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一夜众人闯入后,看见的是衣衫不整的井大少正烦躁不已的走来走去,地上有一堆被扔下的女子衣裙,而双手抱膝缩在角落的罗家千金只披了一件男子外袍在身上,底下空无一物。
书房内侧靠窗的位置有张罗汉榻,榻上血迹如红花,只消看一眼不用多说,发生什么事大家已心里有数。
因此不到半个月,花轿便迎入门,以防罗云瑶有孕在身,否则以一般官家千金的派头,嫁娶准备非耗上大半年不可。
井向云一脸无所谓,黑眸中也似有不解:「也许她发现我是什么也没有的庶子,跟着我有可能挨饿受冻,所以改朝大哥下手,因为他才能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缺。」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相信你的说词?」她太了解他了,光看他故作无辜的表情就晓得必有内情。
「因为你天性多疑嗜。」他咧嘴一笑,对着她嫣红小嘴重重一吻。
「井向云—」她羞恼的一吼,双颊染上红霞。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软榻上,心中痛苦的想着为什么还要等两年?守孝一年已经是重孝了,她既然要入境随俗,当了井府媳妇就要守井府孝制,一年就可以除丧了吧……
伯她有负担、心中有愧,他才绝口不提自己一手操纵的事,事发至今他亦毫无歉疚,只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他的所做所为不过是还以颜色罢了。
其实,他心里始终明白大哥对他的小娘子怀有异样情慷,因此在晓得娘亲有意要他另娶正妻后,大哥的情感便压抑不住冒了出来,多次有意无意的怂恿她琵琶别抱,并趁他不在时百般讨好她,希望能让她改投自己的怀抱。
这些他都能容忍,毕竟是亲兄弟,只要他和小雅彼此心意坚定,何惧他人挑拨离间?
但是,大哥不该在得知小雅「不介意」与人共事一夫后心生恶念,趁夜命小厮唤她到书房,假意有事相商却在茶水里下迷药,意图砧辱她的身子以造成事实,欲占弟妻纳为自己的妻妾。
于此同时,他也得知了罗云瑶因被他拒婚而心有不甘,在他娘的帮助下将春药放入百合莲子汤里,想要他喝下后一时兴起成就好事。
于是,他将计就计地让罗云瑶端汤来,却故意指引她到大哥书房,而大哥也以为来的是期待中的人,两人乍见面都有些尴尬,因为心底有鬼都不敢虚张,情急之下只好互喝下彼此招待的茶和汤。
接下来的事就不难猜测了,中了迷药的罗云瑶昏倒在地,而欲火中烧的大哥控制不住春药的药性发作,加上面对娇艳婀娜的女子身姿,他怎还能做得了柳下惠……
这正是一石二鸟,让他一举解决了两件麻烦事。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刚好钱多多,所以井府的下人几乎全为他所收买,府中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马上就会传到他耳里。
「有人看着……你给我起来,不要压着我……」陆清雅满脸通红地揪着他耳朵,拚命按住被他撩高的浅杏色云锦短衫。
「哪里有人?夏萤和冬梅那两个丫囊早被我支走了。」为了吃点她的小豆腐解馋,他可是费尽心机先遣走了碍眼的人呢。
「谁说没人?柳树下不就站了名女子……」咦?是她?!
「谁那么不识相敢来打扰本二爷的好事,该不会又是冬菊……」井向云邪肆地一抬眸,眼神顿时一冷。「原来是她,扫兴。」
多了旁观者,他也没了兴致,拍了拍发皱的衣袍坐直身,但双手仍抱着云鬓微乱的小娘子。
她不自觉缩了下身子,「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恨意很深?」令人不寒而栗。「不用理她,她已是大房长媳与我们无关,以后见到她就绕点路,避免麻烦找上门。」要恨就恨她自作聪明,害人不成反害己吧。
井向云没往那棵树旁再多瞥一眼,站起身双臂轻轻一举高,抱起怀中人儿便往屋里走,将灿灿金阳留在身后,任微风轻扬起他的衣角。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插曲,无须在意,殊不知女人的妒意是世上最可伯的东西,犹如一条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伺机等着要咬人一口。
罗云瑶眼含妒恨的盯视被男人宠爱着的女人,指甲刮下一片又一片的青绿树皮。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那个尽情在男入怀里娇笑的女子,受尽疼宠的面容神采飞扬,多么耀眼,仿佛日月星辰的光亮全在她脸上。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巧妙地安排好了,环环相扣并无失误,也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那个案笑如花依偎在心爱男子怀中的小女人,应该是她罗云瑶才对。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她收到的留言纸笺明明是到书房一叙,她不疑有他的端了一碗接有「台欢散」的莲子汤前去,还以为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谁知,她见到的竟是井府大少,那时她有些心·慌,口干舌燥地拿起桌上的茶水就一饮而尽,一面想着自己该寻什
么理由先行离开。
接着一看到他把她端来的莲子汤一口喝光,她更是慌乱地急着想走,岂料突然感到一阵昏眩,两眼一闭便不省人事。
等到她昏昏沉沉的醒来后,却见自己身上居然压了一个下身不着寸缕的男人,两腿间也泛着疼,顿时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她,立即惊恐地放声大叫。
可其实她不该叫的,才能让这件事永不见天日,只是她那时太惊·院了,才羞怒的冲动行事,否则她还有机会挽回劣势,只要没人知道她已失身,凭着二夫人对她的喜爱,二少夫人正妻的位置她照样能手到擒来……
一想到此,她发狠地砸起屋里的东西,看什么都不顺眼,拿到什么就砸什么,砸得满地是东西。
陪嫁的四名丫头见了她发狂的样子也不敢靠近,赶忙找来正在处理船运事宜的新姑爷。
「你又在发什么颠?这些花瓶、烛台、杯壶不用花银子买吗?之前己经闹过一回了,你要让自己多难看才甘心?」井向天一进房便开始数落,前头的事够他烦了,她就不能安分一些吗?是否他就注定无法有个像清雅妹妹那般轻灵巧慧的贤妻?
