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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食腐根。根细抓地漫爬,叶小似茎上绿点,好长老坟墓地,细根可食,味略苦带涩。食用清肠,却先有腹绞难耐之痛,涂抹有养颜之效,初时会生出如尸斑之点状物,然,可忍之人将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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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写意原是官宦之友,其父曾官拜兵部尚书,自幼是受宠的官家千金,举凡身边所用的、所吃的皆是上品,婢仆十数人只伺候她一人,宛如皇室公主。

    可她不晓得一名尚书郎能有多少薪饷,供应一家奢靡生活,身为元配的母亲穿金戴银,好不贵气,九位姨娘绫罗绸缎上身,佩玉端明珠,明媚动人,从毋需烦恼***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cn  ***银两从哪里来。

    直到一队官兵冲进府里,又翻又掀地扛走一箱又一箱的金银财宝,脚炼手炼一铐,哭哭啼啼的家眷全被带走,连个仆人也没留下。

    那年她七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一夕骤变的家空无一物,她根本不晓得如何活下去,溺爱她的大哥甘愿受死,将她塞入仅容一名幼童藏身的暗壁后,因此逃过死劫。

    稍长后她才明白父亲犯的是通敌卖国罪,他平时不仅侵吞国宝,私藏夷国进真的贡品,还收贿,默许买官行径,并搜括民脂民膏为己用,搞得百姓苦不堪言。

    但株连九族的重罪,却是因他收受外族重金,暗地里将军事重地布兵图送交他人,置国家兴亡于不顾,以至于将全族性命送掉。

    她是罪臣之女,也是苏家唯一的幸存者,独留的血脉,如今她已一十八了,却依然无法忘怀午门外的断头台,亲人们沁沁而流的鲜红。

    于公,是他们苏家对不起皇上,定罪受刑是必然的,可于私,苏家除了父亲跟几名兄长外,其余人皆无犯罪,不过是受株连处分罢了,这样残忍的做法,皇上就没有对不起他们苏家上百余人吗?

    没有答案,因为骸骨不会说话,所以,她学医不是为了救人,生死有命,人各有定数,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写意,妳身上系着的罐子装什么?」杭君山的话把失神的苏写意拉回。

    他这算是因祸得福吧!她那一掌打断他的肋骨,他自行治疗后仍有诸多不便,急于将他送出谷的佳人便弄了辆载货的牛车,一路载他入城。

    只不过拉车的老黄牛垂垂老矣,两眼老花,腿骨无力,走三步就得停个一步喘气,走走停停快不了,真应了那句老牛拖车——慢吞吞。

    「装你的保命符。」要不是为了这东西,她可能会考虑直接把他埋进千冢谷会省事得多。

    她跟师妹的急性子不一样,跟师父打赌之后,她还是打算先回谷里遇过清幽的日子,反正她只是非常想知道九转魂生丹的疗效,但又不是现在就得用到,所以不急。

    前两天,清墨来信跟她订了点药丸,她突然想到师妹身上有个好用的东西,便跟她要了,东西到手,现在得想的是谁刚好用得上,为了找那个「谁」,她决定出谷。

    也才会继续忍受这只唠叨的麻雀。

    「那妳得收好,啊——难不成那里面装的是妳特地为我求的平安符?妳这么做叫我好感动,我相信妳不管做什么都是为我好……」只有打断肋骨不是为他好,纯粹是因为……害羞,大概是怕姑娘家找不到借口跟他同行。

    写意真的是心慈良善又娇羞的美貌女子啊——

    她娟秀的眉尾抽动了一下。「谁说那是平安符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出谷?不出谷我怎么求平安符?」他真有把白说成黑的本事。

    况且,她若求了平安符也会挂在他身上,挂在她自己身上干么?他脑子是能用的吗?

    「所以妳是偷偷摸摸趁我睡着时去求的?自己一个人出谷太危险了,尤其妳又是如此纤弱的美人,万一……」

    「闭嘴,还是你想我踹你一脚?」让他滚落车下,不再扰人。

    「别这样,我苦中作乐嘛!瞧我扭伤腿又伤了内腑,一条命去了一半,不让我发发牢骚,哼上两句,人会闷出病来的。」他头头是道地说着,自认遵循医理。

    「嫌闷?」她喝地停下牛车,回身一瞅。

    看她脸上的冷笑有别以往,杭君山心头跳了一下,以往相信她凡事为他好的信念不知怎么的,有一瞬间瓦解。

    「不闷,不闷,和妳聊天十分愉快,是我毕生荣幸。」

    「是吗?我也是这样觉得。」看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苏写意随即又说:「但我觉得一个人霸占杭神医实在太浪费,既然你是百姓爱戴有加的杭大夫,不让你发挥所长似乎过意不去。」

