的灵物,小雪与它相形比较之下,更加显得渺小无比。

    可是,那头白鹤,虽然具有千年以上的气候,又飞在天上,一时之间,竟然还奈何小雪不了。潇湘怪叟一见,当然知道那是经过秦含柳训练了半年的结果,否则,就是十头小雪,也不会是这头白鹤的对手。他又那里知道,小雪的形体,天生只有那么大小,实际说来,也有几百年的气候了,就是不经秦含柳训练,一时之间,也不致落败,现在,当然更加显得灵活无比了。

    不过那头白鹤,也曾经过训练,又占着能在空中飞翔的优势,小雪要想胜它,同样不是一件易事,因此二这一猿一鹤的搏斗,其猛烈的情形,就是武林高手相拼,也不过如此。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都存着一看究竟的心理,因此,两人到了地头,反而没有初闻鹤唳那么着急,不约而同地一齐袖手旁观,静看它们的结果。

    因为两人闻声以后,方才赶来,最初一场猛烈的搏斗,已成过去,除了满地的雪块,给鹤爪抓得东飞一块,西堆一团之外,此时正在相持的状态。

    但见小雪蹲在地面,两条长臂,自然垂下,抬头仰望天空,两只火红色的金睛,紧紧地盯着那只巨鹤的身形,一眨也不眨的随着巨鹤转动,那头巨鹤,则在半空之间,缓缓地绕着小雪的四周,在那里盘旋。

    大概过了片刻的时间,双方似乎都把疲劳恢复过来,那头白鹤,在天空里面,愈飞愈急,盘旋的圈子也愈来愈小,蓦然,倏的一声,向小雪的头顶,像闪电一般地直泻下来,对准小雪的脑袋,一伸长颈,猛啄下来。那两只翅膀,带来的一股大风,吹得地面上刚飘落没有多久的雪花,再度飞起。像一团团的飞絮一般往四外飘去。

    小雪早已留意,当然不会让它啄到,但见它在鹤嘴快要到达头顶的那一刹那,方才躬身一窜,刚好躲开白鹤的巨嘴,却在窜离原位不到两尺的地面,两只长臂,朝地面一撑,一个筋斗,竟然往白鹤的背上飞去,只要让它骑上鹤背,把那只长颈抓住,白鹤再有腾空的本领,也非吃亏不可,当然巨鹞通灵,绝不肯吃这一个亏,不过俯冲的势子太急,一时不能倒飞回去,因此,只有马上侧转身子,用翅膀往地面一点,一个盘旋,转到一边,仅仅只着半寸,就要被小雪骑上,真是凶险已极。

    这样一来,又变成了小雪在前,巨鹤在后的形势,巨鹤当然不肯放过机会,马上长颈一伸,紧追过去,向小雪的背心啄去,小雪的灵慧,不亚于人,一扑未着,当然知道危险。因此,看也未看,一个空心斛斗,就把巨鹤的这一嘴闪避过去,巨鹤知道在地面上没有小雪灵活,一啄未着,马上长唳一声,又复冲霄直上。

    此时,巨鹤却改变了战略,只飞起两三丈高,又急直下,用那一扇门板似的翅膀,向小雪的腰上扫去,由于横扫的面积很大,势子又急,小雪要想再往旁窜,似乎已不可能,好个小雪,但见它不慌不忙,竟然不往旁窜,反而迎着巨鹤扫来的那只翅膀纵起,刚好避开腰腹要害,用两只小腿,往巨鹤的翅梢一点一弹,不但未曾受到伤害,反而借着巨鹤这一扫之力,向前直冲,腰肢再在半空里一扭,借着空气的阻力,居然凌空划成一道弧形,紧跟往巨鹤的背上飞去。

    这样一来,一鹤一猿在这一片雪地之上,霎时变成了一种互相追逐的形势,极地虽然尚在黑夜期内,光线不强,但满地雪花,白皑皑的,本来还可以看出一点影子,此时,却因为猿也白,鹤也白,地也白,在这种快速的追逐之下,那一点点影子,也看不清楚了,以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那么好的目力,也只不过看出两条白线似光影,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这条白影是鹤,那条白影是猿。如果换了常人,更只不过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白絮,在那里滚来滚去而已。

