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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寒河屠兽

    “老五,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刘秀拍了拍刘嘉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三哥有何吩咐直管说!”刘嘉肃然道。

    “你立刻回舂陵,我要你对三嫂与外面的联系全给我查清楚,但绝不可惊动任何人!”刘秀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三哥!”刘嘉大吃一惊,低呼了一声。

    “魔门可能已经有人混入了我们舂陵刘家,我得到消息,燕子楼可能是魔门的力量,是以,我希望这件事不要惊动任何人!”刘秀冷峻而又严肃地道。

    刘嘉的脸色数变,他明白了刘秀的意思,但是他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当然,他绝不会怀疑刘秀的任何话,包括眼下所说的一切。

    “我明白该怎么做!”刘嘉吸了口气道,他知道刘秀对他的信任是绝对的。

    “琦琪没有惹出什么乱子吧?”刘秀又问道。

    “还好,这丫头!”提到刘琦琪,刘嘉也似乎有点头痛。

    “她是不是又添了什么麻烦?”刘秀见刘嘉这个样子,不由得问道。

    “所幸遇上了林渺,否则倒是真会出乱子。”刘嘉摇了摇头道。

    “林渺?”刘秀眸子里闪过一丝欣然的光彩,旋又问道:“他还好吗?”“我遇见他时,他还好,比之昔日似乎已经成了两个人,此人确实是个人才,不过,欲置他于死地的人也很多,便连当年杀手盟的苍穹十三邪之一的鬼影子也重现江湖!”刘嘉不无称赞和忧虑地道。

    “连鬼影子也要对付他?”刘秀吃了一惊,问道。

    “不错,听琦琪说,若不是无忧林的弟子出现救了林兄弟,只怕还真遭了这可怕杀手的毒手!”刘嘉道。

    “无忧林的弟子?”刘秀神色间略显一丝迷茫地低念道:“怡雪,会是她救了林渺?”“三哥认识无忧林的弟子?”刘嘉微讶。

    “有过一面之交,你们去了北方?”刘秀突地想起了什么问道。

    “没有,我们是在鲁国遇上了他,他也是南下同路,而琦琪又太顽皮,我只好让她跟林兄弟一起到彭城,这才将琦琪带回。看来,都是我们把这小丫头给宠坏了!”刘嘉解释道。

    “如果林渺有任何困难,记得倾力相助,这个人是值得我们相交的朋友,也算是我的好兄弟吧,若舂陵刘家能为其做些什么,便不必在乎我和长兄的看法!”刘秀肃然道。

    刘嘉有些讶然地望了刘秀一眼,倒是有点疑惑,虽然林渺与刘秀颇有交情,但其交情难道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林渺也救过他的命,对于林渺他倒没有半点恶感,是以也并不问为什么。

    “大哥让你把琦琪带回舂陵看紧点,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安全,当小心行事!”刘秀叮嘱道。

    “三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刘嘉自信地道。

    刘秀对刘嘉的能力极为相信,此人之才智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此刻他和长兄刘寅都在外领兵,舂陵刘家之事大多都由刘嘉打理,而当初游说并最终使平林和新市两股力量合兵便是刘嘉的功劳,可见此人确实极富才智。因此,刘秀敢托重任给刘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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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渐渐平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投向水面,可是水面之上似乎没有半点动静,便如同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般,只是漂在水面之上的血依然很浓、很腥。

    河水极冷,此季虽已是初春,但是却无法让河水暖和一点,三月的江风尚略带一丝冷意。

    船上每个人的心都有些发寒,难道季步和林渺都死了?那只恶兽呢?是否还活着?

