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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们真是勤快呀!还记得打扫当铺里外,让身为老板的我惶恐不安,猫要是失去爪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知道窜行的鼠辈会不会因此感激涕零,从此不住下水道改和人类平起平坐?”

    童稚的清嫩嗓音平顺的滑过每个人心头,听似无害其实字字含讽,暗藏玄机的透露着一丝不平静,干净到没一点点杂质的明亮双瞳纯真得叫人自惭形秽,不会有人怀疑这外表十二岁的男孩有着千年智慧。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台湾的上空正笼罩着有史以来最刺骨的寒流,接近七度的低温冻得行人不敢外出,满街的萧条景象让商家大叹“等无人”,早早拉下铁门歇业一天。

    屋外下着蒙蒙细雨,依四季做变化的当铺内部气压低迷,昏暗的天花板贴上由萤光贴纸组合而成的十二星座图,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像某人闪烁不定的眼,未审先慌的低下头不敢见人。

    原本是因人手不足才决定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赎回爱情,多几名伙伴好让当铺的营运更亨通,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引“狼”入室造成更大的业务损失。

    这就叫千算万算不如老天掐指一算吗?

    难!难!难!更要算起账恐怕是一条条算不清的烂账,拿在手里嫌脏,搁在心里生虫,还真不知该往哪里放。

    “请问这账簿上一横一横的是什么意思!我不以为赔本的生意有人做。”爱情可以删掉吗?这是哪门子的生意手法。

    “呃,这个是!……唔,我……找不到新册子。所以……嘿嘿嘿!将就着用。”反正都那么旧了嘛!不如废物回收再重复使用。

    “将就着用?!”笑得无邪的小男孩手指一比,成叠未使用的空白账簿出现柜台上。“没必要这么省吧!每一笔交易都有明文记载,不是你用签字笔画线就能取消,它只会重叠不会还原。”

    就是这狼爪子看来碍眼,摆了千百年不坏的纸张在她粗暴的对待下变得凌乱不堪,东一张西一张地掉得零零落落,页码和前后顺序都搞混了。她还硬拼凑的用胶水一黏。

    这不是一般的账簿而是记录典当者所典换之物,哪能随意涂抹或更改,有凭为证才能取信于人。

    “喔,是这样呀!你早说嘛!”新手上路难免手忙脚乱,再给她五十年,她一定得心应手不出纰漏。

    “我想我再说上一百遍也没用,若有人搞破坏尽扯后腿,明天我的当铺就该关门了。”看来是他请错伙计了。

    两道怀恨的视线落在整理账簿的老者背上,今天的一团混乱全该记在他头上。

    “喂!小鬼,你在隐射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吃里扒外,挖自家的墙角养老鼠喽!”胡翩翩绝对绝对不接受这种污蔑,她可是非常认真地“打工”。

    不好意思喔!她还是一个学生,当然无法全天候待命,随传随到更是不可能,为了拿奖学金,她可是日以继夜的拼命挖空脑袋好装知识,无时无刻不把《六法全书》当宝贝随身携带。

    虽然她的金主钱多多又“乐善好施”,包吃、包住、包睡还有丰盛的零用金,把她养得脑满肠肥不思上进,但总没人嫌钱多的道理,偶尔她还是会背着老板偷接客人的典当赚取微薄酬劳,皆大欢喜的造福人群。

    当铺嘛!不一定是黑心肝、吃人不吐骨头的事业,他们应该当大家的好邻居融人社会,生意才能做得长长久久。

    瞧,她做得多合群呀!绝不是贪污、收回扣、中饱私囊,人家服务业都有收小费的不成文规定,她酌量抽取佣金并不为过,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翩翩姐姐,你刚叫我什么来着?”他笑得好像沾了糖蜜,浓腻得叫人起鸡皮疙瘩。

    试想一个千年老妖怪装小的卖弄童真,那感觉更是超乎想象的恐怖。

    胡翩翩打了个冷颤直搓手臂。“小……呃,老板,称谓不重要啦,有客上门才是我们服务的宗旨。”

    她硬么也要么过去,船过水无痕。

    简单解释就是粉饰太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装聋作哑当没这回事,大家一样吃喝拉撒睡的一笔带过。

    “呵呵……买卖是成立了,那该收的典当品哪去了?”他可没见到多出来的花卉。

    嗯,好像少了什么。

    单是不经意的一扫,小男孩立即察觉一丝不对劲,密密麻麻的花苞中有一处显得空旷了许多,地上留有花茎曾存在过的痕迹,而现在只剩下枯黄的落叶两片,还有被踩过一脚的鞋印。

    真是胆大包天呀!这种事居然隐瞒不说,真当他的当铺是游戏间,爱理不理的随君所愿。

    “啊!我……哈哈哈……那个典当物不就留着让你去收嘛!小孩子要多运动才长得大。”胡翩翩尴尬的笑笑,一副为了他好的表情。

    小男孩神情一狞朝她扑近,眼露残酷的低咆,“我本来就这么大不需要再长大,凡事都要我去做何必有你?不如拿你的爱情来填补吧!”