    这一猿一鹤,彼此追逐的速度,越来越快,再加上那巨鹤翅膀所掀起的劲力,把地面的雪块,击得粉碎,再被那股风力,卷得不停的在半空里面飞舞,更把它们搏斗的身影,掩盖得模模糊糊,最后,那些雪花,愈起愈多,就是在潇湘怪叟和秦含柳的眼里,也只看到一团半圆似的白色球体,在那里闪动不已而已。

    正在它们搏斗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得那团光球里面,一声猿啼,两声鹤唳,一条白线,冲霄直上,那团光影,霎时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些在空中飞舞的雪块,像殒星似的,迅速地和着天空原来不断下降的雪花,纷纷向地面降落,地面也再没看到灵猿小雪的影子,只不过留下一个十几丈方圆的大雪坑而已,显见小雪已经骑到那只巨鹤的身上去了。

    潇湘怪叟与秦含柳不禁同时往天际看去,但见那一点白影,冲霄直上以后,才十几丈,又倏地横飞,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翻腾不已,显见是那只巨鹤,想把骑在背上的灵猿小雪甩掉,秦含柳对于这只巨鹤,心里也非常喜爱,不欲小雪将它弄伤,正打算唤住小雪,出手将那只巨鹤制服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银铃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那声音听到耳朵里面,美妙得像广寒仙乐一般直欲叫人闻声起舞,秦含柳脸色微微一愕,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潇湘怪叟凝神静气了好一会,方才不为所动。不过那正在半空里翻腾不已的猿鹤,却马上停止了争斗,因为那时巨鹤正在倒飞,灵猿小雪为乐声所感,抓住鹤背,一点白影从那几十丈的高空,倏地垂直掉了下来,秦含柳赶紧纵了过去,一把接到手里地方,嘘的一声,飞到猿鹤相斗的地方,铃声乍停,却紧接着听到一声娇叱,向着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喝道:“甚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欺侮姑娘的仙鹤?如果不赶快向本姑娘陪礼,看姑娘可会饶他!”

    潇湘怪叟定睛一看,原来自己两人面前一丈多远的地方,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多出一个与秦含柳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来,但见她长得如仙露明珠一般,一张吹弹得破的小脸,真是不擦粉,自然白,不抹胭脂色桃红,皮肤白里泛红,嫩得豆腐脑一般,简直可以榨出水来,五官的位置,配合得找不出半点毛病,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从天宫里面,跑出来的一个小仙女一样,虽然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地,还带着无限的稚气,但那一股气质,却显得异常高雅大方,不带一点人间的烟火味,那只巨鹤,此时正站在她的旁边,弯着颈子,将一颗脑袋在她的身上擦来擦去,神态非常亲热,分明是这位小姑娘饲养的一只灵禽。

    奇怪得很,小姑娘除了初来的大喝了一声以外,此时却没有见她再讲半句话,却瞪着两只黑白分明,水晶似的眼儿,一眨也不眨地向着秦含柳打量,潇湘怪叟再转过头来一看,秦含柳还不是同那小姑娘一样,抱着小雪,也在那里向小姑娘不停的打量,好像两个人都为对方绝世的丰神仪表所震住了,因此,都同时呆呆的看住对方,说不出话来。

    倏忽间,两人的眼神,蓦然碰在一起,把小姑娘一张粉脸,羞得通红,连忙将头低了一下,把脚在雪地上,狠狠的蹬了一下,说道:“那个叫你死看着我?赶快回话呀!你究竟是陪礼还是不陪礼呀?否则,姑娘可真要教训你啰!”

    那神态,那里像是和对方叫阵,分明有点像是在那里撒娇嚒!秦含柳本来对她那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有点生气,这样一来,反而向她回报一个顽皮的笑容,刁钻地说道:“哟!小妹妹,谁欺侮了你的仙鹤呀!先弄清楚再教人陪礼好不好!”

    那女孩被他问得一时为之语塞,可是马上眼珠一转,转过来对潇湘怪叟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谁是你的小妹妹?既然不是你,这儿再也没有别人,那么照你说来,该是这个老先生了,我才不相信呢!老先生年纪这么大了,我的仙鹤又不会随便惹人,老先生一定不会欺侮我的仙鹤。你说!不是你,难道还会有旁人吗?好汉作事好汉当,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没有种呀!看你怪可怜的,只要承认了,我也就不叫你陪礼算了吧!”

