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罗伟满面怒容,喝一声:“小贼还敢强顶,足证并非吾儿!”随即回头喝道:“兴儿去把你娘请来辨认,也好教这小贼心服口服!”
任由金刀罗伟说得如何理直气壮,但华千里因罗端认出外人不知的私事,已确认身侧这位少年才是真正的罗端,悄声道:“贤侄!今日之事,确是真假难分,因为你父和我等畅谈往事,竟然头头是道,历历不爽。不过,我知你父有日常笔记的习惯,倘若敌人收得他的日记,并熟读记事,当然是了如指掌。
过一会你母亲出来,无论如何也得将她夺过这边,仔细盘问,便不难真相大白。但松云山庄高手如云,一尘子、齐东二叟、神州一乞等人俱是一时之迷。下手时,务须出其不意才行!”
罗端在被群雄误认中,获得三老安慰、指示,感激得流下两行热泪,点点头道:“多谢伯伯指教,我想请师姐替我夺下妈妈,至于一尘子那些前辈,我还不知是否真身,但那齐东二叟、神州一乞,俱经我亲手埋葬,绝对不假,首先就把他们三个杀死,可行?”
但他因确知生母就在庄上,气急之下,连那话音都颤得不能成声。
这边三老三少窃窃计议,松云山庄群雄也在剑拔弩张,唯有被擒的罗义被方通制住穴道,静静躺在地上,光翻白眼着急。
罗端偶而一眼瞥见,忙道:“劳师兄解开这老家人穴道。”
方通笑笑说一声:“我倒忘了!”举手拂开罗义穴道。
罗义一爬起身,向罗端纳头就拜,泪流满面,悲声道:“老奴认得少爷了,庄里那人相貌虽然相同,但对老奴称呼的神情确是不像,方才老奴已听得明白,敢请老庄主敢是假的,但是,大娘她……”
如果女的是真,男的是假,发生的事情固在每人的意料中。皇甫浩生怕罗义再说下去,羞得罗端无地自容,急叱一声:“不必说了,过一会便有分晓!”
但对方瞥见罗义也向罗端下拜,一部分人也大起疑团。
青灵道姑带着闲云一步跃进场中,高呼一声:“皇甫大侠!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浩笑道:“天机不可泄漏,你若心下起疑,不妨先站过一边,静观结果。”
青灵道姑略一迟疑,随即一声说:“好!”立即带了门徒站过一侧。
江湖上一般高手,眼见罗端一剑一个,两剑一双,谁不欲置身事外。
当时还碍于情面,不便离开。见青灵道姑以一派掌门之尊,尚且坐观风色,也就纷纷向金刀罗伟拱手告罪,站过一边。顷刻间去了大半。
这时,一股极浓的杀气掠过金刀罗伟的脸上,但只是一现即隐,敢情未被旁人发觉,而且几条女子身影,已急急由奔里奔出。
走在前头一个是四十来岁而风韵犹存的美妇。那,正是金刀罗伟之妻,小侠罗端之母——双枪女孔方。
她身后跟着四名绝色的劲装艳婢,和长子罗兴飘然而出,一出庄门,便叱一声:“你这老杀才怎么搞的,端儿外出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闹出这种事,难道连儿子都不认得了?”
金刀罗伟苦笑道:“你别唠叨,先看看那边是不是你的儿子!”
“谁说不是?咦——端儿!你才出去个把时辰,怎又换了一套衣服?端儿,你过来让妈看看!”
慈母的音容笑貌最是难忘——
罗端一听那唤儿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震,凄声哀叫道:“妈!那人是不是爹?”
“怎不是你爹?敢情你也疯了!”
子不承认为父,母却坚信为夫,这话从哪里说起?
罗端无可奈何,只好哀恳道:“妈!你过来让端儿……”
一语未毕,金刀罗伟已厉喝一声:“不准过去!”
