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龙一跃下床,急忙伸手轻轻推着凌杏仙。
凌杏仙从睡梦中惊醒,还没出声,岳小龙咐着她耳朵说道:“杏仙,快起来,有人在敲我们房门了。”
凌杏仙从没遇到过事情,不觉大力紧张,慌忙掀被而起,一手摸着身边短剑,轻声问道:“龙哥哥,我们要怎么办?”
岳小龙道:“我们出去瞧瞧。”
话声甫落,门上又起了极轻的剥落之声!
岳小龙朝凌杏仙打了个手势,功凝右掌,很快的闪到门边,一手推开房门,问道:“什么人?”
但见一个店伙手上掌着油灯,缓缓跨进房来,陪笑道:“打扰客官,小的是送茶水来的。”
他口中还说送茶水来的,手上可没拿茶壶。
岳小龙两道目光,投注在那店伙身上,暗自提气戒备,一面怒声道:“半夜三更,你……”
那店伙随手掩上房门,忽然嘘了一声,低声道,“岳少侠小声一点。”
岳小龙怔的一怔,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店伙道:“两位身处危境,在下是奉主人之命,接应少侠来的。”
岳小龙问道:“你是彩带门的人?”
那店伙道:“此刻时间不多,两位最好不用多问,快跟在下出去。”
岳小龙冷声道:“有这么严重么?”
那店伙道:“大门外早已有人守着,这客店之中,也有对方的人扮成旅客,住在对面房中。”他呶呶嘴,然后轻笑道:“只是此人已彼在下制住了。”
凌杏仙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对方,是什么人?”
那店伙道:“目前还弄不清楚,不过据在下听别的消息,他们将在天亮之后,等两位一出店门,就要劫持两位而去。”
岳小龙道:“他们劫持在下兄妹,有何图谋?”
那店伙道:“自然是和令堂失踪有关了。”
岳小龙心头不觉一震,还想开口!
那店伙接着说道:“少侠若是要搭救令堂,那就不能再落入他们手中,这道理在下不说,少侠自然也可以想得到的了。”
岳小龙心中疑云重重,但念头一转,觉得他说的也是有理,这就点头道,“此话虽是不错,但朋友究竟要在下兄妹到哪里去?”
那店伙笑了笑道:“在下奉主人之命,只是把两位送出客店,其余的事,就不知道了。”
岳小龙道:“好,我们跟你出去。”
凌杏仙道:“龙哥哥,他说的话靠得住么?”
岳小龙道:“我们原是为了娘来的,不论这位朋友说的,靠得住靠不住,反正有人出面了,总比我们找不到头绪要好。”
凌杏仙轻笑道:“是啊,这道理最是简单不过,但你不说。我真还想不出来。”
店伙道:“两位那就随我来吧。”
话声一落,转身出房,直向后院行去。
岳小龙低声说道:“杏仙,你一切看我行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先出手。”
凌杏仙点点头,岳小龙道:“我们快走。”
说完,跟着那店伙身后走去。刚到转弯之处,瞥见身后似有两条人影,很快的朝自己房中一闪而入,心中不觉大疑,暗道:“这两人不知是谁,闪入自己房中,又有何事?”但既而一想,反正自己两人已经走了,管他是什么人?脚下一紧,跟着朝后院走去。
穿过厨房小天并,那店伙打开木门,低声说道:“两位穿出小巷,朝右去第二条巷,第七家找到豆腐老丁,他自会替两位安排去处。”
岳小龙听他说的如此神秘,心中暗暗奇怪,忖道:“看情形,他们似是早有安排的一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一面点头道:“在下记住了。”
那店伙拱手道:“恕在下不送了。”
说完很快转身进去,掩上木门。
凌杏仙道:“龙哥哥,我看他不像是店里的伙计。”
岳小龙道,“不错,我想他们在这家客店里,似乎另有一件什么事情。”
凌杏仙好奇的道:“我们要不要回进去瞧瞧?”
岳小龙道:“他要我们去找豆腐老丁,自然也是他们一伙的人,我们就找去瞧瞧,看他有什么安排?”
两人迅速走出小巷,依照那店伙所说,朝右行去,到了第二条巷口。这条小巷,窄狭黝黑,住的都是穷苦人家,两侧矮屋,都已破损不堪。
岳小龙身子一侧,当先走了进去,凌杏仙紧随在他身后,相继走入,数到第七家,只见板扉虚掩,门内隐隐传出磨声。
凌杏仙低声道:“龙哥哥,就是这家了,豆腐老丁正在磨豆腐呢!”
岳小龙点点头,跨上前去,一手轻轻推开木扉,只见一间破屋中,灯昏如豆,一个老态龙钟的瘦小老头,正在弯着腰推磨。
岳小龙拱拱手道:“老丈请了。”
瘦小老头停下磨来,堆笑道:“小哥要豆汁么,老汉还没磨好呢。”
岳小龙瞧他一副老态,丝毫瞧不出是个会武之人,心头暗暗诧异,一面说道:“请问老丈,有一位豆腐老丁,是在这里么?”
瘦小老头连连弯腰道:“就是老汉,就是老汉,小哥请到里面坐。”口中说着,一面把岳小龙、凌杏仙两人,让到右边一间小屋之中,一面陪笑道:“两位请坐、老汉这就去做,东西都是现成的,耽误不了多少时光。”
也不待两人答话。匆匆的转身去。
凌杏仙听的奇怪,悄悄问道:“龙哥哥,他去做什么?”