    小女孩的年纪,比秦含柳还要小一点,可是这一段话却说得怪老气横秋地,就好像是一位姐姐教训顽皮的小弟弟那种口吻一样,倒真像秦含柳做错了事,做姐姐想打他骂他却又舍不得的神气。秦含柳对于小女孩的这份神态,似乎非常感到有趣,就再逗她一句说道:“哟!倒真像是我欺侮了你的仙鹤似的,看我年龄轻轻的?好像你硬是比我大一般,这样说来,我倒得叫你小姐姐啰?你自己也害不害羞呀!”

    小女孩虽不以秦含柳的话为忤,可也给他说得脸上一阵羞红,因此瞪了秦含柳一眼,然后再说:“小鬼,你真想讨苦头吃了,你说,不是你究竟是谁?只要你能指出人来,我就饶了你,再转过来向你陪罪如何?”

    潇湘怪叟看到两人对答的神态,可从心眼里面乐开来了。心想:这位小姑娘,倒真与我这位柳侄,算得上是天生地设的一双璧人,如果能够结合起来,连袂行侠江湖,岂不是成了一段武林佳话吗?我倒得替他们撮合撮合才行!想着,想着,嘴里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猛然听到笑声,感到非常耳熟,沉思了一会,陡然想起几个月以前,她与师父骑鹤经过终南山的上空时,听到的一个老头声音,不正与现在的笑声相同吗?念头一转,马上以为是老头在讥笑自己找不出人来,心里不禁有气,想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人,我倒要斗斗你们这两个自称武林无人抗衡的人物,看看究竟有甚么本领?因此,当潇湘怪叟的笑声一落,小姑娘立即大喝一声说道:“啊!原来是你们这两个目空一切的狂人,那就怪不得敢欺侮我的仙鹤了。好,那就让我领教领教你们的绝学吧!”

    说完,手挽太极,一记“金盘献礼”,运起虚元神功,只用一两成功力,对于潇湘怪叟和秦含柳的面前推来,学自九龙佩宝藏秘笈里的武功,声势非同小可,但见那小手微扬,一股巨大无比的劲力,卷起地面的雪块,像一阵狂烈无比的飓风,向着两人的面前扑来,小姑娘居心善良,只想用这一阵掌风,将两人推得摔上一个大筋斗,稍对两人示示威也就算了。没有想到这回却遇到克星,秦含柳练的太虚元气,比起她的虚元神功,还神奇得多,掌风发出,就好像碰到一团滑溜溜的石头一样,力量使了上去,马上就被岔开,一点也着不上力,那阵掌风,虽然卷得地面的坚冰碎雪,像疾驰的弹丸一般,向前猛射,可是秦含柳和潇湘怪叟两人周围一丈方圆的左右,却安若磐石,不但地面上的雪块,没有飞舞起来,就是外面已经卷起来的雪块,也没有一块能够射近两人的身边,就好像是碰到了一块无形的软障一样,那么急劲的飞雪,一接近两人身旁一丈左右的地方,马上就消失了劲力,垂直掉下地面,在雪地上凭空多出一道弧形的雪墙出来,小姑娘一看,心里不禁猛吃一惊,那份火也就更大了一点,马上大喝一声说道:“怪不得你们那天晚上在终南山顶,敢吹那样的大气,原来还真有两下子,你们认为练了护身罡气,本姑娘就没有办法奈何你们了是不是,我倒真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些甚么能耐!”

    说完,但见她身形一晃,根本没有看到她怎么作势,就唰的一声,从地面上窜起十几丈高,在半空里面,腰肢一扭,像条水蛟似的,就将身形转成平飞,紧接着一个“仙鹤盘空”,两手一伸一掠,呼的一声,一个盘旋,就飞临两人的头顶,那灵活美妙,浮游虚空的身法,不但秦含柳非常欣赏,那早年与白山神尼齐名的潇湘怪叟,更在心里称奇不止,想道:“怎么搞的?天下的绝艺,都让这些小娃娃学去,秦含柳不用去说他,这女娃儿的身手,怎么也会这么矫健非凡呢?如果今天不是和秦含柳在一道,就以自己苦练了近百年的功力,恐怕也不见得能是这女娃的对手呢!”

