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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帝印雀符

    柳素回过神来,望向秦复,此刻的秦复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傲、沉着,眼中透着一丝冰凉而深邃的杀意,挺拔若苍松,自有一股不灭的气势。

    柳素竟有一种压迫感,不过,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只觉得,这个山谷之中透着一股极度的神秘,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仿佛让“这是怎么回事?”柳素指着那沉入地下已经完全消失的房子问道。

    “那是娘她老人家的安身之所,十余年前便已建好,只是到今人揣摸不透。日才派上用场。”秦复望着柳素,绽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平静地道。

    “怎么可能设计得如此恰到好处?”柳素有些不敢相信地惑然问道。

    “因为我伯父曾是天下第一巧手,对于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在话下。事实上,这谷中的每一草一木,一石一花,看似无序,实也是依照五行之法所植所设,外人绝不可能私闯进来。若不是用火攻,敌人便是千军万马也是枉然!”柳素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难怪进山谷之时,秦复带着她左拐右折的,明明有直道而不行,要走歪道,原来这些花木竟是依照阵法而植。她没有想到在柳庄附近还会有这样一个奇谷,还会有这样一群人,她也越来越猜不透秦复诸人究竟是何人物了。

    “阿复,该走了!我看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为上!”那中年妇人也自另一间屋中行出,肩头挂了个极为简单的行囊,腰间斜插长剑,束发为髻,一身素裹的紧身之衣,颇有几分英姿,略施粉脂的脸容倒也清秀。

    秦复望了望四周的山坡,突然神色微微一变,摘弓搭箭,迅如兔起。

    柳素一怔之际,便听一声弦响,随即一声惨叫从山坡上传来,一道人影自坡顶滚入火海之中。

    “是齐万寿府上的人!”秦复愤然道。

    “什么?”秦忆楼和那中年妇人同时大惊,失声叫道。

    “是齐万寿派来跟踪我的人!”秦复再重复了一遍道。

    “铮……”秦忆楼的剑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出鞘。

    “不可!”“叮……”秦复的剑也在同时出鞘,在秦忆楼的剑即将贴上柳素的脖子之时截住其剑。

    秦忆楼和秦复同时退了一步。

    “二叔,不可,她并不是真正的齐燕盈!”秦复抢着道。

    柳素给吓呆了,没想到秦忆楼脾气这么火爆,说杀人便杀人,若非秦复的剑快,她还差点便要冤死在秦忆楼的剑下了。

    “她不是齐万寿的女儿?”秦忆楼大讶道。

    “他乃是柳庄柳阳庄主的女儿,而我请她前来便是为了了却娘的心愿。”秦忆楼和那中年妇人全都呆住了,他们确实没有想到秦复带回来的竟是个假齐燕盈,但很快他们便明白了秦复的心意,禁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柳素见过二位前辈!”“秦忆楼太过冲动,险些铸成大错,还请小姐勿怪。”秦忆楼不好意思地道。

    “秦复小子,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们不可能逃得了……啊——”坡顶那人声音未落,秦复转身发箭,速度之快,角度之准,让人乍舌不已。那人应箭而倒,吓得没人敢再出言。

    “齐万寿这反复小人,我李三娘定要取他项上人头!”那中年妇人狠声道。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如飞蝗般自前后的坡顶向谷中飞洒而至!

    “快闪开!”秦复一拉柳素,极速闪至一棵大树之后,那些火箭落至谷中,顿时也将谷中各处点燃了起来。

    “走!再不走只怕真会被困于此!”秦忆楼沉声提醒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们?即使他们要悔亲,也不用赶尽杀绝呀!”柳素的脸色有些难看,再有些不解地问道。

    秦复高深莫测地望了柳素一眼,淡淡地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柳素心中有些不快,秦复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分明是不将她当自己人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事实上自己与秦复之间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适逢其会,为报秦复的相救之恩而相助于他而已。此刻,彼此已经互不相欠了,她实没有理由为秦复的见外而生气。

    虽然想是这么想,可是柳素的心中却极不痛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她对这神秘的秦复已有了极深的好感。

