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燕闻言,也顿觉甚是有理。并猛忆起庐山天璇仙府外景,正与适才交还魔女的玉块上浮雕山水,极其相似。
因此立刻急急接口道:“嗯!只怕他们果有干系?”
且深感此事关系自己声誉,大半年来,都一直代人受过。虽然无意再闯江湖,但亦不能不洗清恶名。
是以微作沉吟,又毅然向魔女续道:“这事愚姊亦必需查个水落石出,咱们且先到金陵去走一趟再说。”
因为她,只道南宫柳仍在人间,故有此说。
同时阙寒香,也认为有此必要。
于是二人便略进饮食,双双离开小镇。
本来她们是准备直往金陵。
可是随后女侠凌云燕一想,既然已到此处,反正回山一行,仅不过小有绕越,还是便道一省堂上
加之魔女亦有意一览黄山之胜。
故而凌阙二人,依旧一迳西行,暂时不表。
且说我们的小书生燕凌云,虽然在流云山庄新婚燕尔,但却对心头爱侣红绫女葛飞琼,被老魔娘擒往苗岭,十分耽忧。
并经老叫化一再谆促,认为天都之行极关重要。乃于赤城会后翌日,便与天台仙子殷殷话别,按神乞姬湖所告途径,不分昼夜,直奔黄山。
好在他如今已身轻体健,颇有江湖经验,非复往日吴下阿蒙。
不多日,溯新安江西上,就抵达了目的地境内。
但见到处是高山,满眼是奇峰,千岩万壑,层峦叠障,较之天台括苍,又是一种胜况。
兼之时值隆冬,天寒地冻,云气浮沉,随风舒卷。忽焉白雾茫茫,忽焉苍翠隐现,变幻百出,十分有趣。
不过燕凌云,此来并非游山,所以也无心赏玩。
尤其他,牢记庄老叫化一句话天都是黄山最高之处。
是以便凭仗一身异秉,专择高峰攀登。
那知他可忽略了一句“一山又见一山高”的古话。
以致飞奔竟日,爬上了一座高峰,又是一座高峰,依然还有高峰横在眼前。
直至第二日傍午,登上了一座极为奇异的插天峰头。
只觑怪石如林,奇松蔽天。尽管别处全都草木凋零,但此地,却绿茵遍地,瑰丽如春,且寒梅千木,飘荡着阵阵幽香,令人如置身仙境。
一时使得我们的小书生,心旷神怡,叹为观止。
更当他纵目四顾,蓦地又入目花林中,竟不知何来两位衣分紫绿的绝色女郎,正在并肩席地而坐,低首喁喁细语。
最是偶一谛视,猛然认出,一个恰为自己所寻之人,另一个分明乃是苗岭那姓阙的魔女。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也惟其如此,所以反使燕凌云,恍疑是眼花,或者身在梦境。
加上在他心目中,魔女和凌云燕,一邪一正,绝无交往之理。
因此呆楞了半晌,才发觉确然不假,举步缓缓上前,拱手高唤道:“原来凌贤妹在此,愚兄总算寻到了。”
他口气依旧和往日一样,神态亦亲切如前。
显然对方也果是凌阙二女。
请看她们?
首先阙寒香,闻声一见乃是心上人到此,立刻满面现出惊喜幽怨交织之容,赶忙盈盈起立。
但凌云燕则不然,不仅连身都不起,而且寒着一张粉脸,接口就冷冷的问道:“足下新得爱宠,正宜永相厮守,来荒山何事?”
她这种话,分明乃是指的雁荡所见而言。
可是燕凌云,却只当自己在流云山庄入赘,已被对方所知。
故而不禁胀红着脸,颇是尴尬,讷讷答道:“贤妹由何得知!那也是愚兄意想不到之事啊!”
当然他如此之言,也无异是已亲口自承。
是以凌云燕,登时一声冷笑,霍地起立,即向面色陡变的魔女道:“香妹妹!我说的不错吧?”