    他作势要收取她的爱情,伸长的手指如吸盘直向她脑壳,恶寒的强大力量似一张无形的巨网,逼得她退无可退的惨白着脸,以双手护头的靠着墙不敢大声呼叫,魔魅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真的吓到了,第一次见识到当铺主人的冷酷无情,毫不顾念相处快半年的情谊,说翻脸就翻脸地没人情可讲,反应不过来的她愣了片刻,才发现他并非在开玩笑。

    怎么办、怎么办?她真爱上她家那个阴魂不散

    的背后灵,要是爱情被抽走了变得不爱,她一定很

    痛苦,她不要失去爱情啦!  

    谁呀!快来制止疯子老板的恶行,她没签合约

    书不算数,他不可以强取豪夺她爱人的机会,他们

    家阿涯会第一个疯掉。  

    “住手,她闯下的祸由我负责。”

    冷硬的男音闯进黑色风暴之中,铁臂一捞将心

    爱的女子救出,阴沉的双眸燃烧着极度的不满,如

    箭射向适时收手的小男孩。  

    惊吓过度的胡翩翩紧捉着来者的胸口,喉头像

    塞了团棉花久久不能开口,余悸犹存的不敢相信看

    来天真的孩子竟有如虎豹般狠心,那幽黑的瞳眸藏着比野兽更惊人的凶狠。

    头一抬,她望进一双疼惜的黑眼,心中的惊慌才一古脑的爆发出来,眼眶湿润的投入爱人的怀抱。

    “阿涯,他好恐怖哟!我们都被他骗了。”抽抽噎噎的诉说,她的身体还微微发抖站不住脚。  

    “乖,别怕,他是和你闹着玩。”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的窦轻涯用狠厉的眼光警告当铺主人。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的女人,包括你。

    啧!英雄救美,弟弟我可真羡慕。小男孩的神情恢复原先的俏皮模样,拿着烤鱿鱼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亏你拥有半人半狼的特殊体质还这么不禁吓,我只是扮个鬼脸你就当真,你以为我有胆子得罪那只千年蝶精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还有用到蝴蝶仙子的地方。

    她比这头小母狼有用多了。  

    “扮鬼脸?”难道是她自己吓自己?

    “大姐姐的心机不要那么重嘛!我一个小孩子能对你怎样?顶多偷掀裙子弄乱你的作业本,我的个头还不到你的肩膀高呢!”他一脸你真胆小的取笑样,就像个顽皮的小孩爱捣蛋。

    “谁心机重?!你这小鬼少乱讲话,小心烂舌头。”有个爱她如命的靠山在,眼角还含着泪的胡翩翩气呼呼地指着他的鼻头骂。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视线越过她望向她身后那座山。“别忘了你的承诺,小孩子没什么耐性,随时有可能把糖果讨回来。”

    暂时放了她一马,但不表示就此作罢,她惹出的事端你必须要收拾。

    我知道。窦轻涯一点头的打算搂着他的小女人离开。“把资料送到我办公室,我会抽空处理。”

    “嗯!好,不过……”他眉弯眼笋的指指爱情花圃,口气轻得像跳舞的精灵。“亲爱的小母狼,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晓得那株燕尾草哪去了。”

    “燕……燕尾草……”她真的笑不出来了,头皮发麻的咬起小指头。

    “如何?”他会好生对待她。

    想起刚才受惊的一幕,她口水一吞的将给别人死。“这件事你要问那个痞子,他比较清楚来龙去脉。”

    远在香港开演唱会的韩青森突然在台上跌一跤,表情错愕的像受到诅咒,拍子捉不准的唱错一小段歌词,在合音的掩饰下装酷唱完整首荒腔走调的歌曲。

    ☆☆☆

    “主人,你是真的要夺取她的爱情吗?”

    “嘻、嘻!我有那么狠心吗?纯粹逗着这群孩子们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拿他们来开开心。”

    “错误人人会犯别太苛求,我们的世界很寂寞,需要一点热闹的声音。”他的说法很难取信于人。

    “啧!咱们阿童几时也有了慈悲心,懂得替人求情?”已经不是人了又何必有人性。

    小男孩的眼中浮动着幽暗的冷光,飘向更深层的无底黑洞。

    “你要自己去取回燕尾草里的爱情吗?”童梓面无表情的问。

    “有何不可,当是去度个假。”他笑得好开心,宛如收到新玩具的孩子兴高采烈。

    一旁的老叟忧光暗藏,不发一语的拂拭架上的灰尘。

    ☆☆☆

    “可以和你谈谈吗?”