    秦复那神出鬼没的箭法确有神鬼莫测之机,真不知他的这手好箭法是如何练出来的。直觉告诉柳素,眼前的这三人都绝对不好惹,包括那自称李三娘的中年妇人,绝对都是好手。

    “二叔和二婶先去安陆城我朋友那里等我!”秦复突然道。

    “你要去哪里?”秦忆楼讶然问道。

    “我要先送柳姑娘回柳庄,办完此事立刻会去安陆与你们会合。”秦复断然道。

    “那就让我们同去柳庄好了。”李三娘沉声道。

    “不,我们为阿复引开追兵!”秦忆楼断然道。

    李三娘望了秦忆楼一眼,立刻会意,此次齐万寿定是有备而来,所来之人定不少,若是让那些人集中兵力来追,只怕到时必有一番苦战,且难以甩开追兵,否则以秦复的机警,怎么可能还会让齐万寿的追兵找到这隐居之地呢?

    “好,那我们便分头行事!阿复,你一路上要小心了!”李三娘拍拍秦复的肩头,关切地道。

    秦复自信地点了点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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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忆楼夫妇顺河水而下,以小筏代步,那自四面烧来的大火还没到能断河水的地步。

    河两岸山坡之上的箭雨纷飞而下,但是由于火苗渐高,使众人的视线模糊不清,是以,并不是每支箭都有准头,甚至连木筏之上有几人都看得不太清。

    “别让他们跑了……”山头之上的伏兵皆高呼,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在四面,若非四面皆布下了奇阵,只怕这些人早就杀入了山谷。

    “我们也该走了!”秦复望了望柳素道。

    “我们怎么走呀?”柳素望着那仅有的一张木筏被撑走,有些不明所以地道。

    秦复取出一块布帛,来到河边打湿,稍拧干了水,递给柳素道:“掩住口鼻!”柳素微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秦复既然这么说,便只好掩住口鼻,布帛在脑后打一个活结。

    “嗯,这样更好!”秦复一带柳素,直掠上那正在嘶鸣的马背,拉断缰绳,道:“搂紧我的腰!”柳素只被秦复这上马断缰的动作给镇住了,大火烤灼之下,哪里还能管男女授受不亲?只好一把抱紧秦复的腰了。

    “希聿聿……”战马一声长嘶,顺河边向上游疾奔而去。

    河流的上游,无论是水中还是岸边,皆堆着一些零乱的石头,河水之中,更露出一截截木桩,不用说,这些东西也同样是依照五行之理而设的阵法,否则那些人怎会不自河水中淌过?

    水花四溅,秦复双腿控马,自石堆之中穿绕而行,瞬间便穿过了乱石阵,自河水中冲出火势的包围。

    柳素正松一口气之际,却发现一张大网自天空罩下。

    “铮……”秦复的剑如一抹霞光划过,那自天降下的大网顿时自中而裂,分为两半。

    “谁擒住了这小子,赏金百两!”一声清喝自一边的山坡上传来。

    秦复破开大网,马不停蹄,但他眼中余光却看清了来者的面容,正如他所猜,这些人全都是齐万寿的人,而刚才说话者乃是齐万寿的三弟子锦衣虎齐勇。在南阳之时,秦复对齐家的重要人物并不陌生,至少对齐万寿的五虎弟子绝不陌生。

    齐万寿乃是南阳大豪,家财倾城,可算是南阳首富,但最让人看好齐万寿的并不是他的家财,而是此人的武功!所以,便是南阳侯也想攀上这一门亲事,而齐万寿有财有势,更需要权,所以他与南阳侯刘迟一拍即合。

    齐万寿的大弟子烈虎齐威乃是大司马严尤府中的红人,二弟子战虎齐沛却是王莽亲卫禁军之中的侍卫,三弟子则是锦衣虎齐勇,与痛虎齐畅、哑虎齐冲都留在齐万寿的身边,成为齐万寿生意和江湖之上的最好助手。

    柳素极为吃惊,在这河道边至少伏下了数十名青一色玄黄紧身衣的大汉,这些人的大弓全都挂了起来,似乎并不敢放乱箭射死秦复,否则这数十箭齐发,即使秦复的武功再好,也无法护住战马不失。