双枪女孔方哼一声道:“你敢情是疯了,怎么连我也吆喝起来,我偏要听端儿……”
金刀罗伟一把抓紧她那丰腴而坚实的臂膀,喝一声,“不准就是不准!”
双枪女左掌一扬,金刀罗伟已被掴了一个耳刮。
金刀罗伟武艺不错,右手一伸,又把双枪女左臂握紧,厉声道:“你若定要过去,休怪我不念结发之情!”
“这就奇了,为何不准我看儿子?”
“他不是端儿!”
“胡说!他分明是我的端儿,难道就不是你的?”
“你休胡说八道,端儿已由我遣往泰山采药,决不会在这时回来。”
“什么?儿子是你生的,还是我生的?遣他往泰山,怎不给我知道?”
“这话慢慢再说,反正这不是你的儿子就是!”
“那么,他又是谁?”
“就是冒端儿之名,在江湖上行恶的小贼!”
双枪女听她丈夫一再分说,不禁有点茫然。
罗端急扬声道:“妈别听老贼胡说,爹爹早已亡故!”
“你还敢在我面前胡说!”双枪女忽然面目俱寒,厉声道:“我被回龙帮掳去大半年,幸获我夫我儿邀约武林前辈,直捣回龙帮总坛,把我救出,然后重建松云山庄,你到底是什么人,快出来纳命!”
罗端默记时间,那时自己敢情正在西陲,或是被藏在长安石墓,可见由于自己锋芒太露,致令对方更改谋略,胁逼亲娘,不禁悔恨哀声道:“妈!你上老贼的当了!你连亲儿都……”
方达忽然在他身后轻“呸”一声道:“多说有个屁用,还不趁老贼这时放手,立即发动!”
一言惊醒梦中人,罗端忽然改口厉喝道:“你既不认亲儿,看来也非我母,滚出来受死罢!”
双枪女被骂得七窍生烟,一声暴喝,即要跃出。
哪知身形甫动,又被金刀罗伟抓住臂膀,并道:“你休出战,当心那小贼把你擒……”但他话声未落,两道绿光领着三条身影已一闪而到。
方达疾如飘风,迅如闪电,娇叱一声:“老贼放人!”竟是身随声到。
罗伟但见绿影一闪,急忙一倒身躯,但觉掌心一紧,双枪女已被方达带到青灵道姑身边,不禁大惊失色。
方达夺得罗母,向青灵道姑嫣然一笑道:“老道婆!劳你问一下这女人,到底认不认得她丈夫?”
若非方达仅立心夺人,那金刀罗伟定难幸免。
方通也只是配合功势,好让方达得手,所以一见乃妹已完成任务,也就收劲落地,面向金刀罗伟冷笑道:“你这厮休打逃跑的主意,当心小爷把你宰了!”
罗端见夺回亲娘,大为安心,一指神州一丐,冷冷道:“区区曾亲手将你这位前辈深埋地下,既然已变为僵尸出世害人,区区还得再送你回去,若果不苦心长眠,就请先发招吧!”
对方敢情因应所假冒的人的武功高下,而决定假冒者的人选,假神州一丐闻言之后,怪目一睁,喝道:“你这小子既是找死,就先接我老叫化十招!”
他话声一落,立即双掌平推,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恰如万马奔腾,千军鼓嗓,疾向罗端撞来。
旁观各人难得一睹这位誉满中州的风尘异侠和人对招,这时一瞥之下,果觉名不虚传,无一不为那少年担心。
然而,在群豪的担心之下,但见罗端的掌心朝外一扬,猛可振臂一挥,“蓬”一声暴雷似的巨响,震得各人心弦一跳。
霎时尘沙飞溅,灰烟蔽空,两道身影由一团不见五指的尘埃中,各自倒退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显然地,双方功力悉敌,谁也没有胜得半招。
但交手的两人,心里各自有数,罗端是以单臂力敌神州一丐双掌,若以双掌发招,哪怕神州一丐不倒退十步以外?
