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天衣并没有闲着,他来往于城墙各方,将必须注意之事告知每一位将领。在铺天盖地的箭矢中,每一名战士都保持着最佳的作战状态,随时注意对方趁着箭雨的掩护对空城予以突击。
当天衣安排好一切,回到影子身旁时,他的眼睛不经意间看到,那些刚刚被残空击溃的魔族战士,至少有四百人重新又站了起来,以魔法光盾作掩护,重新向城门方向不疾不徐、井然有序地推进,而在后面,又有一百个黑色方阵趁着箭矢的掩护快速地向空城移动,且这一百个黑色方阵中间抬着一座座特大型的弓弩,是那种需要十人同时使力,以脚蹬开发射的强弩,这种强弩足以射穿厚达五米的城墙。
天衣只是从古籍战书中看到有人提到这种超强的弓弩,根本没有见过,而事实上,整个幻魔大陆各国都不曾拥有这样强劲的弓弩,那些兵法战书中都说,只要这种超强的弓弩出现,没有攻不下的城池,足见这种弓弩之可怕。
但是天衣不明白,为何他们要以一百个一千魔族战士组成的方阵掩护,如此近地向前推进,难道这种超强弓弩需要近距离才能使它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原因?
天衣一时想不明白,但此刻经不由得他再作多想,立即传令命令守城的将士一边作好自我保护,一边准备进攻,只要他们到达有效的攻击范围内,立即予以最残酷的攻击。
一百个黑色方阵在战场中间停了下来,分为前后两排,每排五十个方阵,前面一排方阵距空城城墙二百米,每个方阵都以魔法光盾护住,再将超强弓弩摆放在地,加上超强弓弩前面的护屏,整个方阵完全是封闭式的,前面的弓弩仿佛是突出的箭头,从外面无法攻击。
只听一声令下,那一百超强弓弩从地面斜斜瞄准空城上方,十人斜躺在地,双脚蹬开,长约四米的弓弩被拉了开来,上面排满三排整齐的箭矢,上中下共三排,每排足有二百个箭镞。也就是说,一座超强弓弩有六百只箭,一百个方阵若是同时发射,那就是六万支利箭同时密密发射,如此强大的火力集于一处,足以摧毁任何有效的防御。
天衣已经将那超强弓弩看得分明,心中一阵寒冷,对方的防御与进攻达到了最完美的结合,如果以一般的进攻根本无法摧毁对方。况且,对方有五百米外数万名箭手作掩护,他们分为前后两排,攻击也肯定是一排一排轮流进行。
而且,此刻那被残空击溃,却又重新组合在一起的四百魔族战士已快到城门下。
面对敌人最为猛烈的攻击,他也必须施以最为猛烈的还击!
天衣大喝一声:“流磷弹和大型投石机准备,开火!”早已准备好的将士听到天衣一声令下,立即对墙下那四百名魔族战士组成的移动方阵,和一个座拥有超强弓弩的黑色方阵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他们那被残空燃起的激情终于有了释放的时候了。
霎时,城墙上偌大的石块漫天飞舞,向下面的方阵密集地投去,而在每一个巨大的石块旁边,伴随着一个皮球大小的黑色物体,那就是流磷弹,遇到猛烈的冲击便会爆炸,然后燃起大火。
石块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呼啸着飞向了那一百个方阵。
而这时,对方的号令传出,前面那五十排超强弓弩同时发射。
漫天的强劲箭雨似黑云一般向空城飞了过来,空中的巨大石块被数以万计的利箭穿过爆炸,立即只剩下粉末,流磷弹与箭矢在空中相撞,爆炸之声连绵不绝,大火在半空中猛烈燃起——原来那些箭矢前面也带着可以爆炸的火药。
巨大的石块和流磷弹一部分在半空中被所发出的利矢击中抵消,只有一小部分落入了对方那黑色方阵内。
巨大的冲击力和爆炸燃起的大火冲击着那一百个方阵,但似乎并不能产生多大的毁灭效果,各个阵营只是稍为变形,随即又恢复成原样,石块接触到魔法光盾便被反弹而回,流磷弹所产生的大火也只是在黑色方阵的周边燃起,并不能真正产生破坏效果。
而那些箭簇上捆绑着火药的箭矢所指向的目标并不是城墙上的将士,而是城内的子民。
箭矢落到城内,随着爆炸声,大火便立即燃了起来。
天衣此时才明白,那些黑色方阵为什么要推进到离空城如此之近的距离,原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守城的将士,而是城内的子民,只要城内一乱,对他们的防守就会产生大大的危害。