    “季步……季步……”船上的渔民皆大呼。

    “哗……”水面破开,露出一个背脊。

    “水怪,快杀死它!”众人立刻认出了那背脊是什么,但旋即有人阻止道:“停手!”水怪的身子很快浮出水面,还有血水不断地渗出,一道道鲜明的刀痕几乎将这凶兽的背脊给捅得不成样子。

    “哦……”船上众渔民顿时大喜,差点呼了起来,那凶兽的头也露了出来,但却有一道尺许长的刀痕。

    “它死了,它死了,快把它捞上来!”众渔民顿时明白,于是绳子勾索一起上,有些人伸手抓住那只怪角将之向船上拖。

    “哗……”季步的脑袋破出水面,狂喷出一口冰凉的河水,然后长长地吸了口气。

    “季步,他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渔民皆大喜,忙伸手将季步扯上船来。

    季步的身上有数道爪痕,尚在流血,但精神看上去却似乎极为抖擞,而下水之时的那柄刀却不见了。

    “那位公子呢?他怎么样了?”一些渔民不见林渺上来,不由关心地问道。

    季步目光扫了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雷霆威一眼,淡漠地道:“水下太模糊,我没看见他,可能已经死了!”“啊,真是可惜……”一些渔民不由得又开始惋惜起林渺来。

    “就是这凶兽害死了他,也害死了陈老四,我们一起去找他们讨个公道!这凶兽就是他们放下水的!”季步怒视着剑无心,愤然道。

    “为陈老四讨个公道,抓他们去见官……”小翠的父亲听说林渺可能死了,顿时只感痛心疾首,但却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些人怎样,因此,惟恐天下不乱地高呼。

    “对,对,抓他们去见官……!”真是一呼百应,众渔船纷纷向剑无心方向掠去,似乎不抓住这个罪魁祸首誓不甘休。

    剑无心也吃了一惊,雷霆威亦暗惊,他本希望林渺被逼出水,可是林渺却没出来,但他并不相信林渺真的死了。

    山西恶鬼也怀疑林渺没死,他知道林渺向来诡计百出,绝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否则也不用从邯郸纠缠到这里来,还要劳请当年让江湖谈之色变的杀手盟,而且折损了当年从未失手过的鬼影子,连剑无心也受了伤,可见这个林渺确实是极为可怕,至少比他的武功要可怕得多。

    大小船只全都围向剑无心的船只,他们似乎并不惧怕这些人是多么可怕的人物,愤怒使他们忘记了许多本该记起的危险。

    雷霆威心中大恼,掠身回到剑无心的船上,信手将几名抢上船的渔民抛入河中,跺脚踏上一旁的小渔船。

    在群情激愤之中,那只小渔船竟炸裂成碎片爆飞而散。

    渔民们顿时吓了一跳,也被雷霆威的这一手给震住了。

    “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老夫便要大开杀戒了!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雷霆威声如焦雷般在河面上激荡,河水竟无端掀起三尺浪头,那群渔民只觉得耳鸣眼花,那声音如钢针一般刺入他们的神经,有人竟当即晕倒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乱……?”远处巡查的军卒也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异常,都赶了过来,大声质问道。

    “大人,你来得正好,这几个人在水中放入了一只吃人凶兽,这凶兽咬死了陈老四,我们是要他还一个公道的!”一名老渔夫悲愤地指了一下陈老四那半截身体道。

    “啊……”那群官兵一个个脸色也极难看,也有想吐的冲动,事实上每一个见过这具尸体的人都会如此。

    “老头,你放的是什么凶物?居然在这里放这东西,给我把他抓起来带回衙门!”山西恶鬼手一挥,他船上的王家家将迅速横在众官兵面前,强弓硬弩相对。

    “好哇,原来是一干反贼,居然敢拿弓箭对着我们!”那一队官兵也吃了一惊,但却还真不敢乱动,虽然他们平日横行霸道,却也知道自己的命很重要。

    “识相的,这里的事少管,否则你们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山西恶鬼冷杀地道。

    雷霆威大为恼怒,林渺没被抓到,倒惹出这样一身麻烦,倒也确实有些头痛,而现在场面这么乱,根本就无法知道林渺会如何溜掉。

    “轰……轰……轰……”一串剧烈的劲爆,江水突然之间如一道巨瀑冲天而起。

    山西恶鬼所乘的大船若摧枯拉朽一般炸开,自船舱之中窜出一股疯狂的火焰,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挟着河水如巨大风暴般席卷而过。