岳小龙道:“不知道,他好像是替我们做什么东西去的。”
凌杏仙道:“他一定是给我们做豆汁去了,像他这样的龙钟老头,也会是江湖人么?”
岳小龙低声道:“人不可貌相,你莫要乱说,我先前也当他不像是个练武之人,但方才看他进去的时候,一闪而没,身法似乎极快。”
凌杏仙哦了一声,还待再说。
岳小龙朝她摇摇手,站起身,故意背着双手,走到门口,朝里望去。
只觉那屋后甚是隘仄,黑黝黝瞧不清楚景物,不知瘦小老头躲在里面,究在做些什么?
这样足足等了顿饭光景,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来。
那豆腐老丁手上捧了一块豆腐板,上面覆着热气腾腾的面中,急步走了出来,一面含笑道:“好了,好了,少侠快请坐下来,这东西要趁热才能贴得上去。”
岳小龙愕然道:“老丈,这是什么东西?”
豆腐老丁低声道:“这是老朽替两位做的面具。”
“面具?”
凌杏仙想起小孩儿玩的机具,心中觉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面具?”口中问着,正待伸手去揭开热面中瞧瞧。
豆腐老丁急忙拦道:“姑娘碰不得,这东西一碰就破。”
凌杏仙脸上一红,缩口手去,问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豆腐老丁笑了笑道:“两位但等天色一亮,就得赶出城去,但两位若是不改扮一下,对方的人自然认得出来,本来江湖上的面具,都是用人皮泡制的,戴在脸上,使人不易瞧的出来……”
凌杏仙听说面具是人皮制的,心头大感恶心,连忙摇手道:“我不要戴,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皮,这多怕人?”
豆腐老丁笑道:“姑娘不用害怕。”
凌杏仙道:“我宁愿给他们认出来,也不要戴死人的皮。”
豆腐老丁微微一笑,道:“姑娘只管放心,老汉说的是一般江湖上人,用的都是人皮面具,但老汉开的是豆腐店,那里弄得到人皮,这是老汉临时用豆腐皮做的,好在时间不长,将就点,也可以充得过去了。”
岳小龙道:“对方究竟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在下兄妹?”
豆腐者丁道:“这个老汉就不知道了,老汉退出江湖已久,一直以做豆腐谋生,今晚才接到昔年老主人之命,要老朽替两位设法改装,莫让对方的人,认出少侠的真面目来。”
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忙道:“这豆腐皮,冷了就会发硬,老汉还是趁热替两位贴上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岳小龙心中虽觉疑窦重重,但豆腐老了不像是个坏人、这就点头道:“好吧,老丈就替在下贴上了。”
口中虽答应了,但双手却已暗暗提到胸前,凝神蓄势,只要发觉豆腐老丁有什么举动,立可把他制住。
豆腐老丁似是一无所觉,轻轻揭开覆着的热面中,双手小心翼翼的揭起一张豆腐皮,朝岳小龙脸上蒙去。
凌杏仙心中又是好奇,又有些不放心,一手按着腰间剑柄,左手也扣了两枚暗器,一霎不霎的注视着豆腐老丁。
只见他把豆腐皮贴到岳小龙脸上,双掌一阵匀贴,一面问道:“少侠有何感觉么?”
岳小龙道:“没什么,只是热的有些难耐。”
豆腐老丁手指不住的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的移动,一面笑道:“过一会就不热了,好了,少侠可以睁开眼来了,可惜老汉这里没有镜子,不然少侠可以自己瞧瞧了。”
他放开双手,笑嘻嘻的退到边上。
岳小龙双目一睁,回头朝凌杏仙间道:“杏仙,你看我有什么不同么?”
凌杏仙睁大双目,几乎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若非亲眼目睹,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俊美如玉的表哥,在这一瞬之间,竟会变成满脸鸡皮皱纹的老头!她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由衷的赞道:“老丈,你这手当真是绝活,高明极了,龙哥哥,你还不知道呢,你已变成一个老头啦!”
豆腐老丁笑道:“姑娘夸奖了,老汉已有多年不会使用了,只不过将就可以过得去就是了,唔,姑娘请坐下来,现在该替姑娘改扮了。”
凌杏仙这回完全信任他了,依言在凳上坐了下来。
豆腐老丁又揭开一条面中,取起另一张豆腐皮,替凌杏仙仔细贴到脸上,用手指轻轻压了一阵。然后又从另一个瓦罐中,倒出少许白粉,抹到凌杏仙秀发之上,迅速替她挽了个头,一面笑道:“好了,姑娘可以睁开眼了,只是别用手去摸脸颊。”
凌杏仙双目一睁,急急问道:“龙哥哥,我是不是变了老太婆啦?”
岳小龙瞧的心中暗暗惊奇,点头道:“大概有六十出头了。”
凌杏仙问道:“丑不丑?”
