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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废墟帝族

    战传说、小夭、爻意三人如今感觉已有些相依为命的味道了,虽然三人分开的时间并不太久,但重聚时,三人仍很是高兴。

    直到惟有他们三人共处时,战传说才将祭湖之行的大致情形告诉了爻意,当听说异域废墟是木帝威仰后人时,爻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喃喃低语一声:“威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百般滋味齐涌心头,已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哀愁……

    小夭偷偷地看了战传说一眼。

    战传说道:“如果血影所言是真,那么荒漠古庙一行,倒是值得的。”

    爻意无力地苦苦一笑,道:“只怕……到时只会让我更为绝望吧?”

    的确如此,如果真的确认了异域废墟是木帝威仰的后人,就等于彻底断绝了爻意的希望。隔断爻意与威仰的是时间,而非空间,再远的空间之距,只要有恒心有坚强的意志,总是可以逾越的,而时间又有谁能够逾越?

    面对着爻意的哀愁,战传说、小夭都无言以对。

    他们能够从爻意的神色间,感受到她深深的孤寂。

    爻意慢慢平复了心绪,她不想战传说、小夭太为她担忧,便换了话题,道:“天司禄今天对地司杀府的人似乎有些反常——你们可曾留意到?”

    战传说、小夭皆点了点头,天司禄对殒惊天的评价,让小夭对天司禄多少有了点好感。

    爻意道:“如果说我们在禅都会有什么危险的话,最可能对我们不利的是冥皇,另一个就是地司杀了,其中原因不言自明。”

    战传说道:“不错,地司杀对坐忘城之败一定还耿耿于怀,天司禄既然有为小夭的平安脱险接风庆贺之意,本不应该请地司杀府的人入席,除非他不知地司杀与坐忘城的冲突,或者说是淡忘了这一点。”

    “天司禄与地司杀同为双相八司之列,不知道的可能性极小。”小夭否定道。

    “那么,天司禄请来了地司杀府的人,就是有意而为之了。他明知地司杀府的人与坐忘城有仇隙,却还是请来了地司杀府的人,但随又与地司杀府的人发生不愉快——为了普普通通的客人而得罪地司杀府,这并非天司禄的性格。”战传说道。

    “这其中另有玄奥?”爻意道。

    战传说郑重地颔首道:“极有可能。尤其是他称殒城主虽然入了黑狱,但也算是人中俊杰,这话固然很有道理,但由天司禄口中说出,却非同寻常,他是大冥重臣,而殒城主被押入黑狱是冥皇所为,就算天司禄敢得罪地司杀府的人,却绝不敢与冥皇唱反调!”

    “那这当中的奥妙又何在?”小夭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或许,天司禄异常的态度,是取决于……冥皇的态度!不妨如此设想,天司禄已从冥皇那儿得到口风,知道冥皇对殒城主对坐忘城的态度已发生了改变,所以天司禄才敢这么说。”

    “冥皇为什么要改变态度?其目的何在?”爻意问出了小夭也想问的话。

    战传说摇了摇头,道:“一切还只是猜测而已,个中详情,一时难以知晓。”

    就在战传说等人议论天司禄对待地司杀府的冷淡时,地司杀府中,那削瘦的“季先生”向地司杀如实禀报了在天司禄府的遭遇。他的确是如实禀报,没有任何的添枝加叶。此人姓季名员,在地司杀府中并无职位,但地司杀待他,比对三大刑使更看重,尤其是在坐忘城一役后,三大刑使一死二俘,地司杀对季员就更为倚重了。

    能成为地司杀的心腹人物者,显然不可能靠阿谀奉承或搬弄是非换来的。在关系重大的事情上,季员很慎重,他绝不会将事情添油加醋,那样会影响地司杀对事情的准确判断。事实上地司杀最看重的,也就是他这一点。

    听罢,地司杀只是淡淡地道:“天司禄一向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这也不足为奇。”

    季员心头却暗自一惊,地司杀说天司禄见风使舵,而天司禄今天得罪的是地司杀府,维护的是坐忘城殒惊天,照此看来,岂非等于说如今的“风”是吹向了坐忘城,而地司杀却是逆“风”了?

    地司杀看出了季员的疑虑,便道:“天司禄那老家伙敢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知道冥皇对坐忘城、对战传说都改变了态度。”

    “什么……?!”季员大吃一惊,这样的消息,对地司杀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地司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冥皇的确要改变对坐忘城对战传说的态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对战传说的态度的改变。但促使冥皇做出这样的改变的,却不是因为他重新认识了战传说,而是因为这一次,大劫主在劫难逃!”