    他口水泛滥,就让他对着黎民苍生说,省得她耳朵长茧。

    惊觉她的用意,杭君山连忙求饶,「写意妹子,苏姑娘,言语上多有得罪望请海涵,我这残破身子羞于见人,妳就别……」

    太迟了,为时已晚,忍耐到了极限的苏写意快意地一掀布帘,娇声一扬,「慈心圣手杭君山在此,有病看病,有伤治伤,无病无伤拿药强身。」

    一时间,蜂拥而至的人潮如市集,将牛车包围得水泄不通,争先恐后的求诊问单,让行动不便的杭君山徒呼负负,大喊吃不消。

    在人群涌至的同时,重新蒙上面纱的苏写意已飞身一跃,如燕般的轻盈身躯跃上酒庄二楼,斜倚雕花栏杆做壁上观,无视他发出的求援眼神。

    可怜的大神医明明自顾不暇,可一见到扶老携幼的病患一靠近,医者父母心的他又不忍拒绝,硬是拖着一身伤言笑晏晏,视病如亲一一问候,不见厌色的诊脉开单,笑意始终不减。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恍若无事似的,难道他不觉气郁檀穴,污气下沉,一口腥膻欲去还留地凝聚胸口?」看着摆着一张笑脸的温雅和善男子,苏写意有些困惑了。

    人生或死,不见得就是快乐的分界。死,有可能是一种解脱的方式,活,也可能是无止境的拖累。

    救与不救,也许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不在这里病死,有可能会在别处被人砍死,何不顶应天命该走就走?

    百龄高寿古来稀,除了健朗到令人头痛的师父外,她还没见过有人活得高龄还能开心,毋需儿孙操心自得其乐,四肢健壮无忧无虑。

    这些贫病交加的黄口小儿早就该死了,留在世间有何用处呢,镇日哀鸣等人施舍,这餐吃了下餐无着落,生不如死。

    世界上多得是死此生好过的人,到底……到底这个傻子杭君山是靠着什么信念过活的?

    当大夫赚银两吗?看他穿梭人群,即使对方满身生疮烂疤,他依然给予温煦笑容,依旧不以为忤,就算他们一文诊金也不给,仍不吝救助,能赚得什么钱?

    「姑娘既然看得出来他身上带伤,必也是习医行医之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共为万民造福。」

    身后传来低沉男音,神色倏冷的苏写意微恼一时大意,竟让高手近身还犹不自知,全部心神过于关注杭大神医的动静。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明知能力有限还一心寻死,那就让他死得其所。」识他不久,却猜得出,照他性子,若是因救人而需一死,他会愿意的。

    「姑娘此言未免恶毒,杭神医与妳何怨何仇,竟咒他死?!」面蒙薄纱,莫非见不得人?

    梁柱后头走出一名身形壮硕的持剑剑客,浓眉大眼,脸形方正,看似刚直又带着一股肃杀气息,非正非邪,自成冷肃。

    「一定要有怨有仇吗?人终归是一死,只有早死晚死的分别而已,谁能寿与天齐?」不是神,总有寿终的一天。

    剑士一听,怒容满面。「那么我先送妳一程,让妳早登仙乡!」

    一说完,他便拔剑相向,用意是劝阻,要她少造口业,并无伤人之意。

    谁知他剑才出鞘,一阵冷风便拂面而过,性情清冷的苏写意左手持针,右手穿线,藉以内力一送,飞针线穿,落蝶成舞,冷硬的方脸骤然多出了几道血痕。

    她不与人为敌,旁人也别找她麻烦,各自为阵休要越界,她和爱惹是生非的师妹不同,一向不喜成为人们的焦点,若能还她一个清静,她绝不出手。

    可相反的,要是对方有一丝不轨举动,她会在来人出招前先行动手,抢得先机发制于人,不让人有机会伤她分毫。

    死,不可怕。

    但她的傲气不允许她死在别人手中,能取她性命的只有阎王老爷,生死簿上姓名除。

    「妳……好俊的功夫,师承何人?」上乘武学,是失传已久的银针夺魂!

    一瞧她是练家子,内力深厚,冷峻男子也认真了。

    「关你何事。」这些武林侠士很喜欢问别人的祖宗八代,美其名是尊重,实则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过是胆小罢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妳能接我几招!」他就不信瞧不出她的武功路数!