    且不说潇湘怪叟心里的想法,那小姑娘疾若飙风地飞临到两人的头顶,马上小手一伸,五指合拼如锤,正要展开师门所授来破护身罡气的乾坤神指功,突破两人的护身气障,去点两人的穴道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大喝一声:“玉儿,不得无礼。”

    声到人到,在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面如满月,精神饱满的老尼姑来,但见她那白色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对神光湛然的眼睛,开阖之间,冷光如电,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武功已臻化境的得道神尼,那目光虽然使得一般人不敢与她对面平视,但脸容上却流露出一种无比祥和的丰釆,令人感到无限亲切,小姑娘听到她的呼唤,将要发出的乾坤神指,慕地收回。人早像一只乳燕似的,从两人的头顶,像电花火石一般,向着老尼姑的怀里扑去,一落地面,马上拉着老尼姑的双手,满嘴不依地说道:“师父,我不来了,这两个人欺侮了我们的雪儿,你老人家怎么不准我去惩戒他们一下呀!”

    老尼姑却不理那小姑娘的歪缠,只把眼睛向潇湘怪叟的身上上下打量,心里想过来打招呼,又好像有甚么疑问似的,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潇湘怪叟在这老尼蓦然出现的时候,马上一眼就看出是早年与自己齐名,被人号称武林奇人的白山神尼,马上向前跨近一步,额首作礼地问道:“老尼姑!二三十年来,久疏音问,听说你早巳归隐,怎么又在此地出现,不知还认得老友潇湘怪叟不!”

    老尼姑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才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态,赶紧拉着刚才那位小姑娘,走了过来,稽首合十,回礼以后说道:“原来是你这个老怪物,怎么变得比从前年轻多了,如果你自己不说,我还真不敢相认呢!玉儿,这位就是我经常说起,早年与我齐名的那位卞师伯,还不赶快与我过来行礼。”同时也对潇湘怪叟说道:“老怪物,这是小徒燕白玉,你看还可以造就吗?”

    刚才那位小姑娘听到师父这么一说,弄得怪不好意思的,羞怯怯地走了过来,满脸通红地说道:“师伯,请恕侄女刚才不知之罪!”

    说完,就跪下磕头行礼,潇湘怪叟把手一抬,想用内力把小姑娘挡住,不让她跪下去,可是小姑娘虽然开始的时候,顿了一顿,接着还是若无其事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潇湘怪叟竟然没有将小姑娘挡住,心里那份惊异,可就大了,暗自想道:白山神尼早年的武功,也不过与我在伯仲之间而已,怎么只几十年不见功夫,竟会高到这种程度,连她教出来的弟子,都有这么强的功力了,何况这个小姑娘看样子最大不会超过十四岁,任怎么也不可能高到这种程度,难道自己练了近百年的武功,时间全都白花了吗?因此,脸上的表情,不但惊愕,而且更多的是迷惘,白山神尼一见,当然明白潇湘怪叟的心意,正想把自己参透九龙玉佩的奥秘,巧获上古秘笈的经过,向潇湘怪叟说明的时候,老头儿已经一阵哈哈大笑地从地上把小姑娘拉了起来,稍有点尴尬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真难为你怎么练的,老朽生平不爱俗礼,今天却生受你的了。”边说边转头来对神尼说道:“仅仅二三十年功夫不见,想不到老尼姑竟已修练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能够夺天地造化之功,调教出来的弟子,竟然比起我这个老不死的,还要高明几分,可真叫我惭愧死啦!来来来,我也替你引见一位后起之秀。”

    说完,就把秦含柳拖了过来,对他说道:“贤侄,这位是早年名震武林,邪魔闻名丧胆,号称武林第一奇人的白山神尼,与老朽是多年的至交,赶快过来谒见谒见。”

    说完,马上又对神尼说道:“这位是老朽的好友,川湘大侠柳玉龙的后人秦含柳,请多予教诲。

    秦含柳此时早依言走到白山神尼的面前,很恭谨地说道:“老前辈在上,请受后学秦含柳一礼!”

    说完,就很虔敬磕下头去,白山神尼也像潇湘怪叟一样,将手一拦,想用内力将他阻住,可是秦含柳竟像没有感觉一般,仍旧很自然地跪了下去,白山神尼那份震惊,比起刚才的潇湘怪叟来,可说还要大的多啦!简直为秦含柳这份神奇的功力给惊的呆了,等到秦含柳拜了起来,还在震惊中,不知回礼。直到那个叫做玉儿小姑娘拉了她一把,说道:“师父,您怎么啦!”

