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犬阿黑,从小主人往岩边下爬的时候,就站在平岩的边上,睁着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下面,金线灵蛇在石缝里一闪动,就嗅出异味来了,蛇头往外猛窜的时候,它正好从上往下猛扑,无巧不巧,一口正好咬住了那条金线灵蛇头下两寸的要害,口里空藏着天下的绝毒,却一点也没有办法奈何这一人一犬。
阿黑将金线灵蛇的要害咬着以后,身子却扑空了,没有踩着石松的枝干,身体带着金线灵蛇猛往外坠,把那一段十几丈长的蛇身,完全拉出洞外,金线灵蛇的要害虽被阿黑咬住,但并没有马上就死,蛇尾离开石缝以后,马上反卷过来,刚好将秦含柳的腰腹缠住,于是一犬一蛇一人,就完全失去了凭藉,一起往那万丈深壑掉了下去,这一道万丈深壑,实际是由无数断崖构成的一处深谷,在那一块平崖的下面,正好是一个陷潭,潭底左边是一个深洞,与大凉山外的金沙江相通,潭匠的右边则是一股很大的涌泉,因此造成这一座深潭的怪特形势。阿黑首先落水,正好掉在右边的泉眼之上,因此,只略为下沉,就被潭底那一股涌泉的力量,冲了上来,狗的本能就会游水,阿黑又是灵山异种,更瞳得趋避,因此没有被卷进漩涡,从旁边爬上那个岩旁的石洞,秦含柳经它这样一动,虽然蛇身有十几丈长,也被带得稍微向左一偏,因此就掉到那个漩涡的旁边,再加上下沉的势力,自然被漩涡卷进,带向水眼的中心,幸亏阿黑此时没有松口,仍然将蛇头紧紧地咬着,秦含柳被漩涡一转,那段蛇身,立即被拉得绷成一条直线,阿黑立刻感到嘴里一紧,几乎连带一起被拖了下去,幸好那个岩洞,并不怎么平整,斜坡也不太高,阿黑此时已经进入洞底,急忙用两只前脚抱紧一块突出的石头不放,方才把势子稳住。
那条金线灵蛇,本来已经半死,经此一来,骤觉疼痛难忍,尾巴更本能地把秦含柳的腰腹卷紧。因此,秦含柳才能被阿黑拉出漩涡,等到他被阿黑拉上洞底的时候,这一条天下绝毒的奇蛇,也已经将最后的一点气力耗尽,真正的死去。
就是阿黑,因为与那急漩的水力相抗,虽然它是灵山异种,也抗不住这么大的水力,虽然勉强一步一步地抓紧地面的岩石,将秦含柳拖进岩洞以后,也已经精疲力倦,快奄奄一息了,尤其两只前脚在岩石上抓爬,更是伤痕累累,鲜血直流,等见到小主人的身体以后,放下心来,就喘了一口气,倒毙过去。
当秦含柳将脱险过程,在脑海里推想一遍以后,义犬阿黑也得到那颗朱菓的力量,从死亡的边缘,醒转过来,一个翻身,从地面站起,走近秦含柳的身旁,挨挨擦擦,似乎感到非常高兴,秦含柳被它一擦,方从沉思里惊觉,不禁抱着阿黑的头,很爱怜地对它说道:“阿黑,今天真把你累坏了!你真好!”
阿黑似乎懂得主人的意思,也把尾巴摇来摇去,轻轻地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回答主人说:“只要主人平安,阿黑再累,也算不得什么!”
秦含柳虽然把阿黑治好,但却拿着那串朱菓,站在那座岩洞里面发愁,因为他从洞口向外探视的结果,发现围绕这个深潭的峭壁,足有几百丈高,上面只露出来几丈方圆的一个小孔,而且坡度完全向前倾斜,岩壁上面,全是绿油油的青苔,寸草不生,真是任何生物,都无法在那上面立足,而且四壁除了自己这一面有一个岩洞以外,再无其他存身之处,根本是一个绝地,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脱困。想到家中年老的义父义母,不禁心急如焚,不但回去无望,就是暂时想在这座岩洞住一下,除了手中剩下十几颗朱菓之外,毫无其他充饥的东西,等把这几颗菓子吃完以后,一人一犬岂不是只有坐以待毙了吗?
呆呆的站了一会以后,只好万分懊丧地坐了下来,突然发现有一丝亮光,从靠近岩洞的内壁的顶层,透了过来,不禁大喜过望,马上领着阿黑,朝那发光的地方走去。发现这座岩洞里的壁顶,还有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小洞,那一丝亮光就是从那个小洞里透过来的,因为现在自己所站的岩洞洞顶,布满了下垂的石钟乳,将这一点亮光挡住了,所以早先没有发现,秦含柳最后一处站着的地方,正好对正了那个小洞的地方,当站着的时候,洞口仍然被那些石钟乳挡住无法看见,这一坐下,障碍全消,当然让他看到,只不过那个小洞,距离地面还有两三丈多高,究竟是不是一条通道还不晓得,同时现在这座岩洞里面,障碍重重,自己可以利用洞壁上面缝隙,爬了上去,阿黑却无法纵上,那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突然记起那条金线灵蛇,全身刀枪不入,那张蛇皮一定坚韧非凡,何不把它剥了下来,做成一条绳索,用一端将阿黑的身子缚住,然后自己抓着另一头,再爬到小洞上面去,不就可以把它吊上去了吗?可是——到原来的地方一看,蛇皮倒是非常坚韧,可是太坚韧了无法弄断蛇头,又怎么能将蛇皮剥开呢?不免又楞在那里,作声不得。
秦含柳手里抓着那条金线灵蛇的尸体,正在那里楞楞地感到无法可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潭水一响,从漩涡里窜出一条几尺长的大鱼来,因为被水带得旋转的缘故,一脱离水面,余力犹存,不过没有那个漩涡的限制,不再转圈,却朝着秦含柳存身的这个岩洞直飞过来,就好像我们平常用绳子捆起一块石头,耍流星似地舞动得很急的时候,蓦然松手,那石块就朝外一直飞出的情形一样。秦含柳知道这个深潭一定与外面相通,经常有鱼窜了进来,鱼类好逆水而游,落到漩涡,自然要与那股水力相抗,因此才窜离了水面,想到这里,对于今后食物,倒似乎有点指望,心中的愁闷也就解除了一半,虽然还一时想不出剥蛇皮的办法,也就懒得再想,顺手把蛇身一扔,准备把这条跳上岩洞的大鱼,捉到手里再讲。
没有想到这一扔却扔出了奇迹,蛇身似乎碰到一块小小的黑石头上面,只听得一阵轧轧的声音响了过后,靠近那块黑石的岩壁,竟然露出一道小门出来,走了过去一看,原来那岩壁上面,用人工挖了一个四方形的石窟,内面放了一些钓具和刀剪之类的东西,不知那些刀剪是宝物还是因为窟门紧闭,没有受到潮气侵蚀的关系。那些刀剪和钓具,竟然还是寒光闪闪的像新的一样,可是从封闭这个石窟的石门来看,由于外层的青苔,长得与其他的岩面,连成一片,至少也有几十年久,没有人动过它们了。秦含柳真想不透这种与世隔绝的地底岩洞里面,竟然会有机关的装置,而机关里面,却只装着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那一份悠闲的心思,去想那些问题,看到那些东西,正是自己急需的工具,也就毫不考虑的将它取了出来,检点一下,一共有一把匕首似的小刀,一把利剪,几块火石,一根折成几折的精致钓杆,质地非铜非铁,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钩丝是用冰蚕丝绞成,秦含柳拿起那把小刀,无意中与身边的一块石块相碰,那块石头竟像豆腐一般,应手而掉的削了一块下来,心里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宝物,心里真是喜出望外。
也顾不得再去抓那条大鱼,其实也用不着他去抓,那条大鱼,早在他发现石窟,搬取里面东西的时候,给阿黑把它扑住咬死,衔在口里,走过来了。