    事实上,自火海之中冲出山谷,便只有这条河流的上下两道。是以,齐勇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河流的上下流两个出谷口,因此秦复才出山谷,便遭到伏击。

    “抓紧了!”秦复低喝一声,倒插回长剑,自马腹的挂钩处摘下长枪,以双腿控马,双臂灵动如蛇,一杆长枪似搅海之蛟龙,来一个刺一个。

    “挡我者死!”秦复低吼,一杆长枪罩住四面八方,只让这群伏兵根本就近不了身。

    “小心……”柳素惊呼未落,座下的战马已被绊马索绊倒。

    秦复大惊,手中长枪贯出,直射向自侧方扑来的伏兵,只将其钉在树杆之上,然后一带柳素滚落于地。

    “沙……”一张大网自天而降,一切都配合得无可挑剔,仿佛将秦复的一切动作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秦复并无慌乱,虽然他明白齐勇此次确实是有备而来,但他更明白,若是在此时慌乱失去了分寸,只会惟有就擒一途。

    “铮……”秦复的古剑再次出鞘,身子更如鲤鱼打挺一般,平弹而起。

    “哧……”古剑锋锐无比,那大网一触古剑立刻裂开。秦复再拉着柳素要走之际,四面的勾索、镰刀全都涌了过来,这些人的攻势一波接一波,显然都是经过严密训练、极擅配合的战士。

    秦复身子再缩回,脚下轻挑,以快极的速度再次挑起已分为两半的大网。

    大网向两边反升而起,顿时将自侧面攻至的兵刃给缠住。

    秦复哪还迟疑?拖着柳素,挥剑劈开前路,自两名齐家战士之间插了过去。

    秦复的反应之灵活,使柳素目不暇接。在她眼里,似乎时刻都是险象环生,可是每一次秦复都能够巧妙地将之化解,掩杀于这些人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平时,柳素虽也习练过搏击之术和骑射之术,但是那些在这种场合之下,似乎没有半点用处,她惟有躲在秦复之后,让秦复一只手拖着她,一只手出招。也只有此时,她才明白,秦复的武功可算是她所见过的人之中,最好的一个。

    血花四溅,刀剑无情,秦复虽然勇猛,但拖着柳素,又以一敌众,自然无法避免受伤。

    秦复连杀七人,却也平添了五道创伤,血染素衣,但并未让其脚步稍顿。不过,这数十人的围杀,便像是一张天罗地网般,使他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攻击仿佛是无休无止的,锦衣虎似乎并无意伤他性命,只想生擒。

    “好!幽王的传人果然身手不俗,便让我锦衣虎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齐勇冷然一笑,分开众人直取秦复。

    “叮……”秦复倏觉躯体一震,冲势顿时受阻,而齐勇已与他相对而立。

    柳素身子一滞之际,一侧的刀剑夹击而至,秦复根本就没有机会再照顾柳素,锦衣虎的气势已经紧紧地罩住了他。

    事实上,锦衣虎和那些人的攻击只是在同一刻出手,因此,秦复顾了这头却失了那头,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柳素已被刀剑加身给擒住了。

    “救我……”柳素大惊,但是却不敢丝毫乱动。她明白,眼前的这群人绝不在意杀她这一个小人物,尽管她有天生的丽质,可是这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有用。

    秦复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他似乎小看了锦衣虎齐勇的力量。

    锦衣虎的武功确已得到了齐万寿的亲传,而真正知道齐万寿武功的人,大概便只有秦复和秦忆楼等有限的几人。

    齐万寿与秦复的父亲秦鸣曾是莫逆之交,可是这一刻却反目成仇。

    锦衣虎年约二十五六,面若冠玉,看上去比秦复更多了几分俊逸清秀,但却少了秦复的那种刚毅沉稳的气度。

    “秦复,只要你交出帝王印和所偷孔雀符,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锦衣虎冷然道。

    秦复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帝王印和孔雀符,有的只是一人一剑!”锦衣虎阴阴地一笑,道:“师尊本念在与你父亲相交一场,不欲为难于你,可你却如此不识好歹,偷我府中孔雀符,你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如果你不想这美人死的话,就乖乖地交出来!”“齐万寿何不亲来?这等反复小人,见利忘义,孔雀符被偷,也只是报应!”秦复冷笑着骂道。