    大船之上的水手惊声惊叫着,有的跃入水中,有的则如碎木一般冲上半空。

    大船不远处的小船如海涛之中的树叶,“哗……”地全都被巨浪掀翻,那些立于船上的渔民也皆被掀入河水之中。

    剑无心的小船距那大船最近,首当其冲被巨浪抛起,虚空之中火雨并下,夹着碎木之物,使大船方圆十数丈内如修罗地狱。

    剑无心也被抛入水中,小船迅速倾覆,雷霆威惊骇之中腾身掠走。

    所有人都被这一阵巨爆给惊呆了,待他们稍回过神来之时,目光所及处,那艘大船已只剩下几部分残躯正缓缓地沉入水中,河面上到处飘着碎木,还有几具大船之上水手的尸体。空气中飘满了火油及硝石的味道,之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剑无心在水中被浪头抛得撞上一只沉船,这才辛苦地爬上岸,但却是伤上加伤,冰冷的河水使他的样子极为狼狈。

    雷霆威也看傻眼了,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艘大船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开来?其爆炸的威力之惊人确实让他惊骇不已。

    那群渔民也傻眼了,小船被掀翻了十数只,不过却并没有伤到渔民,这里又靠河边,因此这些渔民很快就爬上了岸,望着河水中的碎木和死鱼及尸体呆呆发愣。

    山西恶鬼面如土色,要是刚才他在船上的话,那么后果又会是怎样呢?他确实不敢想象,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脱口呼道:“林渺,一定是他干的!”山西恶鬼的呼叫提醒了雷霆威,他也意识到这一阵巨爆有些蹊跷,但一时并没有想到那在水中一直都不曾露面的林渺。可他举目四望,哪里还有什么林渺的影子?

    再找刚才入水与林渺一同杀死蛊雕的中年渔民季步,却也不见了人影,顿时更为恼怒,知道又被林渺算计了一次。但是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林渺能够让那大船发生如此强烈的爆炸,而这一切也只有林渺能够回答了。

    “那小子一定是逃了,看!那几只小船走了!”剑无心突然发现已有七八只小船向不同的方向而去,而且距离都拉得很开,已经到了河心。

    “他一定在那些船上,我绝不会让他逃走的!”雷霆威顿时也似乎明白,狠声道,说话之间已经驱动一只小舟破浪而去。

    雷霆威立于舟头,真气自足下贯出,不用桨划,小舟便分浪自行,快如溜水之鱼,但是那有八只小船,他根本就不知道林渺可能会在哪一只船上,只好自上游的小船追起。

    山西恶鬼也立刻跃上一叶轻舟,迅速向河中小船追去。

    “杀!”那一队官兵见这群王家家将因大船被炸而分神,又因山西恶鬼等人一去,心神松懈之时,立刻挥刀扑上,让这群人的弩箭都无法射出。

    岸上顿时大乱,岸边的小渔船似乎都有默契地趁乱而动,都将自己的小船划向河心,似乎还嫌雷霆威与山西恶鬼不够心乱。

    这下,河中数十只小船纷纷而动,而且船只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一时之间使得雷霆威也眼花缭乱,不知林渺可能会在哪一只船上,这也将他们给气坏了,倒是众渔民起哄,他们人力有限,根本就难以制止。

    那些渔民一边行船,一边高喝起粗犷而豪迈的渔歌,相互呼应,使河面之上闹腾一片,歌声更是响彻沔水两岸。而这歌声更唤来河对岸的渔民,他们似乎都早有约定,也都应着歌声驾船而出,一时之间,江面之上近百艘大小渔船来回横穿,也有的向上下游行去。