秦含柳此时急于要将蛇皮剥掉,好带着阿黑,爬上那个小洞,找寻出路,因此,当阿黑把大鱼衔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只把手拍了拍,示意要它蹲下自己去吃它的猎物。自己却把那条死蛇抓到手里,用那把匕首,齐着蛇头的要害部,切了下去,果然是把宝刀,那样坚韧的蛇皮,一点也不费事的就切断下来,等到他把蛇皮剥好,将蛇头和那些残肉,丢到深潭里面去的时候,阿黑已经把那条大鱼吃掉了一半,剩下一截完整的尾巴,好似留给主人充饥。
秦含柳因为蛇皮剥下,出洞有望,也就不急在一时,同时,人自早晨出来以后,只吃了一个朱菓,肚子早巳饿得发慌,就从地面,捡起那半条剩鱼,从洞口的斜坡,走到水边,将它洗得干干净净,再用小刀将阿黑吃残的地方削掉,然后切成一片片,虽然没有火把它烧熟,但因为肚子饿得太厉害,反而比平常吃的山珍海味,还要感到好吃。
一人一犬把肚子吃饱了以后,秦含柳就按照自己早先的打算,从岩洞的后壁,往那个小洞上面爬去,因为手里有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可以随便插在石壁上面借力,所以毫不费力的就爬了上去,再把阿黑提到上面,才转过身来打量那个小洞的情况。
一看之下,越发使得秦含柳感到惊奇不止,原来这一个小洞,并不是甚么天然的岩洞,却是人工凿成的一条甬道,甬道的顶端,每隔十几丈远,就嵌了一颗夜明珠,照耀这条甬道,宛如白昼,不过地面上蒙了几寸厚的灰尘,拐角的地方,到处张满了蜘蛛网,估量之下,起码有好几百年没有甚么从这里经过了。
秦含柳此时已经将那根钓杆接了起来,将它举起,把面前的蛛网,挑得干干净净,然后才慢慢的顺着甬道,往前面走去,弯弯曲曲地走了几丈左右,地势急然转高,甬道的地面,也经人凿成一级级的阶梯,这样上升了大概有两三百级的样子,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但见绿草如菌,遍地都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就和一块占地约有一亩的花园一样,秦含柳认为已经出困,不觉雀跃三丈,可是抬头一看,不禁又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一团高兴,又复化为乌有。
原来这一片看来像为花园的平地,也不过是一座大岩洞的底层而已,不过这座岩洞的洞顶,有很多宽约一两丈的岩缝,阳光却可以从上面照射下来,因此地面的那些植物才能生长得起来,那些岩缝看似平淡无奇,东一条西一条的杂乱无章,如果是内行人留心一看,却是按着五行生克安排而成,阳光从东西照射一日以后,日影竟然可以轮流照遍全部地面。不过秦含柳此时还不懂得这些道理,心里只惦念着怎么才能出去,根本没有留心去观察,结果后来疏忽了过去,在暗探阴风教的总坛的时候,被那里面的布置,弄得迷失了方向,误闯仙魔洞,与银燕种下了一段情孽,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秦含柳发现出了甬道,并没有脱困,就留心观察起来,发现甬道前面,是一条碎石铺的小路,循着这条小路走去,对面出现一片光滑如镜的洞壁,石质光润如玉,黑白相间浓淡互见,仿佛是一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画,端的美丽已极,奏含柳知道那是大理石的岩层所构成,只是奇怪,在整片洞壁之间,正中央的那片石质,竟然是一团纯白的圆形,就像另外嵌进去一样地,但走近一看,却又找不到一点缝隙,洞壁上端并且刻着四个斗大的篆子,笔力苍劲无比,仔细加以辨认,原来那是“灵虚洞府”四字,秦含柳猜想那团纯白的圆形,一定是这座洞府的门户,只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启,同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这座洞内花圃,变成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对面甬道的口子里,透射出来一丝微弱的珠光,真要伸手不见五指了。秦含柳一清早就离了家,连遭凶险,业已感到疲倦不堪,因此,遂搂着义犬阿黑,傍在那面洞壁的脚下,睡了下去,一会的功夫,就沉沉的进入了睡乡。
睡梦之中,似乎迷迷糊糊地感到那块石壁上的圆门,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仙风道骨,白髯过胸,身着白色古装的老头出来,但见他很慈祥地走近自己的身边,一把将自己拉起,然后微笑的说道:“徒儿,历劫多生,尚识得我否。”
自己对他注视了一阵,彷佛见过,可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老头儿见了他如此,不禁叹了口气说:“痴儿,痴儿,左三右四,速返师门,见汝本来面目!”
说完,一掌拍向秦含柳的腰际,感到一阵痛楚,恍然惊醒,睁眼一看,天色已经大明,那里有什么老人,可是腰际痛楚犹存,赶快爬起身来一看,原来是一壁突出白石,梗在自己的腰下所致,俯下身去,仔细一看那块白石,原来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美玉,用手一拿,却又像生了根似的,拔不出来,蓦然想起潭边那座岩洞的机纽,和梦中老头的话。心里想道:莫不是这块美玉,就是开启那座洞门的枢纽吗?不自觉地将那块白玉扯了一下,发现可以扯动,心中马上默念左三右四,手也就跟着向左边扯了三圈,再又往右边回扯,刚好到达第四圈的时候,立即听洞壁里面,一阵轧轧的齿轮响声,当中那团纯白色的圆形石块,慢慢地往壁内缩了进去,现出一道圆形大门出来。
秦含柳见自己无意之中,竟然开启了洞门,心中不禁大喜,三蹦两跳地就跑了过去,走进圆门一看,赫!里面竟然像瑶池仙府一般,布置得清幽绝俗,金碧辉煌,石质如翠玉一般,通体透明,洞壁上嵌着无数明珠,照耀得五彩缤纷,光华耀眼,钟形洞顶,中央刻着一幅太极图,四周雕龙刻凤,翩翩欲生,却又看不出丝毫斧凿痕迹,宛似一座整体的翠玉山石,经巧工名匠塑凿而成一样。
洞府里面,被间隔为五间颇为宽敞的石室,地面用淡蓝和纯白两种颜色的磨光石块,铺成一些玄妙的图案,当中的石室中央,靠近墙壁的地方,搁着一张石榻,上面摆着一张玉龙须编成的蒲团,蒲围上面,一个白髯过胸的老头端端正正地,盘膝坐在上面,可不就是自己梦中所见的那个老人吗?但见他肤色洁白如玉,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垂帘,如老僧入定一样,在石榻上面,一动也不动,好像是一座庄严无比的玉石雕像,根木不像一个活人,石榻前面蒲地上,另外摆着一张玉龙须的拜垫,秦含柳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跪在那块拜垫上面,朝那石榻上面的老人,拜了下去。
刚把头碰在拜垫前面的一块蓝色圆石上,忽然听到洞顶上面,发出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来人能入此洞,即算有缘,可往右边第一间石室里面,将壁上刻的那个最大的太极图,向右边旋转两周,再往里一按,打开壁上的隐厨,取出老人遗留的灵虚记事,自会明白这里的一切。”
