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衣神童笑道:「出言侮辱盟主,罚他好了。」
葫芦童一听浑身紧张起来,又怕又怒地望着公孙小凤道:「你敢罚我,我马上自杀!」
公孙小凤微笑道:「我也不想罚你,只要你以後做事情别太越……越……」
宗岳笑道:「越俎代庖!」
公孙小凤红脸道:「是呀,别太越俎代庖就好了!」
葫芦童如释重负,乖乖退到一边。
公孙小凤转望宗岳冷冷问道:「文士仪原是你师兄,你打算怎样?」
宗岳低头道:「悉听盟主发落!」
公孙小凤原想听他的意思行事,这下见他没有意见,不由大感为不得主意,咬唇沉思不语,斑衣神童立即趋近她附耳说了一阵,公孙小凤点点头,站起来大声道:「文士仪弑师投靠十绝谷,认贼作父,残害同门,如此泯灭天良诚属罪不容诛,着令黄山牛掌门人执判,砍他的头!」
宗岳心头一震,头垂得更低了。
葫芦童一听盟主命他当刽子手,大感面上有光,喏应一声,跳过去将文士仪抱到船边让他面朝湖面跪下,转身便拟走去向徐琚借剑使用。
公孙小凤道:「先把他外衣脱下!」
葫芦童一怔道:「这干甚么?」
公孙小凤抿嘴故作神秘状,笑道:「我自有主张,你先别问!」
葫芦童放言脱下文士仪的外衣,再将他摆好跪姿,然後借来徐琚的长剑,站在文士仪左後方,慢慢举起剑来。
全船霎时一片沉静,大家屏息静气注视着葫芦童的动作,公孙小凤有些害怕,但她身为盟主不得不看,於是两手不由自主向左右乱抓,希望抓到一样东西支持发软发抖的双脚。
斑衣神童靠近她低声笑道:「喊啊!」
公孙小凤一把抓住他的手,着实吞了两口唾沫,这才张嘴大声喊道:「砍!」
葫芦童沉嘿一声,手起剑落
不,就在此时,宗岳突然挺身站起,瞪着两颗发赤的眼睛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且慢!」
葫芦童左掌疾出,一掌击在自己握剑的右手,即时推开了堪堪砍到文士仪脖子上的剑势,公孙小凤花容失色,转望宗岳颤声道:「你,你,你想罚站么?」
宗岳面色铁青,抱拳沉痛地道:「不,在下想请求盟主,我……我想亲手杀死他………」
北星小道士接口道:「这等於清理门户,应该!」
公孙小凤恍「哦」一声,便对葫芦童道:「喂,葫芦牛掌门人,你这一次委屈一下,下次我再派你做别的事好么?」
葫芦童虽是孤傲成性,也觉文士仪毙命於宗岳之手正是理所当然之事,当下默默收剑退了回去。
宗岳慢慢拔出青溟剑,慢慢走到文士仪身後,沉声道:「文士仪,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文士仪身不能动,嘴巴可还会讲话,他发出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你要我说甚么,我就说甚么……」
宗岳怒道:「你一点也不後悔?」
文士仪轻声道:「後悔就可以不死么?」
宗岳厉声道:「你应该後悔,然後以终南门下的身份提出勇气来接受死刑!」
文士仪道:「这有甚么意思呢?如果我可以不死,倒愿贡献一样东西……」
宗岳大怒道:「你说甚么?」
文士仪道:「十绝魔君党羽遍布天下每一个角落,你们如想歼灭他们,想必很需要一份名单,我有那份名单!」
宗岳气得全身战栗,慢慢举起发抖的青溟剑,星目射焰,颤声喝道:「文士仪,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虽然伤天害理杀死了师父,但你如知忏悔,相信师父在九泉之下亦会原谅你的!我虽要杀死你,其实并无杀你之心,想不到你竟然这样贪生怕死,现在我不但要杀你,而且有心要杀你了!」
话罢,长剑一扬,忿然便要砍下去
公孙小凤急喊道:「宗掌门人且慢!」
宗岳剑势一顿,但并没有放下,仍高高举着,战栗着,抖动着!