岳小龙笑道:“年纪老的人,就是这副模佯。”
凌杏仙瞧不到自己,但瞧瞧岳小龙,唁的笑道:“龙哥哥,再过几十年,我们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豆腐老丁捧出两套粗布衣服,和一顶毡帽,说道:“天色已亮,两位快穿上布衣,就可以出城了。”
岳小龙戴上毡帽,撩起长衫下摆,缚到腰上,然后又在外面穿上蓝布衣褂。凌杏仙也迅速把一套粗布衣服,穿到身上。
两人这一改装,看去活像一对乡下进城的两老口子,不禁相视而笑。
豆腐老丁朝两人笑了笑,道:“你们出去了南门,约行十四五里,那里有一座铁牛庙,只要找到邀遏道士,以后的事,他自会替两位安排,恕老汉不送了。”
两人别过豆腐老丁,走出小巷,天色业已大亮,他们扮成一对乡下老夫妻,又是从陋巷里出来,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不多一回,就出了南门,凌杏仙四顾无人,忍不住道。“龙哥哥,他们好像不是彩带魔女一帮的人。”
岳小龙道:“你说的不错,他们果然不像彩带魔女门下。”
凌杏仙道:“那么我们就不用到铁牛庙去了。”
岳小龙道:“我觉得他们这般神秘的把我们掩护出城,其中一定有事。”
凌杏仙道:“姑妈是彩带门掳去的,我们怎不直接了当的找彩带门去?”
岳小龙道:“昨晚那店伙说的有理,娘落在彩带门魔女手里了,我们要搭救娘,就是不能再落到他们手里去。”
凌杏仙道:“龙哥哥,你说邀遏道士这般人会帮我们?”
岳小龙道:“我看他们像是彩带魔女的对头,他们也不见得会是真心想救我们,我总觉得他们这番举动,似乎别有用心。这中间好像牵连着娘,也牵连着彩带门,我虽说不出道理,但心里始终有这样的想法。”
凌杏仙道:“那我们就去找邀遏道士,看他怎么说法?”
岳小龙摇摇头道:“不过我想其中真相,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凌杏仙困惑的道:“那该怎么办?”
岳小龙苦笑道:“我也想不出办法,我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走了十来里路,但见山岭重重,两边树木蓊郁,溪流淙淙,景物极幽。一条小路,渐渐迄逦向西。
岳小龙向路旁樵夫,问了去铁牛庙的路径,知道自己并没走错方向,就沿着山径,朝西行去。
在山陵谷道上,又走了四五里路,但见前面山麓间,一角黄墙,业已在望,两人脚下加紧,赶到庙前。
原来这铁牛庙是一座破落了的古刹,墙垣圮颓,大殿上虽然较为完好,但也风雨剥落,神像不全,看去早就没有香火,越过大殿,后进更是是荒凉,屋宇倒坍的只剩断垣残壁,草长及膝。
凌杏仙失望的道:“龙哥哥,这里那里还有人住?”
岳小龙瞧了半晌,忽然朝草丛问一指,道:“如果没有人住,这里地势荒僻,草丛中就不该有经人践踏而成的小径了,我们进去瞧瞧。”
凌杏仙仔细的一瞧,果然发现碎石乱草之间,依稀有一条弯曲小径,朝里通去,分明时常有人走动,不觉笑道:“龙哥哥,你出了一趟门,好像懂了哼已多事情,这道理很简单,但你不说,我就想不到。”
两人循着小径,往里行去。绕过一片残垣,果见西首有几间残破的小屋;尽头处那一间,砖墙倒坍之处,有人搬了别处的门窗,把破洞挡了起来。
门口挂一条破损了的黑毯,当作门帘,以蔽风雨,这一情形,一望而知里面有人住着。
岳小龙走在前面,当先走近门口,提高声音,朝屋中间道:“里面有人么?”
屋中有人应了一声,道:“来了,来了,又是那一家找我老道,去做法事?还是要去镇宅?”
原来往的果然是个道士,这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那么他准是邋遢道士无疑!
岳小龙道:“道长可是邋遢道士么?”
那人巴结的道:“正是,正是,他们都叫老道邋遢道士,地方大赃了,尊客有什么事,请到里面再谈,老道做法事,只要几吊钱就成。”
随着话声,又是一阵嘻嘻直笑,只见被毯中探出一个挽着道髻,獐头鼠目的脑袋来!但当他两颗豆眼睛骨碌一转,望到岳小龙身后还站着一个老太婆,口中噢的一声,赶快缩回头去,说道:“原来老施主和太太一起来的,老道这里实在太不像样了,两位务请稍待,容我收拾收拾,再请两位进来。”
接着但听屋中响起一阵蟋蟋嗦嗦的声音,敢情他在很快的收拾着东西。
一口工夫,只见破毯揪处,一个穿着又破又脏的老道士,当门打了个稽首,满脸堆笑的道:“两位老施主请到里面坐。”
他这一揪起门口破毯,一股中人欲呕的臭味,扑鼻而来!
岳小龙当先跨了进去,凌杏仙跟在表哥身后,忍不住用手掩着鼻子而入。
这邋遢道士不但生相狠鄙,而且住的地方,也邋遢无比。这间房子,不过一丈方圆,除了一张木榻,一条长板凳,一条破被棉絮,和一些烧饭用具,就家徒烟壁,但看去就是既脏又乱。
不过邋遢道士此刻却在榻前一个小香炉中点燃起一支线香,袅袅轻烟,散发着如兰如馨的清香。
沁人心脾,把屋中的浊臭气味,盖了下去。
道士把两人让进屋中,迅快的搬过板凳,用大袖抹了抹,一脸谄笑,说道:“请坐,请坐,老道疏懒惯了,平日又很少有贵客上门,屋中杂乱得很,莫叫两位见笑。”
说话之时,连连抬手,自己也在上首木榻上坐了下来。
岳小龙和凌杏仙一同在板凳上坐下,一面含笑说道:“道长好说。”
这邋遢道士双肩耸动,露出一口黄牙,笑道:“老道士穷愁潦倒,身无长物,但这线香,是真正从安南带来的奇楠香,功能驱秽解瘴,怕神醒脑……”
他上身微俯,凑近鼻子,就着线香,猛力吸了口气。
岳小龙眼看他一脸猥琐,只是一个俗不可耐的游方道士,丝毫看不出是身会武功的人,心中暗暗感到纳罕,一面抬目道:“在下兄妹是蒙城里豆腐老丁的指点,专程趋访道长来的。”
邋遢道士连连笑道:“正是,正是,老道早就知道两位是老丁介绍来的,城里有不少生意,都是豆腐丁介绍来的,呵呵,老道还未请教两位贵姓?”