声音来自头顶,可把秦含柳吓了一大跳,起来留心一看,榻上的老人仍然如最初一样,根本没有张过嘴,那么洞顶的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呢?饶是秦含柳聪明万分,也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下过,那声音既然如此吩咐,秦含柳自然不敢违背,当即依言,往右边第一间房子里面走了进去。
仔细一看,那间石室,完全是书房的布置,两面墙壁,排满了檀香木的书架,架上摆满绢质的书籍,由于石洞里面纤尘不起,那架子上的书籍,都像刚摆上去的一样,除了有一部翻旧了的痕迹以外,没有一点尘封的现象,在对正房门的那一面墙壁,却空无一物,墙壁嵌装了大大小小不等的太极图形,作天枢七斗的星辰排列,那个最大的太极图,就嵌在斗柄的位置。另一面墙前,摆一张青玉书案,两旁各自放置了一张白石圆凳。书案上方的中央,从洞顶悬下一颗明珠,光华四射,照耀得满室生辉,如同白昼一样,此外就再没有其他杂物了。
秦含柳把房间里面的环境,打量清楚以后,就按着刚才那阵声音的指示,走近房门对面的那面墙壁,将中央那个大的太极图,拨了两圈,然后徐徐用手一按,果然听到机簧一响,从青玉书案旁边的那面墙上,现出一道小门,从里面自动推出四方端正的玉盒,轻轻地落在青玉案上。
秦含柳退到青玉案的前面,在白石圆橙上坐好,然后诚惶诚恐地把玉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本黄绢钉成的厚书,皮面用金漆写着灵虚记事的篆字,笔力苍劲,与洞府门外所刻的四个篆字,显然是出于一人的手笔,将书皮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用朱砂写成的蝌蚪文字,根据字体的研究,完全是秦以前所通用的大篆,秦含柳广读经史,对于文字源流的研究,也下过一番苦功。因此读来并不费力。
当他一口气从头至尾,读完了这本记事以后,不禁令他摇头吐舌,稀奇不已,对于现在遗传下来的那点稀少的典籍,感到惋惜不止,想不到古人的文化,竟然达到那样的巅峰,对于腐儒仅仅执着经书治国,不重民生,并且唱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那种肤浅的见解,更从内心感到厌恶。
原来这座洞府的主人,名叫灵虚客是春秋战国时候,鬼谷子的衣钵传人,鬼谷子在当时名重一时,大家只晓得他是一个大军事家,传授了孙膑宠涓两人的兵法,据说当时这两个一起去拜师的时候,鬼谷子曾经出了一个难题考试他们,要他们把自己请出屋门,然后才肯传艺。
庞涓人很聪明,但心术较坏,想了一想,马上说道:“我放一把火把屋子烧了。还怕你不跑出来吗?”
鬼谷子听了一想,然后说道:“这个方法虽然霸道一点,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好,就算你及格了吧!”
然后转过头来对孙膑说道:“该看你的啰!”
孙膑却很谦虚的表示说:“师父,放火焚烧房子,弟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同时要弟子将师父请出房子,这个题目实在太难了一点,如果师父坐到外面来,由弟子将师父请回房子里面去,也许还有一点办法可想!”
鬼谷子见他如此一言,马上搬了椅子,坐到屋外,然后对孙膑说道:“好,我就坐到屋子的外面来,倒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把我请同房去。”
孙膑马上跪到地上磕头说道:“师父,你就不要再难为弟子了吧!弟子好不容易已经将师父请了出来,实在没有办法能将你老人家请进去了!”
鬼谷子听完以后,马上体会出来已经上当,一阵哈哈大笑的说道:“好,好,自古兵不厌诈,你倒真是一个上好的将才,老夫就传授你们一些兵法,以应上天的劫数吧!”
鬼谷子虽然口里对于两个人都加赞许,但并未将他们认为是自己衣钵传人,因为鬼谷子虽然以军事名于当世,实则为当世第一奇人,军事兵法,只不过是他所学的半爪片鳞而已。
其他诸如物理、化学、气候、天文、数理、医药……心理等等各种科学,莫不具有高深的研究,尤其是一身出奇的技击功夫,可执当时天下牛耳,毫无愧色,但由于其修心养性的功夫,已经物我两忘,色空无往的最高境界,在人前毫无炫露,因此,后世仅因孙膑庞涓的事迹,知道他是一个有名的兵法大师,其他部份,反而湮灭无闻。他的那一身出伦拔萃的奇绝武功,实际也就是融化各种科学原理,运用在精神上的一种修练,近世自然科学虽然发达,对于瑜珈术中各种奇迹,认为不可理解,实为味于精神科学的原理所致,而我国却又因为上古文化,沦于秦火,各种科学研究,蓦然中断,遂又使得这一门精神科学,转向哲学的方向,仅能使人获得心性修养的益处,对于身体方面的锻练,遂无所进展,仅仅依靠印度传过的一点气功配合国人的精神研究,而变成不为人所重视的东西了,现在东西文化已经交流,精神科学的研究,虽未引起重视,但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一部门一定会有长足的进展,前古失传的神奇的武功,也可以再行昌明于后世。
且说鬼谷子对于孙膑,庞涓两人,虽然感到他们都有过人的资秉,但一个流于凶残,一个流于诡诈,自己这一身绝学,如果倾囊相授,说不定就会给天下生民带来无限的灾害,但从气数上推算,这两个人又都是应劫而生,即使自己不收他们,如果给邪派人物看中,反而更要坏事,好在他们只是仰慕自己的兵法而来,也就仅仅对这一方面,加以傅授,同时企图用潜移默化的功夫,变化两人的气质,以便将来找不到传人的时候,观察两人入世以后的作为,再决选择一个召回师门,加以深造。但事实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宠涓只学到一半,就心高气傲,认为已经尽得师傅,因为热中名利,遂提前不告而别,下山去了,后来孙膑学成归来,投靠于他,反被削去双足,如果不是齐国大使,将其偷运出境,现代的孙子兵法,也就不会流传于世了。
由于他们师兄弟互相残杀,鬼谷子对于他们大失所望,只好另觅传人,灵虚客就是他的第三个弟子,此人天性淳厚,资质之佳,更胜于孙宠二人,鬼谷子在初见面时,仍然以那一道难题相试,灵虚客既不采用宠涓的威胁方式,也不使用孙膑的诈术,只在门外很恭谨的跪着对鬼谷子说道:“师父爱我,愿将绝艺相授,则弟子不请,师父也会自动离屋,师徒如父子,秉于赤诚,若以术相欺,非尊师之道,弟子虽能,亦不愿为也。”
一番话说得鬼谷子深为动容,果然自动的走出门,将他拉了起来说道:“孺子可教,我这一身绝学,也许不会失傅了。”
从此以后,师徒两人,遂远离尘寰,隐于深山之内,共同研采宇宙和人生的奥秘,数十年后,灵虚客尽得鬼谷子的真传,而且青胜于蓝,更发明不少的真理。鬼谷子将一身绝学,传给灵虚客以后,遂将传道救世的责任,交付给他,但却嘱其应俟机运,不可逆数而行,吩咐完毕,就一去不归,不知所终了。