公孙小凤又喊道:「宗掌门人请回来,我要那份名单!」
宗岳霍然转头望她,声色俱厉地道:「不成!你要我们终南派在武林中留下一个笑柄吗?」
公孙小凤唬了一跳,跟着跺脚气道:「他早就不是你们终南派的人,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
宗岳愤怒地道:「不,我要杀死他!」
斑衣神童插嘴冷笑道:「宗掌门人敢不听盟主的命令么?」
公孙小凤接口道:「正是,你不听我命令,我马上辞去盟主职位,让你来干好了!」
那位一直闷不做声冷眼旁观的南海毒龙尊者,闻言又是好笑又是赞赏,忽不住摇头轻笑自言自语道:「哈哈!小小年纪就懂得掼纱帽吓唬人,真真他妈的有意思!」
宗岳虽是满腹愤怒,但想及自己若不服从她的命令等於表示不尊重她的盟主职位,这如何使得,当下不敢任性,只得黯然拖剑走开去。
公孙小凤走过去踢了文士仪一脚,娇喝道:「喂,我要是饶你一命,你要怎样弄到那份名单?」
文士仪道:「我十日内偷来给你们,绝不食言!」
公孙小凤撇唇道:「空口无凭,我才不上你的当!」
斑衣神童笑道:「公孙盟主,你何不请毒龙老前辈帮一个忙!」
公孙小凤茫然问道:「甚么?」
斑衣神童道:「你请毒龙老前辈给他一点东西吃,十日不到,毒发毙命!」
公孙小凤大喜,赶紧转向毒龙尊者裣-一福,笑道:「老前辈,请您帮这个忙好不?」
毒龙尊者欣然首肯,举手抓头发抖落一片头皮,再吐了一口痰掺着头皮-成一丸拿去给文士仪服下!
众人瞧得莫名其妙,公孙小凤惊诧道:「喂,老前辈,别开玩笑好不好?」
毒龙尊者哈哈大笑,再由怀中取出一黑药丸递给她,笑道:「放心好了,这颗解药你先收下,他十日之内不到,老夫保证他大罗神仙也难救得!」
公孙小凤收下解药,仍是满脸惊惑地道:「我从没听过头皮也会毒死人,您不骗我吧?」
毒龙尊者不由怫然道:「老夫浑身无一不毒,不相信你也吃我一丸看看!」
公孙小凤一阵恶心,扭转身向众人喊道:「喂,你们快来一位把文士仪抱到船舱里好么?」
玩铃童应声跳出,抱起文士仪钻入舱去。
公孙小凤又道:「现在我先征求大家意见,君山那边可能有十绝魔君的爪牙,咱们是先去擒几个来杀杀呢?还是先开会商讨大破十绝谷的事?」
葫芦童道:「先捉几个来杀杀!」
公孙小凤道:「好,现在你们站成一排我瞧瞧!」
大家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当下依言站成一排。
公孙小凤摆出一付大将姿态,负手来回踱步,将他们身材比较一番,最後伸手-指峨嵋掌门徐琚道:「你出来!」
徐琚红脸问道:「做甚么?」
公孙小凤道:「你化装做宇内樵子!」
病仙女颦眉道:「他不懂得使狡,你别找他!」
公孙小凤不禁偏脸俏笑道:「哟,芸姊,你们几时混得这么熟了?」
病仙女羞得玉脸通红,默然垂下头去。
公孙小凤微笑着向徐琚招招手,徐琚只得步出列队,脱下劲装,穿上了文士仪的外衣,然後带上宇内樵子的假面具,斑衣神童擅长易容术,替他修改了一番,果然不消一刻徐琚便变成一个白眉银须,面貌清癯的慈祥老人了!
