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戴着氧气面罩,红外光夜视镜,背着氧气筒,和飘云两人坐在升降箱内,缓缓向下降去,这些设备都放在台上一个大铁柜里,他自然不会客气。
飘云在时空流能保护下,身体内的能量自给自足,并不需要呼吸设备,甚至不用照明,她也能於黑暗里视物。
凌渡宇在她耳边道:“甚麽是永恒器?”
飘云答道:“这事要由六万年前说起,噢!不!那应是你现在这文明约叁十万年後。”
凌渡宇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身旁这紧挨着自己的美女,竟是来自相隔叁十多万年遥阔时空的不知第多少代人类,不过比起宇宙以千亿年计的悠久岁月,叁十多万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闪跃。
飘云的声音在深长的地洞裹回响着道:“人类已克服了死亡,打破了光速,建立近乎完美的星际文明,再不用为生活而奔波,剩下来的事就是要寻找出宇宙的极限,虽然那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们只到过已知宇宙不足两万亿分之一的地方,但那已用了我们超过十万年的时间。”
“喀嚓!”
升降箱停了下来。
两人爬山箱外,一道石在他们眼前弯弯曲由地延伸向下,石阶上堆满碎石沙土,但仍可穿越。
往下走去。
石阶左右和顶上的石壁,密麻麻布满了花纹和人物夹杂的图案,只是这道石,已是考古学一个珍贵无比的大收获。
墙脚处放置了一个接一个的照明灯,凌渡宇打着开关,立时光明大放,将整道像伸往地底下无尽虚的神秘石阶,沐浴在黄白的色光里,壁上的石雕图案更是呼之欲出。
下降了百来後,眼前被沙石挡着去路,凌渡宇知道还差这一点点,石阶使会被贯通了,他阻止飘云劳动,迅快地将沙石搬往一旁。
飘云坐在石阶较上的地方,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凌渡宇忙碌着。
飘云轻轻道:“你的伤口渗血出来了。”语气中带着无穷的怜惜。
凌渡宇应道:“不要紧,继续你的故事吧!”
飘云道:“在探测的过程里,我们发现在仙女座星云的核心处,有一个奇怪的力场,在那时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於是我们派出了宇宙飞船,在那里两颗超级太阳间,找到了一样奇异的东西。”
凌渡宇停下了手,回头望向石阶上的飘云,她在照明灯下全身都像挥散着光芒,美得不可方物,使他一时杲了起来,忘了问话。
飘云已知他的心意,点头道:“是的!那就是永恒器,她便像你们的沙漏计时器,整个都是用透明的不知名物质造成,两头宽阔,中间狭窄,一种奇怪的金黄物质不断由一头流往另一头,但最令人不解的是两头从不会增多一点,又或减少一点,就像逝去和永恒,将来和现在,能同时存在一样,所以唤她作永恒器。”
凌渡宇听得呆了起来,在飘云催促下,才继续工作,他想起玄武石板上那个沙漏的符号,原来就是指这永恒器,难怪高布得到了石板後,知道已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飘云道:“她被带回了地球,我们为她建造了一座神庙,开始对她展开全力的研究,发觉她能产生奇异的力量,进出於时间和空间,带来我们整个文化的时空革命,进入所谓『极时空精神时代』。”
凌渡宇奇道:“为何和精神有关?”
飘云道:“因为永恒器只对人类的精神产生反应,人的精神不但可以加快由一端流往另一端的速度,甚至可以由一端逆流回另一端去,每当那发生时,就会产生到现在我们还不能理解的力场,那能改变时间的力场。
“但永恒器却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使会消失,到了某一个时间,才会再次在不同的时空出现,一时到将来去,一时回到过去,现在我们已可准确把握这周期,这被称为『时空脉变现象』,无论如何,对永桓器的研究带来了全新的时空知识,使我们能利用宇宙能和精神结合,发展出能穿越时空的时空流能,否则现在我也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上
凌渡宇道:“後来发生了甚麽事,弄至现在这个田地?”