灵虚客秉承师训,最初本来打算下山,辅佐一位明主,以求造福生民,不负所学,但周游列国,观察的结果,没有一个能成大器的人物,再一虚心推算,知道人性进化,走入逆潮,必待数万千年后,方能完全净化,那时始能实现大同世界,否则科学的知识愈丰富,则人心愈将为物质所役,欲壑难填,势必造成无穷的纷争,因此,遂打消初念,仅仅觅取一个传人,以传承这一部份绝学,使其延续下去,待时机成熟,再出而济世。
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大索天下,对于那些奇才异能之士,不是收为己用,就是大事加以杀戮,更将天下一切秘笈宝典,除保留一部份,储之阿房宫外,一律加以焚毁,广行愚民政策,以求建立他的子孙帝王万世的基业。
灵虚客已经深得数理之秘,深知那是劫数使然,人力无法挽回,但为了避免麻烦,和保留古人心血研究的成果,师徒两人,遂在秦始皇广事搜罗之先,将自己历年累积的典籍精华,和自己与师父鬼谷子的精心著作,全部携带,远遁苗疆,选定这处地方,开辟了这座洞府,潜居下来,因为行前露了一点痕迹,所以才将洞府修得这么隐秘。
灵虚客虽然深明玄理,但他的弟子明因子,心性的修为却还不够,灵虚客带他远离中原,实非所愿,因此,遂在洞府开辟得略具规模的时候,向灵虚客请命,要到秦宫探视一番。灵虚客虔心推求了三天,知道他此时的宿愿,尚不足以成大道,遂慨然允其所请,终于在秦宫里面,为那一群邪道高手,将他困死,那些高手,也因此伤亡殆尽,反而造成了武林上的真空状态,正对了秦始皇的心思,再加以秦始皇搜罗的武学秘笈,因博浪一锥的原因,另藏深山,中国上古前人精研而成的各项神妙技击,遂从此成为绝响,反而让外来的达摩心法,在中国尽情发展,形成了少林武当两大宗派。
灵虚客自弟子下山以后,知道他已不能再行回来,就独自一人,在灵虚客洞府潜修性命大道,最后终于返虚入明,转识成智,对于整个宇宙的因果流转,了然若揭,知道自己此时的研究,尚干天忌,还没有到达人间推广的时候。对于另觅传人的念头,也从此打消,只将各项典籍,按修为学习的顺序,整理起来,以待明因子转劫归来,好重新继承道统,以了前因,恐怕将来这些东西,为邪道人物所得,因此不惜费尽功力,将全洞用机关布置起来,把有关武学和其他关键的书籍,一古脑儿秘藏起来,来人如果得不到这部记事,其他的秘笈就永远无法得到,同时灵虚客又将取得这部记事的关键,用伶伦震纹录音的工夫,将声音灌在洞顶的太极图,来人如果心地善良,一定懂得敬老尊贤,自然会对他的遗体跪拜,只要来人的头顶,触及那地面的淡蓝色圆石,受了先天之气“按即今日所谓人体静电”的感应,引发洞顶机关,使那录了声音的太极图片转动,引起装置在内的云母片发生震动,自然发出舆原来一样的声音,指引来人去取得那部灵虚记事。一切安排妥当以后,方始端坐正室的石榻上,悠然坐化,因为他已澈悟大道,遗体也像成了金刚不坏的法像。
秦含柳心想:自己可能就是那位明因子转世,否则绝不会有这么大的福缘,那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部记事。接着这一段记载的后面,就是指导来人练功的步骤,和按顺序取得那些秘笈的方法,因为语多玄妙,一时不易了解。秦含柳知道那不是短时间可以办到的,就将原书放回玉盒,再塞进那个石洞,刚把玉盒放回原处,石壁又马上回复了原状,秦含柳对于这位先师神奇的设计,不禁从内心里生出无限的钦敬。
秦含柳所以暂时将记事重新收藏,主要的原因是离家已经一昼夜,恐怕父母在家里焦急,想先把出路找到,回去禀明父母之后,再来到这里来潜修,可是等他把这座洞府,里里外外找遍了以后,心中不禁大失所望,发现毫无办法可想,只好耐着性子,在这座洞府里面,居住下来,苦练那批秘笈所载绝学,好从中间悟出办法出困。
原来他搜查的结果,现出这座洞府,除了最初遇险的那个深潭,是惟一的出口以外,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出任何通道,就是洞府与甬道中间的那一亩花圃,顶端虽然暴开许多裂缝,最低的地方也距离地面有二三十丈高下,想从中间跳了出去,绝不可能,深潭那面的情形,前面已有叙述,其困难的情形,更不用再讲了。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使得秦含柳的心定了下来,集中心力在练功方面。否则,短短的这么一段时间,也许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后来的演变,也可能就要成了另外一种景象了。
闲话少说,秦含柳把心定下以后,首先将那条通往深潭的甬道,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将其余三间石室,加以整理,正室为灵虚客法体所在,秦含柳对他心存虔敬,一切保持原状,不敢加以妄动,其余四间石室,除那座书房仍然保持不动以外,发现其他三间石室,一间是灵虚客师徒用来炼药的丹室,一间是类似近代实验室的工艺房,另外一间则是卧室。
在丹室里面,锅盆炉鼎,各色俱全,秦含柳就暂时把它改作厨房使用,那间卧室就用来练功,工艺房里,摆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事物,由于暂时还摸不清用途,也让它搁在那里,没有加以理会。忙了两天,把一切整理好了以后,方才重新把那一部灵虚记事,取了出来详加研究。这才明白书房里那些太极图点,每一个都是一道机纽,掌握着一部重要秘笈的藏处。秦含柳按着程序,一一取了出来,才发现里面的内容,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巫医术数,一应俱全,单是武功方面,就有几十部之多,不过上面没有一句说到武功的字眼。因此,秦含柳练了一身绝技,还不知道那就是江湖上所仗以行道的武功,才闹出与霓裳仙子相遇时的那一幕趣剧。
且说这些秘笈里面所载的武学,最基本的就是太虚元气,原来鬼谷子与灵虚客研究宇宙万有的构造时,发现天地万物,完全是由阴阳两气相搏而成,此二气动则散为光,热、力、电,凝则构成质体,实物所生的那种质凝的感觉,实为二气相搏,所产生的抗力,给予人类的一种幻觉,两气动静相因,隐显不一,遂产生各种性质不同的万物。两气名称虽异,实则为一,动则生阳,动极生静,静则生阴,静极感动,一动一静,互相为根,分阴分阳,名为两仪,阳主变而阴主合,万物化生的道理,尽在其中矣。人得此气之灵,如能善为运用,以心掌其变而意成其合,则阴阳二气之消长,可以随意变化。“编者按:此说与今日爱因斯坦的质能互变的学说,正相吻合,所谓阴阳二气,实为正负两种电极,而其本源,都不过是能量变化所产生的各别形态而已。万物的构造虽异,追其本源,不过是百几十种的元素化合而矣。而这百几十种元素,又不过是数量不同的电子和质子相吸引运动而成,而那些质子电子的质量,最后又完全可以解体,全部化为不可思议的巨大能量,原子弹,氢弹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做成,因此,一粒小石头,如果能够将其组合的电子质的比数加以改变,则点石可以成金,如果将其组合击破,则可化以产生骇人听闻的巨大动力。人类现在掌握了这种学识,本可造福人群,但人心未能净化,反而助长了恶人的凶焰,灵虚师徒所以当年不愿将他们的研究推广,也就是有见于此。