    雷霆威和山西恶鬼的两叶小舟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水面之上游来游去,那些渔民在水上根本就不怕他们,驾船如梭,虽然不敢招惹雷霆威,但却把山西恶鬼逼得团团转。

    虽然山西恶鬼也是一个高手,但在水面上似乎并不能发挥出什么威力,而且对手又是一群熟识水性、在水上生活了一辈子的强悍渔民,冷不丁地便有一竹篙捅来,甚至是在水下要掀翻他的小船,这让山西恶鬼惊骇不已,若真是落水,那他确实只能栽在这些渔民的手中了。

    渔民似乎对山西恶鬼极恨,至少这人助纣为虐,与剑无心和雷霆威是一伙的,他们自然恨。他们知道无法对付雷霆威,但要在水中对付山西恶鬼还是不会有问题,这也是他们弃船下河的原因之一。

    竟陵沔水两岸的船夫和渔民本就结为一体,极为团结,也可以算是竟陵水上的一大势力,连官府都不敢轻惹。因为他们结集一起甚至可以封锁沔水,这些人如果闹起事来会影响整个水道的通运,是以这群渔民独成一格,他们不惹官也不怕官,但若有人真惹了他们,便等于得罪了沔水两岸所有的船夫渔民。在这个年代,他们也很清楚,只有团结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所有义军的经验告诉了这些渔民,他们当中也有声望极高的人主事,当然,这些自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

    河面之上变得热闹了起来,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官兵与王家一干家将战成了一团。尽管若单对单官兵并不是王家家将的对手,但他们却人多势众,倒也打得不亦乐乎。

    剑无心的伤势未好,并不想强行出手,只是静坐于码头一角疗伤,对于那些胆敢送上门来的官兵,也还能应付。

    不过,倒没什么官兵来骚扰他。

    刚自水中爬起时,还的确很冷,衣服都湿透了,虽然他拥有超卓的武功,但这种时候却是身负重伤,根本就无法使出几成功力驱寒。

    “老人家,你很冷吗?我这里有酒,要不要喝几口暖暖身子?”剑无心正在运功调息,一个娇脆的声音倏地在他身边响起,他不由得张眼看了一下,却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一只封有泥封的大酒坛怯怯地走了过来。

    剑无心有些惊讶,打量了小姑娘一眼,看不出其是会武功的样子,对那一坛酒倒有点心动,不由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翠,这坛酒是封了二十年的陈酿谷酒,我看先生定是很冷,衣服都湿了,就喝一碗吧?”小姑娘回答道。

    “哦?”剑无心见那几个刚从水中爬起来的渔民也在喝酒暖身,却不知此女是何身分,道:“那就多谢了。”说话间接过酒坛。

    “老先生要碗吗?”小翠又问道。

    “不用!”剑无心拍开泥封,酒香顿时飘满虚空,不禁赞道:“好酒!”再深深吸了一下鼻子,他知道这姑娘说得没错,这酒至少有二十年不曾开封,是以才会有如此浓郁的酒香,更不会有毒。

    剑无心当年乃超一流的杀手,杀人的人自然知道如何不被人杀,是以,对毒性极为敏感,只要轻轻一嗅便知是否有毒,何况这是埋入地下二十载的陈年老酒,谁又会在二十年前下毒呢?

    “小翠,你怎可把这酒给这坏蛋喝?”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老渔夫怒气冲冲地大步赶将过来,大声叱道。

    剑无心又微惊,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拿着大木桨的老渔夫已急步赶到他的面前。

    “爹!”小翠怯怯地叫了一声。

    剑无心本欲给老渔夫一剑,但见他是小姑娘的父亲,又收了手,他对这小姑娘倒是颇有好感,人极善良,不计他是敌人还送他这一坛二十年陈酿谷酒,使他冰冷的杀心多了一点温暖。

    老渔夫伸手抓向酒坛,喝道:“还我酒来!”剑无心坐在地上一带手,“呵呵”一笑,他怎还会将酒还给老渔夫?这老渔夫根本就没放在他眼里,是以一带手,举坛向嘴里狂倒一口热酒。

