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吃,甜而不腻,外酥内软,造型多变,她烤饼干的功力可以放在店里卖了,大人小孩都喜欢。
「祈煜翔,你是小朋友呀!那是烤给小涵当点心吃的,你不要拿来磨牙。」他还吃得真顺口,一块接一块的往嘴巴塞,咔滋咔滋嚼得没有羞耻心,真当是为他准备的。
祈煜翔眉头一拧,指尖一探,从她发梢取下一片紫苏叶。「你喊我的名字像在喊你的同学,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们以前不会真当过同学吧?可是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小我三岁?」
他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国中以后的记忆没有她,而且年纪上算起来也不会是同年级。
只是那种感觉很强烈,她的口气、她的眼神、她的动作,以及对他的颐指气使,似乎两人认识很久了,他的习惯和个性她都了若指掌,只差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说不定喔,祈同学,天才儿童是跳级就读,我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超强记忆力,多少名校想吸收我这样的资优生。」她煞有其事的自我吹捧,几乎有个神圣光圈在头上转。
她还是他的初恋女友呢!当年他认得的字比她多,还写了一封加了注音符号的情书给她,说什么一生一世、一辈子只爱她一人。
她记得可牢了,还以此事当要胁,正大光明的奴役他,指使他做了不少让人想起来都好笑的蠢事。
只是再相见的那天没说,此后再提就不合宜,她还是希望他能自己想起来,而非藉由她的口,他比她还年长三岁,照理说应该记得比她清楚,无须再经由她的提醒。
点点滴滴的儿时趣事,她当是美好而生动的回忆,充满纯真与欢笑,和小小的得意;而他大概是恶梦一场吧,宁愿无声无息的揭过,不复记忆,毕竟他那几年过得满悲惨的。
祈煜翔摇摇头。「我不记得你和我同班过,你不是我的同学,可是……会不会我们当过邻居?」越是和她相处越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感觉像是一起挨过骂,被人戳过脑门,结伴胡闹。
那是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受,很窝心,像无话不谈的老朋友,让他更加不想往外跑,只想待在家里,光是看她时而严厉,时而笑语如珠的纠正小侄女的坏习惯,
他的心是满足的,忍不住会心一笑。
一个「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满又安康」的画面浮现眼前,有爸爸、有妈妈、有令人头疼的小孩,这不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家庭吗?让他不由自主的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喜欢看她飞扬跋扈的模样,肆无忌惮的大笑、奔放又大方的性情,对孩子有耐心,让家里的猫和狗都认她为主人,看到侄女的曰渐改变和对她的依赖,他万分佩服。
美好的感受一点一滴的累积着,他理不清贪看她阳光般笑容的感觉是不是爱,他只知道错过她再也找不到相同的悸动,和女人交往时他从未如此轻松的开放自我。
没有压抑、没有试探、没有刻意的装模作样,即使是大学时期交往的前女友也没让他这般放松过。
没有理由的,他想每天看见她,听她带点爽朗的笑声。与人相约高尔夫球场打球是他编出的藉口,其实他不过开车到附近兜了一圈又回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原本想吓她一下,但想想太幼稚而作罢,毕竟她是小侄女的保母,而非他的女朋友……
呃!女朋友?