岳小龙心中暗想:“莫非他不知道豆腐老丁要自己两人来找他的来意?”一面说道:
“在下岳小龙,这是在下表妹凌杏仙。”
邋遢道士打着稽首,道:“原来是岳老施主,凌老太太……”
凌杏仙听的又好气,又好笑,接口道:“这是豆腐老丁替我们改扮的,我们还没有老呢?”
邋遢道士连连陪笑道:“是没有老,没有老,两位健朗的很,一点也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人。”
岳小龙皱皱眉,不耐的道:“豆腐老丁在临行之时,告诉在下,只要到了铁牛庙,道长自有安排……”
邋遢道士没待岳小龙说完,耸耸肩,豁然笑道:“正是,正是,老道这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么?”
岳小龙听他说出早就安排好了,正待问问清楚,忽觉一阵困倦,眼皮沉重,打了个呵欠,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歪,缓缓朝地上躺了下去。
不知经过多少时光,岳小龙似是从睡梦中醒转,睁开眼来,但觉自己正躺卧在一张褥榻之上,身上还覆盖着一条薄被。心中不禁感到大奇:“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躺在这里的?”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翻身坐起,暗中提气一试,只觉真气难通,再一伸展四肢,手脚倒仍可自由伸屈,仅是无法使劲,分明被人用上乘手法,闭了几处穴道所致,而且下手极有分寸,如不强行运气,却又丝毫不觉痛苦。
岳小龙定了定神,想起自己和凌杏仙是在铁牛庙后进一间破屋中,找到邋遢道士,似乎只说了几句话,就昏昏睡去
自己准是被邋遢道士做了手脚!哦,杏仙呢?他一想到表妹,心头顿时猛然一惊,急忙举目四顾!
这是一间略带长方形的暗室,四周门窗紧闭,黑沉沉的不见天光,凌杏仙就躺在对面靠壁处一张榻上,似是尚未醒转。
岳小龙看到表妹就在室中,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举足跨下床榻,缓缓走到对面榻前,伸手在凌杏仙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低声叫道:“杏仙,你快醒一醒。”
凌杏仙嘤咛一声,很快的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道:“龙哥哥,天亮了么?”
岳小龙觉得好笑,问道:“杏仙,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凌杏仙张大眼睛,朝四下一转,口中咦道:“龙哥哥,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会睡在这里的?”
岳小龙道:“我们是被人擒来了。”
凌杏仙吃惊道:“什么人把我们擒来的?我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
岳小龙道:“你还记得铁牛庙那个邋遢道士么?我们就是着了他的道。”
凌杏仙气道:“该死,那老杂毛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说话之时,伸手插腰间一摸,不禁失色道:“啊,龙哥哥,我那柄短剑,和革囊都不见了!”
岳小龙道:“兵器自然是被他们搜去了,而且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连真气都无法运行。”
凌杏仙听表哥一说,急忙提气一试,果然一口真气再也无法提聚,不觉心头大急,一下扑入岳小龙怀中,仰头说:“龙哥哥,我们怎么办呢?”
岳小龙想起母亲时常说,不论遇到什么事故,第一必须保持冷静。他总究比凌杏仙大了一岁,上次出门,他经历了不少事情,此刻早已镇定下来,一手轻轻抚着她肩头,安慰道:
“我们眼前处境,已难自主,急也没用,只有暂时忍耐,等待机会,再作道理。”
凌杏仙用手理理鬓发,恨恨的道:“那老杂毛真是该死,下次遇上了,看我饶过他才怪!”
岳小龙道:“据我看来,那邋遢道士也只是奉命行事,并非主脑人物?”
凌杏仙道:“我们和他们无怨无仇,干么要设下圈套,陷害我们。”
岳小龙还未说话,突然听门声呀然,一道厚重的木门开处,透进光亮,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青衣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岳小龙、凌杏仙赶忙分开、各自退了一步,四只眼睛一霎不霎盯在那青衣少女身上。
青衣少女俏生的走来,似是毫无戒备,两道秋波一抬,含笑点点头道:“两位已经醒来一会了么?”
岳小龙道:“只是刚刚醒来,姑娘是什么人?”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们不用多问,我是请你们来的。”
凌杏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少女笑道:“这地方如果能告诉你们,那也用不着等两位睡熟了,再送进来了。”
凌杏仙冷哼道:“用卑鄙手段把我们擒来,那有什么了不起?”
岳小龙急忙朝她使了个眼色,一面说道:“听姑娘的口气,这里是十分隐密的所在,才不愿让外人知道了?”
青衣少女望了他一眼,笑笑道:“还是你相公明白,两位可以随我出去了。”
凌杏仙披披嘴,忍不任问道:“你要我们到哪里去?”
青衣少女道:“主人请两位到花厅相见。”
岳小龙想起昨晚听那店伙和豆腐老丁口中都曾提起过“主人”,不觉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贵主人想来定然是江湖上极有名头的人?”