太虚元气,就是运用上面的道理,在精神上面的一种玄妙无比,而又极为科学的修练,这种功夫,就是将心意专注在本身阴阳二气的主使上,使心与气合,按先天奇经八脉的构造,导气归元,使与神合,而恢复为没有相搏的混元一气状态,则本身的真气,就可以分合由心,隐显如意,最后,并与天地万物间所蕴藏的阴阳二气相感,使得周围的事物,都可以受到自己心意支配而发生变化,使之凝,则四外无阻的空气,可以形成一层有质疑的无形气障,使之散,则可以发光、发热,使之聚,则不但飞花摘叶,均可伤人,就是虚空一指,也如利剑在手,可以制人死命。而且对人体组织的破坏,一点也看不出伤痕来。使之合,则可以人火不热,入水不浸,当然,那要行起功来,方才办得到,但行功的长短全视修为而定,秦含柳被困水牢,不得不想法出困,就是因为不能行功太久的缘故,这种功夫练到最高境界的时候,甚至可以支配万物原质的结构,点石成金,也就不是什么异事了。
其次,就是潜踪缩骨玄功了,只要把太虚元气,练得有几分火候,再练这个,一点也不困难。因为身体属于自己,本身真气的变化,既能掌握,则实质的改变,当然随心所欲,何况人身本来就很空旷,所谓血肉骨骼,只不过是二气相搏所产生的一种抗力,赋于人类感觉上的一种幻想而已,如果真要将人体压缩得一点空隙都没有,恐怕一点灰尘那么大小都不会有,这并不是作者过甚其辞,近代的科学,也已有见如此,因为人体也不过是由一些基本元素化合而成,所有的基本元素,都是原子构成,而原子的构造,又分为原子核同原子壳两部份,原子核是一团紧挤在一起的中子和质子,原子壳就是一些按照固定直经的轨道环绕原子核疾转的电子,如果原子本身有一幢洋房那么大小,则原子核只不过像这幢房子里的一头小苍蝇那么大,外层的电子,更好像肉眼都看小到那些灰尘一样了。其余的差不多全是空空洞洞,毫无所有,但电子舆原子核之间,所产生的那一个力场,却在我们的感官上,造成了一种实质的幻觉,原子与原子相吸引而构成分子,它们的情形也和原子一样。所以,假使我们自己变得像原子那么大小的时候,反过来看人,则我们眼睛里面所看到的,就像我们在午夜昂首望天一样,除了看到少数的原子核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疏疏落落的点缀在那广大无比的虚空里以外,其他根本就毫无所觉了。
潜踪缩骨玄功,只需要将本身质点中间的那些距离,稍微缩短一点,并不需要破坏组织,改变结构,所以只要将太虚元气练得稍有几分火候,就可以办到,并不是一件怎么特殊困难的事。
在轻功方面,也是与一般武学不同,除了前面已经介绍过的巽风窜以外,就是所谓凌虚功,同样也是拿太虚元气作底子练的,只不过比潜踪缩骨玄功,稍微要困难一点,需要运用本身真气,将身外的气机引发,吸人体内,再循经脉,从脚底涌泉穴喷射而出,则自然因为反作用的关系,任意遨游天际,随意所之,迅如闪电,意到身到了。
此外,尚有许多其他的奥妙武功,无不与现代的科学原理,暗相吻合,这里也就不再多加赘述。秦含柳得到这些世所罕见的武学秘笈,真是高兴得废寝忘食,马上就按照“灵虚记事”所规定的程序,给自己订立了一个修练的课程表,中午以前,全部修练太虚元气,下午则在书室里面,研究那些天文地理,巫医术数的典籍。由于在整个洞府里面,只有义犬阿黑与他作伴,恐怕它在自己练功的时候,乱跑遇险,因此,每当练功,就将阿黑抱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一来,真气的运行,无形中透过了阿黑的全身,替阿黑也练就一身旷古难逢的内力,不过,因为秦含柳并未有意如此,所以阿黑的得益并不太大,加以它是一个畜牲,根本无法了解以意聚气的道理。因此,才会在汉中分堂中了毒爪阴魔的千毒刺,如果不是碰到银铃女侠,把它救往太白山巅施救,那条狗命,也就无法加以保全了。
一人一犬,在这洞府里面,潜修玄功,因为尚未到达辟谷的时间,自然需要饮食,这样,秦含柳才又发现那花圃里面,不但种满了人参,黄精之类的补气益元的山粮,而且全是一些极为难得的灵药异果,没有一样不是助长功力的东西,终日以此为粮,自然缩短了修为的期间。否则,太虚元气虽是上古绝传的无上玄功,在短短的几年之内,秦含柳也不可能把它练成。由于得到这些灵药的助力,加上幼时为昆昙上人替他打通奇经八脉,遇险的时候又得到十几粒修道人视为仙府奇珍的朱菓,各项因缘凑合在一起,三年的修为,实际上已经抵得别人修练了两三百年的功力了。不过秦含柳除了感觉心神舒泰,因为受了洞底地形的限制,没有澴境让他尽情施展,所以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具有了天下无人能与伦比的广大神通,按理在他修练了一年以后,就可以脱困返家,但由于潭口形势大过险峻,不敢轻易冒险,同时,洞府里面那批丰富的藏书,也把他迷住了,舍不得马上离开,这样,一人一犬才在灵虚洞府里面,一待三年。
在这三年里面,秦含柳不但把太虚元气,练得可以支配近身的事物,已经具有了五六成火候,就是洞里所藏的各种书籍,也差不多给他看了十之七八,最初在工艺房里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工具,也都能拿来运用,进行实际。因此,他的学识,并不只是一些纸上谈兵的纯粹理论,并且已经训练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技艺家。
同时,因为阿黑需要肉食,秦含柳必需每天到最初脱险的那个岩洞里面,向那深潭里面捕捉鱼类,饲养这条黑犬,开始只是利用早先得到的钓具垂钓,但因所得不多,且有时毫无所获,在太虚元气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按照秘笈上所载的水功练法,入水捕鱼,所以水功方面,也练得出神入化,那道漩涡,再也卷他不动了。
有一天,秦含柳又循例前去捕鱼的时候,忽然发现潭水里面的那个漩涡,与寻常大不相同,回旋的速度,似乎比起往日,要急速得多。最初,秦含柳并没有在意仍然把衣服脱光,跳进水里,突然发现潭底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身上卷来,当然,他此时已不怕被那股吸力吸住,不过却也不敢大意,马上将太虚元气发了出来,一方面护住身体,一方面与那股力量抗衡,然后才闭气潜入水中,睁开眼睛察看究竟是怎么同事。
此时,秦含柳在水中视物的功力,已达五丈开外,因为最初遇险,掉进漩涡,几乎被水势卷走,所以平时练水功的时候,多半越过那一处急漩的中心,在岩洞的对面水中泅泳,只知道自己不会再被水力卷入漩涡的中心,如果窜入中心,自己的功力,是否能与那股水势抗衡,还没有试过,可是今天那股巨大的吸力,就是从那急漩的中心发出,他现在存身的地方,到那漩涡的中心,起码还有十丈以上的距离。因此,虽然睁开了眼睛,也只看到五丈以外的地方,呈现一片白蒙蒙的水柱,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秦含柳下了决心,决定冒险往漩涡里面去试探一下,当身体慢慢游向漩涡的中心的时候,由于他此时已经将太虚元气,遍布全身。因此,发现那漩涡中心的水势,并不如自己想像之中那么厉害,接着,秦含柳又将发布出来的太虚元气,稍稍地加了一点儿劲,那股水势,给他这么一迫,登时漩转得缓慢多了,这才看清漩涡的底下,是一个无底深洞,洞旁不远,就是这个深潭的泉眼,水量大得出奇,如果不是那个深洞,将水排渲出去,这个古井似的深潭,怕不早给那股泉水灌满了,秦含柳要想安安稳稳地呆在灵虚洞府里面,恐怕也不可能呢!话得说出来,也就正因为这样,那股泉水,一冲出来,就像那边深洞里面倒灌下去,因为泉水冲出来的方向,并没正对着那个深洞,先碰一块石壁上面,才被挡得向那个深洞里面灌了进去,这样,才使得这座深潭的水位,始终保持一样高下,并在深洞上面,形成一个差不多有全潭三分之一那么大小的巨大漩涡。