    季员算是一个聪明人,但地司杀忽然把话题扯到了大劫主身上,思维跳跃性之大,让季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地司杀不得不细加点拨:“冥皇之所以一心要杀战传说,是因为大劫主的缘故。如今的局势迫使冥皇不得不下决心将‘灭劫’一役进行到底,一旦大劫主被杀,劫域与乐土的关系将彻底恶化,冥皇就更无须为劫域对付战传说了。”

    季员有些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道:“这么说来,所谓冥皇是因为战传说杀了劫域哀将才追杀他的传闻……是真的?”

    地司杀有些后悔对季员说出这番话,这种事本是高度机密,地司杀从未透露出丝毫风声。事实上迄今为止,真正能确知冥皇为什么一心要置战传说于死地的,或许就只有地司杀一人,冥皇也不想将这事传开,而地司杀也的确一直为冥皇保守这一惊人的秘密——当然,冥皇为什么要为劫域对付战传说,地司杀也不得而知,单单这件事情的本身,就已经够惊人了。

    地司杀今天一反常态,把这惊人的秘密向季员略作透露,其中的心理原因,是很微妙的。冥皇改变对坐忘城、战传说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地司杀的失势,对于地司杀来说,这难免有些失落。在失落之中,他下意识地要用什么东西来证明冥皇对他的器重,以让忠心于他的人不失望。因此,地司杀说出了他与冥皇之间的秘密。

    他能与冥皇共守这样惊人的秘密,就证实了冥皇对他的信任。

    但说出这一秘密之后,地司杀却有些后悔了。

    如果这事传了出去,再被冥皇知道秘密是他这儿传出的,那么他的处境岂非更加不利?

    地司杀的脸上掠过了一层阴云。

    也难怪地司杀变得如此敏感,自从坐忘城一战之后,冥皇虽然没有怪罪他的不力,但从此以后就一直没有对他委以重任,这一次“灭劫”之役中,冥皇先后派出了地司危、天司杀,却惟独没有他地司杀的份,这会不会就是一个不利的信号?

    季员是一个机敏的人,他感觉到了地司杀的烦躁、不安、狐疑,于是赶紧道:“冥皇与劫域之间的事,我季员是无法明白了,想必冥皇必有高明的用意。至于对坐忘城及战传说态度的改变,也许是冥皇的权宜之策,今天大人对我说这番话,是对我季员的信任与抬爱,话入我耳中,就烂在肚里了,绝不会传出一个字!”

    地司杀的神色略略和缓了些,甚至笑了笑,道:“我当然信得过你,否则就不会对你说了。”顿了一顿,又道:“今天在天司禄府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来日方长嘛。”

    “季员明白。”季员应道,心中却有些意外,地司杀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他很少会这么轻易饶恕得罪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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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天司禄在独狼的陪同下,亲自来到战传说的居处。

    一见战传说,天司禄便笑容满面地道:“恭喜,恭喜啊!”以他的地位亲自来向一个年轻人道喜,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是十分难得了。

    战传说暗道:“难道真的是冥皇要授予我什么职位了?”口中却道:“大人说笑了,我何喜之有?”

    天司禄道:“战公子吉星高照,运势极佳啊。天司杀大人有一女儿,堪称是绝色,她曾见过战公子,对战公子的人品武学都很是仰慕,而天司杀大人也很器重战公子,他有意要将他的女儿月狸嫁与战公子为妻。临去万圣盆地前,他把这事托付于本司禄。天司杀大人一言九鼎,只要战公子愿意,点一下头,这事便定下了。”

    此时小夭、爻意都在他房中,听到这一消息,都有些意外。小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天司禄如何看不出小夭对战传说的情义?但姒伊的意见是要搓合战传说与月狸的亲事,天司禄便依姒伊的意思去办,至于小夭的感受,他却顾不得太多了。

    战传说先是一怔,脱口道:“月狸?!”随即道:“此事是万万不可能的。”

    天司禄故作不悦地道:“你是信不过本司禄吗?”事实上他心头还真有些不以为然,暗忖战传说真是洪运当头,月狸容貌绝佳,其剑法之高明,就是在整个禅都,也是名声赫然,更何况其父还是天司杀,多少年轻人做梦都希望能得到月狸的青睐,你战传说何以如此狂妄,出口便称不可能?