少顷,烟尘渐散,只见两人掌风交击之地,已下陷五丈有余。
神州一丐满头散发,根根竖立,骨节格格的响声,运传场外。
华千里关心过甚,见罗端仍然含笑卓立,似不把敌人放在眼里,心中大急,赶忙高呼一声道:“当心乾元罡气!”
罗端微笑道:“谢谢伯伯关注,不怕这老乞儿不死!”
在表面上,他装成若无其事,实则早凝聚神功,力贯双臂。
神州一丐嘿嘿一声阴笑,身子竟像风车一般盘旋而起,一种阴寒冰冷的气劲由他周身毛孔喷出,竟是丝丝有声,一双长臂上下挥舞,一尺……一尺……又一尺,慢慢地迫近罗端身前。
旁立群雄的心情也跟着一分一分的紧张,各自暗里吃惊道:“这是一种什么武功啊?”
然而,当各人及观这身遭不幸的少年人罗端时,却仍然面展笑容,只是衣袂飘飘,无风自动,才知这少年不但已练成堕气的超凡武功,而且已经达到拈花微笑的境界。
在这一触即发的危机下,青灵道姑向罗母的盘问也已落到最后阶段,但听她附耳低声道:“孔女侠!你对于眼下的丈夫和两位娇儿,全看不出有可异之处,难道闺房之事也能尽同么?”
双枪女低头寻思,忽然花容失色,哀叫一声:“天呀!果有这样事么?”
各人被她这一声哀叫,禁不住猛自回头望去。
罗端更如受到千斤重锤直捣心弦,脑门里“嗡——”一声响,竟令他忘却身在战场,面临生死之地。
神州一丐一声狂笑,掌出如电,直冲罗端心坎。
方通见状大骇,厉喝一声:“师弟!”
他身随声起,一掌劈出。
“蓬”一声响处,把神州一丐震退丈余,顺手往罗端肩头一拍。
原来罗端失神的瞬间,神州一丐那刚猛无伦的“乾元罡气”已透掌而出,若非方通出手,罗端哪还有命?
但罗端忽然大喊一声“杀”,身如风转,电闪而出,神州一丐惊叫一声,尸体已被震飞十丈。
他疾射如电,并不理会神州一丐,又直扑“金刀罗伟”身前。
“你干什么?”罗伟、罗兴四掌封出。
“杀”随着这一声暴喝,罗端双掌一翻,十成劲道,直可推山撼岳,但闻“轰隆”一声,罗兴被震得踉跄几步,罗伟一具硕大的身躯直被震飞进庄门。
松云山庄一面还有二三十个高手,在齐声暴喝中,兵刃、掌风,构成一列重墙,挡住罗端的去路。
“哈哈!小爷正要杀尽你们这些恶魔!杀!……杀!杀……”
少年罗端在伤心、痛心、愤怒诸般情绪交煎之下,状如疯虎,一连大喊好几十个“杀”字。
但见他两臂频挥,十几道金光,十几道黑线,交织成一张巨网,霎时间,厉啸惨号,血雨纷飞。
松云山庄门前的广坪上,此时尽是断肢残骸,遍地殷红。
然而,他两眼比鲜血更红,身若飘风,一直冲入庄院。
“杀,杀!……”
院里又传出一阵喝声和惨叫。
除却躺在地上的残骸之外,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各人由心里发出一声浩叹。
青灵道姑扶着双泪交流的双枪女黯然摇首。
方达忽然呼了一声“哥哥”,随即凄然道:“你看罗师弟已经疯了,还不快救他出来!”
“由他多杀几个再说罢!”
“哎呀!”双眼发直的双枪女惊叫一声,忽然挣脱青灵道姑的抱持,向庄院冲去。
青灵道姑一步赶上,扣紧她的肩头,叫道:“孔女侠!你干什么!”
“哈哈!还说什么女侠!今日母子同归于尽!”
