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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道现迹

    狂道朱纯飞一走,柳彤父子担上了一重心事,特别是柳剑雄,情牵难遣,若非是因父亲在场,他早又要追玉凤去了,是以此刻,他显得神情恍惚,心神难安。

    柳剑雄打点了一下,修下一封书,留给师兄,命萧锦虹送到白马寺之后,偕同两个丰神俊逸的爱子,迳返襄阳。

    返家之后,锦虹归宗,柳家大大的热闹了些天,说不尽悲欢离合,柳老夫人喜得老泪横流。

    萧锦虹认祖归宗,是一件轰动江南武林的大事,柳彤着意铺张了一番,柳彤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将萧锦虹将名为柳锦虹。

    这一番来贺之人,不输上次柳彤五十大寿,一则是与华荣有牵连的下林健者,全部趋来相贺;二则是江淮一带的黑部属,齐都来恭贺总舵主认亲,并藉机与白道上的人物搭搭交情。

    这一次的聚会,柳锦虹当着群雄之面,宣布解散“江淮帮”,并告诫帮内群雄,从此改邪归正,各安生理,不得为非作歹,柳彤拔出十万两银子,给爱子作为遣散帮众之资。

    别看闹海金蛟柳锦虹生得儒儒雅雅,但虎威如雷,一声令下,来贺的几个手下大将,唯唯应命,押着十万两银子东下,不几日,将个雄霸江谁的帮会解散。

    遣散之人,齐都慑于总舵主虎威,竟无一人敢再在江湖为恶。

    柳锦虹原本治上甚有法度,是以部属相当敬服,此番他又自不同了,生父主盟江南武林,北五省武林盟主又是泰山,最为使天下群雄震慑的柳剑雄是他亲兄长,以年来“黄鹤三雄”在武林道的声望,谁惹得起?是以柳锦虹此刻在一般江淮旧属心目中,真把他看成万众生佛,奉若神明了。

    自此以后,江淮一带得以宁静了百十年,不可说不是柳锦虹之力,无形之中,立下了一件天大功德。

    大大热闹之后,翠柏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柳剑雄在家侍母养病,柳彤则时常上武当山,相帮师父处理一些俗务,妙清在赴洛阳途中得书,知出关之事暂缓,被灵修道长遣往昆仑山去了。

    东海四异与古桧铩己北返,火灵官岑化龙在武当山受挫过去,不知下落,大漠派的哈萨骥师徒三人也行踪不明,天山神君更与陆筠芳上了天山,眼看扰扰武林,又平静下来。

    大风暴将临的前夕,无不显得异常的平静,柳剑雄知道此中道理,是以每日紧练禅功,想早日将功力复元。

    这一段时期中,终日与柳锦虹切磋,他也尽心尽力的指拔二弟,别看短短的两月工关,柳锦虹的功力,平空增了一倍。

    桂子飘香,金风送爽,庭前梧叶已绿裉黄露,离中秋之期,已是不远了。

    这日,两兄弟正在后院探讨武学,蓦的家丁进来说道:“老爷唤二位公子出去见道爷。”

    “是哪一位道爷?”二人心里齐在揣想着,脚下一步不敢怠慢,相率来至前厅,抬眼一看,柳彤正陪着妙清坐在厅上说话。

    柳锦虹未见过妙清,柳剑雄一步跪了下去,说道:“侄儿叩请师伯金安。”拜了三拜,柳锦虹依样葫芦向妙清磕了三个头。

    妙清拈须微笑,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笑向柳彤道:“我这两位师侄,真的长得一般模样,今天要不是他们自己出声,我非要错把锦虹当剑雄不可!”

    柳彤笑了一声,说道:“我初见虹儿的那晚,不也是错把他当成雄儿。”言下很是得意,沾沾自喜。

    妙清此来,不用说是要会刘柳氏父子,往关外去夺宝,他在端详了一两个师侄一阵这后,笑说道:“雄儿身体康复了没有?”

    柳剑雄肃容欠身恭答道:“托你老人的福,雄儿贱体已完全复元了。”

    他这份彬彬有礼的仪态,看得妙清暗中点了下头。

    柳锦虹接着躬身一拜,禀道:“我们弟兄二人,早已准备好了,只候师伯法驾光临,我们随你老人家……”

    妙清不待他话落,唉的轻叹了一声,两道慈眉愁锁,说道:“说来惭愧死了!你师伯吞为掌门大弟子,竟不能追回本门失宝,昭信同门,唉!此番关外寻宝,全赖你们父子三人力相助。”

    柳彤慌得躬身二揖,说道:“师兄请不要这样说,此番出关,我与小儿辈敬候师兄差遣。师门恩泽,深厚无涯,有此机会,能使我父子为师门一尽微力,正是千载难求之机会,从今而后,我父子三人,但凡师兄谕示,无不全力以赴。”

    妙清立掌当胸,稽首一礼,说道:“师弟为师门尽力自属应份,但为本门之事,牵扯上两位侄儿,为兄心中却惴揣难安。”

    柳剑雄躬身一拜到地,恭禀道:“师伯祖他老人家六载培育恩德,侄儿纵然肝脑涂地,也不能报他老人家的洪恩于万一,况且上次侄儿往后山去谒拜他老人家之时,他老人家已面谕侄儿,务要随侍师伯出关寻宝。”

    妙清慈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他老人家早有安排了!”稍顿,又接间道:“他老人家对寻返本门失宝一节,还说了些什么?”