这时,那泉眼里面,好像有一个怪物,其首似画中之龙,无须且腰腹短小,四肢如鹿,尾长如蛇,正盘踞在泉眼里面,向外喷水,怪不得使得漩涡的速度,比往日增加了许多。
秦含柳一见此物,马上认出那是苍龙的异种,名曰虮蝮,根据念庵外集的记载,龙生九子,第一项变种,叫做赑屃,形状像乌龟一样,最喜背重东西,现在各处碑石下面雕的那种动物即是此物;第二项异种,叫做螭吻,性喜昂首远望,所以古人将它的形状,塑在屋脊上面,现在那些庙宇的建筑上,还可以找出痕迹;第三项变种,叫做蒲宇,喜欢吼叫,所以古人铸钟,就以它的形状,铸作钟钮,象征钟声的嘹亮;第四样异种,名叫狴犴,具有无比的威力,万物见之皆服,故世人把它的形状,设在狱门上面;第五种叫做饕餮,贪食无厌,古代鼎盖上面,都刻了有此兽的形状。虮蝮就是苍龙的第六类变种,最喜欢弄水,却不喜欢别的弄水的东西。如果附近没有蛟垫一类引发洪水的怪物,它就是一个祸害,如果有那一些引发洪水的怪物存在,那怕就是它自己的同类,也要尽量加以扑杀,阻止它们弄水,由于它的尾巴,特别细长,又钢筋一样的坚韧,那些引发洪水的凶蛟,差不多没有一种是它的对手,所以只要远远的看到它出现,就马上隐避,所以世人修桥的时候,多半把它的形状,刻在桥柱子上,用来镇压水患。当然现在人,已经不再讲究这一些迷信了。第七类变种叫做睚眦,性喜凶杀,在它出现的地方,百里之内,不会再有生物存在,有很多刀环上面,都雕了这个东西;第八类名狻猊,性喜烟火,各地神堂庙宇所用的香炉,三条腿上的兽形图案,就是此物的样子;最后一种叫做椒图,喜闭户螫居,古时多绘其形于门铺之上,现在已不多见。
秦含柳仔细观察这条虮蝮,出壳不久,还没有长到气候,如果不早点把它消灭,让它发起水来,附近的居民,就要遭受大害。可是这种怪物,混身遍布鳞甲,刀枪不入,一时倒想不起用什么方法来铲除它。
原来灵虚洞府前面的这个深潭,就是古代的一个龙窟,苍龙出水以后,与百物杂交,产生许多变种。这条虮蝮,就是龙与万年冰蚕杂交而生,苍龙时至归海,将这一枚杂交所生的龙卵,遗留在泉眼里面的小洞里,小洞的洞口,刚好把它卡住,不得出来,因此常年浸在泉水里面,本来泉水奇寒,一时并不容易孵化,由于年代久远,泉水把那个藏有龙卵的小洞洞口,逐渐冲大,龙卵也就被冲积得逐渐向前移动。无巧不成书,那条万年冰蚕,当年就被囚禁在泉眼旁边的一个石洞里,苍龙入海以后,没有把它送回原出产地,这条冰蚕,因为气温不适,也就无法久生,最后只有将全身丝汁吐出,封住石洞,在里面蜕化而死,因为龙卵圆滑,移动到这个石洞洞口的时候,就滑滚下去,刚好被那一片冰蚕丝兜住,因为冰蚕丝愈在寒冰的地方,愈感到温热,这枚龙卵,就在这种情形之下,慢慢孵化出来。秦含柳发现潭水有异的这天,正是它刚出壳不久,钻到泉眼的口子上,尽情在那里戏水的时候,秦含柳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游泳,把它惊了一跳,因此,本能地将口向秦含柳身上一吸,如果不是秦含柳已经将太虚元气练成,一条小命,早就活不成了。当秦含柳钻进漩涡,向这条虮蝮前面游过去的时候,它也以为来了强敌,所以仍然蜷在泉眼里面,不敢窜了出来,但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前面。
等到发现来的只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小得多小娃儿,已经就想窜了出来,将秦含柳摄作口中粮食,这时,秦含柳因为想不到铲除它的办法,正打算转回身去,从洞底里面把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匕首拿来,再舆它斗。
这个举动,看在那条虮蝮的眼里,认为秦含柳害怕自己想逃,自然不肯放松,当秦含柳才把身体掉过头来,就从泉眼里面,猛窜出来,张着大口,朝着秦含柳的下半身咬去。
秦含柳因为练了太虚元气,反应非常灵敏,那条虮蝮,才窜出泉眼一半,就已经知道,因为他此时并不了解太虚元气的威力,只知虮蝮是一样凶猛无比的怪兽,因此,心里不免大惊,求生的本能,迫得他只想到逃避,一急之下,就自然而然运起凌虚功来,从水底向上直冲。
因为是在逃命,功力已经用上了十成,登时,那一潭清水,被秦含柳脚底所发出的猛烈气劲,冲得像一锅沸腾的滚水一样,水珠迫得向四外飞溅一两丈高,再经四面的岩壁反激回来,几十丈的潭面,顷刻之间,变得白茫茫地一片。秦含柳的身体,被那股气流反推的作用,像冲天炮一样,嘘的一声,顺着潭水上面的空间,冲霄直上,秦含柳但见四边的悬崖,像河水下泻一般,看都看不清楚,一块块的石头,都变成一条条灰影,在眼前那么一晃,就过去了,几百丈高的悬崖,眨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落在脚底,快临出口的时间,大概因为上升的方向,稍微偏得一点,一块突出的岩石,正好挡住去路,转念的时间都没有,秦含柳只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迎面撞了过来,方喊一声要糟,只听一声巨响,那团黑影,彷佛被掀得翻向一边,自己只不过感到一震,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那上升的力量,却因为一挡之势,减少了很多,变得缓慢下来,秦含柳一颗跳动得非常厉害的心,方才沉静下来。等到余力将尽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竟被这一冲之力,送上了几千丈高,最初自己发现朱菓的那块平岩,都落在自己脚下几百丈远,看起来只不过像一块豆腐干似的。
秦含柳想不到凌虚功,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早知如此,也就不必用那么大的劲了,因此马上将脚底涌泉穴内的气流,缓缓地发出,支持自己的身体,慢慢再往原来的深潭里面降落下去。
因为落得很慢,这才看清楚,那块平岩距离潭口还有一千丈高下,整个潭口上面,是一条两旁峭壁高耸的狭谷,当中是一条水流异常湍急的溪流,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巨大山岩,只有正对着平岩下端的那小片地方,稍微平坦一点,那个潭口,在上面看来,只不过十几丈方圆的一个小洞而已,那天遇险的时候,如果方向稍微偏了一点,就会掉到潭口以外的石地上,怕不当时被摔得成为一团肉泥,回想起来,都还有点不寒而栗。