这时众人已约略明白公孙小凤之意,武当北星小道士情不自禁开口赞叹道:「无量寿佛,公孙掌门人果是一代巾帼英雄,足智多谋,我等有盟主若此,十绝谷指日可破也!」
公孙小凤又喜又羞,咬咬唇道:「你别恭维我,其实这……其实这是……」
她想说其实这是斑衣神童出的鬼主意,可是又舍不得据实招供出来。
斑衣神童接口笑道:「其实这也没甚么,我知道公孙盟主还有更精采更出人意外的计策呢!」
公孙小凤那有甚么更精采、更出人意外的计策,听了心中发虚,顾左右而言他的转向船尾的十全老人喊道:「喂,船家,你驶快一点成不成?」
十全老人哈腰堆笑道:「是是,小老儿年老力衰,姑娘请多包涵!」
画肪速度渐快,君山业已在望,月夜下君山像一只巨鲸横浮水上,越来越大……
众人无心吃食,徐琚走近公孙小凤问道:「请问盟主,在下待会见到敌人要怎么行事呢?」
公孙小凤发楞道:「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见毁行事呀!」
徐琚道:「好吧,可是我的声音根本不像宇内樵子,让人一听还不一下就露出马脚来么?」
公孙小凤笑道:「你装一装嘛!」
徐琚为难道:「怎么装?我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我的声音再装还是我的声音……」
公孙小凤不由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笨,真亏……真亏芸姊」
病仙女发急喊道:「小凤你要死,你再胡说我也抖出你的!」
公孙小凤一怔道:「抖出我的甚么?」
病仙女垂首不语。
公孙小凤追问道:「芸姊姊,你说要抖出我甚么嘛?」
病仙女掀掀樱唇道:「你不记得以前向我说了些甚么心底话么?」
公孙小凤登时玉脸飞红,跺脚道:「那事早已拉倒,你别乱讲!」
孔素棠笑道:「古掌门人何不说出来,也叫我们乐一乐!」
公孙小凤芳心大怒,侧望她冷笑道:「孔掌门人,你可别得了便宜又卖乖,我公孙小凤可没有得罪你啊!」
孔素棠微微一笑道:「这倒奇了,我孔素棠不知得了你公孙掌门人甚么便宜,你倒说出来大家听听!」
公孙小凤玉脸一呆,正是有苦难言,不知从何说起也。
玩铃童拍手笑道:「你们三位姑娘通通抖出来吧,我萧士麟愿意为你们评评理。」
葫芦童碰他一下道:「女人家的事你少管!」
玩铃童瞪他一眼道:「傻瓜!这是花钱看不到的好戏,你老牛真是『牛』的可以!」
葫芦童沉脸道:「胡说,争风吃醋的事有甚么好看?哼哼,我姓牛的简直弄不清咱们此刻是身在何处了!」
玩铃童笑道:「身在船上!」
葫芦童冷笑道:「照啊,你可想到一个弄不好就会沉船么?」
玩铃童嘻嘻笑道:「沉不了的,这只是轻松的一面喂,公孙盟主,你说是小是?」
公孙小凤瞪眼叱道:「闭住你的嘴,省得我性起叫你罚站。」
玩铃童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却也不敢再开腔了。
这时忽听船尾的十全老人开口道:「诸位客官,君山快到啦!」
众人摆头一看?果然这时船距君山只有一里远,隐约可见山麓崇胜寺那边几点灯火熠熠发光。
公孙小凤赶忙约住众人,低声道:「现在大家不准出声,都给我躺下来,装作昏迷的样子!」
众人闻声纷纷躺下,徐琚紧张地道:「我也躺下么?」
公孙小凤躺到古秋芸身边,吃吃窃笑道:「芸姊姊,他真有点儿楞头楞脑!」
病仙女抬头对徐琚使个眼色,轻笑道:「你站到船头去吧!」
徐琚「哦」了一声,举步走到船头面向君山站定。
画舫驶至距岸边约二十丈处忽然停住,徐琚讶然回头对十全老人问道:「船家,怎么停了?」
十全老人笑道:「老爷子多包涵,小老儿这条船大了一点,没办法靠太近」
话未完,蓦闻岸边「嗤」的一声,只见一道火箭冲空直起,笔直冲上十几丈高的夜空中,接着转成弧形落向洞庭湖里去。
徐琚一见更加紧张,不觉回头向公孙小凤惶然问道:「喂,公孙盟主,这可能是他们发的信号,我要怎样回答他们啊?」
秦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