随更星目一扫燕凌云,忿忿的娇叱道:“谁是你的贤妹!姑娘可没有如足下这等下流相识呢!”
并马上不待答言,又一拉玉容惨淡的阙寒香,恨声道:“咱们走!”
接着便双双一耸身,头都不同,向峰下飞纵而去,眨眼无踪。
这种情形,却大出燕凌云料外。他就想不通,自己与天台仙子缔结鸳盟,光明正大,毫无失德,怎地如此被人鄙视!
且素性倔强固执,自觉行事无亏,不肯对一个女孩儿家服低。
以致二女拂袖离峰,他仍木立原处?想不出怎样是好。
良久,才废然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喜怒不测,一再如斯,不知是何用心?”
同时眼见魔女,和凌云燕异常亲切,行止舆共,不禁又恍有所悟,心想:“准是这个无耻的苗岭贱婢,从中离间,搬弄了什么是非?”
更越想越有理,立刻精神一振,暗道:“此事必需和凌女说个明白,至少也要揭破这苗丫头鬼计才是!”
于是迅即便循二女去向,觅路追赶。
本来嘛!他对阙寒香既心有成见,又无从索解凌云燕这场误会,自然也难怪要有这种猜疑了。
所以为人在世,声誉极关重要,否则纵然你披肝沥胆对人,也一样要遭曲解啊!
请看魔女,就是极好的例证。
此际,燕凌云因见凌女在本山出现,只当这座奇峰,便名天都。
因之也就不太性急,认为反正对方所居必在左近,绝无寻觅不着之理。
加上他对归元子心存崇敬,并抱有无限热望。
所以不便放肆呼唤,只一味小心翼翼,攀越奇险,到处探查。
谁知这一延迟不要紧。
顷刻便见峰下云海铺陈,宛如滔天骇浪,渐渐上涌,汇为白茫茫一片。别说下临万丈,稍一失足,立有粉身碎骨之虞。而且压根儿,除了顶上梅林有限之地外,其他就什么也难以透视看清了。
这种现象,一时迫得我们的小书生,只好退回原处,坐待云收雾霁。
还亏它身具异禀,尚能抗拒罡凤寒冽,并挖掘几根黄精暂时充饥。要不然,如换一个普通常人,那就不堪设想了。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但觉昏沉的景况,略有开朗。
继之一阵狂飙冰雪卷过,峰头顿复本来面目。
只见阳光从东方斜射,分明已在此困守了半日一夜。
并瞩目四外,如同汪洋大海,起伏万千,波谲云谵,时而一座一座的岛屿,浮沉其中,忽隐忽现,与天相接,蔚为奇观。令人浑然忘我,有不知此身仍在人间之感。端的黄山胜地,名不虚传。
而且正当燕凌云,为这种无边奇景所吸引,俗虑全消之际。
忽地耳闻不远有人呵呵一笑道:“咱们这座始信峰,要描述它怎样好法,实在无法形容。
记得前人曾有一副集联,颇为切合。我念出你体会一下,就知道所言不诬了。”
随又听那人口中高吟道:“岂有此理,说也不信。真正好绝,到者方知。”
辞句虽然甚是俚俗,但燕凌云闻言仔细一玩味,果然此峰之奇,也惟有这十六个字,才能道出。
更突然从而觉出,此处并非自己目的地,不禁脱口自语道:“咦!原来这是始信峰,不是天都峰啊!”
