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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冰炭不容

    钻天飞鼠并不怠慢,嗖的跃落,手中丝囊,向昏迷阵中的六绍三娇、崔氏姐妹、上官燕、琴剑两小鼻前,挨次闻去!

    只听一阵喷嚏,昏迷的人,立时醒转,惊“啊”声中,大家纷纷跃起,像穿花蝴蝶似的,齐往梅三公子身前围来!

    上官燕一眼瞧到钻天飞鼠,立即纵了过去,说道:“啊!鼠爷爷,你也来了,这阵是你破的?”

    钻天飞鼠侧脸瞧了青袍道人一眼,摇头道:“鼠爷爷迟了一步,这阵是你梅哥哥破的。”

    上官燕一听阵是梅哥哥破的,心中更是一阵光彩,苹果脸上,笑意更浓,柳腰一扭,大声问道:“梅哥哥,你破了阵?贼人呢?是不是都杀了?”

    青袍道人目光一直注视着上官燕,他黑纱蒙面,虽然瞧不到脸色,但似乎对她十分关心,而且身躯还有点轻微的颤动!一面说道:“老前辈,咱们这就走罢!”

    “对!对!咱们这就走!”

    钻天飞鼠收起丝囊,向梅三公子点头道:“老偷儿还有急事待办,耽搁不得。”

    他边说边向六绍二娇的飘渺仙子聂玉娇挤挤眼睛,两条身形,同时飞起,往谷口奔去!

    聂玉娇急急问道:“梅公子,这老儿是谁?我义父的两瓶‘百毒散’,就是他偷跑的。”

    崔慧接口道:“聂姐姐,你不认识他?他就是北偷钻天飞鼠鼠爷爷啊!”

    于文娴笑道:“说起来也真像,他当真活像一头老鼠!”

    大家被她说得都笑出声来。

    梅三公子目光一转,正好和白衣文士装束的崔敏两道目光对个正着,忽然想起崔姑娘和六绍三娇,还是初次见面,这就替三人引见,一面笑着问道:“敏妹,你们怎会先到这里来的?”

    崔敏被他当着这么多人,一声“敏妹”,叫红了脸,玉颜微酡,徐徐的道:“我们赶到岳麓,爷爷已经出门去了,他老人家又没有交待去了那里,就是要找,也来不及,这就急急赶来,不想在这里遇上天理教的人,动起手来。”

    梅三公子微微点头,只听红衣罗刹贺龙珠愤愤的道:“梅公子,照这情形看来,天理教和九幽门业已联上了手,盂兰之会,到真不可轻视呢?”

    梅三公子听得豪气顿生,俊目一睁,精光陡射,敞声笑道:“区区天理教,就算和九幽门沆瀣一气,又何足道哉?”

    贺龙珠给他这么一说,欲言又止,一时不便再说。

    上官燕抢着道:“梅哥哥,我时常听外公说,现在的天理教主徐白石,武功高不可测,除了老教主知机子师祖之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瘟煌道人就是他师弟。”

    这一阵耽搁,已是夕阳衔山的傍晚时分,大家依着原路,退出山谷。

    蓦见那一片芳草如茵的草地上,匹练如虹,精光弥漫,七八丈方圆,差不多全笼罩在丝丝寒风之下。

    虽然瞧不清双方人影,但光凭那种气势,和听不到半点声音,分明是武林中功入化境的一流高手,在作生死之搏!

    树林边上,还歇着一乘软轿!

    不!一排站着十六个玄衣少女,各人手上都提着一盏红灯!

    “啊!副教主!”

    贺龙珠惊呼声中,忽然听到一丝轻微的破空之声,打耳边擦过。回头一瞧,梅三公子坐骑上,只剩了一付空鞍,人已不知去向?

    急忙纵目瞧去,只见草坪上漫天流动的剑光,倏然齐敛。

    连红衣罗刹贺龙珠久承九天魔女亲炙的高弟,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就把激战中的双方,一齐迫退的。

    啊!那卓立场中,蓝袍飘忽的,不是他还是谁来?昆吾剑依然横在腰际,他还是已经收剑?还是根本没有出鞘?