    “你找死!”锦衣虎大怒,身子轻旋之际,手中之剑斜划而出。

    秦复蓦地暴退,倒撞入柳素的怀中,那擒住柳素的两名汉子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便觉腹部如遭雷击,似虾公一般弯下腰去,原来是秦复的手臂反曲,以剑柄倒击所致。

    秦复立刻抖直身躯,顿时将柳素也罩于一片剑花之下。

    锦衣虎逼上之际,那两个被击得有若虾公的汉子却被秦复踢出。

    锦衣虎也不能不佩服秦复的机智,竟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仍能找到这种空档,不仅化开了他的一剑之危,更自刀口之下救出柳素。

    当然,这也是因为秦复知道这些人不敢真的杀了他,因为锦衣虎要的是孔雀符和帝王印,如果杀了他,这两样宝物或许就要永沉海底,无人能够找到了。

    秦复自然明白帝王印和孔雀符对齐万寿的重要性,当年,他父亲秦鸣掌管帝王印,而齐万寿则掌管孔雀符。这两件宝物之中藏着一个许多人并不陌生的典故,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两件宝物是存于谁手而已。

    秦复虽救下了柳素,但是却并没有突出包围,反而更陷入了其中。

    锦衣虎也不急,这一番下来虽被秦复力杀十余人,但依然有十八人紧围着秦复。

    齐家庄的战士,个个都有不俗的身手,这十八人的力量绝对不能小觑。刚才是被秦复一路奔杀,人数太过分散,这才让秦复各个击破,斩杀十数人,现在人手集中,秦复若想再杀出去却是难如登天,因为一边还有一个武功并不下于秦复的锦衣虎齐勇,而且秦复还要照顾柳素……

    “你走吧,不要管我!”柳素对秦复退回来救她极为感动,她明白,如果没有她这个累赘的话,秦复一人定可以安然逃出,可是他并没有选择一个人溜走,而是退回来救她,这怎不让她为之感动?

    秦复一手横剑,一手搂住柳素的腰身,淡淡地笑了笑,道:“是我将你带到这里的,自然要送你回去。”“可是……”“不必可是了!”秦复打断柳素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如果真要死在这儿,我们也有个伴,这便是命!”“很好,死也要做个风流鬼,如此花心之辈,看来师父悔婚确实是明智之举!”锦衣虎不无讥讽地笑道。

    秦复脸色微微一变,而正在此时突听“嗖嗖……”一阵弦响,一簇箭雨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罩射而至!

    “呀……”一时之间,连锦衣虎也吃了一惊,那群齐家庄的战士立刻阵脚大乱,更有七八人应箭而亡。

    “杀……”一声低喝自山坡上传来,蹄声惊起之中,一手持长戟的年轻人如旋风般冲下。

    秦复低吼一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剑起之际,立刻杀出包围。

    柳素却在欢呼:“绿林军!”秦复并没有在意对方是什么人,他只想速速离开此地!夹着柳素向山坡上冲去。

    锦衣虎欲追,但绿林军很快掩杀而至,来人正是王义。

    原来,王义顺着陆奇的蹄迹很快便找到了那陷阱,更发现那死去的官兵。而柳四的刀也丢在地上,另外在陷阱之中更发现自柳四衣衫上撕下的破布和柳素的发钗,因此,他猜测陆奇和柳四这些人发生了一场厮杀,而柳素很可能被别人劫走了。

    再说,若让王义直追向安陆城,凭他这些人手根本不够用。于是他只好找到另外一骑向柳庄方向返回的蹄印追踪,这算是稍尽人事,但却误打误撞,还真找准了秦复的路线。在他快到秦复所住的山谷之时,便远远地看见了这场燃起的大火,因此他便领人赶了过来。