    柳剑雄眼球一转,摇摇头:“他老人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说着伸手入怀内一探,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摸出来,双手一捧,接说道:“这是他老人家晚近几十年研创的一套掌谱,在他人家走时,交给侄儿保存,命侄儿在关乐事了之后,再呈给师伯,如今您老人家垂询,雄儿不敢保留不禀。话落,双手向妙清面前一递。

    妙清先不忙接书,慈眉一皱,凝神微顷,笑着摇首道:“雄儿,还是收在你身边,他老人家命你在寻获失宝之后再交给我,一定别有原因,他老人家的安排,一步都不能错!”

    柳剑雄剑眉“剔,朗目一亮,顿时省悟,暗忖道:“他老人家将夺返武当失宝之重责交给我,又将这本小册子交我暂为保存,待师伯寻得神道伏魔令后,方将这本素组掌谱交呈师伯,当时我未问清楚,如今想来,他老人家的意思,一定是要师伯亲手拿到那面令符,但又必须要我师伯完成这一件大功。”

    他想通了以后,心知还是要依着师伯祖的意思去做,但此刻书已出手,如果收回来,反而不好,反正这本书迟早都是师伯的,晚交晚交,全是一样,他不由拿眼向父亲看去。

    柳氏父子,生就了副磊落胸怀,柳彤一见爱子书已摸了出来,就笑说道:“师兄,这本小绢册,师伯他老人家指明了说耍雄儿呈交给您,并说明了内中载录有雄儿学过的九龙连环步法,与一套关系本门兴衰的掌谱,并暗示雄儿不可学,想来这套掌招,非是掌门弟子,不能习此神技,这必是套盖世绝学,放在雄儿身上,倒反而不好,不如由师兄亲自收存,反而稳当一点。”

    妙清迟疑了一阵,淡淡的说道:“师弟你的话确有理,要知他人家玄机莫测,既命雄儿关东事了才将书赐给我,此中必有道理,非是为只怕事,此刻,如果我将书接过,难免会惹出事端。”

    柳彤听得心头震颤了一下,心中一转,付念道:“如果这本书在雄儿身上出了事,怎对得起师门。”登时豪笑说道:“师兄话虽不错,但将这等关系本门兴衰至宝放在雄儿身上,我有点不大放心,还是请师兄暂时收存,再说,此番出关,强梁棘手,不如再在舍下小住三五日,师兄将掌谱参研一下,不也是件好事。”

    妙清登时心中一动,忖念道:“眼前三人,谁都强胜自己一筹,便连早年不如自己的柳彤,此刻也脐身宇内有数高手之列,如果我尽三五日之力,参研透这门武学,说不定关东之行,我可能亲手夺还师门失宝。”

    人,谁都有一颗自尊心,但连道力深厚的妙清,也脱离不了这范畴。登时点了下头,说道:“师弟美意,为兄再要深拒,那太不近情了。”话落,起身一整道袍,撩袍朝柳剑雄手中捧定的掌谱一拜,然后站起来,肃身双手将小册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揣入怀内。

    这一晚,妙清独处后院,明月在天,灯下打开师伯手抄,先看了阵九龙连环迷踪步法,凭他的智慧,与在玄学上数十年的探讨,竟然参悟不透这种错综繁杂,而又深藏玄机的秘奥步法。

    第二天,他实在无法再推穷究源,只好将柳剑雄唤至后院,笑道:“师伯天资鲁钝,无法解通这种玄妙通真的步法,依你师伯这等资质,非穷三五个月,不能理出点头绪来,我想,尽一日功,你代师伯他人家将这套玄奥的步法传给我。”

    柳剑雄伏地一拜,说道:“侄儿不敢,您老人家言重了,雄儿顽劣,恐不能尽如你老人家的意;其实,侄儿也只领悟师伯祖他老人家传授的十之一二,如今师伯既有所命,雄歼只好尽心竭力将他老人家传授的诀要禀陈。”

    话落,他躬身向妙清一拜,就按着小册所载,将四式诀要及九九八十一种步法的变化,详尽的说了一遍。

    妙清是武当派的大弟子,天资不凡,一窍通,百窍通,柳剑雄才解释了一遍。他也自将这种步法的奥妙弄清楚了。

    月明中天之时,柳剑雄又来到后院,将步法走了几遍,妙清已自能学步练式。

    这一晚,妙清尽一夜之力,学会了一套举世无双的玄奥步法。

    第三天起,妙清一个人,埋首后院,静心参研这套举世无匹的奇绝掌法。

    灵真道长玄学通真,以数十年的岁月,苦研穷参,所创的掌法,自非一般武林之中的掌招所比拟,不但奇妙难测,兼且隐着玄机,穷尽了阴阳生息,八卦五行之变化,非是一朝一夕可参悟得透。