然而,绿影一闪,方达已在娇笑中拦住去路,说一声:“我不准哩!”
皇甫浩也急道:“罗弟妇!你休自寻短见!”
罗母被阻,急得双脚猛跳,大声道:“庄里埋有万斤炸药!”
华千里不觉也惊叫一声:“哎呀!不好!”
但他一眼瞥去已见一道黄影像流星换位投进庄院,耳边却听方达笑道:“别说同归于尽啦,你母子俩一个也别想死!”
双枪女哀泣道:“好姑娘!你要留我现世么?”
“轰!”
一声震天塌地巨响,但见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整座占地数亩的松云山庄,被笼罩得看不到半点院墙。
方达仰脸一望,不禁惊呼一声:“不好!”她一步登空,旋又落回地面,哀叫一声:“哥哥!”便掩面痛哭。双枪女惊道:“你哥哥怎样了?”
“看不到了!”
“我这不祥的人,又多害一命!”
双枪女此时欲哭无泪,哀叹一声,茫然举步向硝烟深处走去。
皇甫浩灵机一动,急道:“姑娘休哭,令兄武学已是通玄,不见得就会丧命,且待硝烟散尽,我们再仔细寻找!”
方达点一点头,眼光所及,忽然失声道:“罗大娘哪里去了?”
“她已走进庄院!”
“不好!她真要寻短见!”
这话一出,昊天三老,老仆罗义,连旁立的群豪,全悚然一惊。
老仆罗义首先叫一声:“老奴来也!”立即奔往火场。
几十条身影也纷纷奔进烟尘下面,此呼彼唤,寻找先进庄院的两位少的和后进火场的双枪女孔方。
“妹妹,我们在这里!”
方达一听她哥哥呼唤,大喜道:“罗师弟怎样了?”
“没有死,也没有伤,被我点了他晕穴。”
“你怕他再疯!”
“你猜对了!”
在浓烟下,彼此看不到身影,两人对答声中,走在了一起。
烟尘渐稀,隐约看出一片断井颓墙,遍地瓦砾。
群雄骤在一起,却闻罗义惊叫道:“主母不见了!”
方达格格笑道:“反正她死不了!”
方通见那对鹦鹉已不再她肩上,笑道:“鸟儿已追去了!”
“你还不算太愚,对吧!你把罗师弟解救过来,我自己去寻她!”
青灵道姑接口道:“贫道也去劝她!”
“你去不得!”
方达话声一落,身子已如一缕轻烟,飘出老远。
本要同去寻找罗母的青灵道姑,见方达去如奔电,情知自己万难追上,只得担心地叹息一声道:“方姑娘艺业绝高,一定是能够追上,只怕也劝不动孔女侠回头,说不定今后又要大费周章哩!”
方通正替罗端诊察疯病深浅,忽向青灵道姑笑道:“乃闻青灵上院藏有定神珍,不知仙姑有无带来?”
“小侠要用吗?”
“愚师弟疯病颇深,只怕解穴之后,他忽然下手伤人,能先得青灵定神珍佩在身上,或先服少林镇魂丹,当然要好得多!”
“定神珍”是青灵至宝,听说带在身上,即能镇魅定神,临阵不乱。
像这样的宝物,世上自是罕见,青灵派也只有一块,藏宝自珍,并无人知晓,不料方通深知奥妙,如数家珍地当众讨借。
青灵道姑颇觉意外地微笑道:“令尊真是武林奇士,一块珍玉也逃不出他老人家眼底,闲云!你把那块宝玉借给方小侠使用就是。”
闲云背转身,由腰间解下一块宝玉,款步上前,轻唤一声:“方小侠!这就是定神珍。”
不知她是否因见这世上罕有的惨事而紧张过度,这时竟是嗓音微颤,玉手微抖。
方通自是察觉,但他目注在那块不及寸径、流霞泛彩的宝玉上,只说一声:“谢谢姑娘!”便接过宝玉,搁上罗端心头后,才拂开罗端穴道。
罗端一震而醒,但觉心头发冷,遍体生寒,忍不住叫起一声:“好冷!”