天衣此时别无它法,只得命令所有将士加强对对方的攻击,投石机发射巨石和流磷弹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虽然对对方无法形成毁灭性的攻击效果,但也并不是任何用处都没有,对对方产生的冲击也是明显的。
但那一百个方阵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前后两排超强弓弩的轮流攻击毫不懈怠,虽然时不时受到巨石的冲击和流磷弹爆炸燃起的大火。而他们四周也仿佛真的是一片火的海洋,与空中双方攻击燃起的大火互相辉映,使天地间形成一片火海……
这时,那四百名冲到城门口的魔族战士则遇到了雨点般从城墙上落下的檑木大石,一瓢瓢的热油顺着城门泼下,接着又有无数的火把落下,顿时城门口燃起了熊熊烈焰,那四百名魔族战士已无法再向前推进一步。
影子这时已将残空的伤疗好,他站在城头,无数飞来的箭矢不到他身前二丈便纷纷落下,他知道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真正决战的时刻尚未到来。
天衣跑到影子身边,道:“王,将这里的一切交给我,您先回去。”影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相信天衣能够守住,至少是现在,对方的主要目标还不是攻城,而是扰乱空城的秩序,引起空城子民的恐慌。
影子回头对身旁的残空道:“残空,你在此相助天衣,在关键时刻你即使亲自涉险,也要解除对方的锋芒。”残空道:“王放心,残空知道该怎么做。”影子走下了城墙,所过之处,城内到处都是空城子民惊恐无措、四处逃窜的身影,漫天箭矢一阵接一阵地落往城内各处。
但影子没有做任何的救护与阻止,对于空城的子民,这也是他们命定的劫数,是他们这一生必须经历的一次灾难。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命运了,而他是帮不了一个人属于自己的命运的。
走在这战火纷飞的街头,他的心显得分外空灵。即使一个人被利箭刺中,在他面前倒下,他也没有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此时,他也清晰地感到,他不再是属于以前那个充满矛盾、有着不该有的怜悯和关怀的自我了,虽然身在这场战争中,主导着这场战争,但他又是超脱这场战争的,他的心系于一个遥远的方向,那里是他应该去的地方,有他的归宿,他相信抛弃了以前的自我的他能够到达。
这时,在前面,影子看到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他所认识的——艾娜!
此时的艾娜正帮着一个男子搀扶着他背上的老妇,老妇的手臂被一支利箭射中,受了箭伤。
那男人是常欢,背上的老妇正是他娘亲。
常欢的娘亲道:“空城很多年都没有打仗了,却没想到这次战争来势如此凶猛,连家都被大火烧了,现在真不知去哪儿。”说完深深叹息了一声。
只听常欢道:“老娘不用担心,有我和艾娜在,是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艾娜这时亦道:“是啊,娘不用担心,有阿欢和我在,就算我们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您的安全。”“老娘”把脸侧向艾娜,满脸幸福地道:“你们两个孩子都说什么傻话来着,我都一把年纪了,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爷,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不要出事,我们常家现在可没有后呢,决不能在你们身上断掉!”旁边的艾娜脸一红,嗔道:“娘……”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老娘”满脸幸福地笑着道:“真不知是上辈积的什么德,老天爷给我送来这么一个标志贤惠的儿媳妇,我含辛菇苦将常欢拉扯大,总算是没有白费。”“呵呵呵……”常欢很是满足地笑了。
面对着这样一场战争,在他们身上似乎丝毫没有找到战争所带来的阴影,相反,洋溢的是令人羡慕的家庭幸福。
三人从影子身旁小跑而过,艾娜连看也没看影子一眼,她只是专注地帮常欢搀扶着“老娘”,连声道:“娘小心点。”没有人可以将她与以前的艾娜联系起来!