    男人的想法大都相同,总认为女子习武程度有限,若是家学渊源,顶多学个皮毛,不可能学得精巧,用以防身尚可,若与高手过招可就难看了。

    他便是过于轻敌,十招过后竟渐渐落败,缝衣用的针线穿耳而过,一条细丝忽生十数条银芒,攻向他人体大穴。

    不恋战的苏写意只当他是沟渠的老鼠,猫爪子一伸逗弄逗弄,谁知他一发觉她的玩耍招式,眼神凌厉地使出全力,不想输给一名女子。

    于是上头打得热热闹闹,底下是人声鼎沸,一片被踢飞的瓦片砸向卖瓷器的摊子,匡啷的声响骤起,令正在看诊的杭君山分心一睨,顿时大惊失色的丢下病患,跛着伤脚大呼出声。  

    「水兄,别伤了我娘子!她皮嫩肉细,禁不起你剑气——」怎么开打了,水千里一向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呀!

    「娘子?!」

    「杭君山,你要我再踹你一脚吗?」

    一听好友的叫唤,持剑剑客立即惊愕万分的停下剑,收起狠厉杀气。

    但是苏写意可不管他是否住手,即便他及时收招,可她的银针一出便不留情,只能稍减力道,只见针线瞬间没入男子穴道。

    「啊!」

    鹰落如星殒,一道暗灰色身影从天而坠,重重跌在一脸错愕的杭君山面前。

    「你……你败了……」武林排行第七的高手居然输给他娘子,娘子果然厉害!

    脸色灰白的水千里咬牙怒视。「还不扶我起来,想让我沦为笑柄吗?」

    「呃……」他想笑又不敢真笑出声,只能憋着。「水兄,你爬不起来吗?」

    从没见过他这般狼狈,真是大开了眼界。

    「姓杭的——」好样的,敢嘲笑他,他要是有力气自行爬起,何需向他开口?!

    「四肢虚软,脾脏隐隐发疼,膻中与天柱两穴气滞难行,曲泉部位渐生寒意,若无十年以上内功修为,并以内息运行十周天,你的武功算是废了。」

    像是说着今年庄稼的收成,漠不关心的苏写意冷冷扬唇,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一丝打斗的迹象,语气平静得彷佛刚从王大娘的米铺出来,不知错过了什么好戏。

    她那与己无关的态度激怒手脚瘫软的水千里,牛目一睁迸出无数利芒,气急攻心地射向她。

    「娘子功夫真好,连水兄这等高手都能一次击倒,妳真的不考虑收为夫的为徒吗?」他又想起两人要当「神医侠侣」那般威风的画面。

    见色忘友的杭君山眼巴巴地巴上眼中的女英雄,崇敬有加的眸心闪着比黄金还刺眼的亮光,雅尔大夫一转身便成了涎着口水的宠物。

    如玉芙颊又抽动两下。「杭大夫,你可以丢下你的病人不管吗?」看他那样子只差没流下口水,整个人看起来更憨了。

    大排长龙的百姓望眼欲穿地等着神医救命,窃窃私语也指着两人所立的方向。

    「哎呀!我也伤得很重,没空治别人了,妳快扶着我,我不行了……」抱歉了各位乡亲,追妻较重要,要是跑了娘子他上哪里找。

    说倒就倒的杭君山腿一软,整个上半身倾向身侧佳人,两手一抱环住软绵绵楚腰,脑袋无力地点靠纤细香肩,全身重量加诸她一人身上,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众目睽睽之下,想推开他的苏写意怕引来无谓的注目,只能忍气吞声地将死赖着的男人「扶」上牛车,再吩咐店家扛起水千里丢上车,像具尸体一样被对待的水千里狼狈的压到杭君山身上,两个大男人大眼小眼互瞪,哀声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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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她叫苏写意?」

    饮着色泽澄净的上等龙井茶,剥着干炒的酥盐花生,杭君山舒舒服服地躺在特地架起的软榻上,神色闲逸。

    「没错,我娘子是叫苏写意,怎么,找到你失散已久的表亲吗?」

    水千里没响应,只是表情怪异地似在说:人家根本不承认你的存在,娘子喊心酸的不成?

    「来自千冢谷?」

    「啧!你衙门捕头呀!问这么详尽干啥?我的确是在千冢谷遇到她。」阴森森的鬼地方,一座座荒凉的坟头好像随时会有具骷髅蹦出来,只差没吓死他。

    抹了抹脸,水千里用着忍耐的语气斜睨。「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苏写意,住在千冢谷,又是名女子,熟知各类药草,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养尊处贵的杭二少爷没发觉?