    白山神尼这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的失态,非常不好意思地赶紧回了一礼,然后才很尴尬地说道:“小友神人,老身怎么当得如此大礼?请问你的师父是谁?能否告诉老身一声,将来好去瞻仰那位高人。”

    秦含柳根本没有从过师,给神尼这样一问,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此,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窘得站在那里半晌答不出话来。

    潇湘怪叟虽然了解秦含柳身怀绝学,可也没有想到他的功力,竟然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自己不能挡住小姑娘行礼,白山神尼又是小姑娘的师父,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现在白山神尼居然也和自己一样,不能挡住秦含柳下跪。因此,白山神尼发楞的时候,他也同样被惊住了,直到看见秦含柳的容态,方才接口替他们解围说道:“老尼姑,我这位柳侄,并没有从过甚么师,不过,倒确实得过不少奇缘,难道那些上古秘笈,竟然会有这么神妙吗?”

    白山神尼听到潇湘怪叟这么一说,更加感到困惑不止,心想:我所得到的九龙玉佩密藏宝笈,已经是上古失传了的唯一一部瑰宝,从潇湘怪叟的口气里,这个小孩子,似乎也得了一部,而且看样子,他所得的那部秘笈比起自己这部还要来得神奇。不然,以他那小小的年纪,又是无师自通,怎么我用虚元神功挡他都挡不住呢?这一连串的问题,任你白山神尼见多识广,也一时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一直瞪着眼睛,呆了好半晌,方才想通,不过心里还不敢十分拿稳,如果所料是实,那么这次剪除万载盘炫,挽救生灵浩劫的工作,一定能得手应心,不会再有甚么困难了,因为与对方初次见面,不好马上问了出来,因此,脸露笑容,把燕白玉叫了过来,对她说道:“玉儿,快来见过柳哥哥,今后你得常向他讨教讨教才行啊!”

    燕白玉虽然看出师父今天的神态与往日大不相同,时惊时喜地很不正常,但因为神尼与秦含柳见礼时,两人所用的都是无形的神功,除了对抗人的心里,各自明白以外,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潇湘怪叟因为经验丰富,从神尼表情中看出了一个大概,燕白玉可没有想到这方面去。因此,除了有点奇怪以外,可不知道师父惊喜的表情,是因为秦含柳那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给引起来的,反而因为秦含柳的外表,与常人无异,认为他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子,听师父说要地经常向对方讨教,心里可猜不透那是甚么意思。不过,因为她在一上来的时候,就对秦含柳发生好感,因此,听到师父一说,也就羞答答走了过来,对着秦含柳福了一福,然后说道:“柳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燕白玉口里虽然叫着哥哥,心里可有点不大愿意,原来她还惦念着初见面的时候,秦含柳挖苦地称大的那一句话,暗自想道:“这回可是奉师命叫你一声哥哥,以后我可非得要你叫我姐姐不可,因此,一边行礼,却一面用眼睛去偷窥秦含柳的表情,可是说巧不巧,秦含柳的眼睛,可不是在同一个时间,也向自己这边瞟了过来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面,似乎泛出来一种说不出的情意,两人眼神相接,都似乎感到心头一震,又都同时羞得低下头,燕白玉的耳朵里,也同时响起一种极具魔力的少男声音:“玉妹妹,刚才确实没有人欺侮你的仙鹤,不知道我的小雪为甚么同它拼斗?幸好妹妹的仙鹤没有让它伤着甚么,哥哥现在代它向你陪礼好吗?”

    燕白玉听倒秦含柳向她说话,又不自禁的抬起头,正赶上秦含柳说完了话,在向她作揖,那必恭必敬的样子,看到她的眼里,感到非常有趣,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他说道:“早要给我陪礼,那可不就没有事了吗?这时才向我陪礼,害得我已经受了师父的责骂,我才不领你的情呢!”

    白山神尼因为发现秦含柳的武功,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心里对他非常尊重,看到自己的徒儿,口没遮拦,深怕秦含柳的脸上挂不住,因此,马上喝道:“玉儿不得胡闹,对于哥哥怎么这种态度!”

    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对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致讲道:“小徒幼遭惨遇,被我收归门下,平时舍不得苛责,因此把她惯得一点不懂礼貌,尚祈两位不要见怪!”