    刚踏出房间大门准备为新女友添购御寒衣物,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面前,略微顿了一下的莱尔没二话的一点头,轻轻阖上门,怕吵醒好不容易哄睡的坏心肠女人。

    他的贴心举动看在另一个女人眼中十分吃味,心里泛酸的痛恨他无意识的温柔,认识他几乎有一辈子长,可是从未见他对哪个人表示过关心,一视同仁的淡如白开水。

    她知道她的行为违背道德规范,明知是不该动心的对象偏偏把心赔进去,陷入无可自拔的泥淖之中苟延残喘,奢望将不可能的事化为奇迹,达成所愿地让心获得满足。

    两人足音轻盈的走向位于八楼的咖啡厅,由服务人员带至偏僻的角落坐下,避免影迷发现,突增不必要的困扰。  

    坊间常流传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表面上是经纪人和艺人,但私底下暗通款曲已久,只要有莱尔出现的场合,波莉-霍特必在不远处相伴,而且自动的担任起扫雷员,将他周遭朝他放电的女明星全部扫荡一空。

    尽管两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外界却仍传言甚嚣地将他们形容成一对金童玉女,毫不介意女大男小的七岁差距,在电影圈里根本不在乎年龄的问题,差个二、三十岁的情侣比比皆是,好莱坞追求的是感觉而非相等条件。

    不过大家暗地里皆在揣测是波莉以强势的手腕压迫了向来低调的莱尔,他不喜欢多作解释留人话柄,因此她才厚颜无耻的霸占他身边的位置,强悍得不准他人进驻。  

    由很多的迹象看来都是她在主导一切,明明只要两句话就能推翻的事实她硬是不开口,态度暧昧地纵容媒体大肆渲染。

    也许这就是她排除异己的计谋,先造成群众的误解再将他藏起来,就算她无法拥有他也会是他惟一亲近的女人,这点至今未被打破,直到那个谜样的日本艳姝出现。

    “你想跟我谈什么,和工作有关的吗?”他们之间的交集仅止于工作上,他对人的疏离不因她的身份而有所改变。  ’

    他不信任人。  

    “一定要是工作上的事才能和你聊聊吗?我不能以私人的名义与你把酒畅谈?”她恨他的冷静和漠然,让她必须戴上面具才不致泄漏心底的秘密。

    眉头微拢,他清清喉咙的喝口开水。“你知道我不能喝酒,浅酌还可以,超过半杯的量就不行了。”

    他讨厌酒的苦涩和辛辣,入喉非但不解愁反而平添无谓的是非,伤身又毫无助益,一上瘾容易身败名裂,无酒不欢的造成朋友的困扰,不知该劝酒或是同流合污。

    幸好他朋友不多,而称得上朋友的平日也鲜少来往,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情,在闲暇时候互道有无不亲不疏,虽有联系却不深入彼此的世界。

    “就算是我也不行吗?灌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除了帮你清洗吐得一身的秽物。”她倒想瞧瞧他大醉一场的模样,算是为他尽心尽力的福利。

    波莉半是埋怨半是数落的抚摸他的手,像是亲人间的抚慰不带儿女私情,一下点一下捏的好不亲密,当他是私有物地流露一丝霸道的占有欲。

    可是她的指尖才刚碰触他结实的肌肉时,他便不露痕迹的悄悄向后仰,移开到她所能接触的范围外,以不伤人的方式转移话题,他对她的尊重来自她的专业,不想因其他因素而过度亲近。  .

    “这部戏大概再七个工作天就能杀青,如无意外,我希望你能为我排一段空档休息,一、两个月内暂不接工作。”他要专心做一件事。

    “这点不成问题,我明白你在拍完一部戏之后需要时间沉淀,我会尽量挪开宣传期……”她表情突然一变地紧盯着他面部的变化。“你不会想利用这段时间和那个古怪的女人培养感情吧?”

    一见他眼神略微波动,心下一沉的波莉有说不出的厌恶。

    “古怪但有趣,你不觉得吗?”他言谈中尽显露了对雪子的喜爱程度,还微露出笼溺的笑容。

    很少有人能引起他的注意,一开始他也不喜欢她的贴近,比常人低的体温令他联想到他向来畏惧的冷血动物,尤其她缠蜷的姿态更像一条蛇,让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亟欲摆脱。