    酒入喉即化为一口热气散于全身,剑无心不由赞道:“好酒!”依然仰头举坛,但正在喝第二口之时,酒坛突地“哗……”然而裂,酒水顿时自头顶淋下,却是老渔夫一桨打破了酒坛。

    “打得好!打得好!”几个在一旁观望的渔民大声喝彩道。这些人可是识得剑无心便是放那异兽者,是以,对其恨之入骨。

    剑无心大怒,一怔神之际,身后的剑悠然标出,他确实已经动了杀机,这样一个老渔夫居然也敢欺到他的头上来,这怎叫他不怒?

    “噗……”剑无心的剑却被老渔夫的木桨挡住了。

    桨被刺穿,但老渔夫身子侧至一旁,手中竟突然之间多了一点火星。

    “裂……”木桨变成两截之际,剑无心大惊,因为老渔夫手中的火星竟弹到了他的身上。

    “呼……”地一下,剑无心身上的烈酒见火即着,一下子全身都燃了起来,这怎不叫他大惊?再看那老渔夫,脸上闪出一丝古怪之极的笑容。

    “你是林渺!”剑无心顿时大悟,心中发寒。

    老渔夫笑了,伸手一抹脸,那张苍老的面容奇迹般地变成了一张满是诡笑、充满自信的脸,正是河面之上雷霆威遍寻不着的林渺。

    “想对付我?便必须付出代价!今天就是你剑无心的死期!”林渺嘴角边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悠然而冷漠地道。

    剑无心如沉深渊,他怎也没料到林渺不仅没有随那些小船而去,反而会潜至岸上,在引走雷霆威和山西恶鬼后来对付他这个受伤的人。

    当然,即使他受了伤,林渺想要杀他也绝不容易。在武功上,他本就胜林渺较多,受伤之后的他绝对可以撑上一阵子,那时雷霆威便可返回,但林渺却不是出手与他对决,而以烈酒相诱,再施以火攻,此刻他身上四处着火,想要再出手对付林渺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

    “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剑无心怒极出剑,顿时身上的火影拉长,剑身也似燃起了烈火,整个身子膨胀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直撞向林渺。

    “强弩之末,也敢逞威?”林渺错身,手中大木桨爆裂而开,一抹刀光乍亮,在火光和阳光的映衬下,如在虚空中燃起了一轮红日。

    裂天破地的刀气以无坚不摧之势挤入火球之中。

    “当……”刀剑相击,林渺的身子倒翻而出,剑无心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河边跌去。

    剑无心的伤势毕竟尚很沉重,又如何能受林渺这全力一击?是以,相形之下,他仍吃亏了许多,但这却是他所想要的。他身上的火已使皮肉如针炙,呼吸难继,他必须先灭自己身上的火,而灭火惟一的方式便只有下河!

    “林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远在百丈之外河中的雷霆威也被林渺的刀光和气机所牵引,顿时明白自己中了林渺的调虎离山之计,更知道剑无心有难了,这使他惊怒交加,拼命往回赶。

    林渺朗声长笑,身子再一次扑向剑无心。

    剑无心哪还敢再接招?弹身便跃入河水之中,但他似乎忘了林渺的水性是他绝无法相比的,连鬼影子和水怪蛊雕都在水下死于林渺的手中,他能例外吗?