    潇湘怪叟早把这一对小儿女的神态看在眼里,知道两人投缘,所以才有这种情形,因此,很不同意神尼的说法,反而说道:“老尼姑!你也未免太认真了点,小孩子们这样才显得天真可爱,你还管她做甚么呀!”

    秦含柳听到白山神尼在责怪燕白玉,心里似乎慌了,当潇湘怪叟的话还没有讲完,马上接着说道:“老前辈,这怪不得玉妹妹生气,实在是我不好,把她逗急了呀!”

    白山神尼听到两人这么一说,心里马上似有所悟,再一看徒儿那付委屈得想哭的样子,也实在舍不得再去责备她,因此,口气也就转软地说道:“玉儿,下次可再不能这样,现在就带着卞师伯和你的柳哥哥到我们住的地方去休息吧!在这种雪地可不是谈话的地方!”

    说完一边摆手,向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说了一个请字,由燕白玉领头,一行四人,疾如闪电,向着极地的中心,奔驰而去,不到片刻工夫,突然众人面前,现出一座冰雪封顶的小山,翻过山顶,出现一座山谷,奇怪得很,在这么寒冷的气候里,这片山谷的上空,竟然水雾冲天,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浮在上面,当大家穿云直下,到达谷底的时候,一片奇景,陡然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原来这里有一股极热的温泉,从地底喷了出来,泉眼遍布谷底,到处银蛇乱窜,有的泉头,竟然喷起百来丈高,纵横交错,水珠四溅,形成一幅瑰丽无比的图案,四面喷出来的热泉,在谷底构成无数小溪,一起注入谷左的一处洼地,成为一座方圆数里的大湖泊,由于温泉散发出来的热量,把飘落谷中的冰雪,全部融化,冷热相济,使得谷内的气候,温暖如春。因此,在谷地里面,到处长满了奇花异草,四季恒春,把这一片极地的深谷,点缀得像蓬莱仙境一般。在那花林玉树的中间,更有少数异种麋鹿,奇禽怪兽,但都相处得非常安宁,没有其他山林野兽那种互相残杀竟争的境相,因此,更使得自己充满了一种祥和的气氛,把这片清幽绝俗的谷地,越发陪衬得像是一处洞天福地。

    白山神尼师徒的住处,就是在这谷中央的花林里面,利用原有的树枝仙茅,临时搭盖的几间草屋,虽然是因陋就简,没有化多少工夫,只完全顺着那些树木原来的形势,略加修饰地搭盖而成,却更显得意态天然,匠心独具,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一走进谷内,就处处叫绝,称奇不止。到达茅屋以后,但见里面窗明几净,几件非常简单的家俱,却摆得非常适宜,潇湘怪叟心里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说道:“老尼姑,真难为你是怎么找到的,老朽虽不能说走遍了天下的名山大川,到过的地方,也实在不能算少,却想不到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极地,还会有这么一片神仙境界,如果不是好友的大仇未报,我这个老不死的却真想就此住了下去,老于此乡了呢!”

    白山种尼闻言之后,也微笑着点点头说:“这片谷地实在不错,尤其妙在四处冰天雪地,不但没有一点人烟,就是一般生物都常年绝迹,环境的宁静,气息的清新,更不是其他任何地方能够比拟,对修道人来讲,真是再适合也没有了,何况这里的花林叶树,得到地底温泉的滋润,四季如春常年结实,最大的食粮问题已经解决,更可以终生不履人世,远离尘嚣,实为晚年证道的绝佳处所,如果不是乘鹤而来,倒确实不易发现这等绝佳境界,贫尼业已决定,在极地完成一件极大的功德以后,就在此定居,不再重履尘世了,老怪物如果在替贵友复仇以后,想退隐下来,贫尼定当虚席以待如何!”

    说完,马上回过头来对燕白玉说道:“玉儿,师伯他们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吃甚么东西,你去拿一些东西来敬客吧!”