    人是一种惯性生物吧!在拿她没辙的情况下,他渐渐习惯她攀附的怪异动作,没轮到他上场的时候会主动找寻她,担心她不够暖和的努力加衣,好让她睡得更舒适。

    他很被动,生活懒散,只要能维持正常生计他不汲汲于名利,外界的风风雨雨影响不到他,演戏不过是一种谋生的工具罢了。

    从未想过会有人不是因他的附加价值所带来的便利而接近他,单纯的,只为取暖而已,无所求的以睡为本份,永远不满足似的眯着眼睨人,谁吵了她安眠便是她的敌人。

    很简单的欲望,没有强加的压力,跟她在一起感觉很轻松,很想当她的摇篮哄她入睡,看她似醒非醒的无赖娇态。

    他身边的人总是要求太多,付出太少,一味的索取他几近干枯的情感,不给他喘息的空间只知剥夺,希望他给予他已经失去的东西,威胁、勒索、恫吓无所不用其极,他真的厌烦了。

    惟独她以娇懒的姿态缠住他,既不要名也不要利,时睡时醒的埋怨天气太冷,雪下得太厚,“木炭”的声音太聒噪,他拍戏的时间过长,害她的“冬眠期”波折连连。  

    或许就是她不做作的坦率吸引了他,她想要什么直截了当的开口不拖泥带水,自信满满的以女王之姿睥睨她的臣子。

    “我找你出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她,以你现在的声望实在不适合和那种女人来往,她会让你的形象受损。”而且充满不可预期的变数。

    表情略微不悦的莱尔冷淡的瞄了她一眼。“你认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以她的角度来看,天下没有一个女人适合他,除了圣母玛利亚。

    “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像她那样爱勾三塔四、行为不检点的随便对男人抛媚眼的女人,心机之深沉可不是你应付得了,及早送走她以免她算计到你头上,这女人不简单,她最擅长的本事是勾引男人。”

    这些话若让雪子听见,相信她会连连称道,媚态横生的勾引几个男人过来,当场验证她噬魂的魅力。

    “我同意。”

    没有赘言,他的回答令波莉为之傻眼,难得出现怔忡神色。

    “你不反对我的说词?”愕然结舌,满脑子谏言忽成空白画面,一时之间局势逆转的失去主控权。

    “我明白你所做所言皆为了我的前途着想,这些年来承蒙你的照顾感激不尽,你的苦心和引导我一直感念在心。”他诚恳的说,言词感性的勾出女性的泪光。

    她的眼眶为之一红,动容的忘了要说什么。“自家人何必客气,你也让我的人生充实不少。”

    他让她了解一件事——人不可貌相,当机运来临时,小权狐也会变大狮子,当初她没有为他取错艺名,莱尔就是万兽之王。

    自家人?他眼底闪过一抹浅淡的嘲讽。“大姐的为人处事严谨而认真,值得我多方学习。”

    “你……”社会经验丰富的波莉居然因为他的赞美而红了双颊,一副娇羞的模样。“干吗叫我大姐,我们也没差几岁。”

    “这是对你专业的一种尊敬,你在这一行算是我的前辈,理当给予尊敬的称谓。”他说得客套,无形中拉开两人的距离。

    尊敬她不代表他是温驯的绵羊任人宰割,有些事他还是习惯自己做主不假他人之手。

    例如——感情。

    “看着你由羞涩的小男孩长成如今的屏幕英雄。我的心里还真是感触良多,一转眼间你都能独当一面了,不需要我跟前跟后的操心。”想来有些落寞,

    他们都不再是孩子了。

    尤其是他们都有个不快乐的童年,不管是正室的儿子或情妇的女儿,血脉相连的事实并未让人好过些,体内的血液都带着不属于他们的原罪。

    “人是会成长的,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做梦的年龄,我能有所学习全是你的功劳。”脸上飘忽一笑,谁也看不见他深沉的心藏着一头巨兽。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吃多了纽西兰的甜奶酪不成?!”他的话说得真叫人开心,不枉费她的一片用心。

    被哄得飘飘然的波莉轻忽了他语气中的诮意,笑靥初绽的像个为爱痴迷的小女人,完全没发觉他话中有话的挑明她是逼使他成长的罪人。

    “我的口舌迟钝,不若你的伶俐,往后还有赖你的教导。”他的笑传不到眼底,谦逊的表面下是漠离。

    莱尔维持着表面的融洽,尽和她扯东扯西地兜不到主题,任由时间在一堆言不及义的废言中流逝,波莉似提早收到圣诞礼物般兴奋莫名,滔滔不绝的掉入他的陷阱里犹不自知,还以为他突然开窍想和她谈谈心。

    不管多精明干练,一旦进入自我编织的旖旎梦境,精锐的才智也会退化到令人讽笑的程度,毫无自知之明的自我沉醉。

    一直到他推开椅子准备离去之际,她才蓦然清醒的望着他一口也没占唇的咖啡,脸色微怔的有种想笑的冲动,在她以为仍掌握着他的时候,他却以自己的方式飞出她的手掌心。

    “是我太自信了吗?”她自问。

    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离去,她竟开不了口叫他回头,好像一头成年雄狮巡视他的领土,卑微的她只能俯首低视他走过的土地。

    他已令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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