    “天司禄大人误会了。”战传说不知如何解释,休说他从未想过与月狸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情感,就算有这样的念头,月狸在经历了天司命府中的那件事之后,怎可能还这么看重他?可这样的事却又是难以向天司禄解释的,踌躇之余,战传说惟有道:“天司杀大人托付这件事,是在前几日他前往万圣盆地之时,对不对?”

    “正是。”天司禄道。

    “天司杀大人当时有这样的想法在下也相信,但我知道这两日天司杀大人或者月狸一定会改变主意,所以,我才说不可能。”战传说惟有这样解释。

    天司禄干笑两声道:“战公子实在风趣得很。”心头已微有怒意,觉得战传说未免太不识抬举,对方可是天司杀的女儿,作媒人又是天司禄,他却以这样不知所谓的话搪塞了事。

    随天司禄同来的独狼的脸本就长,这一下就更长了。自从初次与战传说见面便有冲突之后,独狼心头对战传说就有了成见。战传说如此风光让独狼心里颇不是滋味,没想到战传说得了好处还卖乖。

    他何尝知道战传说的确有难言之隐?

    正当战传说尴尬间,负责侍伺爻意、小夭的婢女小琪在门外道:“大人,天司杀府月狸小姐前来府中,要求见大人。”

    房中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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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峡谷中。

    晏聪的话提醒了天司杀等人,绝不能给大劫主催运“黑暗气诀”的机会。当下天司杀、地司危齐齐出手,天司杀攻向了大劫主,而地司危则直取随大劫主而来的劫域弟子。

    至于萧九歌,虽有心相助,却因受伤太重,已力不从心,赶紧封住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随后察看了倒在血泊中的蓝倾城,蓝倾城已了无声息,萧九歌见身为道宗宗主的蓝倾城竟这样亡于大劫主刀下,心头不胜感慨,暗叹道宗多桀,蓝倾城的修为恐怕远不如石敢当吧?可石敢当却在回天机峰后突然死亡。石敢当之死的确有些蹊跷,至少萧九歌这么认为,可石敢当是在天机峰死的,这是道宗内部的事,外人又岂能干涉?

    “谁会料到道宗昔日宗主与当今的宗主竟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相继离世呢?”萧九歌无限感慨。

    当年萧九歌与梅一笑、简千痴、花百媚四人被称作“一笑九歌,百媚千痴”,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他萧九歌一人了。

    自从龙灵关与千岛盟千异一战战败之后,萧九歌的性情开始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改变,这样的改变,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一次战败,消磨了他不少的锐气、豪气,其武学修为并没有明显倒退,但他那份“舍我其谁”的气魄却已消减了不少。

    若是从前的萧九歌,此刻即使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要与天司杀、地司危、晏聪三人并肩作战!

    这一次参与“灭劫”之役,除了九歌城是与劫域最近的城池这一原因外,萧九歌也是为了苍黍的缘故。他的女儿嫁给了苍黍,而苍黍又是他的弟子,可以说萧九歌是非常希望苍黍能够成为继他之后的九歌城新任城主的。苍黍资质不错,本来应该不成问题,但自从其父苍封神被杀,世人了解了苍封神的真面目之后,苍黍在九歌城不再那么有威信了,这让萧九歌意识到如果不采取措施,也许将来自己在不得不让出城主之位时,接手的人未必就是苍黍,这是萧九歌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一次萧九歌带苍黍一同参与了“灭劫”之役,为的就是想提高苍黍的威望。

    当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开始全心为后人的前程做准备时,他的心多半也已苍老了。

    就在萧九歌为蓝倾城之死感慨不已时,天司杀、晏聪已与大劫主正面相接。

    天司杀的惊魔滑过虚空,发出惊人的轰鸣声,这柄以刚猛见长的兵器被天司杀挥将起来,声势着实骇人,修为不济者,仅闻其声,也定然已心胆俱裂。

    可是他的对手却是被视作魔界第一高手的大劫主,面对如此骇人的攻势,大劫主丝毫不惊,黑暗刀卷起一股暗流,从容迎向惊魔。

    两件兵器全速接近,当天司杀的惊魔破入黑暗刀周围涌动的暗流之中时,顿感到惊魔被莫名的力量所吸扯,像是有一个无形的黑洞在吞噬着惊魔所凝集的力量,使天司杀感到了空洞空虚。

    这种感觉,实在极为不妙,尽管它只是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惊魔便已经与黑暗刀的实体相接!

    刹那间,巨响如天崩地裂!

    巨大的反震力将天司杀的身躯高高抛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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