青衣少女毫不思索的道:“自然咯,当今武林,还有谁比得上咱们主人的?”一面转身朝外行去,一面又道:“两位请随我来。”
岳小龙、凌杏仙随着她走出暗室,外面是一道狭窄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一座紧闭着的圆洞门,门口坐着一个灰衣驼背老人,瞧到青衣少女领着两人走来,一声不作,拉开半扇木门,等三人跨出圆门,木门重又关了起来。
这圆门洞外是一条宽阔的甬道,两边种着花木,中间铺了大青石板,望去平整宽阔,只是左右夹峙的高墙,足有三丈来高。
岳小龙抬头看去,太阳已经直过,此刻该已是未牌时候了,心中暗暗忖道:“自己两人赶去铁牛庙,还是早晨的事,如果昏迷之后,就被人运送来此地,中间经过两三个时辰,那么此地离铁牛庙,少说也该在几十里之外了。”
青衣少女缓步而行,一会工夫,进入花园之中。但见假山亭前,林木葱郁,四周峰峦隐隐,这座大宅,似是建在群山之间!
穿过紫藤花架,行到一排五间精舍前面,青衣少女领着两人往里走去。经过一座穿堂,里面是一个小天井。
两边木架上放着几十盆兰草,清香扑鼻:迎面是一间厅堂,檐前挂着一排湘帘,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青衣少女走到阶前,屈下一膝,高声道:“禀报主人,岳相公、凌姑娘两位,已经请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说道:“叫他们进来。”
此人声音低沉,听来清晰入耳,只是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青衣少女应了声“是”,站起身朝岳小龙两人躬身道:“主人请岳相公、凌姑娘入内奉茶。”
岳小龙心中暗道:“自己两人虽被他们擒来,但言词之间,倒还算客气。”
心念方动,只见两名青衣少女,一左一右打起帘子。
岳小龙回头低声说道:“杏仙,随我进去。”
说完,朝石阶上走去。两人进入一间精雅敞厅,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戴连披风帽、身披宽大黑氅、面垂黑纱的人,端坐在一把紫檀交椅上。
这人一身装束,显然是故示神秘,使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岳小龙不知如何称呼他才好,心中起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不自觉的朝上抱拳一礼。
那黑氅人两道眼神,透过黑纱,射了出来,逼视在岳小龙脸上,清冷的道:“你就是岳小龙么?”
岳小龙只觉他眼神森寒,好像要一直看到自己心里一般,不知怎的竟然不敢和他对视,低头回答道:“正是在下。”
黑氅人道:“你还有一个名字,可叫龙官?”
岳小龙心中暗暗吃惊,付道:“自己乳名,不知他如何会知道的?哪些看来,他们好像早已把自己底细,都调查清楚了。”心念转动,一面答道:“不错。”
黑氅人目光一直盯视着岳小龙,点点头,抬手道:“两位请坐。”
岳小龙拱手道:“老前辈差遣手下之人,把在下兄妹引出鲁山城,劫持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黑氅人怜声道:“我有话要间你。”
此时先前那个青衣少女手托茶盘,送上两盏香茗,低声道:“岳相公、凌姑娘请用茶。”
凌杏仙想起昨晚崔德和说的行走江湖,酒菜茶水,须得留神之言,不觉轻轻拉了一下岳小龙的衣角,意思叫他不可饮用。
黑擎人瞧在跟里,冷清一笑,道:“你可是怕我在茶水中下毒?”
岳小龙倌两人在言语上说僵,连忙接月道:“老前辈有什么话要问,就请说吧!”
凌杏仙道,“龙哥哥,慢点,我们先该问问清楚,他把我们当囚犯呢?还是当客人?”
黑擎人道,“有何不同?”
凌杏仙道:“自然不同了,把我们视作囚犯,你纵然严刑逼供,也休想从我们口里,问出什么来。”
黑擎人道:“我并无逼供之意。”
凌杏仙道:“那是把我们当客人看了?但我们身上穴道未解。这是待客之道么?”
黑氅人微微一哂,回头吩咐道:“过去解开他们身上穴道。”
岳小龙心中暗暗赞道:“表妹从未涉足江湖,但她日齿倒是犀利的很。”
只见先前那名青衣少女应了声“是”,缓缓走近岳小龙身边,举手拍活了岳小龙被制经穴,然后又同样替凌杏仙拍开了穴道。
岳小龙只觉她腕力极强,动作怪异迅速,不似寻常解穴手法,心中暗道:“一个使女,已有这等上乘身手,她们主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
凌杏仙道:“还有我们的兵刃暗器,也都被你手下搜去了。”
黑氅人微有怒意,嘿然道:“都还给他们。”
青衣少女领命退下,一会工夫,手上捧着岳小龙的盘龙软剑,和凌杏仙的一柄短剑,一个革囊出来,送到两人面前。
岳小龙道:“多谢老前辈了。”
伸手取过软剑,扣到腰间,凌杏仙也收起短剑,佩好革囊。
黑氅人冷冷问道:“没缺少什么吧?”
岳小龙欠身道:“老前辈好说,在下兄妹的东西,没有错了”
黑氅人道:“很好,我要问你的,就是你前往泰山,一直到昨晚为止,遇上了些什么事故,据实说来。”
岳小龙心想:“原来他只是问我此行经过,但其中有些事情,可不能告诉于他……”
黑氅人两道森森的目光,透过面纱,一面逼视在岳小龙脸上,冷冷说道:“据我所知,云中叟昔年受人之托,保存你父亲遗物,你是向他取东西去的了?”