    妙清从早迄晚,独生后院静室,埋首苦思,以他在玄理上的广博知识,及渊博浩瀚的智力去推悟苦思。穷搜了一天枯肠,一无所得,竟然不由失神地慨叹了一声。

    临到日薄西山,柳彤进来探视他,妙清摇摇头,说道:“师弟,愚兄天份确属庸劣,不想竟一日之力苦思,连一招半式都未悟透。”

    柳彤笑安慰他道:“师伯他老人家学究天人,所创武学,自然是一种精博深奥至精至微的大学问,非是一朝半夕所能悟解得透,依愚弟之见,这套掌招,只怕要耗上师兄一年半载的沉神苦思,才能参透玄奥,目前似不宜去探究它,不如留待夺获师门至宝之后,找一宁静之地,精心苦参一下。”

    妙清慨叹了一声,说道:“看来也唯有这条路可走了!”

    别看他一脸慈笑,但内心之中,正自不停的翻腾,一股好强的心,尽自在胸臆之中乱转,付念道:“雄儿能将本门一套乾坤掌招化成剑式,并将奇门难测的倒转九式研创出来,我竟看着书本还悟不透招式!难道我真成了废物了?”敢情前些日子这段时间,柳彤在武当山上,已将“玄天乾坤慧剑”演练给灵修道长过目,并受道长之命,将这套剑法分传了武当门下的第二三代弟子。

    妙清略进了些饮食,陪着柳彤关了阵,天起初更,柳彤辞出,他又略为清了下神,又将小册子自怀内掏了出来,凝神兼烛苦参。

    智穷力竭,他人了忘我之境,埋首经卷,不知不觉,三更已过,想是他用脑过度,猛一抬首,顿觉头眩目昏,耳鸣心跳。

    他不自觉的赶忙以手加额,猛吸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蓦地,风声飒然,烛影一摇,摆在桌上,就离自己双肘不到三寸之遥的一本绝世掌谱,宛如被一股大力一卷,疾如电制般的带起一阵“劈啪”风声,临空朝窗外飞去。

    变起仓猝,他应变够神速,双掌猛然朝奇书抓去,相去仅差半寸,掌谱已向窗外射去。

    他吓得惨然失色,如果将这册关系师门兴衰的奇书失去,那真罪愆深重!猛的双足顿地,追蹑奇书,向窗外飞扑。

    他知道窗外夺书之人是绝世高手,顾不了身分,抖嗓一声大叫道:“什么高人?这般戏弄贫道。”

    他人尚未扑出窗外,掌谱已自飞上屋面,待到他扑上瓦面,十丈外一条淡影,在冷月银辉下,宛如一缕紫电,疾翰庄后飞纵。

    妙清在武林之中,名头甚健,怎忍得这口气,不由怒哼了一声,冲口叫道:“朋友,你如果不将贫道的奇书留下,我们武当与你永世没完。”

    向前奔的黑影,划空传来一声冷涩的劲笑,说道:“为谁辛苦为谁劳?灵真那老杂毛劳研数十年,耗去了一大堆心血,想不到他这脓包师侄竟无能守成。嘿嘿……”

    妙清真是肺都被气炸了!狂吼了一声,拔步狂追。

    夜阑人静,登时惊动前院的柳彤父子,但见三条人影衡霄猛腾,疾如电泻星飞,向妙清追奔的去路跟踪而前。

    三人之中,数柳剑雄眼力较高,今晚又月明如昼,在星月辉照之下,柳剑雄朗目电扫,但见二十丈外,道袍飘飘,连声喝叱之人,竟然是师伯,再往远处一看,四十丈,一道黑影飞泻,奇快惊人,若隐若现的在夜雾中飞腾。

    他脚下加了把力,用了个‘空”字诀,耳际风啸,疾如星飞电泻,朝淡影赶去。

    他回首向柳彤说道:“爹!请留步,洛阳白马寺见,请等五日,若五日未见,关外会面……,”他好快的身法,语音未落,眨眨眼,已自追上了妙清。

    他向妙清打了个招呼,双脚未稍怠慢,一股疾劲朝前猛扑。

    他快,前奔之人也不输他,眨眼受害间,转过一座山坳,那人往襄阳城中奔去。

    妙清唉的一声沉叹!看看师侄渐渐消逝的背景发呆,不知何时,柳彤与锦虹都已跃在他身侧,柳彤轻声安慰他道:“有雄儿追去!奇书总有灵获的希望,师兄请勿为此事烦恼,请回去安歇,打点明晨动身北上,去接应雄儿。”话落,柳剑雄欠身一礼,也转身蹑足追去。

    妙清又复一声沉叹!看着柳锦虹失去的背影,凄声说道:“为兄真该死!连一本书都保管不住,真是要愧见同门了!”