不一会,秦含柳已经降落到狭谷谷底的潭口附近,走近潭口一看,但见有一块约三四尺左右的突出岩石,竟被自己刚才上升的时候,撞得齐腰折断,掀到两三丈远的地方摆着,秦含柳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已经将太虚元气遍布全身的缘故,否则绝对不会有那么便宜,洞中苦练三年,现在才发现太虚元气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心中那份高兴,就不是局外人所可想像到的了。
接着,他再走近潭口,朝下一望,但见里面的潭水,被荡得白花花的,像一团浓雾似地,什么也看不清楚,耳朵却听得底下吼叫连声,扑通乱响,仿佛有两样东西,在里面搏斗似地,秦含柳担心义犬阿黑的安全,赶紧运起太虚元气和凌虚功,从潭口向下飞去。快要接近潭底的时候,方才看到水雾中间,那条虮蝮正与阿黑在水里面斗得不亦乐乎。阿黑仗着身体短小,灵便异常,闪电似地在那条虮蝮的周围,窜来窜去,一有空隙,就欺近身去,咬那虮蝮一口,那条虮蝮,却利用身后那条细长的尾巴,左右前后的乱扫,因此一潭清水,被这一怪一犬,搅得像翻江倒海一般,波涛涌起几丈高下,水花像沙石一般,上下四外飞溅。秦含柳想不到阿黑在洞里住了三年,竟然也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看它一时不会落败,就飞落到潭壁那座岩洞的洞口外面,静看它们的搏斗。
原来秦含柳情急逃命的时候,蓦然使用凌虚功,一股气流,从脚底涌泉穴上,朝后猛射,正好那条虮蝮已经窜离泉眼,从后追了上来,两下的势子,都非常猛烈,一下碰个正着,好在凌虚功发出的只是普通气流,并非太虚元气,否则就只这一下,那条虮蝮就会被震得肌骨粉碎。虽然如此,那股气流也呛得这条虮蝮,头眼昏花,当场受阻,不禁激起了此物先天的凶性,稍微挫顿了一下,马上又跟着秦含柳的身形,像飞矢一样的追窜上来。秦含柳的身形,上升得太快,当然不是它追得上的,同时身体笨重,虽然力大无穷,一离了水面,也就有力无处使。因此,当秦含柳冲上半天云霄,看不到影子的时候,它才不过窜离水面一两丈高,又咚的一声,掉到水里。阿黑本来站在那个岩洞的口子上,等着主人把鱼丢上来,好咬死放在一堆,这一下变起意外,先是吓得本能地往后一退,接着看到那条似龙非龙的虮蝮,追着一道白影,猛窜上来,认为主人已经被这怪物吃了,心里一急,也不知道什么害怕了,用后脚抵紧后面的岩石,对准虮蝮的头部,就猛窜了过去,一口咬住,可是虮蝮全身披满了鳞甲,滑溜溜的,牙齿咬不进去,咬虽然让它咬个正着,可是虮蝮的身子一绷一曲,就被它甩脱了,不过阿黑虽然无法将那一身鳞甲咬破,可是咬起来的时候,那股无形中练成的内力,却自然而然地贯注到牙齿上面,其力何止千斤,虮蝮的颈部,自然受了很重的暗伤,只痛得它一声怪吼,就在水面上扬起那条细长的尾巴,从后面向着阿黑的身上扫去,阿黑没有想到咬它不动,一时未曾防备,正好给它扫上,幸亏虮蝮的身子尚在空中,不好使力,同时阿黑那身内劲,也自然发生了反应。因此,只把阿黑扫得横飞出去,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当然,两者的形体,比较起来,大小殊悬得太厉害了,这一扫虽然没有受伤,那滋味可也并不怎么好受。
一怪一犬,经此一来,彼此都知道对方很不好惹,因此,全都避开自己的弱点,一边避免,一面进攻,因此遂把那一潭清水,搅得翻天覆地,水雾朦天,幸好潭底没有泥沙,全是一些坚硬无比的火成岩,否则,这一潭水,不被搅得成为一片泥浆,那才怪呢!
阿黑同那虮蝮,搏斗了将近半个时辰,究竟那虮蝮是以水为家的,又是龙种,后力之长,无以复加,阿黑比较起来,要吃很大的亏,身形不免慢慢地迟钝下来,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终于让那条虮蝮,找到一个机会,用后面那条细长的尾巴,从上往下,向阿黑的头上猛抽下来,阿黑此时的身子,正好窜在空中,无从躲避,眼看那一尾巴鞭了下来,不死也得重伤。
秦含柳自从冲断潭口上面那突出的岩石,对于自己的太虚元气,充满了信心,知道不仗宝刃利器,也一样可制这条虮蝮的死命。既然看阿黑危在顷刻,当然丝毫不加考虑,意到身到,将元气的刚劲,贯注两掌,朝那虮蝮的尾巴上面,猛力劈了过去,掌未到而劲先至,手还没有劈到,虮蝮的尾巴,就被那刚劲无比的掌风,击得咔喳一声,往旁边甩开老远,皮甲里面的尾脊骨,业已震得粉碎,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再也使不起劲来。同时,秦含柳更在这条虮蝮掉过头来的时候,另一只手,早已骈指一点,那股太虚元气,就像一把利剑似地,正好戮在虮蝮的一只眼睛上面,嗤的一声,眼睛的角膜,当时裂开,一股鲜血,从眼眶里面像一只水箭似地,猛射出来,只痛得那条虮蝮,掉到潭水里面,翻滚不已,一潭清水,霎时被染得鲜红。
秦含柳将虮蝮打伤的同时,抓起阿黑的身子,在半空里一个盘旋,转回岩洞,将它放下以后,正想转身回去,把那虮蝮制死。那条虮蝮已经了解对头太过厉害,只在水里翻滚几个转身,就忘命似地重新往泉眼里面窜了回去。
秦含柳决心除害,当然不会轻易把它放过,因此,紧跟在它的后面,追了进去,由于地形没有虮蝮熟悉,追了好一大会,等到虮蝮窜进那个冰蚕洞里,方才追上。因为那是一个死洞,同时地方不大,虮蝮转身都不方便,毫无闪躲的余地,秦含柳很轻易就把它击毙,因为尸体太大,不容易拖了出去,就在洞里,把它的脑袋劈开,取出里面那颗龙脑珠,再用掌力,削下一块岩石,把洞口封死,免得将来把水源弄污了,自然,存在石洞里面的冰蚕丝,也让发现一并取出,带了上来。
秦含柳在泉眼里面,将虮蝮的尸体,埋好以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那颗龙脑珠,只照得满潭生辉,看到阿黑,正站在岩洞门口,很焦急望着水面,似乎非常担心主人的安全,当看到秦含柳钻出水面的时候,早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游到主人身边挨来挨去,那一种兴奋亲热的样子,实在令人看到非常感动。秦含柳不禁非常怜爱地抚着阿黑那一身乌油雪亮的黑毛,几乎忘了运用太虚元气,被那漩涡卷得往下沉去。
由于这一次的意外事件,秦含柳不但明白自己已经练成了一身神妙无比的本领,就是阿黑也今非昔比,比起从前不知强了多少百倍,回到洞府以后,内心真是兴奋得再也无法安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马上想到自己离家已经三年多了,那一次无缘无故的失踪,正不知父母亲是何等的悲痛,心里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实验这些修练的功夫,否则,那岂不早就回家了吗?想到这里,在这洞府里面,再也待不下去了,马上收拾行装,可是里面的好东西太多,这也想带,那也想带,收拾半天,还是不能决定,究竟应该带些什么,直到后来想到,自己已经练好了这么大的本事,随时随地都可以重新回来,这些东西,要带走干什么,不禁又自己暗自骂了一声糊涂,结果再把一切东西,归还原状,只在花圃里面采了一些延年益寿的珍果,和昨天获得的冰蚕丝,龙脑珠,再选了几本还没有看的好书,打了一个小包,带在身上,然后走到灵虚客的遗体前面,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下响头,心里面暗自祝告道:“弟子一定秉着先师在纪事里面的遗训,做那拯救万民的工作,同时,绝不逆天行事,妄将所学,胡乱传人,引起劫连。”