岳小龙听的暗暗一怔:“这事他如何会知道的?”
但人家既然一口道出,不承认也不成了,当下只好点了点头。
黑氅人又道:“云中叟被害,是在你之前,还是你见过他之后发生的事?”
岳小龙道:“是在下见到他之后发生的事。”
黑氅人目光一亮,问道:“那你已经取到你父亲的遗物了?”
岳小龙道:“没有,先父遗物,已经先一日被人取走了。”
黑氅人身躯微微一动,问道:“是什么人取去的?”
岳小龙道:“那人冒充在下骗去的。”
黑氅人道:“云中叟那会如此糊涂?唔,还是你从头说起,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论任何细节,都不准有半句遗漏之处。”
岳小龙心中暗暗道:“他问的这般详细,难道此事和他也有牵连?”
他依稀感到自己父亲虽已去世多年,但似是和江湖上许多人物有关,同时也觉得母亲从没和自己谈起父亲往事,好像是有意不让自己知道的,心中想着,一时只是沉吟不语。
黑氅人冷冷一哼,道:“你可是不愿意说么?”
岳小龙道:“老前辈多心了,在下并无此意。”
只听黑氅人忽然叹息一声,徐徐说道:“此举不但关系你母安危,对你也是十分重要之事。”
岳小龙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谁?看他对自己两人,似无恶意。”
当下就把自己在泰山脚下看到崂山门下和车大先生两个门人,被射工含沙射影毒死说起,一直到母亲失踪,自己和表妹赶到鲁山,和昨晚在鲁家庄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其中只是把在乱石穿孔学到的一套神奇身法、和遇上唐承宗,这两件事,回僻过不提。
黑氅人两道森冷目光,一直盯着岳小龙,听的十分仔细,等岳小龙说完,才微微抬头向天,沉思有顷,问道:“你曾经亲眼看到那假冒你母的人,从土地庙出来,那就是说她身材、面貌,以至口音,都很橡你母亲了?”
岳小龙道:“彩带魔女存心假扮家母,自然有几分相似的了,在下当时实在没有看得清楚。”
黑氅人道:“亲若母子,纵然看的并不真切,也决不会看错,那是此人身材,定然和你母亲十分相似。”他没待岳小龙开口,接着又道:“何况她和你说了话,若是口音不对,你也会立即察觉……”
岳小龙道:“彩带魔女声音冷峻,和家母不同。”
黑氅人望了他一眼,徐徐说道:“你说她声音不同,那只是略带冷峻罢了,在路上也许匆促之间,没听出来:但回到家里,她和你说的话,当在三句以上,若是口音不像你母,那时还会听不出来么?”
岳小龙听的不觉一怔,回想当时情形,果然觉得彩带魔女的口音,除了口气冷峻,确有几分和母亲相像。
凌杏仙道:“龙哥哥,这位老前辈说的不错,彩带魔女昨晚说话的声音,听来果然有些和姑妈相似。”
黑氅人道,“她不是彩带魔女。”
岳小龙奇道,“老前辈说他不是彩带魔女?那是什么人?”
黑氅人道:“这帮人行踪隐秘,目前我也查不出来……”
话声未落,只见一名青衣使女匆匆进来,朝黑氅人躬身道:“杜护法亲自赶来,说有重要之事,要见主人。”
黑氅人似乎怔的一怔,点头道:“请他进来。”
青衣使女领命退出,不多一回,听听厅外响起那使女的声音说道:“主人请杜护法人内相见。”
湘帘卷处,只见一个身穿破烂道袍的道人,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他不就是邋遢道士,还有谁来?
岳小龙暗暗忖道:“他们称邋遢道士杜护法,不知护法又是什么职司?”
邋遢道士目光一转,朝岳小龙、凌杏仙两人打了个稽首,含笑道:“岳相公、凌姑娘请了。”
岳小龙起身还礼,凌杏仙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邋遢道人耸耸肩,足上草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吱吱细响,他一直走到黑氅人面前,躬身稽道:“属下杜景康参见主人。”
黑氅人抬手道,“杜护法不用多礼,请坐。”
邋遢道士退到右首一把椅子上坐下。
青衣使女替他送上一盏香茗,道:“杜护法,请用茶。”
邋遢道士耸耸肩,连连躬身道:“多谢姑娘。”
黑氅人道:“杜护法怎的和她们也客气起来了。”
岳小龙道:“看来老道士身份还不低呢!”
邋遢道士两手捧起茗碗,凑着嘴唇,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茶碗,就一脸谄笑的坐在那里,并没说话。
黑氅人端坐上首,也并没问他有什么事来的?
两人不言不动,谁也没有开口。
岳小龙瞧的心头大奇:“方才那青衣使女明明说,他有重要事情来的,何以他们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心中想着,也只好默默的在一旁枯坐。
这样足足过了有一顿饭的工夫,邋遢道士忽然站起身,稽首道:“属下告退。”
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岳小龙见他坐了半天,忽然起身告退,心中登时明白过来,忖道:“是了,他们因有自己两人在座,不便谈论机密,那是以传音入密交谈的了。”
黑氅人缓缓回过头来,问道:“令堂被掳,小哥目前有何打算?”
岳小龙道:“彩带门劫持家母,纵是龙潭虎穴,在下也要闯他一闯。”
黑氅人冷哂道:“匹夫之勇,飞蛾扑火,于事何补?”