飘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那牵涉到对时间的两个观念,时间究竟是由过去流向将来,还是由将来流住饼去。”
凌渡宇愕然道:“这不是明显易见吗?”
飘云道:“那只是你对时间不了解吧,永恒器的顺流和逆流,似乎能产生那样的变异,於是我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应将永恒器由顺流改成逆流,那样我们方可藉永怛器超越时间和空间,进入真正永恒的境界,甚至打破永恒,变成活着的神。”
凌渡宇苦笑道:“这真是笔糊涂账,究竟谁对谁错?”
飘云正容道:“对错姑且不论,但假设逆时空的情形出现,大量的人将会受不住那变异而死亡,那是最高委员会要阻止的事,只有当每个人都受到足够的训练和时空流能的保护,我们方可以开始永恒器的逆流。”
凌渡宇想起另一个问题,说道:“假设人可自由进出时空,那不是有无限的『我』
存在着吗?例如叁十岁的『我』,是否可以重返十年後去探望二十岁的『我』?”
飘云道:“我曾说过时间是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远超於人类感官之外,人因本身的局限,变成感官的奴隶,例如目见七色、舌四味,但第八色和第五味是甚麽?谁也不知道。正如我们不能同时经验到过去现在和将来,只能像青蛙般困在井内,抬头所见只是井口外狭小的『现在』,但其实过去现在和将来,正像井外无限的世界,同时地存在着。”
凌渡宇一边辛勤的搬运沙石:全中却模糊地明白了飘云的意思,时间虽在不断流逝,青蛙却还是那一只,尽避它本身也在衰变,生老病死,永恒器是否可将我们提升出井外,看到时间的真面目?
飘云道:“主张逆流约五十个时空战士,在一次叛变里占据了神殿,以集体的力量,使永恒器开始逆流的现象,恐怖的事发生了,地球的居民大量地死亡,而永怛器和叛党亦消失不见,後经我们展开费时长久的调查後,发觉永恒器逆回时空,回到你们这时代一万多年前的过去,於是我们派出了高布,负起找寻永恒器的重任,其他的事,你比我还清楚。”
凌渡宇点头道:“看来大约是这样!永恒器出现在阿特兰提期的国土上,而逆流叛党亦随着永恒器穿越时空,到了那里,阿特兰提斯人为永桓器建成了圣殿,其中可能有逆流叛党的参与,永恒器的逆流,使他们失去了生命线,变成了永生的异物,可惜他们的身体仍是非常脆弱,没有像你拥有那种奇异的流能,否则也不会挡不住枪炮的威力。”
飘云道:“更令他们想不到是地轴发生变动,於是他们失去了永恒器,後来阿特兰提斯的人找到了现在我们脚下的圣殿,但内里空空如也,永恒器已因脉变现象,到了另一时空去。”
凌渡宇道:“但为何我们又探测到下面有奇异的能量?”
飘云闭上美目,缓缓道:“我现在也感觉到那能量,那是永恒器的时空烙印,使她每次都能在那一点出现,逆流叛党千方百计阻止人们找到她,怕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怕我们阻止永恒器的逆流,那他们使再没有超越时空、进入永恒的希望了。”
“砰矸砰!”
沙石倒下,露出深进的石阶。
终於打通了。
飘云跳了起来,道:“快!永恒器快回来了,我已感觉得到。”
凌渡宇也感到奇异的能量激汤着,当先跨下石阶,往下走去。
不一会,一道高达十二的大门出现眼前,门是用厚木做成,但已腐朽不堪,中间破了一个大洞。
凌渡宇战战兢兢跨步入内。
眼前入目的情景,登时令他目瞪口呆。
飘云贴在他背後,用力搂紧他的腰,樱唇凑到他耳边道:“待会永桓器出现时,你要立即走,因为永恒器由逆流转回顺流时,会释放出惊人的能量,将这神殿和石阶彻底融掉,而且她产生的力场,亦会使你形神俱灭。”
凌渡宇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活似没有听到飘云的话。
这是个庞大无比的巨殿。
整座空殿不见一根柱体,是一个由红、白、黑叁种颜色巨石砌成的正方盒子,不过这盒子高起接近百,他两人使像小人国里的人,错失下来到大人国的庙堂里。
飘云道:“你听到吗?”