    王义赶来之际,由于火烧林木的掩护,加之齐家庄所有战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复的身上,这才使他们没有注意到绿林军的逼来。

    但王义却没有立即出手,因为柳素在敌人的手中,而秦复怪招突出,竟救下了柳素,这便给王义创造了极好的机会。

    “是自己人!”柳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秦复道。

    秦复本来仍要奔走,听柳素这么一说,微愕之间,几骑快马自侧面飞奔而至,截在秦复之前。

    “放下柳小姐!”那为首的中年汉子大刀一横,声如洪钟地道。

    “古老爷子,是自己人。”柳素挣脱秦复的怀抱,拦在秦复的身前急忙道。

    那汉子一怔,望了秦复一眼,又望了柳素一眼,关心地问道:“柳小姐没事吧?”“多亏有秦公子相救。”柳素拉过秦复感激地道。

    那古老爷子只是冷冷地望了秦复一眼,似乎没有将秦复放在眼里,反向柳素道:“夫人和庄主都给急坏了,小姐快上马,我们回去吧。”柳素闻言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秦复。

    秦复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傲之色,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汉子的话,甚至有些不屑。

    柳素心中一颤,她知道秦复心中有气,不由拉着他的手道:“你也跟我一起回庄吧,你身上有伤!”秦复淡然一笑道:“些许小伤又算得了什么?你赶快回去吧,别让你的家人担心。”“是呀,小姐别让夫人和庄主担心了。”那古老爷子又道。

    柳素心中也有些不快了,至少,她已经将秦复当成了朋友,可是绿林军的人竟似乎并不尊重秦复,这让她恼。不过,她明白古秋乃是绿林军中的重要人物,连她爹都要尊其为古老爷子,是以她虽心中不快,但却也没有说出来。

    “来,我为你包扎一下吧。”柳素拉过秦复,撕下自己的裙袖,不由分说地为秦复包扎起伤口来。

    秦复欲要推辞,却见柳素一脸坦诚,也便只好听之任之。

    “啊,小姐,还是让我们来吧。”古秋见柳素居然亲手为秦复包扎伤口,而且撕下自己的裙袖,不禁大惊,跃下马便要取而代之。

    “不劳古老爷子费心,他是因为我而受伤,又不是因为古老爷子。”柳素见古秋这般说,哪里还会不明白古秋的小心眼?她也听说过王匡曾与其父谈过王义与她的事,是以她也没好气地出言相讥讽。

    古秋一听柳素这话,顿时羞得老脸通红,他哪里听不出柳素话中之意?干笑道:“我只是让小姐为他上一些金创药而已。”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来道:“这是我自制的上金散,公子若不介意,便用些吧。”柳素一看,正要接下,秦复却悠然一笑道:“老爷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也有金创药!”说话间也掏出一瓶药粉交给柳素。

    古秋脸色一变,秦复如此拒绝实在是太不给他脸色看,怎叫他心中不恼火?但当着柳素的面却难以发作,只好尴尬地收回上金散,不冷不热地问道:“敢问公子师出何门呢?”“山野小民,哪有什么师门,鄙人不才,仅随家父学过几日庄稼把式而已,不值一提。”秦复也不冷不热地回应道。

    柳素立刻也听出了秦复与古秋之间的火药味,忙打圆场介绍道:“这位是绿林军的古秋古老爷子。”秦复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并不行礼,仿佛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似的。

    秦复当然不会不知道古秋的名字,此人曾在绿林山一带极有名望,但后来却落草为寇,成了野狼洞洞主,官兵数次清剿却都无功而返,后来王匡、王凤两人在绿林山起义,他便立刻响应,可以算是绿林军中第四号人物,也是官兵重点要对付的对象。不过,秦复却并不在意这些。

    古秋一见秦复那笑容,顿时更是怒意增了三分,微恼道:“秦公子在笑什么?”秦复更是笑了,道:“古老爷子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这才发笑。”古秋身后的绿林军“铮……”地一声拔出了兵刃,秦复的傲慢对古秋似是一种污辱,他们自然皆大怒。