    副教主红灯夫人这时还紧握长剑,一手掠着鬓发,方才似乎屈居了下风。

    站在她对面和她动手的原来竟有三个,但自己认识的,却只有一个,那是身材高大,满头银发,身穿银袍的华山派掌门人太白神翁。

    另外两个,一个是灰衲芒鞋,手执禅杖的老僧。另一个头戴九梁冠,颔下白髯飘胸的老道人。

    看他们年龄,可全在七旬以上,自然是武林中的知名人物,他们居然会和太白神翁联手,对付副教主一人?

    心中想着,赶紧一紧缰绳,招呼大家,往场中奔去!

    原来梅三公子刚出谷口,瞥见草坪上精虹缭绕,寒光弥漫,不由大感惊懔。光瞧这份声势,拼斗之烈,已是武林中的罕见场面。但除了极其轻微的丝丝细响,根本听不到半点兵刃击撞之声,除非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曷克臻比?

    梅三公子心念疾转,目光掠过,心头更是大吃一惊。原来遭三人围攻,被迫后退的,竟然是玄女教副教主红灯夫人!

    她此刻全靠着随机应变,施展出各种奇招应付,不但极耗真元,而且连调息呼吸,以力生力的机会,都没法匀出,情势已是十分不利。

    梅三公子这一发现,说来话长,其实也只是一瞥间事,那里还来得及通知大家。蓦吸一口真气,身如电射,凌空往场中飞去,同时右手掣出昆吾剑,人未落地,一招“佛心慧剑”

    中的“佛法无边”,业已一泻而出。

    这一着当真比电光石火,还要来得快速。

    场中四人只觉疾风压顶,光华耀眼,剑气之盛,根本连来人都没有看清,各自被迫得后退了四五步!

    红灯夫人正在独力苦撑之际,突来援手,三支长剑的压力骤松。她后退了数步,右手银剑支地,发出轻微喘息,左手纤纤细指,掠着堆鸦宫鬓,发出格的一声娇笑:“小兄弟,是你!”

    银袍长髯的华山太白神翁,乍睹来人,脸色猛沉,厉声喝道:“嘿嘿!小子,你倒来得正是时候。”

    “阿弥陀佛!”灰衲老僧,高喧一声佛号,手持禅杖大步走了过来。他白眉倒垂之下,闪出两道慑人精光,盯着梅三公子,回头向太白神翁问道:“道兄认识这位小施主吗?”

    太白神翁还没回答,红灯夫人早已一声脆笑,望着梅三公子道:“来!小兄弟,这两位你没见过,我替你引见引见。这

    位是五台山清凉寺老方丈皓首上人。这位是青城派掌门人松龄道长。说到这里,眼珠儿一转,又望着一僧一道媚笑道:“这就是我小兄弟,天台梅君璧梅三公子。”

    她纤手微抬,笑语如珠,简直是在会老朋友,那像方才还经过一场激烈拼斗来着?

    “梅三公子!”

    皓首上人和松龄道长全是一派宗主,对近日轰传江湖的“天台梅三公子”,自然早有传闻。但谁也想不到连一代女魔九天魔女,和盛名久著的太白神翁,都栽在他手下的人物,竟然只是一个年仅弱冠的文弱书生。

    若非人家方才露了一手,凭什么也瞧不出他是个身怀绝技的人。

    两人一楞之后,只见松龄道人向太白神翁、皓首上人回顾—眼,呵呵笑道:“这年轻人身手不弱,不过和红灯教主沆瀣一气,也决非善类。”

    太白神翁点头道:“道兄说得不错,咱们除恶务尽,两位只管对付红灯教主,这小子就交给兄弟罢!”