    「我娘子喽!还能是谁。」他刻意强调「我」,眼神透露出:别对我娘子的美色起邪念,朋友妻,不可戏,她是他的。

    「正经点,别口口声声将娘子挂在嘴边,人家可是没有那个意思,你少自作多情。」他剃头担子一头热,怕是没得快活。

    不以为意的杭君山咧嘴一笑。「多喊几次就成真了,我了解她,她只是害羞才以冷面示人,你没瞧见她含情脉脉地默许我们的情深意长,羞答答地掩面赧红的样子。」

    「含情脉脉……」好个睁眼瞎子,明明一双冷眸瞪得让人全身发凉,他却说含情脉脉,看来好友病得不轻。

    「不用太羡慕我,改日我帮你找个脾气温和的小娘子,让你不再孤枕难眠,夜夜暖玉温香抱满怀。」够义气了吧!

    这种气死人的慵懒语调,也只有他才说得出来。水千里忍住给他一剑的冲动,白牙缝迸出四字,「邪手医仙。」

    「嗄?!」邪什么仙,刚出道的女魔头吗?

    冠上个「邪」字,大抵皆没个好名声,而又多了个仙,肯定是姿色不俗的女土匪,仗着一张好皮相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不太过问江湖事的杭君山,只知治病救人,丰富医理,从不在意谁成了武林盟主,谁家女儿嫁入豪门世家,他的职责是个大夫,只管治好病人,其他狗屁倒灶的蒜皮小事一律不理。

    「邪手医仙苏写意,行迹隐密,作风偏邪,医术并不在你之下,传言高过你几分,性情古怪不轻易救人,非万两黄金不点头。」这下他搞清楚爱上的是谁了没?

    「苏写意……咦,和我娘子同名,真是巧呀!」原来神医不只他一人,他有了讨教的对象,毕竟娘子学的那套救畜生的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来救人……

    闻言,水千里差点发出狮吼。「不是巧,苏写意——」见好友仍是一派清闲的品茗,他转怒为冷睇。「你娘子就是邪手医仙!」

    「我娘子?」顿了顿,杭君山瞠大讶异双眼,有点怀疑他们所知的是不是同一人。

    「无双女苏写意,无双老人的闭门弟子,习得一手好医理和不凡武学,当今世上能出左右的能人不出几人。」江湖佚人鬼盗子传出的消息,通常有八分真,加上他自己印证,这个苏写意果然不简单。

    「无双女……」

    茶水溢出大张的嘴,太过惊讶的杭君山身子往下滑,半个身体滑到软榻外,一口茶没喝到,全往衣服上倒,瞠目结舌。

    惊愕的神情久久不敬,像是傻了似的,可慢慢扬起的嘴角却有了极大的转变,俊雅的脸皮竟浮起一抹与有荣焉的骄傲。

    「暧!不愧是我杭君山的好娘子,果然是非凡人物,人间仙佛,我的眼光真不错,一眼相中好姑娘。」他不由得佩服起自己。

    相对他的好心情,水千里可就头痛了。

    「杭大神医你没听仔细吗?邪手医仙可非寻常女子,她行事乖张,作风冷酷,空有医术却无医德,收取暴金方肯救人,江湖中多有诟病,若非逼不得已,没人愿意和她打交道。」偏邪的行径总叫人敬畏有加。

    邪手医仙的名声大概只比「辣手毒仙」好一点点,至少她不会无缘无故向人下毒,诊金虽贵,却也救活了不少群医束手无策的富贵中人。

    只不过她的医治过程令人不敢苟同,用药之刚烈往往让病患承受不起,不管是否痛得死去活来,她通通敢下。

    受银针所制的水千里足足瘫了有三天,至今手脚仍不太灵活,他被封的穴位得藉助高手渡气方可解除,因此杭君山先用阴风草解了董教头的蝎毒,再请求他用内力冲破水千里的膻中二穴。

    所以他们此时正在英武镖局做客,一是主人家盛情难却,使人难以拒绝。

    二是蝎毒顽强,虽然阴风草及时解了毒性,可是毒走全身难免有所损伤,再加上勉强出手助人,健壮如牛的董教头此时异常虚弱,仍卧床鸡起,需要大夫佐以药膳调理,否则大病一场,想恢复往日雄姿是相当困难。