    秦复却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抑或他根本就不在意。

    古秋却伸手示意那些人冷静,只是望着秦复冷笑了笑,高深莫测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胆色!”“过奖了!”秦复依然是不冷不热,不愠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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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虎哪里还有再战的心情,此时绿林军的人数几乎是他的七八倍,而王义的武功虽不如他,但绿林军中不乏好手,他也不敢作太多的停留,只好含恨而去,极尽狼狈之相,而且仅只有三人随他逃得性命。

    王义并无意强追,当他看到柳素为秦复包扎伤口之时,根本就没有心思恋战,尽管他与柳素之间的关系并未确定,可是他仍无法控制内心燃烧的妒火,策马而至。

    “素妹没事吧?”王义努力地装出一副平静友好的态度问道。

    王义的到来,使本来沉闷的僵局给打破了。

    “谢王大哥关心,多亏了秦公子相救,我没事。”柳素对王义倒还有许多好感。

    “在下王义,在此代柳庄主和绿林军谢过秦兄了。”王义翻身下马,抱拳客气地道。

    秦复见王义如此客气,自不好再摆架子,也还了一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是适逢其会,拔刀相助而已,比起你们绿林军的英雄事迹,却是相去甚远了。”“秦兄客气了,不知这些人与秦兄是何关系呢?”王义不经意地问道。

    “这些人只是与我有些过节而已,我还得谢谢王公子出手相助呢。”秦复悠然道。

    “好了!”秦复见柳素替自己已包好身上的伤口,笑着道:“柳姑娘应该回去了,别让你爹娘久等。”“秦公子不与我一起去柳庄吗?”柳素目光之中似乎有几分恳求之意。

    “是啊,秦兄何不去我绿林山做客呢?以秦兄之人才,定会有大展身手之机!”王义故意装出一副邀请的样子道。

    “王兄好意心领了,秦复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若有机会,定会去绿林山拜会王兄。”秦复说完,目光投向柳素,闪出一抹温柔的笑,长长地吸了口气道:“谢谢柳姑娘为我完成了我娘的心愿,虽然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相信我娘的在天之灵定不会相责我们这一片善心。不过,我想再求柳姑娘一件事。”“秦大哥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柳素能做到的一定会倾力去做!”柳素肃然道。

    “人是入土为安,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娘的在天之灵,柳姑娘定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吧?”秦复的话让王义诸人有些莫名其妙。

    柳素却极为聪慧,她立刻明白秦复话中的意思。她知道秦复并不是在弄什么玄虚,而是不想让王义诸人明白。想到这里,她不禁爽然一笑道:“秦大哥放心,我明白你的一片孝心,绝不会做出对不起老太太在天之灵的事!”“那秦复在此先谢过了!”秦复深施一礼后,扭头向王义诸人道:“王兄能否借我一匹马儿?”“哈,秦兄哪里话,若秦兄不嫌弃,王义愿以座下之骑相赠!”王义爽快地笑道,同时拉过自己的座骑。

    秦复扫了一眼,笑道:“好马,秦复便不客气了,此恩他日定当相报!”说话间也不客气,拉过王义的战马,跃身而上。

    “秦大哥,如果有空的话,请来柳庄看看我。”柳素见秦复真的执意要走,不禁依依不舍地呼道。

    王义心中妒火中烧,但却仍能保持笑意盈盈之态,客气地道:“绿林山为秦兄开放着,若有空可来绿林山相会,到时王义定与秦兄痛饮千杯。”秦复在马上爽快地道:“好!秦复定会去绿林山找王兄的,当然,也不会忘记柳姑娘!”说完也不再答理众人的话,径自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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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陆城外盘查极严,皆因近月来绿林军猖狂,使得绿林山附近的各城各镇皆紧张兮兮的。