于是赶忙抬眼循声打量,意欲看看来者乃是何等之人,俾便探问途径。
照他的想法,对方既在左近,当不难觑出。
但不料事情偏偏怪!经他一凝目展视,却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最是适有一阵天风吹过,荡起漫空花雨,与阳光辉映,五彩缤纷,仿佛朵朵都是临凡的仙女,眉目传情,凌虚翩舞而来。
一时使他神为之夺,立感飘飘然如人众香之国。不仅寻人问路的原意,已忘在脑后,连此身何在,都无法自知了。
如此经过了大约一盏茶时光。
猝然他本身潜在的灵智,忽生惊觉,并迅即收摄心神,垂帘内视。
刹时睁眼再看,却发现存身之处,十丈方圆以外,颇与昨日有异,似乎是有人做了手脚。
利用梅树枝条,布阵相困了。
当然他自经神机妙算诸葛玄半月薰陶,已对此道并不陌生。
是以立刻抬眼四顾,辨清门户。然后胸有成竹,朗声一笑道:“何人这等恶作剧,对小生闹此玄虚?”
接着便从容徐步,由生门大摇大摆的走出。
只见梅林向西的一隅,石上端坐两人。
一位是白发长髯,古铜色冠袍,貌相清癯,神情冷傲的老者。
另一个,乃是满身绿色衣裙,柳眉凤目,仪态万方的中年妇人。
尤其老者,外形道貌岸然,立使我们的小书生,恍疑此公便是自己心仪已久的天都仙客。
因此顿时正心诚意,整衣趋前一躬到地道:“小子燕凌云,有幸得晤长者,敬乞赐予指教!”
他这种口气,原是拿不定对方是否确为归元子,所以不马上请求收录,只说希望有以指教。
可是不想那位老人,始则大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巨目,不住的向燕凌云上下打量,至及闻言却又不知何故,立即霜眉一扬,勃然变色,冷冷的答道:“孺子何人门下,来我始信峰则甚?”
随又一捋长髯,沉声道:“别看你这小辈,有几分鬼聪明,能侥幸走出我梅林禁制,其实那还是老夫有意留下余地呢?”
敢情这位老者,必是因阵图为人所破,恼羞成怒,心疑燕凌云求教之语,乃是含有叫阵之意啊!
同时燕凌云,既听出对方语声,不类汉阳传音授艺之人,又见老者神色傲慢,自承乃是设阵相戏之人,不禁也十分不快。
故而立刻昂然接口,正色答道:“黄山乃东南名胜,并非尊驾私有,难道在下经此赏玩,也干老丈什么禁例不成?”
并马上更淡然一笑道:“既承以奇门相困,又何必留有余地,这在小生,倒可惜未能一窥全豹呢?”
他言词亦愈说愈不客气,双方针锋相对。
但觑那位老者,不待燕凌云语落,便霍地起立,戟指断喝道:“这座始信峰,乃我寒梅处士修真之地。你这小子,在此鬼鬼祟祟一个整夜,老夫怎能不管?”
接着又二目威棱棱直视燕凌云,嘿嘿一笑道:“大约你既敢对我放肆,想必定会几手狗儿爬。来,来,来,老夫倒要考量考量你,看看是受的谁人调教?”
别看这老头白发苍苍,可是火性,还真叫不小呢!
不过燕凌云,究竟身为读书之人,素习敬长慈幼。
现时眼见人家偌大年纪,反倒失悔不该适才言语过份,未尽谦让之礼。
因而登时心平气和,拱手朗声道:“尊驽如此年高,在下纵然曾学几手庄稼把式,怎敢无礼?”
本来他这是一句实话。
但听在寒梅处士耳中,却顿起反感。立时巨目圆睁,怒声叱道:“好狂妄的小子!难道老夫年长,还会怕你不成?”
更迅又喝声:“接招!”