    柳彤含笑劝慰道:“请师兄勿过自责,变起意外,非人力所可预防,此人功力奇高,一身轻功,已到了超凡人圣的地步,雄儿差强能与他走个前后脚。”

    妙清失神扼腕的跌落后院,凝神暗忖道:“武林之中,谁有这种绝世轻功?谁有这种隔空吸物的内家上乘真力?”解不开的疑问,错综地盘据在他的心胸。

    且说柳剑雄,追蹑着前面逃逸的那人,霎时之间,已看到黑黝黝的奇大襄阳城,朦胧夜雾中,星火黯淡,城中更喜正自四响,他离的吃了一惊,心道:“襄阳城屋宇连云,不下万户,这家伙要是在城内任何一个角落一伏匿,偌大一座城廓,叫我如何去搜?”他有点气馁了!

    前头之人脚下不慢,柳剑雄此刻是身空气灵,疾似紫燕,猛加真力,宛如御电飘风,弹指之间,追近了十丈。

    距前奔人影,约莫只有二十多丈,已依稀能辨出前奔之人的身影,手中似还提着一枝棒杖之类的东西。甫一辨清前头之人身影,谁知前路已被庞如小山的城墙一拦,前奔之人,突地两袖连抖,有若一头大鸟,凭空猛升,临空一探,人已向城垛之上一脚踏实,回头嘿嘿一声冷笑,朝柳剑雄做了个鄙薄的投注。

    柳剑雄心中一急,冷汗直冒,几个腾跃,蹑步纵上城墙,凝神连目一扫,夜色沉沉,襄阳城整个进入黑甜乡,静得连犬吠声都听不到。

    他失神的低叹了一口气,略为琢磨一下,笔直的对正大街猛扑。

    他动身不久,通才扑登之处隔邻五丈远的一个垛口上,也跨出一个银须老者,向着往大街疾奔而去的柳剑雄的背影,冷笑道:“小子,你想追上爷爷,还得学上十年。”

    他望着柳剑雄的背影转了两个弯,就消失在街的尽头,不由又得意至极的狞笑了一下,念道:“我与你再来上个背道而驰,让你跑遍天下,哼!我老人家早已安安稳稳的坐在家中,全力参研你们武当门的秘学。”话落,他踊身一纵,有若一缕淡雾,霎眼向城下来路扑去。

    依他的脚程,本就未将妙与与柳彤看在眼内,他不愁转身会碰到这几人,此刻的目的,只希望能甩脱这名震寰宇的少年人。

    倪天之幸,总算如愿,一路徜徉,周身骨骼一轻,纵跃之间,更形灵巧;一路走,一路伸手入怀内探摸,露出一个得意的狞笑,手中青竹枝虚空一划,破空生啸,自个儿独言独语的说道:“四十年前一剑之仇,刻骨铭心!现在我可以子之矛,攻子之后,老夫只须埋首一载,参研透牛鼻子这本秘学,再找他拼上一拼,设若找不到那老杂毛,就用他创的这套掌法替他们武当门超度一番。”

    这老人非是别人,正是四十年前,为恶西北的独脚大盗,紫电无影牟昆,早年积案如山,心狠手辣,杀人无算,他武功奇高,一般自命为武林之中的一流高手都不敢正眼相看。正好,那时候武林三厅奇都有事,不遑他顾,才任由得他从西北闹到中原,在河洛一带,狠狠的做了几票。

    灵真道长一气之下,只剑走河洛,终于在封邱找上这魔头,两人狠狠的斗了五百来招。

    道长一代玄门奇侠,终于赢了一招,在牟昆左臂上砍了一剑,可惜当时道长未能再补他一剑,除恶未尽,贻留下后患。

    自此之后,牟昆隐形匿迹,四十年再未踏入江湖一步,他已由中年壮汉,一变而为银髯老叟。

    灵真道长在灵霞崖向柳氏父子赐剑托书之事,牟昆隐在崖下,听了个清清楚楚,自那时候起,他就处心积虑的要伺机夺取这部武当奇书。

    他在暗中观察过柳剑雄,觉得自己无论在剑术与内力上全差上人家一筹,即便是连早年名慑武林的“紫电无影”轻功身法,也强不过人家什么,这一顾忌,才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算是机缘凑巧,让他看到妙清在后院中参研奇书,登时下手,用他练了四十年的一套独门绝技——“磁灵掌”,硬将奇书吸走。

    他这刻志得意满,揣着奇书,意兴遄飞的一迳朝前飞奔。

    不想冤家路窄,穿过一道林子,心中吓得打鼓,十丈外巧登豪纵而来的人,不正是自己想避而无法避开的飞天玉龙?