方通忙道:“师弟!你回忆看看,方才的事还记得么?”
罗端忽然眼珠一红,猛然喝一声:“杀!”便要跃身而起。
但方通一只手压在他的上躯,动弹不得,急得怒目一瞪,喝道:“为什么不放我起来?”
方通笑笑道:“放你起来杀人么?”
“毁家、杀父、辱母之仇岂能不报?”
“好!我让你报仇,但你先说我是谁?”
罗端双眼发直,愣了半晌,忽然微展笑容道:“你不是我师兄么?”
“你还认得我是师兄,可见你的疯病已经减轻,先平心静气下来,不可乱动,待我替你推出淤血。”
“你说什么,我已经疯了?”
“过一会儿,我自然告诉你!”
罗端无可奈何,只得由他摆布,片刻之后,但觉心血如潮,忍不住“嗯”的一声,呕出一口黑血。
方通见他呕血之后,神智清醒,这才附耳低声,将一切经过和利害层层剖析,听得他连连点头,汩汩流泪。
忽然一声娇笑,方达已回到近处,接着又“咦”一声道:“我走了这么远的路,都回来了,你还没有把师弟治好,真是废物!”
方通好笑道:“你这张小嘴光会骂人,我问你去了半天,还是两手空空而回,情形如何?你又到底干什么了?”
罗端也站起了身躯,先唤一声:“师姐!”接着道:“我娘怎不回来?”
“她不肯回来了,而且打算自戕!”
“妈呀…”
罗端只哀叫一声,泪水倾下如雨。
方达格格笑道:“你先别忙着哭,还有下文哩!”
罗端不禁一怔。
方通也好笑道:“师弟你上师姐的当了,她那对鹦鹉没有回来,伯母岂能死得了?”
说起鹦鹉,各人也恍然大悟。
要知她那对尔尔小鸟,在夺回罗母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猛鸷敏捷,比起第一流武林耆宿毫无逊色,罗母如要在它眼底自戕,岂能成功?
方达被她哥哥说穿了她的计策,狠狠的白他一眼,嘟起小嘴道:“就只有你一人聪明,你再要多嘴,看我还和你一道走才怪!”
罗端虽已知大事无碍,仍觉不大放心,忙趁机央恳道:“好师姐,你怎样安置我妈,说出来使我安心呀!”
方达一扬蛾眉,笑道:“那还不容易?我追上你妈,劝她回来,她不肯,要把她擒回来,又不忍心,索性送两只鸟儿和她为伴,她竟高兴的眉开眼笑,看样子是不想死了。其实,有那对鸟儿,她求生倒容易,求死就比登天还难了。
那对鸟儿端会作怪,你要上吊,它就咬断绳索,你要跳崖,它就衔衣带,你要寻吃的,它找来比你还快,你看这么一对小乖乖,比你这逆子还会侍奉得多哩。”
各人听她说时眉飞色舞,全都笑出声来。
罗端虽不敢笑,但在此伤感中,已获几分安慰,仍忍不住在他那口角上,弯起了两道弧线。
方达若无其事的从容道:“有什么好笑,她说今生今世,没有相见之期,恐怕你们不信,还给我带回一样东西……”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
罗端急得几乎要哭,叫起来道:“我娘给什么东西带来?”
“看你那要哭的样子,我偏就不说!”
“好师姐!我不哭就是!”
“你不哭就行!”
方达慢吞吞地由袋里取出一包东西,交到罗端手上,笑道:“你自己看吧!”
罗端把那布包接过手里,但觉软绵绵如同一团棉花,一种不祥的预兆,立即涌上心头,颤抖着打开布包,赫然是几绺柔发,禁不住放声大哭,差点没晕过去。
在场诸侠也忍不住怆然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