不待答言,便双掌一分,欺身直进。大袖带起一片黄光,骈指陡取我们的小书生上体要穴。
不但出手凌厉,最是快捷如风,身形掌势诡谲无比。
一时逼得燕凌云,慌不迭足踏六合潜踪步闪让,并暗中微愠,嘴里说声:“好!既如此,在下就领教老丈几招。”
随即“分花拂柳”还以颜色,互相对拆起来。
此际,太阳已渐渐升高,四山云气大为开朗,峰顶花光石色,也愈见明媚。加上他们这一老一少,兔起鹊落其间,越显得朝气十分蓬勃。
刹时,二人就走了十多个回合。
始儿寒梅处士,似乎只把燕凌云看作一般之人,仅凭招式攻取,并带有戏侮之意。
可是几个照面以后,倏然见他连袍袖都呼呼作响,劲气四溢。
分明已加上内功真力了。
且越斗越疾,顷刻化为一青一黄,两道光华。在幽香扑鼻的梅林中,电闪星驰,恶斗成一团。
连一旁那位静立观战的中年美妇,都不由现出满面惊容,凤目凝视久不一瞬。
如此约莫拚到百十个来回,忽然寒梅处士,身形由快转慢。脸上饱含诧异之色,须发无风自动,蓦地一声高喝道:“姓燕的小娃儿,且接老夫这一掌试试?”
并立刻双腕一翻,平推出一股威不可当,如同狂潮般的灰白劲气。
显然这是他,多年苦练的真本钱了。
于是燕凌云,也丝毫不敢大意,接口喝道:“来得好!”
迅即二臂齐扬,登时三阴六阳两种真气,宛如一对赤白蛟龙,电卷而出。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花木土石纷飞,双方都不由各被震得身形连晃。
最是寒梅处士,暗中大是惊骇!他就绝想不到,面前这样一位毫不起眼的小书生,竟能从容接他数十年功力所聚的一掌,而安然无恙,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之事。
是以相对半晌,他才点点头沉声道:“孺子可教!老夫这一掌,总算你还能勉强接住。”
并且燕凌云,也胸中极是吃惊!
一则因为人家功力之高,似乎较之铁箫翁四海愁,并无逊色,颇感棘手!
再则这位老人,身法招式,大半与自己义兄独行叟所传十分相合,不知有无渊源。
更瞬间又见对方,折取一枝长约三尺的梅干,点手相唤道:“小娃儿!你可敢再接我这条兵刃几招?”
试想燕凌云,年轻血气方刚。在这种情形下,虽不敢轻敌,又那肯怯战。
因此马上傲然答道:“既是尊驽坚欲赐教,在下又岂能不舍命相陪?”
不过他,立又微微一笑道:“且请稍待,容小子也就地取材,以昭公允。”
随即使用“冷焰穿心”绝技,以及万象归元宝饶中的“捕风捉影”手法向附近一株梅树,隔空一指一掐。
说也不信,顿时便有一段梅枝,飞到他的掌中。
这种事,一时只看得对方二人,全不由相顾失色。
分明我们的小书生,也是有意露上这一手了。
这时,正当他们老少二人,又将再度一分高下之际。
忽然瞥见,林外陡起一道白光,曳着翠绿长尾,直飞入场。
落地现出一位明眸皓齿,十四五岁,天真娇憨的青衣仗剑女郎。
但见她,也不问情由,立刻便向燕凌云一声娇叱道:“大胆的野小子!竟敢对我爷爷放肆,姑娘饶你才怪!”
接着更大眼向我们的小书生一瞪,掌中长剑迎风一晃,闪出一片银辉,又喝道:“快亮兵刃,姑娘从不占人便宜。你那段梅枝,绝挡不住我这口切金断玉之宝呢!”
照说寒梅处士,既已准备自己出场,那能让家人小辈横来插手。
可是不想事实却不然。
他见状反含笑后退,并向燕凌云微一点首道:“也罢!就让这丫头代我见上一阵好了。”
自然燕凌云,被那女郎指到脸上喝叱,亦未免暗中有气。
果见对方兵刃,寒光夺目,确是一柄神物利器,惟恐有失。
是以也就如言放下梅条,反腕掣出背后太阴古剑,并信手微振,碧芒飞洒,声作龙吟,轻啸不绝。
且正值他,俊眉一扬,将要问口答话之际。
忽然又见寒梅处士,倏现一脸肃容,急急向少女喝道:“梅儿不得无礼!”