祝罢,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洞府,将洞门按原来的形势封闭,并且把那块开启洞门的白玉按纽,用土把它埋了起来,以免被邪道人物撞了进来,引起无穷的后患。
一切事情办好以后,就带着阿黑,经过通道向潭边的岩洞里走去,到了那个洞口一看,潭水经过一夜的外泄,又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清澈无比了。可是此时一看,不免呆了,那一片深潭,四周全是几百丈以上的峭壁,并且长满了青苔,又是上面突出,下面凹进的情势,根本找不出半点立足的地方,自己练了凌虚功,自然可以不要凭藉,凌空直上,可是阿黑怎么办呢?这条黑犬,与他同生死,共患难,最初的性命,都是它救出来的,自然不能丢在这里不管,想了一想,试试看是否能把它带了上去。可是经过试验的结果,阿黑的身体太重,抱在手上以后,再怎么样将气流从脚底迫出,也无法起飞,秦含柳心里明白,自己的功力,目前还不能达到凌空携带重物的程度,因此,不免感到万分为难起来。
本来他也想到,可以找一根绳子,把阿黑系上,自己先飞上潭口,再把它扯了上来,可是洞里除了最初遇险的时候,所剥下来的那条金线灵蛇的蛇皮,有十几丈长以外,可也找不出几丈长的绳子来。何况从潭底到潭口,就有几百丈高,再加上从潭口那片峡谷的谷底,到最初遇险的那块突出的平岩,又有几千丈高,任何绳索,也不可能有这么长,只好把这个念头打消,待在崖洞里面,作声不得。最后想起,那片花圃的顶上,裂开了许多崖缝,也许从那里可以找到出路,因此,又带着阿黑,从甬道里转身回去,可是当他耸身穿过崖缝,跳到上面一看,又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那片花圃的岩顶是一个死火山的火山口底层,虽然开有许多岩缝,可以让阳光透射下来,但四周仍然是一圈平滑的岩壁,其陡峭的程度,并不比那座深潭的潭壁逊色,即或把阿黑吊了上来,仍然是一片绝地,毫无办法可想,任你秦含柳聪明绝顶,也一时感到束手无策,心里懊丧已极。
但秦含柳的个性,外和内刚,做一件事情,绝不肯中途罢手,何况自从昨天发现脱困有望以后,引起了思家的念头。一想到三年以来,父母倚闾苦望的情景,心中那焦急,早就溢于言表,自然更没有耐性,再在这座洞府里面,继续待了下去。最初只急得他将太虚元气,贯注两掌,把周围的山石,劈哩啪啦地乱打一通,直打得沙石横飞,尘烟似雾,方才冷静下来,知道光着急并不能够解决问题,这才收回掌风,从洞顶跳了下来,又在洞府里面待了一夜。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在第三天的早晨,终于让秦含柳想出了一个笨办法,从潭水的漩涡上,联想到潭水外泄,必有一条通道,携带阿黑凌虚上升虽不可能。但顺着水势,带着它从那水道里潜游出去,大概还可以办得到。想到就做,匆匆吃了几样菓子,就带着阿黑重新又走到那个地窖似的岩洞里面,吩咐阿黑在上面候着,让自己先把下水道探好,再上来带它出去。
由于前天与那条虮蝮恶斗的经验,启发了秦含柳的灵感,一昼夜的时候,已经把这三年来所练的一切功夫,全部融会贯通,懂得怎么拿来实用了。但见他往水里一跳,泡沬都没有引起一个,就很轻巧地用太虚元气,将泉眼里冒出来的水流,挡得对准那个泄水的深洞。这样一来,水流的方向变成了一股直线,潭面的那个巨大漩涡,很快就停止了旋转,造成这个深潭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平静。秦含柳等到水流由旋转完全改变直流的时候,方才顺着水势,往潭底那个排水的深洞,钻了进去,仗着手里龙脑珠上发出的奇光,将洞径看得清清楚楚,发现洞壁全是极为坚硬的玄武岩,但因常年受水流的冲击,岩壁已经冲磨的平滑如镜,在珠光的照耀下,反映出一圈一圈的虹彩。水道虽然时宽时窄,但却始终保持有一个人的容量,携带阿黑同行,并不怎么困难,而且水道不长,只有两三个转折,眨眨眼的时间,就流进一道河床的底部,再泅出河面一看,虽然地势生疏,也大致可以看得出,是大凉山侧的金沙江的一段。再施展凌虚功,升在半空,居高临下一打量,依稀看得出来,越过河岸旁边的高峰,百数十里以外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家园,心中那份高兴,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如果不是阿黑和要带的东西,还留在岩洞里面,真恨不能马上飞越过去,扑到父母的怀里,好好地痛哭一场。
秦含柳把地形观察好了以后,更不怠慢,马上降落江面,一个鱼鹰入水,钻进河底,循着原来的水道,逆游而上,水势虽然湍急异常,换了常人,绝无法再往回游。但对秦含柳来讲,一点也不困难,只见他两手前伸,发出太虚元气,护住头脸,脚底利用凌虚功,缓慢地迫出一股气流,整个身体像一个梭子一样,手脚都不用划动,就循水道,嗖的一声,钻了上来,顷刻之间,就回到了原来的潭底,冒出水面,同阿黑打个招呼,嘱咐它几句,阿黑本来就非常灵慧,三年以来,经过秦含柳用太虚元气打通经脉,可说除了不会讲话以外,差不多已经与人无异,自然明白秦含柳的意思。因此,当秦含柳将东西用那一团冰蚕丝包好制止水里漩涡以后,马上不待吩咐,就往水里一钻,领先往底洞钻出,秦含柳紧跟在它的后面,加以保护,一人一犬半点困难也没有遇到,就离开了那困居三年的灵虚洞府,到达金沙江的河岸。
秦含柳出困以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与阿黑在河岸边,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带着阿黑,攀越面前那座突出云表的高峰。三年以前,这一人一犬,已经过惯了爬山越岭的生活,三年以后的今天,自然更不把这一座常人视作畏途的崇山峻岭,放在眼里。但见他们路都不用去找,只是踏着那些原始森林的树梢,稍微用上一点劲,就像飞鸟一样地朝着山顶奔驰而去,中间偶而出现几丈宽的山沟,也只见他们稍微一挫一顿,身形微往下蹲,一蹬一弹,就飞越了过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常人要爬两三天还不见得爬过去的一段路程,就让他们走完,转眼之间,就让他们找到了三年以前经常来玩的那些地段。
这一人一犬,眼看家门在望,自然心里更加迫不及待,加上又是轻车熟路,那一份奔跑的速度,比起早先翻越那道高山的时候,还要来得快速。虽然是在白天,旁人的眼里,也连影子都看不清楚,只稍微感到一点影子一晃,耳朵听到一点风声,就过去了。如果不是留意,还认为那是自己的眼睛偶而发花呢!
秦含柳和阿黑急如星火的往家门奔去,远远地刚好看到秦逸庵夫妇所住的那所房屋的影子,就听到屋子里面传出来一声惨嗥,直听得秦含柳心里猛然一震,三步并作两步,一条身子,就像电火一般地,门也顾不得叫就从窗门中间,急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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