    红灯夫人听得花枝乱颤,娇声笑道:“唷!神翁倒说得挺轻松,二十年前这笔老帐,连本带利,就要你们几位自命一派宗主的老不死抵偿,要想后退,我还不答应哩。”

    梅三公子方才听松龄道人说自己和红灯夫人沆瀣一气,决非善类,心中已然微有怒意,再给太白神翁说什么除恶务尽,更是愤怒。心想这三个号称名门正派一代掌门,原来尽是些昏头老朽之人,难怪他们九天门派出来的弟子,似正实邪,妄作妄为。

    心中想着,不由仰天一声敞笑,两道如电目光,环顾面前三位九大门派的一代掌门,不屑的道:“三位道长,身为一派宗主,可知教无邪正,道无旁左,行得正,虽邪亦正;行得邪,虽正亦邪;名门正派门下,难保不有奸宄之徒,异教旁门之中,也有洁耳自好之士,岂能概为一谈?”

    “何况武林劫运,已迫眉睫,九幽妖人猖獗江湖,九大门派首当其冲,三位不思如何挽救武林浩劫,伏魔卫道,却在中元会前,自乱阵线。”

    “红灯夫人和小生一行,均系受铁拐仙老前辈之邀,同赴盂兰助拳,不意三位囿于门户,不以大局为重,试问如不共图团结,光凭你们区区九大门派,就能对抗得了九幽一教吗?哈哈!九大门派真能消灭勾魂律令,门下弟子也不致于大半被掳,实言相告,三位一代宗师,只怕堪堪赶上盂兰胜会,就自身难保了哩。”

    皓首上人、太白神翁、松龄道人,这三位九大门派的长老,一派宗主,数十年来,在江湖上声望甚隆,被人当面折辱,当真还是第一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白神翁银髯飘动,银袍直鼓,气得桀桀怪笑,厉声喝道:“小子,你敢小觑九大门派?”

    松龄道人也大声喝道:“正邪不并存,贫道只好先除了你这狂妄之徒,再找九幽门算帐不迟。”

    他不等太白神翁出手,话声才落,右掌突然扬起,呼的一掌,向梅三公子直劈过去。他这一掌少说也使出八成真力,掌风暴发,宛若排山倒海,激撞而出。

    梅三公子落地之时,早已把“般若神功”,护住全身,一见对方以一派掌门之尊,居然骤下毒手,心头更是火起。冷笑一声,左掌当胸直竖。右臂外圈。对准松龄道人卷来掌风,右臂骤撤,当胸左掌迎着劈出!

    松龄道人身为青城派掌门,数十年修为,虽然只发出八成真力,已非同小可,那知掌风骤发,立时感到不对,自己透掌而出的一股真气,好似遇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微生反弹。不由心头大震,对方轻轻年纪,居然能练气成墙,撞得住自己一击?蓦地吐气开声,右掌一送,把数十年修为的内家功力,悉数使出。

    这一下掌力陡然大盛,有若波涛汹涌,往前直冲!

    他那知佛门绝学的“般若神功”压力愈强,反弹之力愈大,两股真气,悬空一接,“蓬”

    的一声大震。

    梅三公子连身形都没摇晃一下,松龄道人却震得老髯乱飞,道袍掀乱,一连后退了三四步。

    太白神翁一见松龄道人受挫,立即仗剑而出,喝道:“嘿嘿!小子,咱们在剑上分分高下。”

    “阿弥陀佛!”

    皓首上人突然朗喧佛号,向太白神翁打了一个讯号,徐徐的道:“神翁道兄且请稍待,老衲有话向这位梅施主请教。”

    这位五台山清凉寺的老方丈,语声虽低,却沉练有物。入耳清晰。

    太白神翁微微一怔,继而笑道:“上人只管请!”

    皓首上人禅仗拄地,倒垂白眉之中,陡然射出两道慑人精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玉树临风的梅三公子,单掌打讯,缓缓的道:“善哉善哉!梅施主身怀绝学,眼神正而不邪,老衲有一事相讯,不知施主可肯据实见告?”