    “剑无心,你中计了,今天你难逃一死!”林渺见剑无心跃入水中,顿时大笑,这一切正是他所希望的。他之所以用火烧剑无心,便是要逼其下水,只有在水中,他才不怕雷霆威援助剑无心。

    剑无心一入水,火势顿灭,但突觉脚下一紧,似乎有一只手在水中抓住了他,顿时,他记起了林渺水下的能耐,而在这片水域之中,绝不是他的天地,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大力使他连挣扎都没有便沉入水中猛喝了一口水。

    “呼……”剑无心猛一挣,又冒出水面,水下之人似乎并不能抓紧他。

    一出水面,剑无心顿感无数刀气如天罗一般狂罩而下,被河水迷糊的目光中,林渺与他的刀以一种奇怪的形式挥下。大骇之下,剑无心不自觉地让自己再沉入水中,以期躲过林渺这必杀的一刀。

    剑无心一沉入水中,便觉一柄尖刺自一侧刺来,他想伸手格挡,但在水中,手与脚根本就不那么听使唤,速度也无岸上快捷,竟没能挡住,让那尖刺重重地刺入腰肋。他不禁一声惨嚎,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而只有一口呛人的河水灌入口中,使他头脑一片昏沉,但他却知道,在水中不仅有林渺,而且有他早就在水下安排了伏兵,就等他这个猎物下水,可是此刻后悔也迟了。

    剑无心确实有些后悔,若以他平日的冷静,早就应该想到林渺火攻之意便是要逼他下水,而那烈酒所燃起的火虽炽痛,但在顷刻之间并不能要他的命,最多受一点皮肉之苦,或使伤势加重一些,撑到雷霆威回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受了重伤之后,又被林渺这诡计弄得晕头转向,已经失去了昔日杀手的冷静,不自觉地坠入了林渺设下的圈套之中。

    雷霆威心焦如焚,弃舟踏水快速而回,可是待他赶到河边之时,林渺和剑无心都已经沉到水中不见了,只有河水之中漂起的一丝血花,以及一些未曾平息的余波。四周的渔民也都走开了,只剩下几只倾覆的小船,整个码头便只有官兵与王家家将尚在厮杀,地上除了血迹便是尸体,远处似乎尚有几个渔民在烧火,码头的河边很冷清,倒是河中的大小船只来去穿梭极为热闹。

    “无心——”雷霆威几乎有些疯狂了,放开声音高呼道,但是回应他的却只有河中船夫们的号歌之声,粗犷而豪迈,如苍凉古朴的山寺晚钟。

    那些渔民似乎知道雷霆威此刻杀机如狂,都躲得远远的不靠岸,或干脆到河对岸去。

    “无心……无心……”雷霆威的呼声震得涛起浪涌,凄厉而悲怆。他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伙伴,一个出生入死了数十年的兄弟,当初十三人,如今一个个地凋零而去,在突然之间他有点后悔要来杀林渺,若不是如此,剑无心又怎会离他而去?

    雷霆威恨!恨自己,恨樊祟,更恨林渺!甚至恨这里的每一个人,还有这无情的沔水!

    人们都说杀手无情,雷霆威知道自己变了,他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杀手之王,不再是昔日的雷霆威,他已经有了感情,已经让那颗冷血的杀手之心软化了,这是杀手的悲哀,也是一个杀手致命的破绽。

    雷霆威知道,这二十年的退隐,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回昔日的自己,如果是在昔日,他便绝不会让这些渔民纠缠,为达目的,他可以杀尽一切阻碍,哪怕是无辜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林渺便绝不可能有这般机会。

    他不得不承认林渺的诡计更胜过武功,此人似乎总有着出人意料的手段,除非不给他任何机会,只要稍有一点机会便是致命的。这样一个对手便如在森林之中狩猎的魔豹,若想将之击杀,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渺——我誓要杀了你!”雷霆威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怒吼,如万千焦雷自天空同时轰下,河水之中不仅激起了尺许浪花,更有鱼儿疯狂地跃出水面,仿佛是无法承受那狂躁而极具杀伤力的音波。

    不远处的官兵及王家家将也在这巨吼声中东倒西歪,耳鼻渗血,痛苦地抱头狂奔而去。

    “救命……救命……”河心的山西恶鬼本想靠岸,但是他的小船却根本就闯不过去,被几个渔民自水下掀翻了。他跃上别的小船,但那船上的渔民也纷纷跳入水中,以铁钩绳索之类誓要将山西恶鬼掀入河水之中。