    他此刻目的不在复仇,在于如何避开这年轻高手,以好保全这本奇书。登时折转头没命飞奔,一面心中七上八下的付念道:“这家伙真有两下,老夫分明看他穿城追去,怎的又会跑到后面来了?难道说,他轻身术真的是练到了缩形分影的地步了?”他真被吓得亡魂皆冒。

    心在想,脚下可不敢慢得分毫,猛吸了口气,连着几个腾身,提劲狂奔。

    这一没命的飞奔,真若紫电划空,比刚才不知又快了几许。

    眨眼又奔回到城墙下面,双脚一顿,身形凭空猛拔,一步又复跃上城墙。

    谁知前脚方一着地,眼到处,真是冤魂不散,柳剑雄正好也从身侧七八丈外的城内一脚跃上城头。这一下,他被吓得骨软筋酥,举步推艰了。

    他心中大叫了两声:“罢了!罢了!此番真是开了眼,真正的得遇高人了!反正今晚再无法跑脱,幸而这小子没有与我照过面,更不知我的往事,唉!今天……也许是天意,我不如将书还给他,但望能逃出这小子的追蹑。”

    他率性不再移步,手拄拐杖,静立在城墙上,二步不动。

    柳剑雄一步跃上墙头,失神的正待举步向墙外纵落,猛的眼神余波扫到城墙上的伫立着的人影,看清是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中大诧了一下,疾趋几步,来到牟昆身前,又手朝他一拱,柔声说道:“老丈雅兴不浅,清夜登高眺赏月色……”

    他发展牟昆虽是一脸戾气,目拢凶光,但霜眉苦皱,一手拄杖,一手揣入怀内,不答他的话。

    他朗目一转,心念道:“人老气衰,这老人家可能是心有隐疾,看他神情似是痛楚不堪,反正今晚人已追丢,早迟回去都一样,我何不挽他一把。”

    一股惜老怜贫之念油然而生,立时移步上前。

    牟昆原式不变,往后忽退了两步,心中又一声冷哼,忖道:“小狗!老夫岂是易与之辈,今天你若果逼人太甚,哼!老夫能容忍得下你……”

    事情哪容得他去想,柳剑雄双手一伸,俊脸含笑的说道:“老人家小心,后面有堆乱石,不要绊倒了!”

    想是牟昆身后真的有堆乱石,柳剑雄眉一皱,生怕他真的跌倒,两手去势不由快了一点。

    牟昆在四十年前与灵真道长斗了五百多招才失手,可见他非庸手,此刻乍见柳剑雄来势加快,不由冷哼了半声,双脚一个盘绕,两手动作如风,闪电般的朝柳剑雄两手腕脉缠拿。

    两人功力原本相差无几,柳剑雄虽说是盖代奇才,但待他发觉人家两爪向他不怀好意的拿来之时,已是迟了一步,两手腕脉早已为人抓住,登时周身酸软无力,不由噫的惊呼了一声,说道:“不意老丈是位高人,柳剑雄倒走走了眼,显得多事了!”

    牟昆咬牙怒哼道:“小狗,你别装蒜,你一点都没有看走眼,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存好心不得好报,这真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柳剑雄暴怒十分,不由扬声叱道:“我与老丈无仇无怨,在下本是心出赤诚,想帮助老丈,不意老丈会这般不明事理曲直?”

    牟昆狞笑了一下,叱道:“老夫痴活八十,网遍寰宇,怎说不明事理?小子,你此刻存的什么心?嘿嘿!好一个狗咬吕洞宾,今天我真要看看你这颗好人的心。”

    说到后来,一副狞恶可怖的神态,看得柳剑雄心中一冷”

    他知今晚别无幸理,已遭擒住,要死要活,只须老夫手指一动。”话落,仰天纵声一阵狂笑,笑声震耳。

    柳剑雄双眉斜挑,两只朗目怒睁,大声叱道:“大丈夫早晚难免一死,看走了眼被你暗算擒住,不由心中颠倒,猛的剑眉一易,猛瞪了牟昆一眼,沉声说道:“问下是否是今晚在合下夺书之人?”

    牟昆嘿嘿冷笑,一副得意神色,点了下头道:“小子你真不知道?”

    柳剑雄朗目怒睁,大声吼道:“我要知道了!今晚还会上你的当?”

    牟昆霜眉耸扬了两下,微一沉,又狩笑道:“就算你不知道,小子!你现在已被老夫擒住,要死要活,只须老夫手指一动。”话落,仰天纵声一阵狂笑,笑声震耳。

    柳剑雄双眉斜挑,两只朗目怒睁,大声叱道:“大丈夫早晚难免一死,看走了限被你暗算擒住,杀剐任由得你便。”

    牟昆眨了两下眼睛,狞声叱道:“好硬的骨头,老夫试试。”

    “试”字一落,双手十指加力,朝柳剑雄双腕脉门加力扣去。

    刹那之间,柳剑雄额上汗珠如豆滚落,但他似是咬牙苦撑,未吭半声。

    牟昆见状,松了劲力,冷冷一笑,缓缓地说道:“不愧是块料子,老夫不想你现在就死,要慢慢的收拾你,再说,老夫还想打你身上发笔小财。”

    柳剑雄有点怒,骂了一声“老狗”,切齿说道:“你要是够种,一掌将小爷废了,要没有人替小爷报仇,算是你的运气,你要是怕事,就休想碰小爷一根寒毛,你也休指望小爷会对你说些什么。”

    他一生骄养,所遇之人,无不对他痛爱有加,那吃过这等大苦?虽说大丈夫断头流血,死则死尔,何所留恋,但适才被牟昆一扣双腕,痛入骨髓,宛如骨折,弄得不死不括,不由心中寒懔,猛听牟昆要在自己身上捞一票,不由大惊,心想:“我已受得够了!怎能再受磨折,不如速求一死。”

    有此一念,登时想出了拿话激怒牟昆之法。

    不想牟昆老奸巨猾,不为所动,冷笑道:“你想速死,别作梦,我这人非常干脆,你想求个速死,那是妄想,现在不要你死,等找个地方,你乖乖的将‘大罗金刚宝录’上的几种功夫说出,让我练成之后,给你个全尸……”

    他略一沉吟,又复狞笑着咬牙沉声道:“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哼!休怨我紫电无影心手狠辣,每日赐你三次炼狱苦刑,嘿嘿!怕你不说!”

