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做得更好……」望着天边破云而出的日光,连日来的疲累终于令他熬不住了,陆定杰瘦得见骨的身子微微一晃,身后的内侍赶紧上前一扶,并送上参茶。
「相信我,太子,这是我们能做到最好的境界,你看他们还能回到自己的家园,重新建设,不用离乡背井到外地讨生活,那对他们而言已是天赐的福分。」
「是你的功劳,四弟,要不是你及时派人送粮到灾区……」只怕没办法这么快遏止灾情。
陆定渊举臂一阻。「太子慎防人多口杂,上位者本多疑虑,如今父皇龙体康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什么也没做,是太子英明,有真知灼见,预做了准备。」
他将救灾大功推给太子,本身不愿居功。近年重获圣宠的瑄妃为肃王之母,怕这功劳会被有心人扭曲,若是不想让皇上多生猜忌,最好提都不要提,以免多生是非,疑心生暗鬼。
「你……你怎么就是个傻的,若把此事呈报父皇,你居首功呀!」陆定杰苦笑,却也明了他此时所忧。
他笑道:「但也招来祸端,咱们那些兄弟也不是个个安分守己,总有那么一、两个蠹蠢欲动。」
「你是指燕王?」六弟手握六十万大军,又和四皇弟闹得连话也不说了,若以战功和勇猛来说,他堪称一代雄主。
陆定渊黑眸一闪,不明幽光暗动。
「不是他,太子还是防着老三,他最近……不太平静。」又练兵、又囤粮,居心叵测。
「三皇弟他……」太子心中微微一动,暗惊。
他是有看出些端倪,但不敢确定,瑄妃频频进言太子体弱多病,理应退居深宫疗养,让有为皇子代为监看国事,以防太子身体不支而病倒,反而延误江南的救灾,而她口中的「有为皇子」指的正是肃王。
「谁在念着我,大老远的耳朵生痒。」爽快的笑声扬起,一身白袍的陆定宗神清气爽的走来,锦衣缎袍不沾半丝尘土。
他完全看不到为民所苦的愁容,反而像刚从温柔乡爬起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女子胭粉味。
「呵……呵……就念着你,四弟捐出白米十万石,你呢!打算拿出米粮多少石,别说你的封地颗粒无收,你的封地在东北。」少数未遭灾的地区,主食是玉米和高粱。
陆定宗脸一僵,略微笑得勉强。「你也晓得我那地方多山少平原,生产不易呀!不过为了替父皇分忧解劳,我也略尽棉薄之力,跟四皇弟一样捐出十万石,以解燃眉之急。」
陆定杰与陆定渊相视一笑,眼中各有盘算了。
「太好了,三日后我让六皇弟派军护送,务必要送到百姓手中。」
「啊!这么快?!」他大惊。他不过口头说说,先敷衍敷衍,十万石大米也不一定要斤两足,少个两、三万石也不为过,再掺些陈米、米糠、沙子什么的,凑出个四、五万石也就够了。
可是赶得这般急,他哪有机会动手脚,十万石白米他囤积得多辛苦,太子这么做根本是把他的心血夺走。
「早一日送达就能少死一些人,对了,三皇弟,你那边不是有刚从东北收来的药材,也一并送去吧!缺粮少药的,苦的是百姓。」能压榨尽量压榨,陆定杰发现自己也挺坏心的,算计皇家手足。
「什么?!」连他的药材也要?!陆定宗的脸色有些明暗交错,俊美容貌多了阴影。
「我代黎民苍生感谢你,三皇弟你功德无量,救民于苦难,在父皇面前定记有一大功。」陆定杰握拳一揖。
「不敢不敢,理应如此。」他不敢受的侧过身。
「有诸位皇弟的慷慨解囊,我松了一大口气,我这不济事的身子撑不住了,先行回宫,你们也不要为筹粮的事太过劳心劳力,该适时的歇息就不要硬撑。」
在太监的搀扶下,陆定杰走得巍巍颤颤的,更显单薄的身形贴着城墙,从城头上往下走,上了等候一旁的马车。
「咳!咳!四皇弟,你真的捐出十万石白米,没掺半点糙米?!」他哪来的米粮,今年的稻米根本来不及采收。
陆定渊眼尾一挑,面露促狭。「我刚好娶了一位好王妃,她见这天候不对,早开始储粮,以防万一,不料真派上用场。」
其实周盈云并不晓得她低价收购的稻米已被丈夫派人私下运走,本来不论是旱年还是涝年,她这一转手都能卖得高价,利润一翻数倍,她原本打算发灾难财,毫无仁善之心,只为个人私益。
陆定渊拿走它也是为民造福,只是她尚不知米去仓空,还兀自作着发财梦,算着能赚进多少银子。
一提到貌美如花的宁王妃,陆定案的心口一阵搔痒难耐。
「你真是好福气呀!皇弟媳既美又仁善,你是有福的,美人为伴,不像我百花丛里过,知音无一人,遗憾呀!」若能怀袖里添香,金屋藏美人,那是何等快事。
此时的陆定宗已惦记上自家兄弟的妻室,心痒难耐地想一亲芳泽,天底下的美人儿他都想沾染。
不过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正大光明网罗天下美女,那便是……皇上。
「三皇兄府里的可人儿可不少,少了知音人又何妨,人的贪念过了个度,那便万劫不复,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全在个『度』字上。」心生魔性,佛也难度。
一念成……魔。他看出什么了吗?在警告他?