    山西恶鬼空有一身武功,可是敌人在水下,他也无可奈何,所立的小船被水下之人摇得他几乎立足不住,更在河中打转,这下他可急了。与他同船的几名王家家将都已落水,立刻被渔民抓住,在河中淹个半死,眼睁睁地看着被渔民如拖一条条死鱼般将之拖走。在这种情况下,他再也顾不了什么身分,惟有向岸上的雷霆威求救,否则的话,若落在那群渔民的手上,其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了。

    上次在涡河他被林渺、铁头弄怕了,是以这次操了一艘大船而来,却没料到这大船竟然被莫名其妙地炸碎。他想以大船为凭,但最终这想法依然落空,又一次尝到小船之苦。

    雷霆威心中稍动,但他对这山西恶鬼并无好感,是以并没有真个出手。

    山西恶鬼见雷霆威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心中不由恼极、暗恨,却也无可奈何。再看船上的甲板,顿时心中一动,抓起一叠舱板,信手甩出,身子飘然落向那河中的舱板,再腾起,手中舱板顺手甩出,十数块舱板竟让他横渡过四十余丈河面,离岸只有十余丈远。但这片河域之中本就飘着很多浮着的碎木,刚好给山西恶鬼以落足之用,竟给他借机落上了岸。

    上了河岸,山西恶鬼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刚才河中的险情,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永远不坐那种小木船,否则下次只怕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雷霆威依然立于江岸之上,望着滔滔河水出神,似乎在等待奇迹发生。

    “哗……”河水之中钻出一条人影,在河中间爬上了一艘空着的小渔船。

    “林渺——”山西恶鬼惊呼,他终于再一次看见了林渺,但是心中却有一丝苦涩,此刻他身边除了一柄剑之外,什么也没有,即使看到了林渺又能如何?此刻他甚至对对付林渺已经失去了任何信心,已经感到有些心寒,或者,他只想退出这场游戏。

    雷霆威也看到了林渺,但却似乎如一截枯桩般静立于岸边,没有一点行动的欲望,整个心神若陷入一种枯死的境界之中。

    没有看到剑无心,但没有人会认为剑无心还活着。

    林渺未死,那么死的人便定是剑无心。剑无心究竟在什么地方并没有人知道具体位置,却可以肯定就在这片水域之中。

    “这水里有东西,还有血水渗出!”山西恶鬼自林渺那里收回目光,却惊讶地发现河水之中竟尚有血水渗出。

    雷霆威心中一动,喃喃道:“无心,是无心!”旋即目光变得极为冷漠地望向山西恶鬼,杀意逼人地道:“让人下去看看!”山西恶鬼目光落在那几名王家战士身上,那几人也面如土色,不敢下水。

    “还要我说吗?你们谁下去?”山西恶鬼沉声问道。

    “哈哈哈……”河心的林渺放声大笑道:“如果你们快一点下水,说不定那老鬼还可以救活,快点下去捞吧!想对付我,必要付出代价!”雷霆威大急,林渺这么一说,便证明河水之中真是剑无心,急速移身抓起两名王家家将甩手便扔入河中,冷哼道:“没捞起来你们就别上来!”顷刻间,雷霆威将那十数名王家家将纷纷扔入河中。

    那些人慑于雷霆威的威势,哪敢不从?只好潜入水中打捞,却发现水中的人被绳子拴在一只沉船之上,他们连沉船也一起翻了过来,将水中之人送出水面,果然正是那倒霉的剑无心。只是此刻的剑无心早已气绝,身上中了数处致命刀伤,便是不淹在水中,也无生还之理,这一点瞎子也能看得出。

    雷霆威眼都红了,望着林渺消失的方向高呼:“林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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