并赶忙趋前向燕凌云躬身拱手道:“老汉冷如冰,不知乃是掌门法驾莅此,诸多失礼,敬乞恕罪。”
这种出奇的举动,反使我们的小书生,听得一楞!不禁莫名所以的慌不迭收剑抱拳答道:
“尊驾请勿误认,在下尚无师承,这等称谓,实不敢当?”
本来嘛!他此次前来黄山,主要愿望,就是求师哩!
不过这样话,若是适才初见之时,也许寒梅处士,尚能不疑。
但在如今人家已明明眼看他,有满身绝学,奇高的功力,试想谁肯相信。
故而寒梅处士,闻言顿时面色凄然,颤声急道:“老汉自知昔年颇有失德,已在本山面壁十年,尚恳掌门人见谅是幸!”
随又一声长叹续道:“劣弟冷清秋,胡作非为,聚党背逆祖师遗训。老汉虽因力有不殆,未克为我玄阴派清除门户,但此事可并无一日或忘啊!”
他这种话,始则燕凌云越听越糊涂,继而蓦地猛忆龙湫羽士齐天乐之言,立刻恍悟其因?
迅即接口答道:“实告老前辈,在下确非贵派门中之人,也无继承玄阴高位之意,请不必拘礼!”
更一指左手所抱古剑道:“不敢相欺,这柄神物乃是小子无意中得来哩!”
此言一出,只见寒梅处士脸上颇有愕然神色。
可是马上又恢复旧观,摇摇头,说道:“这亦无妨,老朽果是由剑认人,也许小相公尚无所知,本门祖师遗言,得此宝者,便为我派新主。这乃是天意,冷如冰焉敢不遵?”
接着又十分快慰的,巨目直视燕凌云,呵呵一笑道:“此地非谈话之所,务盼不弃,请到荒居一叙,容老朽详告。”
且立时又招来那位中年美妇和少女,为我们的小书生相介道:“她们两人,一是小女绿华,一是孙女碧梅。相公且先见过,稍时再命补行师门大礼。”
此际燕凌云,虽欲出言婉谢,但眼见人家辞色诚恳,又不便开口。
尤其耳听绿华二字,并入目那位中年妇人身佩一只翠玉小八卦,不由心头一阵大喜,赶忙趋前长揖问道:“如果晚辈所料不差,夫人必当是卧龙岗诸葛伯母了?”
他语气亲切,一口便道出对方身份。
一时使得中年美妇,又惊又喜,连忙回礼答道:“妾身正是!但不知小相公何由得知?”
于是燕凌云,也马上探手怀中取出神机妙算所赠信物,托在掌中,恭身道:“伯母当能认出此物!小侄不久以前,曾与义兄公孙明,造府打扰多日哩!”
如此一来,登时乐得一旁寒梅处士冷如冰,眉开眼笑,连声道:“原来都是自己人啊!
原来是自己人啊!”
惟有诸葛夫人姑射仙子冷绿华,耳听燕凌云乃鬼影郎君义弟,不由急急接口道:“令盟兄公孙老人,乃拙夫知交好友,相公这等称谓,妾身绝不敢当!”
原是嘛,那有义兄弟二人,同与人相交,一大一小啥!
不过燕凌云,却微微一笑道:“小侄与玉弟一见投缘,大家已经说好,是各交各哩!”
至此诸葛夫人,才明了个中因由,不禁满面绽出笑容,上前一把紧握燕凌云手腕兴奋的答道:“这真要折杀愚夫妇了!”
随又亲昵的改口低问道:“贤侄见过我霞儿没有?”
她这也不知是甚心意,惟恐爱女人家不曾见过?如此关切。
倒是燕凌云,毫不为意,迅即点头答道:“小侄在府上,镇日都和霞妹玉弟他们一同切磋嘛!”