凌渡宇虎躯一震道:“那你怎麽办!”
飘云道:“你还不明白吗?我那个时代还未能有足够的时空流能使我能在时空里往返,所以由一开始我已没有生着回去的打算,时空流能耗尽的时间,就是我死亡的时间,我挚爱的情人,你还不明白吗?”
凌渡宇沉声道:“我怎可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飘云紧贴着他,泪水从眼角串流而下,这坚强的时空女战士,能刀剑加身而眉头不皱,但却为了人世难舍难割的爱,下了不轻流的情泪。
但愿此刻能永恒地凝固起来。
飘云感到凌渡宇血肉裹滚动的悲哀,柔声道:“我若能将永恒器送回我那时代里,人类或有可能在某一天悟通了时间的奥秘,重新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是人与命运的斗争,我虽死亦无憾。”
凌渡宇苦笑道:“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吗?”
飘云沉声道:“唯一的生路是在肉体毁灭时,精神与永恒器结合起来,至於那会有甚麽後果,没有人知道,因为从没有人这样做过,所以当我设法令永恒器回复顺流时,你一定要立即离开,否则我将分心於你,而堕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凌渡宇正要答话。
异变已起。
强烈气流摩擦的声音,在殿中虚空的正中处响起,初时还微不可闻,一忽儿已变成铺天盖地的巨响。
大殿忽地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绝对的黑暗。
凌渡宇通过夜视镜,看到的仍只是黑色。
一道闪电,蜘蛛网般在空中爆裂开来。
按着是强烈得使人眼目难睁的强光,在殿中心太阳般蓦然出现,在强光核心处,一个奇怪的透明物体,两端宽中间窄,正在缓缓旋转着。
永恒器终於再现人间,在消失了一万两千年後。
她究竟是甚麽东西。
是某一智慧生物的顶尖发明,
或是在时间的起始时她已存在着,
还是本身已是具有永恒的生命,
一种人类不能理解的灵能和智慧,
抑或她就是神?
永恒器裹面盛着金光灿闪的奇异沙粒状物体,不断由下端倒流往上端去。
但两端的金色物质数量都没有丝毫增减。
凌渡宇感到飘云离开了他。
飘云沐浴在青蓝的强光里,缓缓离地升起,同永恒器飞去。
当她的蓝芒接触到永桓器太阳般的强光後,奇异的变化立即出现。
整个天地在变动着。
刹那间,凌渡宇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大殿奇异的消失了,他看到是深无尽极的虚空,虚空外的虚空;无穷尽的宇宙,宇宙外的宇宙。
时间的长河无有尽极地延伸着,由无始而来,向无终流去。
他感到无限远处外的无限远处。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大殿里。
飘云忽地变成一团耀目的蓝芒,与永恒器的强光互相辉映着。
强大的压力在殿里逐渐加强,整座大殿摇晃起来。
金色物质的流动停了秒许的刹那,然後开始由逆流转回顺流,由缓转急。
飘云成功了。
大殿震动得更厉害。
凌渡宇一咬牙,转头奔出,离开大殿,抢上石阶,拚命往上走。
沙石狂风暴雨般打下来。
凌渡宇一口气奔土百揩,跳上升降箱,按动开关。
升降箱缓缓升上去,像世纪般漫长。
下面传来一阵比一阵急剧的震鸣,大地在摇晃和咆哮。
“轰隆隆!”
升降箱刚好来到地面。
凌渡宇滚倒台上。
“隆!”
再一下巨震後,大地像永恒器降临那麽突然地停止了所有声音。
只有沙漠永不停息的呼呼晚风。
凌渡宇筋疲力尽躺在台上。
面对着无有尽极的夜空。
新月已爬至正中处。
永恒之器是否在这虚空的某一深处?
飘云是否已永远地消失在永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