    “紫电无影”四字一进柳剑雄的耳鼓,惊得他大大的骇了一跳,朗目一睁,细扫了身前握着自己双腕之人,不由一阵寒意上涌,摇摇头,失神的低沉了一叹。

    敢情他对早年的武林掌故知之甚多,这牟昆他也熟知甚详。

    恰在此时,牟昆骤然惊噫失声的叫了一声,两眼果愣愣的朝城下望去。

    牟昆宛如想起什么似的,又低头细瞧了自己手中握定的柳剑雄,低念了一声:“真他妈的见鬼,竟然是两个人,适才还真把老夫吓坏了,误认这小子脚程真比老夫快上了几倍。”

    柳剑雄见他喃喃低声自语,不由大奇,转头往城外一扫,霍然见城下疾奔而来的正是自己同胞二弟柳锦虹,登时脱口急嚷道:“二弟……”

    牟昆经验何等老到,左手中食二指一并,飞快的朝柳剑雄胸前连点五指,柳剑雄登时噤口不能言,宛如泥塑,牟昆左手一抄柳剑雄,往助下一挟,看好去路,柳锦虹刚好一个踊身上补,他挟着柳剑雄却飘身下堕。

    双方一上一下,错过了头,牟昆双足点地,不暇回顾,即纵步飞驰而去。

    柳锦虹机智一等,身为一方霸主,人在城下,已听出城上大哥呼声,待到他拔步上跃,未踏落城头之时,猛的瞥眼见侧面黑影一闪,登时回头一顾,看出是个老者,肋下似挟着一人。

    那人前半身被老人遮住,看不清面貌,及至跃登城头,扫目四望,静夜沉沉,何来大哥影踪?他觉出事有蹊跷,疾的回头向城下一看,老人已在十丈之外了!

    他猛的一个喜鹊倒登枝,一式浪里翻,头下脚上,疾如流星飞坠,向城下猛坠。

    离地五尺,弯腰弓身,换式平沙落雁,两脚虚空一荡,斜向城根二丈外射落,脚尖甫一探地,又复点足一个腾身,紧蹑老者身后疾追。

    他此刻心中已深深起了疑窦,就是前头疾奔之人,就可探出胞兄出处。

    牟昆虽说轻功一等,但肋下挟了一个大人,重达百斤,是以跑起来没有先前那等劲疾。

    他这一慢下来,再加上柳锦虹拼命狂追,两人一奔一逐,相去匪遥,始终保持十来丈。

    柳锦虹追了一程,始终无法追及,不由心气上涌,抖嗓狂吼道:“前面跑的鼠辈,若不停下来,小爷要骂了。”他这是情急万分,话已骂出口,方说要骂人。

    牟昆置若罔闻,一味的加劲狂奔,根本不理会身后之人。

    柳锦虹越想越气,自己枉自名列剑林四龙,竟然连这么个糟老头都无法追上,想是气昏了头,不由怒声骂道:“老东西你再要不停下来,小爷要喂你暗青子了!”

    牟昆这一下想是有点气,心中不由怒哼了一声,倏的煞住双足,掉头旋身,往路中心一站,说道:“小狗你是活腻了!好吧!早点送你见阎罗,未当不是一件功德?”

    柳锦虹拿眼一扫牟昆下挟着的人,陡然大叫一声“老狗”,气势汹汹,掌一扬,一个虎扑,朝横目竖眉的牟昆拍去。

    牟昆旋身一盘,疾如闪电般的横里飘退两丈,让开这两掌排空遥道,一举肋下软垂着的柳剑雄,嘿嘿一声狞笑,说道:“你想要他的命””

    柳锦虹登时一阵心跳,两掌扫空之后,不进反退,睁着两只朗目怔然失神的怒瞪着牟昆。

    牟昆又是一声冷笑,不屑的说道:“小狗,你们俩怎生这般相似?他是你……”

    柳锦虹剑眉斜飞入鬓,怒哼道:“我大哥是顶天立地奇男子,你要不将我大哥放下,哼!柳锦虹誓不与你干休。”

    牟昆不屑的冷冷笑道:“嘿嘿!你不干休又其奈我何!你这话未免太好笑,他既是顶天立地奇男子,为何会落在我的手中。”

    柳锦虹知道牟昆难缠,气呼呼的大声问道:“我师伯的奇书是你夺去?”

    牟昆点了点头,嘿嘿冷笑了一声。

    柳剑雄又追问了一声道:“你既是得了我师伯的奇书,还挟持我大哥做什么?”