岳小龙一怔道:“在下自知武功不济,但身为人子,除了和彩带门舍命一拼,已别无选择。”
黑氅人道:“劫持令堂的,并不是彩带门。”
岳小龙不禁心头一动,抬目望去,只觉黑氅人瞧着自己的眼神,似乎隐隐含蕴了一丝慈祥之色!
黑氅人也似有所觉,轻微的移动了一下身子,接着说道。“目前有一个机会,不知你们两人敢不敢去?”
岳小龙道:“天下之大。在下还没有不敢去的地方,老前辈可是已经查到他们的巢穴了?”
黑氅人嘿然道:“年轻人行事,胆欲大而心欲细,光是学的口气大,有什么用?”
凌杏仙道:“这是老前辈自己在问我们敢不敢去,难道要我们说不敢去么?”
黑氅人没加理会,缓缓说道:“方才据杜护法的报告,你母亲可能已被送到他们老巢去了,对方究竟是何等人物,目前仍难预测,但你们若是要去,目前倒不失是个良机……”
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言。
岳小龙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邋遢道士是报告机密来的。”一面拱手道:
“为了搭救家母,在下兄妹自然要去。”
黑氅人微微摇头道,“要搭救你母脱险,谈何容易,你们既然要去,事先也该稍有准备。”也不待两人答话,就回头吩咐道:“迎春,带他们到来雨轩去,收拾两间静室。”
青衣使女躬身道:“婢子领命。”一面朝两入道:“岳相公、凌姑娘请随婢子来。”
岳小龙起身拱手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老前辈。”
黑氅人道:“什么事?”
岳小龙道:“老前辈如何称呼?不知能否赐示?”
黑氅人冷冷的道:“日后自知,你们此时先去休息一会,有事我自会打发迎春告诉你们去的。”
岳小龙、凌杏仙走出雅厅。
迎春抢先一步,笑道:“婢子给两位带路。”
直向一条小径上走去。
岳小龙、凌杏仙心中都有着很多疑问,但碍于迎春在旁,不便多说,一会工夫,已行到一幢精舍前面,但见门额上写着“来雨轩”三个大字。
迎春带着两人进入精舍,里面有一间书房,一间客厅,和两个卧房,都布置的十分精致。
迎春替两人送上茶水,一面说道:“两位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岳小龙道:“不敢有劳姑娘。”
迎春又道,“两位昨晚一夜没好好休息,小婢不打扰了。”
欠身一礼,转身而去。
凌杏仙目注迎春去后,低声对岳小龙道:“龙哥哥,你可觉得这里有甚多可疑之处么?”
岳小龙道:“你是不是觉到这里处处都透着一种神秘之感?”
凌杏仙望着他,点点头,道:“是啊,我觉得他们的行径,有些古怪,那黑氅人面纱蒙面,穿着一件宽大披风,看不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连说话的声音也好像是故意装作的。”
岳小龙由衷的赞道:“杏仙,你虽初次出门,但能观察人微,已是不大容易了。”
凌杏仙听他夸赞自己,不觉嫣然一笑道:“龙哥哥,我不来啦,人家和你说正经呢!”
接着又道:“还有,他一再说姑妈不是彩带魔女掳去的,你问他什么称呼,他又不肯说,我想他说不定就是彩带的人。”
岳小龙道,“以我看来,这倒不像,他似是和劫掳娘的一帮人,也有梁子。”
凌杏仙道:“不知他要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会不会又是圈套,我们可不能上他的当啊!”
岳小龙道,“我觉得他对我们似无恶意。”
凌杏仙道,“姑妈时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连脸都不让我们看到,你怎知他没有恶意?”
岳小龙道:“我看他眼神之中,好像很关切我们,这是我心里的感觉,总觉得他不会是坏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使我有深信不疑之感。”
凌杏仙道:“我怎会没有这种感觉?”
岳小龙道,“我也觉得奇怪,他们的行径,明明透着神秘,但我心里却不期而然的会对他生出信念来?”
凌杏仙道,“龙哥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决定要去了?”
岳小龙道:“我们原是为娘来的,只要他说的不假,娘真是被对方一帮人掳去的,纵是龙潭虎穴,我们也非去不可。”
正说之间,只见迎春双手捧着木盘,俏生生走了进来,朝两人含笑道:“两位大概已经俄了,这是厨下做的粗点心,目前离晚餐时间还早,两位将就着先用点心吧!”
一面把木盘放到太湖桌上,端出一笼蒸饺,和两碗馄饨,两付筷匙,一面又道:“两位快趁热吃了,主人交待婢子,等两位吃好了,还有一件重要东西,要面交岳相公呢。”
岳小龙道:“贵上有什么事情,要姑娘转交的?”
迎春娇笑道:“等两位吃过了,婢子自会奉上。”
凌杏仙冷冷说道:“我们不饿,有话你就说吧。”
迎春道:“两位少说也得在这里耽上两三天,不吃东西,莫要饿坏了身子。”
岳小龙听她说出还要耽上两三天,不觉怔的一怔,问道:“为什么还要耽上两三天?”
迎春道:“婢子听主人说,只怕一时准备不及……啊,两位快些用吧,饺子凉了就不好吃啦。”
岳小龙腹中早已饥饿,这就点点头道:“杏仙,别让这位姑娘等久了,我们既然来了,那也用不着客气。”
凌杏仙道:“龙哥哥,你难道忘了铁掌崔总镖头说的话……”
迎春道:“凌姑娘莫要多心,我们主人对两位决无丝毫恶意。”说完,取过筷子,吃了一个水饺,一只馄饨,一面笑道。“现在两位总可以放心了吧?”