接着更扫了梅林阵图一眼,微微一笑,道:“要不然适才冷老前辈所设的那种奇门埋伏,我恐怕就无法走出呢?”
这时那位冷姑娘碧梅原本楞立一旁,亮着两只乌溜溜大眼,不住的在燕凌云身上滚来滚去,并静听他们二人相叙,脸上流露出十分钦羡之色。
闻言忽然插口稚气的一撤小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呀!”
并立刻盈盈走到诸葛夫人身侧,又瞟了我们的小书生一举。然后仰面向姑射仙子,娇憨的悄问道:“姑姑!这人爷爷说是咱们掌门,梅儿该怎样称叫啥?”
她问得颇是天真,本来也是一句实话。
但无如在诸葛夫人,此刻却十分不好作答。
一则乃因与燕凌云尚是初见。不明人家究竟为何宁愿降尊和爱子爱女相交。未便即以此推论,而广及自己亲友。
再则适听乃父之言,明明已认定对方,乃是本门一派之尊,班辈未分,怎好擅自作主哩!
因而一时张口结舌,半晌答不出来。
反是燕凌云,见状笑吟吟的向碧梅小姑娘一拱手道:“在下姓燕字凌云,大约要痴长姑娘几岁。如承不弃,也就和令表弟诸葛玉他们,称我一声燕大哥足矣,这还用作难?”
他话语既干脆,态度又诚恳。
顿时听得碧梅小姑娘,眉飞色舞,咯咯一声娇笑道:“燕大哥!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将来可不能反悔,拿掌门人牌子压我呢?”
同时姑射仙子冷绿华,亦喜不自胜,马上一手携起一人,转身向一旁寒梅处士笑道:
“爹!今天贵客临门,咱们可要好好的款待一番呢!”
随即四人一同走下始信峰。
虽然燕凌云,身有急务。但此际,也只好暂听他们摆布了。
不一刻,穿过云海,来到一所浅谷。
首先碧梅小姑娘,就向峭壁下,一处向阳的大洞口飞奔。
分明那便是她们定居之地了。
接着就大家临近,鱼贯而入。
但见其中,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以后,却豁然开朋,别有天地,不但奇花异草芬芳扑鼻,而且内间几座大石室,陈设得美仑美奂,十分华丽。
冷家人口也并不多,除了他们祖孙三代外,其余便是几名婢仆。
最是冷老今天特别兴奋,一进门就向相迎的寡媳呵呵大笑道:“贤媳快命人掘出那坛久藏多年的梅花松子露?并准备菜肴,今儿我太高兴了。”
这位老人家,名字叫做“如冰”,其实心肠比谁都热。
原来他们玄阴派底细,果如龙湫羽士齐天乐所说。
寒梅处士,也就是彼辈本代的同门大师兄,而且与现时称尊落魂岩的玄阴帝君冷清秋,乃嫡亲兄弟。
只是他们两人,生性一善一恶,所以寒梅处士,自从发现当年知非子遗言,力劝乃弟不听,而又寡不敌众之后,便独自携带家人,潜隐黄山。
同时因不齿五鬼之行,暗思清理门户。
故而特命爱婿诸葛玄,远走中州,以八卦教之名,网罗实力,并访查太阴神剑得主。
尤其他深信祖师之言必验,期待了数十年之久。
请想如今一旦得见本门镇山之宝出世以及目睹燕凌云功力奇高,那得不喜哩!
因此大家重新叙礼以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些个中情由,一一为我们的小书生详告,且说今日相逢,乃是天意。
不过燕凌云,虽然大是同情,但却无意执掌玄阴门户。
是以暗中一计较,立刻慨然解下背上太阴神剑,双手恭呈冷老道:“此宝本是贵派之物,晚辈岂能据为已有,何况您老人家原是当年落魂岩之首,执掌门户,乃理所当然之事,今愿以奉还,敬盼勿却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