    燕白玉很快的答应了一个是字,先把桌子碗筷摆好,然后拿了一个空篮子,飞也似地往屋外跑去,潇湘怪叟和秦含柳还认为她是到外面去找蔬菜去的,可是没有片刻工夫,燕白玉就从外面拿了一篮热腾腾的饭菜回来,摆到桌上一看,除了几色谷内生产的不知名的水菓以外,还有一碗清炖雪鸡,一盘红烧鹿脯,一盘蜜焖熊掌,和一盘烧笋丝,这几样菜,全需很长的火候才能弄得出来,可是一看,每一样都是热腾腾的仿佛刚出锅一般,不禁使得这两位客人奇怪起来,心里想道:“难道她晓得我们要来,事先做好等着不成,可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极地,又那里找那么多的锅鼎让她们同时做这些菜呢?不禁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白山神尼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因此说道:“老怪物,你感到玉儿一下子弄出这么多热菜,觉得非常奇怪是不是!”

    潇湘怪叟正想要问,白山神尼此语正合其意,自然马上接口说道:“老尼姑,想不到你出了家,还荤腥不禁,竟然还带着全付做饭的家伙到这里来烧菜,难道不怕作孽吗?”

    白山神尼马上反驳他说:“我早已不食烟火,每天只要一点水菓就可止饥,不过小徒正在发育期间,所以没有规定她一定要吃素,只不过不准她在这片谷里杀生而已,这些东西都是她在极地以外猎取来的,同时,此地没有甚么锅灶,这些菜究竟怎么做出来的,待会儿让白玉领着你们去看好了!”

    潇湘怪叟和秦含柳两人,在进入极地以后,因为满地冰雪,找不到生火的东西,所以只能捕获一点寒带的动物,宰割以后生吃,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有这等精美的食物了,侠义中人,也没有甚么虚文俗套可讲。因此,两人也就老实不客气地风卷云涌,把这几盘东西,吃得一点不剩,秦含柳碗筷一放,马上就要燕白玉带他去那做菜的地方,看个明白,于是老少四人,就一路谈笑着随着那燕白玉往谷左那片温泉湖走去。

    可是到达地点一看,除了湖水舆岩石以外,任甚么也没有看到,秦含柳忍不住又问起来说道:“玉妹妹,你们东西煮在甚么地方,怎么我一点也没有看到呀!”

    燕白玉故作刁难地说道:“东西就在这里煮,你不会去找吗?”此时,正好一阵微风从众人面前吹过,风里微微闻到一点菜香,似乎是从湖畔那几堆岩石中间吹过来的,秦含柳聪明绝顶,马上想出道理,嘴里哦了一声,用手一拍脑袋,回头对燕白玉一笑说道:“你认为我找不到是不是?让我找给你看吧!”

    说完,耸身一跃,落到湖水里面一块很大的岩石上面,用手将岩石上面搁着的几块脸盆大小的石片一掀,一阵引人馋涎欲滴的香味,和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往鼻孔里一钻,秦含柳不禁拍起手来,大声的叫道:“妙,妙!”

    潇湘怪叟急忙跟了过去一看,原来那块大岩石上,给她们凿了几个大洞,因为岩石全年泡在热度极高的泉水里,整块石头,它始终保持着极高的温度,把东西弄好了往里面一放,再用石片盖住,比起用火来煮,还要来得便当,而且不用担心被烧焦了,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如果不是她们练有很好的气功,能够耐热,虽然便当,可也无法加以利用,心里不禁暗叹造物的神奇,真是无奇不有,谁能想到在这种终年为冰雪所掩,身着重裘,还感到冷的极地,不但有这么温暖的一片山谷,而且那有这么古怪的烹调方法呢?平时不用说看到,就是听也没有听人说过啦,因此,不自主地对白山神尼说:“老尼姑,这块地方实在太好啦!”

    白山神尼点了点头,很同意地说道:“老怪物,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这种办法,这是小徒偶然掉了一块兽肉在温泉里面,等到捞出来一看,竟然烫熟了,这才想到利用这些热泉,免得生火,小徒更懒,发现这里的热度最高,就是在石头上面,也可以将东西烫熟,所以就在这块岩石上面挖了几个大洞,每次猎到一点野味,就整个洗剥干净,塞到里面去煮,这样一来,做好一次,就可以吃上五六天,不但每顿可以毫不费力地吃到熟食,而且还免得将东西搁在外边弄壤了,这样一来,倒确实替我们省了不少事呢!”