凌杏仙腹中自然也早已饿了,如今见迎春先行吃过,证明点心中并没下毒,冷哼了声,也就和岳小龙一同举筷食用起来。
其实人家真要下毒,预先服过解药来的,一样在你面前照吃不误。还不是会中人暗算?
这就是凌杏仙纵然心细,总究没出过门,不懂江湖门槛之处。
迎春站在一旁侍候,直等两人吃毕,匆匆收过碗盘,才从怀中取出一册手抄本子,双手送到岳小龙面前,说道:“这是华山派的‘大白剑法’,敝上要我转告两位,若想进入对方巢穴,必须学会这套剑法,从现在起,两位多多琢磨,力必在三天之内,练纯熟了才好。”
“大白剑法”,乃是华山派镇山奇学,武林不传之秘,他们主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为什么要自己两人练会这套剑法,才能进入对方巢穴?
岳小龙心念电转,却并没伸手去接,瞧着迎春间道:“何以在下要进入对方巢穴,必须熟练这套剑法呢?”
迎春道:“我们主人曾说,目前为时已促,希望两位珍视这三天时光,因为两位此去成败之机,全在这套剑法上了。”
岳小龙听她说的这般郑重,他心中对黑氅人原是十分信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错。这就伸手接过,一面点头道,“好,请姑娘覆上贵上,在下兄妹自当遵命!”
迎春道:“从现在起,一日三餐,自有婢子送来,岳相公、凌姑娘两位,加紧勤练才好。”
岳小龙道,“多谢姑娘关照,在下记住了。”
迎春收起木盘,走了两步,回头又道:“主人还说,华山太白剑法,讲究以快制快,但岳相公家学渊源,十三式快剑,天下无双,再练华山剑法,想来并无困难之处,若能提前练熟,自然更好。”
说完,转身自去。
凌杏仙等迎春走后,忙道:“龙哥哥,他干么要我们练华山派的剑法?”
岳小龙道:“我也想不通,但其中必有缘故……”
凌杏仙没待他说完,好奇的道:“我听姑妈说过,华山派在江湖上,号称五大剑派之一,快瞧瞧他们剑法,究竟如何?”
岳小龙道:“我也听娘说过,华山大自剑法,共有一百十八招,剑尚轻灵,以快为主,尤其最后十八招,号称十八盘,更以奇险著称,但如和我们十三式快剑相较,在速度上,应该还逊上一等。”语气一顿,接着沉吟道:“最使我奇怪的,此间主人,好像对我们来历,比我们还要清楚……”
凌杏仙眨眨眼睛,道:“你是说他知道我们家传的十三式快剑?”
话声出口,忽然想起姑妈说过,岳家十三剑,历代下来,传媳不传女,两朵红云,不觉从她脸颊上迅速飞起。
岳小龙并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只是微微摇头:“不,我总觉得娘有许多事情,没告诉我们,但此问主人,好像知道的比我们还多……”
凌杏仙翟然道,“莫非他认识姑妈?要不,他是昔年姑丈的朋友?我们何不去问问他?”
岳小龙道:“他连真面目都不肯和我们相见,纵然去问他,那也不肯说的了。”
两人翻开“大自剑法”,只见上面除了图文细注,解释详尽。还有朱批评语,指出每招剑法的破绽暇隙之处,更为精当,几乎把一套华山派镇山剑法,批评得一文不值。
凌杏仙愈看愈奇,说道:“龙哥哥,这是不是华山派的秘本?”
岳小龙道:“这大概是从华山愉抄出的。”
凌杏仙道:“那么这上面的朱笔评语呢?难道也是华山派自己批评的么?”
岳小龙一怔道:“自然不是,这也许是此间主人手批的了。”
凌杏仙忽然低声道:“龙哥哥,这本剑法,我想定是这里主人上代珍藏的东西,也许他们还藏着不少各大门派的剑谱秘笈,而且都有朱批,这是临时取出来借给我们练的。”
岳小龙道:“你如何知道的?”
凌杏仙道:“这本册子的书面上,不是写着一个‘盈’字么,他们大概是按千字排下来的,盈字已是第十一卷了,再说,这本册子连纸张都已发黄了,可见年代已久,自然是他上代的人朱批的了。”
岳小龙点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
凌杏仙喜悦的膘了他一眼,续道:“龙哥哥,你方才不是说,这里的主人,要我们练华山剑法,其中必有缘故,现在我想到了一点。”
岳小龙道:“你说出来听听看?”
凌杏仙道:“他拿这册剑谱给我们,不但要我们熟练华山剑法,可能还要我们记住朱批评语。”
岳小龙愕然道:“那是为了什么?”
凌杏仙道:“我想,可能姑妈是华山派掳去的。”
岳小龙摇头道:“这不可能,娘明明是彩带门掳去的。”
凌杏仙笑道:“你怎么忘了,他方才不是告诉我们,说姑妈不是彩带门掳去的么?”
岳小龙心头不觉一震,依然摇摇头道:“不可能,人家华山派是名门正派,掌门人范云阳,在江湖上声望极隆,怎会劫持娘呢?何况昨晚那人,明明是个女的……”
凌杏仙瞧到龙哥哥一提起娘,就剑眉紧蹙,心情沉重,赶忙岔开话头,笑了笑道:“不管他咯,反正多学一套剑法,总是好事,龙哥哥,我们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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