    梅三公子见皓首上人慈眉善目,和蔼之中,宝相庄严,心中不期先有了三分敬意,连忙抱拳为礼,答道:“老禅师有何见教?小生知无不言。”

    皓首上人微微点头,口中低喧了一声佛号,道:“老衲想请教梅施主的,就是梅施主可是佛门弟子?”

    太白神翁、松龄道人,一派掌门,自然见多识广,此时经皓首上人这么一问,心中忽然一动。暗想此人武功之高,出手之奇,凭自己数十年见闻,依然瞧不透人家出身来历,难道他当真是数十年前只有传闻的东海神僧的传人?心念转动,四道目光不由齐向梅三公子瞧去。

    只见梅三公子朗朗一笑,躬身答道:“老禅师法眼,小生确系佛门寄名弟子。”

    皓首上人点头笑道:“梅施主和天蒙禅师,如何称呼?”

    梅三公子怔怔的道:“天蒙禅师,小生不识其人。”

    皓首上人讶道:“难道梅施主方才使的不是‘般若神功’?”

    梅三公子恍然大悟笑道:“小生使的倒确是‘般若神功’,不过小生是天台门下。”

    “般若神功”,这是武林中上一辈的人谁都耳熟能详的佛门无上神功,“天台派”,这可却太生疏了。连三位身为一派宗主见多识广的皓首上人、太白神翁、松龄道人,都从没听人说过。

    皓首上人白眉微皱,迟疑的道:“梅施主自称天台门下,不知尊师法号,如何称呼?”

    显然这位五台高僧,不信东海神僧天蒙禅师的独门神功,会传到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天台派去。

    梅三公子是何许人?皓首上人这种口吻,焉有听不出来之理,闻言不由勃然色变,冷冷的道:“小生师尊,一心向佛,久摈尘缘,名讳无可奉告!”

    太白神翁冷嘿一声,道:“灵药只医不死之病,佛门不渡无缘之人,上人何苦与这狂妄小子,多费唇舌?”说到这里,蓦地喝道:“姓梅的小子,来来,今日老夫成全你罢。”

    梅三公子怒容满面,陡的目射xx精光,厉声喝道:“老匹夫,你自以为名门正派,一派宗师,狂妄自大,自命清高,不辨是非,不明曲直。目前武林危机,紧迫眉睫,你们不顾大局,犹斤斤于门户之见,私人恩怨。当日六绍山头,若非小生剑下留情,老匹夫你还有命在?梅君璧可还没把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放在眼里,也免得梅君璧多费手脚。”

    他凛然而立,大声叱喝,不但义正词严,而且一口一声老匹夫,驾得太白神翁狗血喷头。

    而且还把眼前三位掌门人,一起牵进,说全是沽名钓誉之辈,要他们三人齐上,免费手脚,这当真口气狂得出奇!

    太白神翁数十年来,在九大门派之中,声望甚隆,几曾受人如此当面折辱?不由气得满脸通红,须发戟张,嗔目厉喝:“小生敢尔!”

    长剑一颤,倏然欺近身去。

    “呛!”松龄道人也怒不可遏,撤出长剑,喝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剑光起处,和太白神翁同时发招。

    皓首上人虽然涵养较深,也觉得这年轻人太以狂妄,禁不住微起嗔念,口中低喧佛号,往后退下两步。

    此时六绍三娇、崔氏姐妹、上官姑娘、琴剑两小,也早已赶到,纷纷和红灯夫人见礼。

    当然场中一阵对话,她们听得十分清楚,方自暗暗称快。

    那知忽然之间,眼看太白神翁、松龄道人一声断喝,两柄长剑倏然并进,向负手而立,毫无戒备,剑未出鞘的梅三公子,突起发招。

    “啊!”三小姐于文娴,小姑娘上官燕,同声惊呼。

    “呛”!“呛”!“呛”!“呛”!但听一片拔剑之声,寒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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