    因此,大家又不免对造物的神奇,共同赞叹了一番,这不是作者故神其辞,现在靠近北极圈的冰岛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部份是终年经常冒着火焰的活火山,紧挨着却又是终年覆盖冰块的冰山,在冰岛的首都克雅维克,根本看不到烧火的烟囱,原来他们的取暖设备,就是利用地下高达华氏一百七十五度的温泉,用巨大的水管引到泵水站,再将热泉泵到市郊的山顶蓄水池里,然后再从水池灌输到每一家住屋的暖水管,使得每一家住屋温暖如春,据说,他们成功了利用热泉供应暖气以后,每年可以减少由外输入的煤块,达三万五千吨之钜。

    除了取暖以外,冰岛人还利用温泉培植花叶,在首都东部廿余里的赫维拉基弟,有许多种植花果的暖房,里面不但长着香蕉,葡萄、橘子等数不尽的温带和热带的植物,据暖房的管理人说,他们还准备试种咖啡和橡胶呢!

    而且在有温泉的地方,每家住屋的外面,大都种有花卉,北部的阿库来刹,花卉树木更多,据说全岛共有四百多种奇花异草,一个接近北极圈的国家,竟然处处都是花红柳绿,你能说这不是奇迹吗?

    那里温泉的用处,还不止此,他们可以把调好的面粉,放在锅里盖好,埋到温泉旁边的热土里,到了第二天,那些麫粉就被煸成可口的面包了,另外还可以在有温泉的山上,开出一个小洞,马上就变成了天然灶,可以利用从洞里喷出的蒸气菱熟食物。

    更奇怪的是有些地方,一边是普通溪涧,一边却是温度极高的热流,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很多冰岛的男女青年,手持一根钓竿,双双对对地并排而坐,一面钓鱼,一面谈情说爱,鱼儿上了钓以后,根本不必从鱼钩上取了下来,只要转过身来,将从溪涧里钓到的跳蹦的活鱼,往那热流里面一放,不要多久,就可以将鱼拉上来吃,这种郊游野餐的方式,真是别具风格,任何其他地区也享受不到的咧!

    闲话少说,且说潇湘怪叟他们看过燕白玉的煮菜方法以后,接着就把各人所遭的奇遇,分别说了出来,两位老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甚么刚才在雪地里,竟然挡不住两个小孩行礼的原因,原来潇湘怪叟和白山神尼两人早年最后一次见面以前,白山神尼的武功与潇湘怪叟,还是在伯仲之间,可是那次分手以后,白山神尼不久就从一个垂死的绿林悍贼的手里,得到了九龙玉佩,终于让她参透奥秘,取出了秦始皇埋藏的全部上古武学秘笈,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苦心研究,武功方面更是突飞猛进,不知要比从前高明若干倍以上。因此,燕白玉虽然只在她门下修练几年功夫,竟然还要比起潇湘怪叟高明几分。可是,白山神尼却更没有想到,秦始皇虽然广索天下,并没有把当时最高的那一部份秘笈得到,却让灵虚客带到苗区的大凉山里,藏了起来,却让秦含柳在无意之中得到,单凭那些秘笈中的绝学,只要略窥门径,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就足以与秦始皇手下的那些高手抗衡,何况秦含柳根本自己也摸不清楚究竟吃了多少灵药异菓,无形中将功力增进到几百年以上,当然白山神尼的虚元神功,对他会发生不了任何影响啰!

    潇湘怪叟和白山神尼两个,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比不上一个小孩,两人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嫉妒,反而感到特别高兴,认为有了他们,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就不再需要自己去过问了,同时,对于秦含柳那份高洁的情操,尤其感到欣慰,知道有他行道江湖,只有比自己这些老朽,处理得更为适当,更为有力。接着,话题又转向到今天的巧遇上去了。潇湘怪叟不觉问道:“老尼姑,谈了这么大半天,我倒忘了问你,怎么会一时心血来潮,发起兴到这个寒荒的极地来?是不是也是为铲除那条甚么万载盘炫来的?”

    白山神尼满脸愕然地说道:“咦?你怎么也知道这儿有条万载盘炫?我如果不是从那九龙玉佩秘藏的宝笈里面,知道有这样怪物,倒确实不会跑到这里来呢!”

    潇湘怪叟就把秦含柳的话重述一遍,然后又问道:“老尼姑,你们来多久了?发现了那家伙的踪迹没有呀?”

    白山神尼吁了一口气说:“真是谈何容易,我和小徒到了这里,已经两三个月了,还只不过搜索一千里方圆左右的范围,如果这场大雪还不停止的话,真不知道还要搜到那天才能把这条孽畜的窝巢搜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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