    走镖的人若身体不好,老出毛病,谁还敢上门托镖?深谙此理的董教头自是竭尽所能将人挽留,不惜搬出耗费内息救人的恩情,让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那又如何,我娘子独特嘛!每个人都来烦她,她不累翻了才怪。」一想到她的治病原则,杭君山大感赞许地直点头,不认为她何错之有。

    谁说习医就一定要济世救民,人家学来消磨时间不成吗?以他娘子的美色,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抛头露面,要是引来不学无术的恶霸垂涎,他肯定捶首顿足,悔教爱妻施佛心。

    有事,夫服其劳即可,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往他身上丢,天生劳碌命的他不得清闲,日以继夜  妻奔波也甘愿。

    水千里嘴皮微微抽搐。「这是人话吗?你的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

    他嘻嘻哈哈的笑道:「自个的娘子,我心疼嘛!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扰了她的清静,况且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兴许是因为你们不认识她才这么说,其实我家娘子有颗菩萨心肠。」

    她不救人也是对的,瞧瞧这世道的乱呀!人心不古,一个个面带凶煞,横眉竖眼,心术不正,若吓到他的小娘子他可是会舍不得的。

    重新倒了一杯茶的杭君山笑意如昔,不曾有过改变,豁达的言谈充满私心,让廊下路过的苏写意听得五味杂陈,心口微泛一丝异样。

    这是他的想法吗?不随他人批判她的冷血行径。

    医者医人不医心,而现在她的心却有点乱了,因他搅乱一湖春水。

    其实她早该离开了,她跟师父的赌约她可以自己完成,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放不下那满口胡言的男人,那一声声看似无赖,却暗藏情意的「娘子」,似乎如细水长流般流进心窝,让她的双腿变得沉重。

    「我们是市井小民?」他真敢说出口。

    「哎呀哎呀!别恼,别恼,小心肝火上升伤了脾肺。和天人般的我们相比,你们的确是泥中草屑,功用是滋养大地,难望神仙项背。」又横眉了,脾气真糟糕,难怪佛门不收。

    水千里曾是杀手组织的一员,后因重伤倒地而为他所救,自此成了莫逆之交。

    有鉴于满手血腥,水千里一度欲遁入空门,虔心向佛,可慈眉善目的住持一见到他走近,立即恐慌的关门上闩,谢绝门外,颤音连连地直道他与佛无缘。

    「你很想死是不是?」居然说他是根不起眼的杂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火气别太大,多喝两口茶去去郁气,人生难得好风景,别为了一点小事费心。」他是忙里偷闲,小小懒散一下。

    拿他没辙的水千里,斜眸一瞪他。「听说邪手医仙是绝世美人,她真的美若天仙吗?」

    「美若天仙?」杭君山发出清朗大笑。「何谓美?何谓丑?一张皮相罢了。」

    「你没见过?」整天蒙着脸,他怀疑有几人真知面纱下的容颜。

    只见杭君山得意扬扬地抬起下巴,出口的话完全推翻自己方才的看法。「当然见过!她可是我娘子,怎会没瞧过她闭月羞花的羞赧娇颜,那白里透红的雪嫩粉颊……」

    「咳咳!别一脸发癫样,看了很碍眼。和董家千金一比,谁的姿色胜出?」童玉华虽是武师之女,却出落得有如芙蓉花,乃南陵城第一美女。

    「没得比。」一句话。

    「没得比?」水千里不解。

    「我娘子是仙女下凡,瑶池莲花化身,那一身绝尘仙气飘逸翩然,凡间一朵小鸡花哪能比得上她的丽质天生。」她的美带着孤傲的灵气,清艳中含着出世冷然。

    「真有那么美?」他一点也不相信,只怕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杭君山弯了弯嘴,笑得好不愉快。「我的魂都被她勾走了,你还怀疑什么。」

    他一嗤。「我只能说你中邪了,被个邪医下蛊毒害,董姑娘对你芳心暗许,扬言非君不嫁,我看你还是早日醒悟,别蹉跎姑娘青春才好。」

    若要选妻,才貌兼备者佳,贤淑大度更不可少,邪医的个性太过冷傲,实在不适合为人妻。

    「成见太深,我娘子的好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尽,至于董姑娘的好意,我无福消受,我中了娘子的毒,今生今世也解不了。」独钟一人,心无二分。

    「你……算了,你自个跟她说吧,我看她真对你情根深种了。」感情事,他不便插手。

    「咦?什么?!」杭君山立即坐正身子四处张望,眼眸微瞇地看向拱桥上莲步款款的羸弱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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