    安陆城还稍好,因其距绿林山尚有百里之遥。不过,此际天下烽烟四起,各地贫民杀官取义已屡见不鲜,不得不让安陆侯王杰心忧。

    安陆侯乃是王莽远房的表弟,王莽登基,王氏家族的地位则更加牢固,朝中重臣几乎都是为姓王的卖力,仅剩下不太得志的几位刘姓子孙仍然在位,可是已无王公之职。

    安陆城中本就不怎么平静,安陆侯王杰与王莽一样,整日沉醉于酒色,根本就不理安陆城中之事。

    安陆城中大小事务全都交于王杰侯府的相爷李纵打理,也便是说,李纵才是真正掌握安陆城大权的人。

    李纵不仅仅是安陆城的相爷,更与当朝巨奸姓伟、张长叔和薛子仲交往甚密。

    姓伟、张长叔与薛子仲乃是王莽派去主持五均六院的重臣,但这几人却利用其职,使天下之苛捐杂税疯涨,而使得天下更是民不聊生。

    [注:五均六院,是王莽在刘歆等重臣的建议之下,实行国家的工商统制政策,始于建国二年(公元十年),王莽命令在商业比较发达的长安以及洛阳、邯郸、宛城、成都等五大城市设立五均官,由他们对商品经营和物价进行管理。五均官的职责是:一,用成本价格收购滞销的五谷、布帛、丝棉等日用商品,保护生产者不受损失;二,各市在每季度中根据质量对商品定出上、中、下三种标准价格。如果商人售货超出市平均价格,就以平价强制抛售。如果物价低廉,则任其买卖,以防止囤积居奇,谋取暴利。五均官还负责对农民、小生产者的赊贷事务,百姓急需生活用钱,可借与工商之税,定期偿还,不取利息。百姓如果借款兴办产业,收取一成以下的利息,这就是“五均”、“赊货”。后王莽又采纳鲁匡的建议,实行“六院”,即由国家对酒、盐、铁、名山大泽、五均赊货以及铁布铜冶等工商事业实行统一管理。对于“六院”的意义,王莽是这样阐述的:-盐,食肴之将;酒,百药之长,嘉会之好;铁,田农之本;名山大泽,饶衍之臧;五均赊货,百姓所取乎;铁布铜冶,通行有无,众民用也。此六者,非编户齐民所能家作,虽贵数倍,却不得不买。豪民富贾,即要贫弱,先圣知其然也,故斡之-为了保证这一措施顺利施行,王莽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

    当然,王莽的这种设想本意是好的,但是这种设想却不应该简单化。在腐败的社会中,执法官吏本身就是贪污中饱的社会蠹虫,根本就无法想象他们会忠于职守,为民造福。更失策的是,王莽在无任何有效手段进行监督的情况下,竟效法汉武帝以富商大贾为兴利之臣的做法。而这之中,便有姓伟、张长叔、薛子仲这几个最为著名的贪官。

    各地方官员无不想巴结这三位朝中大臣,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富可敌国,更因为这些人都是王莽身边的红人。

    安陆城中的相爷李纵乃这三人的至交,这无形之中便使李纵的身分地位大大地提高了。

    李纵的相府仅次于安陆侯府,但有人传闻李纵比安陆侯更为富有,说到家财,李纵当可排在安陆郡的前三位,声名,却是排在第一。

    秦复的马刚到城门口,立刻被盘查的官兵给截住。

    “进城干什么?”“从哪里来?”“你这马是哪儿来的?”官兵们抓住了秦复所骑的马缰,七嘴八舌地问道。

    “我乃是李震的朋友,你还不去通知你家公子?”秦复并不在意这些官兵牵住他的马,只是冷然吩咐道。

    那几个官兵一听,全都吃了一惊,他们自然知道李震是谁,全安陆城便只有一个李震李公子,那便是相爷李纵的爱子,因此怎不叫这些守城的官兵吃惊?

    那几个官兵疑惑地打量了秦复一眼,只见秦复一身衣衫朴素,却英气逼人,座下之马更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这些人还真不敢怠慢,因为他们知道李震乃是安陆城中出了名爱闹的公子哥儿,平时最喜打架闹事,但更出名的却是李震喜欢交朋友,特别是奇人异士。

    李纵家财万贯,根本就不在乎儿子在这方面挥霍,反而极力支持儿子多结交异人。因此,李纵专为儿子建造了一座别院,李震便在这院子中为所欲为了。

    “你请稍等,我立刻去禀报公子!”那些守城之卒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们知道,如果得罪了李震的朋友,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驾……驾……闪开!闪开……”一阵吆喝之中,十数骑快马自城中飞奔而出,城门口的进出百姓纷纷惊叫着向两边闪避,有些人闪之不及,立刻挨鞭子。