陆定宗双瞳暗沉冷意。「四皇弟,月盈则龄,月朔则满,满潮时莫忘退潮,慎之。」太子的身子如日落西山,」
日不如一日,聪明人当有所取舍,太重情者成就不了非凡大业,他已暗示着要夺嫡。
「月有阴晴圆缺,人本该顺应四时天运,就像老天要下雨我们也阻止不了。累了,该回府抱软馥香妃,再不回去,王府的女人都不记得宁王长得是何模样。」
天气放晴了,洪水也退了,满目疮痍的家园正待收拾,认为已做到能力所及之事的陆定渊望向湛蓝晴空,眼中的疲累和困乏洗去了一大半,努力过了才知心思并未白费。
虽然陆续有零星灾情传出,但比起屍堆成塔的惨烈,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不会逼良为匪,危及社稷。
下了城门,他快马疾奔回到宁王府,旋即去找已数日未见满心眷恋的小女人。风雨过后是一片宁和,午后小歇的周盈瑞身子轻覆薄毯,侧躺在窗下的湘妃竹小榻,香腮斜枕藕白纤臂,莹嫩雪肌泛着清亮珍珠光泽,嫩如春笋沾露欲滴。
蓦地,熏风吹动透光的紫烟色纱幔,一只微微扎人的大手由衣衫下探入,顺着凝脂般玉肌往上抚,一点一点的、悄悄的占领,堆玉双峰被覆住包裹着。
馨香暗送,非芷非兰的雅馨味似有若无,它像无形沁入肌肤,缭绕着,不肯散去,醉人又舒心,诱人情动。
「王爷……」她娇软的轻吟。
「想我了?」他轻笑。
「想。」一日不见,相思入骨。
他一怔,低笑。「难得听你老实的承认,说实在的,感觉还不错,让人打心底欢喜。」
他喜欢有话直说的小瑞儿,有见地、知事理、擅调香、思绪敏锐,他正一点一滴挖出古朴黑石中的美玉,看它日渐露芒,光华湛湛。
「想你为什么还不归,想你有无雨淋挨饿,想你是否望雨凝眉,想你有无添衣,想你心中是否如我想你那般的想念我,我想你,夫君,想到心都痛了。」有些话不说他永远也不晓得她有多么依恋着他,今生只为与他相伴而来。
无数的想念汇集成一道河流,流向思思念念的男人,陆定渊感受到了,他发出感动的轻喟。
「小瑞儿,我可不怎么想你,我忙得没时间多想……」他想的是仓皇而逃的百姓,以及滚滚奔腾的洪水。
「王爷……」她娇嗔的一横目。
「不过我心底有你,你住在我这里。」他捉住柔若无骨的小手贴放在胸上。
「我知道你会照顾自己,不会让我牵挂忧虑,时时担心你有没有受到委屈,是不是衣带渐宽人消痩。」他知晓陆明贞与她交好,家常小事吃不了亏,又有母妃的关照,王妃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动她分毫。
一句「心底有你」如暖融春阳,破云而出射入周盈瑞胸口,她顿时眼眶一热地蒙上泪雾。
「为君添衣饭,日日常相思,思君不见君,愿君来入梦……」
思君不见君,愿君来入梦。他笑了,心口一阵热烫。「你呀!总是让我放不下,明明想我为何不去见我。」
「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我怎么可以让你分心,我让府里小厮送去的饭菜还合胃口吧!瞧你都瘦了。」脸颊的肉少了,微微凹陷,人变得更精瘦了,腰上腹肉硬得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