瞧见丈夫不耐烦的漠然神情,罗云瑶心口一痛,冲上前捶打他。「都是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把持不住,我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吗?是你毁了我,你让我这一生不得所爱……」
「是我吗?分明是你拖累了我。那碗汤里下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会碰你也是逼不得已,做贼的反而喊捉贼,你真行呀。」
井向天一把捉住她手腕再狠狠甩开,对她毫无夫妻之情。
他心里同样不痛快,虽然娶了艳丽无双的妻子,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再一次的,他又因中了算计而不得不迎娶别的女人。
妻子是很美,娇艳动人,可是性子却和外貌南辕北辙差之甚远,刁蛮又高傲,对公婆不敬‘对丈夫不顺,嫁了人还耍小姐脾气,以为自己仍是众人捧的官家千金。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进府里就要守井府的规矩,尤其大房长媳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井府,由不得她想闹就闹,搞得府里一团糟。
「你敢说你什么也没做?那杯茶有动了手脚吧?你想害的又是谁?别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伪君子令人作呕。」罗云瑶揉着发疼的皓腕,愤然说道。
他们俩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清高,全都心怀不轨。
他冷笑。「彼此彼此,你也是虚有其表的贱妇,为了得到一个男入而赔上自己一生,你心里的悔恨铁定比我深,至少我多了个家世雄厚的妻子,而你却永远失去了如意郎君。」
「井向天你……你敢嘲笑我?」她气得全身发抖,银牙暗咬。
井向天面露鄙夷的挥开她指着他鼻头的纤指,冷哼两声,「敢做就别泊丢脸,我也赔进这场貌合神离的婚姻里了,我们谁都讨不了好处。你要是不想让人知晓你干了什么丑事就安分点,看在你还长得不错的分上,我还是会恰尽丈夫的责任与你同床的。」
面对丈夫的嘲讽,罗云瑶本想牙一咬忍下,偏偏话还是出了口,「你还不如把我休了,省得相看两相厌。」
所谓夫妻吵架没好话,她说的自然是呕气话。入门不过月佘,她已经忍受不了和丈夫同床异梦的痛苦,所嫁非所爱还得时时眼见心爱男子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两相煎熬的折磨下她已日渐消瘦,不复见昔日的飞扬跋启和牡丹艳容。
然而嘴上说得容易,做来却团难重重,世俗眼光对被夫家休离的女人十分苛刻,即便她的父亲是个官,甫成亲即遭弃,想再觅一门好姻缘一样难上加难。
「你不怕丢脸我J旧,你以为我放了你,你就能如愿以偿的『改嫁』吗?残花败柳不比黄花闺女,我那个弟弟尤其好洁得很,不会收我用过的女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井向天极尽讽刺的说,满脸愤恨不平。
他清楚两名妻妾一开始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他,却都阴错阳差的成为他房里人,这股窝囊气实在令他闷到不行,凡是男人都受不了妻子心里想着的是别的男人。
「我会变残花败柳是谁害的?如果你当时让我走了……」一切的事将不会发生,她仍会是高高在上的罗府千金。
罗云瑶有恨有怨,更有满腔的不甘,若是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因境里,惊慌失措地喊叫以致让人捉奸在床,就此赔上一生去作一场醒不了的恶梦。
r哎呀!这里是怎么回事?遭贼了吗?满地的碎片和残骸,到底丢了什么赶紧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处理……啊!我忘了大姊的爹就是官,叫人到县衙知会一声,衙役就来了……」呵,还真狼狈呀。
浓郁的脂粉味阵阵传来,一个姿容娇媚的女子缓缓走近,她一手搭在门板上,身子仿佛柔若无骨地轻靠着门框,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但若仔细一瞧,她眼中有深深的妒色,眼窝下方是长年失眠的阴影,微微往内凹陷,得靠浓妆掩住才不致让人瞧出她的面容有多憔悴。
「滚开!这儿没你的事,少来落井下石。」看见丈夫的小妾,罗云瑶眼露凶光,朝门口恨恨的一喊。
「我这是关心呀,大姊,大老远就听见你屋里发出奇怪声响,不来瞧瞧怎能安心。本以为相公不在,不知情的话还以为你偷人,在内室藏了个男人呢。」莺声语含隐喻,尽挑扎人的话说。
「贱人,我是你能奚落的吗?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我面前张牙舞爪?你这勾引主子的贱婶—」罗云瑶气到全无理性,拿起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就往人一丢。
被戳中痛处的莺声脸色微变,目光倏冷。「小心点,大姊,我肚子里这一个可是井府的小祖宗,你若伤了他,咱们的婆婆不知会有多伤心。」意思是宝贝金孙若有个万一,婆婆必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是真正的含意。
这回莺声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大夫人的用心令人感到她过于忧虑,饮食要专人验过了才准孕妇进食,前前后后更有十来个小婶,老妈子提心吊胆的护着,每日需躺足十个时辰才可下床,吃穿不用自己动手,自有人服侍左右。
母凭子贵,以至子莺声敢气焰嚣张的挑衅正妻,仗着腹中的这骨肉多有张狂,意欲与晚入门的正室平起平坐,甚至地位凌驾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