    “李公子……”那队守城的官兵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吁……”十数骑来到距秦复十步处倏地刹住,扬起一幕尘埃,为首者正是李纵之子李震。而在李震身后却是安陆城大富商商庸的两位公子商聪、商武兄弟,再后面则是一队亲卫家将。

    “老大,可把你给盼来了!”李震看到秦复便像是见到了宝物一样,飞身自马背上跃下,急奔而前,一把抓住秦复的双臂,喜不自禁地道。

    “是呀,老大,可把我们给想死了!”商聪和商武兄弟也围了上来,几乎快要把秦复给撕分了。

    那一干李府和商府的家将都自马上跃下,这些人都是商聪兄弟和李震的多年亲随,是以对此并不意外,而那些守城官兵则都看傻眼了,他们哪里见过李震与商聪、商武兄弟这几位安陆城中的孩子王如此拥戴一位陌生的少年?他们心里还在猜测秦复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儿子呢,但是秦复这一身打扮又不像,而且身边更无家将亲随。

    “你小子更霸道了,我还怕你不认我了呢!”秦复一拍李震的宽肩,笑骂道。

    李震干笑道:“那哪能呀?这两小子说老大这两天定会来安陆城,我还不太相信,我准备天天来城门口看看,可谁知老大还真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嘿,我可没骗你吧?”商聪扮了个鬼脸,笑道。

    “现在当然没有!”李震扭头道,随即又向秦复道:“走,我们先回府上再说。”“看什么看,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人吗?”那些官兵向围观的人群呼喝道。

    那些人立刻噤若寒蝉,忙把目光转向一旁。

    “你们几个不认识吗?这便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两箭四雉的秦老大!还不快过来见礼?”商武见那几名家将呆愣着,不由得没好气地叱道。

    “见过秦公子!”那几名家将只好过来恭敬行礼,不过,商武这样一介绍倒还真的让众人吃了一惊,要知道一箭双雕那还有可能凑巧,但两箭四雉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也就是说这少年的箭法已达通神之境,怎不让人心惊?

    “免了!我们还是去你府上吧。”秦复一拂袖,自一名官兵手中接下马缰,一翻而上道。

    “好嘞……”李震和商聪诸人大喜,随在秦复之后向城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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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纵的府第可以算是安陆城中除安陆侯府外最为气派的府第,占地百亩,园林亭榭,俨然一派富丽堂皇的王者气派。

    李纵府第地处安陆城中,距府衙并不远,更与安陆侯府相邻。

    安陆侯王杰受安陆郡的封地,便如同安陆的皇帝一般,拥有自己的小朝廷,文武官员都有,而且官职名称与京都朝中的许多官衔一致,只是在权力和职守之上有所分别。

    事实上,在当时,并不只是安陆郡是这样,其它各王侯的封地皆有自己的小朝廷,而且根据自己封地的大小和爵位的大小来确定小朝廷阵容的大小,就如六安王和楚王、淮阴王皆拥有千里封地,其自身拥有的小朝廷便俨然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对于李纵的府第,秦复并不是第一次来。他见过李纵,李纵对他倒也热情,因为他是李震的朋友。不过,李纵并不知道秦复与李震的具体关系,他只当秦复乃是李震别府中的一位普通客卿。

    这次李纵并不在家,这也是李震何以敢大摇大摆地自府中穿过。

    李震的别府与李府也是相邻,更有一门可通,只是这道门不是李家的内系之人绝不可随便穿越。

    李府,仆妇成群,修花的、剪草的、扫地的,多达近百人,而李府的护卫之严密完全可与侯府相媲美。

    李震与商家两兄弟一边领着秦复向别院行去,一边兴高采烈地讲述着近日来安陆城中所发生的事之时,蓦地打横穿出一个俏婢。

    “公子,夫人说有事要请你去一下。”那俏婢的话一下子将李震的兴致全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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