影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凄然之意,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温馨和幸福的感觉,那个他要去的地方,似乎也没有这种东西,但这只是一刹那,很快便从他心中消失。
回过身,影子望着三人的背影,道:“祝你们永远幸福!”艾娜的脸颊这时突然滑下两行眼泪。
“老娘”见到,忙关切地道:“孩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娘,我没事,只是突然感到和你们在一起很幸福,所以忍不住就哭了。”艾娜说着,忙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老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微笑着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哭,还说自己很幸福,真不知怎样说你才好……”三人的声音和身影一起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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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一直持续到天色昏暗,这时,朝阳的军队突然停止了进攻,往回撤退。这一天,朝阳的大军一共发起了九次猛烈的进攻,其目的都不是攻取城池,而是对空城内施以猛烈的毁坏。
虽然天衣指挥若定,尽力压制着对方的火力,摧毁了对方数十个黑色方阵,歼敌五千,但己方的损失也有两千,且城内大部分建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死伤更是无法统计。从这一点来看,空城的损失远比对方大得多。
夜晚,空城将军府。
影子、残空、天衣三人正襟而坐。
天衣将一天的战报悉数向影子汇报,并道:“估计明天,对方就会进行攻掠城池的行动了。”影子却摇了摇头道:“不,明天他们仍会继续着今天的进攻,也许是在今晚或是黎明之前都未可知。他们的目的旨在先破坏城内的一切,不同于战争的所谓城池之争,朝阳需要的只是胜利,因此他会选择毁掉城池,在我们山穷水尽、毫无支援的情况下,再进行攻城。那样,他即以极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回报。如此,他就可以认为,彻彻底底地将我击败,因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天衣听得心中一惊,是的,这是一场不同于以往的以夺取城池为目的的战争,而是以胜利为目的,为了达到胜利的目的,甚至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从今天朝阳没有出现可以看出,他并不急于拿下空城。
天衣道:“王认为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策略?”影子道:“无须采取什么新策略,一切按照预先的计划行事。”天衣道:“可是,若是如此一来,整个空城的子民就会遭殃,而空城也会守不住。”影子显得极为平静地道:“这是一件避免不了的事情,也是战争的本质。”天衣没想到影子会是这般回答,连一直没有说话的残空也以错愕的眼神望着影子。
天衣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是败了么?”影子道:“如果单以城池失守作为失败的标准,那我们确实败了,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天衣惊讶地道:“王是说落日和漓渚……?”影子道:“不仅仅是他们。”天衣显得不解地道:“天衣不明白王的意思。”影子道:“到时你自然会明白的。”他的眼神随着他所说的话,看起来十分悠远,但又显得极为平静,仿佛一切都很简单,如探囊取物。
天衣和残空不明白影子心里是如何想法,但他们都看到了影子平静的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自信。他们的使命是携助影子突破四大神殿,既然影子心中已有另外的打算,他们没有必要追问到底。他们相信影子,相信影子作出的任何决定。