    牟昆哈哈的一声得意狂笑,笑声一停,双目怒睁,冷然的说道:“这小子一身惊世绝艺,大罗金刚宝录上所载三种绝世神技,嘿嘿!只消老夫稍伸二指,不愁他不乖乖的细说出来?”

    柳锦虹剑眉一剔,怒说道:“你这样贪得无厌,既得罪了武当,又想开罪少林,哈哈!普天之下,再狂妄之人,也不敢这样做。”

    牟昆果然听得白发颤动了一下,猛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静神色,说道:“小狗,你说得不错,如果我行事机密一点,不让那些秃驴及牛鼻子们知道,三年五载之后,哈哈!老夫挟两派绝技,那时候,技冠武林,谁敢与老夫争衡?”

    柳锦虹厉声叱道:“但今天小爷亲眼所见,你只怕大祸即将临头?”

    牟昆一笑,冷涩的反问道:“依你之见?”

    柳锦虹二指一伸,说道:“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一是你将我大哥放下,我师伯的那本奇书,小爷不追究;另一条呢!哈哈!费点手脚,小爷与你拦上三百招,如果你胜了小爷,一切让你称心如意。”

    牟昆一笑,语带讥刺的道:“万一你要是不幸接了牛头马面的拘票,哼!谁去给那些杂毛报信?”

    柳锦虹得怒发指天,朗目圆睁,大喝道:“老狗,你另狂,你真有那份信心能胜得了小爷?”

    牟昆哂笑了一下,一指左助下挟着的柳剑雄,说道:“小子,别冒大气,你比他如何?”

    这一下,真把柳锦虹问住,心中翻腾了一下,自个儿忖道:“大哥一身绝世武功,莫测高深,都被他擒了!看来老狗头功力委实已到了化境……”他稍一凝思,猛的俊目一亮,低声说道:“可能我大哥是中了你的鬼计,我不相信他硬是手底下不如你,被你擒住。”

    牟昆老脸不由鲜红,吃吃的说道:“少卖嘴皮,小狗,你要不信,不妨试试看?”

    柳锦虹一方霸主,善察人意,见牟昆脸上神色有异,不由确定了此疑念,登时剑眉双挑,朗声道:“别慌!小爷今晚要不接你几招,枉虚此行!朋友,你先亮个万儿?”

    牟昆嘿嘿一声长笑道:“老夫当年威镇甘凉,技压河洛之时,你还有阴曹地府示转轮回!”

    略顿,又接说道:“小子,你仔细听清楚了,你听说过‘紫电无影’这名号没有?”

    柳锦虹倒退了一步,冒了口凉气,禀然的瞪了他一眼。

    柳锦虹虽是江淮一带的黑道盟主,但牟昆可算得上是贼祖宗,黑道之中,四十年前只要提起牟昆,谁都会凉了半截。

    盗也有道,黑道之中,惟独牟昆这独脚大盗,不但无道,兼且还以黑吃黑,只要是被他看中,他不但硬吃,还连活口都不留。是以黑道之中,只要听到“紫电无影”四字,真比见到阴曹地府的拘票还要怕人些。

    柳锦虹一退步,牟昆嘿嘿冷笑一声,说道:“小子,你骨气不错,但老夫早年行道,不是武林之中有头脸人物,还不屑与他走上半式,你父兄二人名气均够大,你怎的默默无闻,你也亮个万儿给老夫听听。”

    柳锦虹怎忍得下他这份狂傲,不由傲然岸立,豪性顿发的哈哈一声清笑,说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牟昆你这武林败类,哈哈!你要知小爷大名,小爷是柳锦虹。”

    牟昆两道白眉一皱。凝目夜空良久,摇摇头,冷冷的说道:“江湖中没有你这么号人物,原来是个无名小卒。”

    柳锦虹剑眉倏扬,鼻中冷哼了一声,低吃道:“牟昆,你小看了柳爷,你听说过‘闹海金蛟’没有?”

    牟昆一哦”了一声,好半天,似有所悟的道:“不错,小辈之中,确有个萧锦虹名列剑林四龙,难不成是你……”他语气之中有点惊。

    柳锦虹冷傲的一哼,淡淡的说道:“正是小爷。”

    牟昆宛如忍受不了他这份冷傲,不由嘿嘿两声冷笑,说道:“这么说,你不成了杂种,忽而姓萧,忽而姓柳?”

    柳锦虹“呸”的一声怒叱,冷哼道:“牟昆,你说话口齿放清白些,凭你现在的身份,怎会半这么脏的字眼吐出来?告诉你,小爷原本就姓柳,自幼跟我一位世怕姓萧,如今认祖归宗。”

    牟昆哈哈一声轻狂冷笑,又讥笑之极的道:“哈哈,柳氏父子一门三杰,父兄标榜豪侠,小狗你总算不坏,替他们拖根尾巴,捞上一票。”

    柳锦虹气得俊脸色变,冷哼道:“老狗,你口舌这般刻毒,莫怪小爷手下无情,小爷江淮帮在江湖中薄有虚名,劫的是土豪劣绅,及贪官污吏;救的是孤寡贫儿,与孝子贤孙,从不妥害天理,怎像你行事心狠手辣,伤天害理。”

    牟昆嘿嘿一笑道:“姓柳的不管你怎样说,你我总算都是上过香拉过线的朋友,说来有点香火情,今天若不念你是一方霸主,我真要赏你一掌。好了!这样一说,事情好办,我们不是处人,你要听我的话,你大哥……老夫准免他一死。”

    柳锦虹一皱眉道:“你有什么高见?说来让小爷听听!”