祈煜翔看见忽然凑近的柔美面容,内心一涌而上的想法让他有些心虚,却又雀跃的想付诸行动。
「你干么脸红,发烧了吗?」苗秀芝伸出白皙手臂,他微微一僵,想闪避又顿住,任由她微凉小手覆上额头。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他一句话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发烧呀!可是有点烫。」对于感情的事苗秀芝很迟顿,未发觉他的异样神情。
「说到邻居,你以前住过南部乡下吗?很偏僻的小乡镇、不热闹、人口不多。」收回手臂,她有意无意的问,心中有所期待。
经她一提,他脑中有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应该有,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气喘,医生建议到空气污染较少的环境养个三、四年,后来病好了就没再犯。」当时是母亲陪他去的,父亲在北部工作,分隔两地,一家人团聚的时间有限,待他身体状况一好转,没再发病了,和母亲感情甚笃的父亲便要他们回家,一家人不分开。
「你还记得住哪里吗?也许我真是你的近邻。」他们两家离得不远,隔一条防火巷而已。
他想了一下,眉头轻轻拧起。「没印象,上了国中课业繁重,哪有空闲去想和课业无关的事,我……你刚刚和谁讲电话?口气有点沉重,还提到桃木剑,你家有人中邪?」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转了话题。
他想说:我对你的感觉满不错的,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可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少了告白的勇气。
难掩失望的苗秀芝轻喔了一声。「你才中邪呢!少一张乌鸦嘴乱诅咒,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一、两件烦心事,不值得一提……对了,小公主五岁了,要不要安排她上幼稚园,她这年纪需要朋友,学习团体生活。」
她知道几间还算令人满意的幼稚圜,双语教学,设备齐全,师资优异,给小朋友游戏的空间大,而且安全设施完善,门口有警卫,进出人士会详加查问,非父母至亲不得探视孩子。
「应该不用了,感谢老天。」混乱的日子快结束吧!他不想再听见半夜传来小孩作恶梦的尖叫声,直说床底下有十指长满尖爪的鬼,吵着要他当道士抓鬼。
看他一脸受苦受难,渴望解脱的神情,她觉得好笑,噗哺笑出声。「她的父母要回来了?」只有这个可能才让他满脸激动,一副快摆脱麻烦的样子。
「差不多,昨夜视讯时提起那边的挖掘工作并不顺利,会暂时中断一段时间,等内地的官员核发允许文件再开挖。」考古工作繁复又冗长,没个三、五年研究不出成果。
新疆一带发现汉代陵墓群,农民在田里种高粱时挖出古代器皿和陪葬品,当地官员下令全面封锁,等上层指示再进行开挖,帝王墓穴占地甚广,还不确定究竟有多大。
不过当一大群来自各国的考古人员兴匆匆的跑到内地,他们受到的不是热烈欢迎,而是冷漠的对待,一举一动都像是受到监视一般。
因为那是国家一级宝藏,须提防有心人盗取或私藏,内地人信任专业但不相信外来客,一有完整的古物出土便防得滴水不漏,甚至有着种种严苛的规定,令考古人员动辄得咎。
对考古狂烈热爱的祈煜风因此抱怨连连,说胃口老是填不满的地方官员不通人情,他们一行人住在临时搭建的竹寮里,没水没电没干净的被褥,食物严重短缺、药品也不齐全,进出还要受限制,根本不是人过的。
他话里话外不无要弟弟金钱援助的意味,但碍于两地的法令不同,想先撤离再筹钱,等政策明朗化,考古队伍再长期进驻,而改善生活品质是第一要务。
「聊得很晚吧,我看小公主一大清早没什么精神,一直揉眼睛、打哈欠,一看就是没睡饱,我让她回房间再睡一会。」不然连走路都撞到墙,把多多看成虎皮。狗和猫的体型相差那么大,居然还会认错,看得她发噱不已。
「凌晨两、三点左右,那边的电力不稳定,能多聊一会就尽量把握,下次再接上线不知何时了。」
苗秀芝瞄了一眼他微微出汗的额头,纤白葱指往上一抹,举止有些她不自知的亲昵。「偶尔一、两回尚可,不能太常让孩子晚睡,还在发育期间,睡眠对孩子很重要。」
所谓「一瞑大一寸」,小公主这年纪的小孩生长速度很快。
「那大人不睡就没关系了?你还真是偏心,对雇主付出点关心又不会少块肉。」他也想要个无微不至的保母,小魔女太幸福了,有吃有喝有得玩,还有人陪在身边。
祈煜翔很羡慕,当小孩子真好,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不像他得任劳任怨的工作,整天泡在公事上。
苗秀芝闻言忽地一怔,眨了眨眼。「祈煜翔,你……你在跟我撒娇?」
错觉、错觉,肯定是错觉,他怎么会有那么幼稚的行径,又不是五岁的小朋友
他不做正面回答,指尖看似无意的拂过她头发。「你先前不是客气的喊我祈先生,最近倒是连名带姓的直呼,苗秀芝小姐,你有些喧宾夺主的嚣张你知不知道?」
有吗?她稍微反省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祈先……算了,真拗口,祈煜翔,你要是认为不妥当就纠正我,我这人很随和,态度谦逊,有商有量不固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