天衣这时道:“王,还有一件事天衣须提醒您,惊天、樱释与那十万大军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也许他们也在等待着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影子道:“这一点你们放心,我心中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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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时分,果然如影子所料,朝阳的大军对空城发起了又一轮的进攻,进攻的火力比第一天更为猛烈,那超强弓弩的数量较之昨天又增加了一倍,二百个方阵分成四排,连绵不断地向空城发射捆绑有火药的箭矢,且火药的剂量比较天增加了一倍,因此爆炸所产生的毁灭也比昨天猛烈一倍。
战争一开始,因爆炸产生的冲天火光烧到空城的每一寸空间,尽管朝阳调动了几乎所有可以用的力量和投石机,投射巨石和流磷弹,但对方加倍的威力却难以全数压制,一阵一阵的箭矢若漫天的飞蝗。
这样的进攻持续了整整十天,全体将士的死伤已经达到四万,城内的子民死伤更是无以计数,整个空城内除了将军府,到处呈现出一片残亘断壁的景象,大街上满是四散的人和死尸。
持续了十天高昂斗志的军心也开始有些消散,触景生情,似乎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自己那即将到来的黑暗的未来。幸而天衣和残空一次又一次亲自上阵奋勇杀敌,才让守城的将士没有放弃——天衣的言行总是能在绝望中激起他们无穷的斗志。
在全体将士高昂的斗志面前,对方的死伤至少也达六万。
只是影子,除了第一天,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他再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对面的朝阳也始终未见其身。
第十天夜晚,在所有人都感到睡意侵袭的时候,喊杀声突然响彻整个夜空,朝阳的大军发动了第一次全面的进攻,在漫天火把的映照下,所剩下的二十余万大军如奔腾的洪流般向空城发动进攻。
天衣、残空及全体将士、空城子民都在睡梦中被惊醒过来。
天衣知道,决定空城生死存亡的时候终于到来了。
在两百座超强弓弩的掩护下,魔族大军搭着云梯从多个方向涌向城墙,准备通过云梯爬上城墙。
城门处,一队人抬着巨木冲了过来,狠狠地冲击着大门,企图将城门撞开。
守城的将士在睡梦中尚未完全醒过来,看到突然涌至攻城的二十余万人,密密麻麻地占满城下的整个战场,不由惊呆了,一时显得手足无措。
这时,天衣大声喊道:“全体将士,以手中锋利的武器检验我们实力的时候终于到来了!我们宁愿站着死,也不能坐着生!胜利永远是属于我们的,誓死捍卫空城将士的尊严!”喊声传出,全城顿时响起无数应和之声:“誓死捍卫空城将士的尊严!誓死捍卫空城将士的尊严……”所有人都知道决定最后胜利的一刻即将到来了。
这时,只见天衣突然飘身上空,暴喝声中,手中战剑狂劈而下。
剑身顿时暴涨出五十丈长的超强剑芒,刺目的光芒仿佛将虚空一分为二,霸烈的剑气如水般荡漾开来。
整个夜色仿佛都被这一剑撕破!
“轰……”爆响声中,剑劈了下去,那密密麻麻向前冲的战士只要是剑芒所及处,身体立即被刺穿,而剑锋的中间,劈中者更是一分为二。
一刹间,战场上便出现了一百五十米长的血路,死伤者至少达到一千。
全体守城的将士一阵哀呼。
此刻,他们已没有巨石和流磷弹可以投掷,惟有用手中的武器直接面对那些即将攀上城墙的敌人。
经过一轮的放射,对方的箭矢也已成空。
第一轮攀城的魔族战士借着云梯攀上了城头,只见残空这时脚尖自城垛上一点,飞身向外横掠,掠出百米,功力运转,借气身形回转。
同时,随着“锵……”地一声,手中佩剑如一道匹练般自剑鞘中倾泻而出,数张长约二百米的云梯立时被拦腰斩断,那些刚刚爬到云梯顶端,准备攀上城墙的战士只觉身子一空,双脚不再有着力点,纷纷自空中跌落而下。
残空一击得手,双脚在虚空飞踏,身形借势横掠,手中佩剑更是连绵不绝地连续挥出,转瞬之间,刚刚搭上城头的所有云梯悉数被残空的剑拦腰斩断。
正当残空欲转身回城之时,虚空中一人凌空飞渡,迎上了残空。
来者赫然是魔族的云长老!
没等残空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一杆银枪破空自背后刺向残空。
其势若闲云淡月,不着痕迹,却封杀了残空的任何转身进退之路。
残空感到了背后似疾电一般逼至的杀意,根本感觉,立即辨别出这是一杆银枪,而银枪令人如闲云淡月般不着痕迹的攻势则让他摸不着对方攻势的攻击点所在,或者说,他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处于对方的攻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