    牟昆“呵呵”一笑道:“也不是什么高见,老夫此番出世,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但老夫业已年届耄耋,行将就木,雄心虽有,但时不我与,你如能再重整江淮帮,我们同心协力,好好的干一番,闹个惊天动地……”

    柳锦虹不待他说完,怒哼了一声道:“柳锦虹虽误入歧途,但此刻已革面洗心,从头做人,我父兄何等英雄,柳锦虹怎能再失身为匪,坏我父兄名节?此事你别妄想。”

    牟昆哈哈一笑,缓缓的说道:“此事只由得了老夫,由不了你,小子,你太不识抬举,老夫把你一并擒下,三年之后,待将武功练好,嘿嘿!那时节,老夫替你重整江淮帮,行道天南。”

    柳锦虹气得铜牙怒挫,冷冷一哼道:“老狗,你找死,小爷和你拼了!”

    “了”宇一出,排空掌力骤推,有若一股狂飚,劲朝牟昆袭到。

    他知道牟昆功力超凡,行事手段之辣,黑白两道之中都皱眉,但今天毋宁死掉,也不愿被他擒住,受辱事小,一旦被迫失节,岂不污了父兄一世英名,是以他发了狠。

    一人拼命,万夫莫当,牟昆此刻左肋下挟着个柳剑雄,出招就打了折扣,相反的,柳锦虹得柳剑雄数月的指拔,功力大进,出手威势不凡,两人一搭上手,打得呼呼风响,不相上下。

    姜是老的辣,牟昆久战柳锦虹不下,蓦的心中一动,一步侧纵丈外,抖嗓大喝一声“住手”!

    柳锦虹微感一怔,兀立当地,怒目看着他喝道:“有屁快放,免得耽误时刻。”

    牟昆嘿嘿一声狞笑,冷说道:“你再要这等不识好歹,可别怪老夫心狠,就以你大哥一条命,接你两掌试试。”

    柳锦虹冷颤了一下,登时为之愣住,做声不得。好半晌,他哈哈一笑,说道:“老狗,你这着杀手锏不错,可惜你今晚找错了对象,我知道你贪得无厌,想在我大哥身上有所图谋,你不会那样拿他的命作赌注,但小爷今晚可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哈哈,一旦你真的那样做,我弟兄二人真要感激你,免得辱没了一生英名。”

    牟昆厉声叱道:“小狗,你真的想找死?”

    柳锦虹豪气冲霄的一声长笑,说道:“舍此之外,无法使你死心,我弟兄虽死,说不定救了武林苍生一劫。”

    后落,他马步一稳,吐声开声,双掌一招“推石填海”,遥空向丈的牟昆推去。

    排空劲风,带起一阵锐啸,平胸压到。威势无伦,牟昆再狂,也不敢轻撄其锋,登时双脚移宫,使了个身法,疾如惊电的侧跃开去。

    他双脚甫一着地,又一股劲风袭体,逼得他反手阴掌一拍,登时“膨”的一声,柳锦虹被震得退了三步,牟昆也被震得随着掌风飘出丈外。

    恰当此时襄阳城中更鼓五响,牟昆愕然一惊,仰天瞥了一眼,猛的一个疾纵,飘身落地,人也在四丈之外,嘿嘿一笑,说道:“小狗,老夫没空与你再瞎缠下去,让你再多活三年,三年之后,老夫一准再来找你,重震江淮帮。”

    话落,人已远在五丈外,柳锦虹那能让他逃去,疾的纵身飞追,一面大声喝道:“放下我大哥,让你逃去,否则,小爷今天死盯上你,上天,追你到南天门,入水,追你到水晶宫。”

    牟昆嘿嘿一阵冷笑,自夜空传来,笑声一落,得意至极的讥笑道:“好啊!水晶宫,小子!好主意!前面是汉水,老夫与你到水底去斗三百合。”

    他忘记了柳锦虹是“闹海金蛟”,也许因为他自己水性特强,才有此一说。

    柳锦虹的心中一动,剑眉一挑,冷冷一笑,足下加力追去。

    果不其然,牟昆声才落,两人已隐闻汉水奔腾之声,移时之间,来到江滨,但见浩瀚江流,激湍怒吼,水势确够猛恶。

    牟昆在岸畔目看朝柳锦虹狞笑了一下,足尖一点,挟着柳剑雄朝江心一纵,“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人身影没入万顷怒涛之中。

    柳锦虹蓦的想起来大哥不识水性,急得一声惊呼,跟着踊身一纵,亦朝滚滚江流中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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