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消息,在燕凌云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十分震惊!
因为红绫女葛飞琼,半年来一片痴情,在他心头上,已占了极重要地位,息息相关,时刻难忘。
请想如今乍闻金花魔母无端擒去,怎不舍他情急忧惶!
何况还有个多情多义的玉观音白凤英,也一同被掳啊!
同时他立刻认定此事因由,必是魔女阙寒香,于括苍山所谋不遂,又搬出乃母出头了。
是以顿时剑眉紧皱,向笑方朔抱拳答礼道:“谢谢韩老英雄见告!”
并且一旁天台仙子钟慧芳,也马上忧形于色,急急接口问道:“韩伯伯,我那两位姊姊是怎的被擒啥?您老人家快说个明白嘛?”
不过笑方朔韩当,却闻言摇摇头答道:“此事仅是老朽日昨道经杭垣所闻,据说白姑娘就是在该地被掳,详情我也不得而知哩!”
随即宾主相偕入堂,置酒畅叙。
尤其笑方朔韩当,耳听昨日流云山庄一场剧战,以及夜间所生之事,不禁十分诧异叹道:
“想不到昔年茅山三恶之一的齐天乐,竟也隐迹在浙东,这以箫为记的,又是何人?看来天台雁荡,已成卧虎藏龙之地,也必是非日多,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他言中之意,乃是深感近年以来,天台雁荡两大门派,一蹶难振,既平时常遭近邻括苍五鬼欺凌,更那堪再有这些魔头高手隐迹左右,显然彼此迟早总难相安,所以颇引为忧了。
自然流云剑客钟老也有同感。因而手捋苍须,喟然答道:“韩兄虑的是!年来群魔纷纷出世,正道式微,只怕武林劫数,已在不远了。”
随又触目爱女爱婿,不禁豪兴顿发,呵呵一笑道:“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昨夜那位隐名狂徒,简直视本门如无物,明见赤城之约,我钟英倒非要和他见个真章不可,否则咱们连这座天台山,也无颜再立足了。”
笑方朔亦点点头,昂然道:“钟老弟说的有理,从来世事越怕越多,届期老朽也愿随同一行,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时间一幌就是两日。
这一夜碧空如洗,月朗星稀。天台山到处都显得宁静清幽,宛如一位淡装少女,在满眼清晖中迎人。
他们两老两少,不到二更,便一同前往赤城赴约。
本来距离仅只二三十里路,翻几重山岭便可到达。
但燕凌云,却因身在名山,又当宜人夜月,与新婚娇妻把臂同行,真个恍如刘阮到天台,不由贪看沿途景色,时而指点青岚,共素心人同赏,脚程走得极慢。
是以两老只好识趣先行,一迳向前扑奔。
大约将近顿饭光景,流云剑客便遥指苍茫群峰之间,一座丹霞层亘,耸立如城的峦头,回顾笑方朔亮声道:“喏!前面就是赤城山了,韩兄过去常游天台,此地大概总还不至陌生吧?”
同时也正当他,足下稍停,拟待爱女爱婿之际。
忽闻不远暗中有人对话,先是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师兄!可笑这一对糟老儿,也打肿脸来充胖子。咱们是让他过开,还是就此料理呢?”
随又听一个阴沉沉的回音笑答道:“师弟!你可别小腼了呀,人家都是自命成名的大剑客呢,咱们可要礼敬一番啊!”
显然,这一对暗中师兄弟,乃在取瑟而歌,是有意戏辱钟韩二老了。
因而流云剑客钟英,闻言不禁怒气上冲,立刻一声暴喝道:“何方小辈,敢在本山猖狂,老夫来也!”
并腾身循声直向暗中扑去。
笑方朔也身形一幌,在后相随。
照说,暗中发话之人,相距不过七八丈远近。以钟韩二老精纯的轻身艺业,至少也会把对方迫出现身。
可是却偏偏怪!
当他们双双落地之后,四顾竟静悄悄,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且倏闻适才存身之处,又有人阴侧的一笑道:“师弟!你看怪不怪,这座天台山上,还会有乌龟爬行,该不是两只活宝吧?”
这种话,听在钟韩二者耳中,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盘。
马上倒转身形,一言不发,又双双扑回。
不想这两个隐形人,端的身法奇妙,如同鬼魅,一任他们来去快捷如风。仍只闻冷潮热笑之声,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见其人。
于是流云剑客,不由暗暗吃惊!登时停身止步,故向笑方朔朗声道:“韩兄!既是两个见不得人的鼠辈,咱们别耽搁赴约时光,不理也罢!”
自然,这也是他的激将之辞了。
而且这句话,竟十分有效。
立刻月华下,但觉青影微闪,身前丈外,便现出一高一矮,两个蓬头赤足,短打扮,死眉死眼,宛如庄稼人似的壮汉,并肩而立。
在外表上,一无奇处。苟非适才二老身经戏辱,平常决看不出对方乃是身负绝技之人。
但见那身长赤脚汉,一现身就嘿嘿笑道:“我兄弟有意发一回善心,让你们知难而退,不想如今竟好人做不得,阎王注定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呢!”
他出口狂傲已极,丝毫都不把这两位江湖久负盛名的老前辈,放在眼中。
因此流云剑客钟老,顿时厉声怒喝道:“小辈何人门下,快报出一个字号来,老夫再教训尔等!”
同时笑方朔韩当,也接口喝道:“武林人行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你这两个小辈,在此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无疑这两位老英雄,都是希望先摸清楚对方底细,再作打算。
是以那身长的蓬头汉,迅即白眼珠一翻,点点头答道:“也罢,就让你这两个老儿,死后做个明白鬼,我兄弟人称丧门双星,大太爷追魂门高,二太爷夺命门奇,今天在此,便是要和你们同伙那姓燕的小子算账,听到了没有?”
此言一出,立使钟韩二人,猛吃一惊!
因为想不到,这两个毫不起眼的壮汉,竟是久已名震江湖的,丧门二鬼。
最是他兄弟二人,不知是何出身,全都功力诡异深厚,手辣心狠,无人敢于招惹。
且一向出没海上,独树一帜,极少与中原黑白道交往,不知怎的却来在天台山境。
是故流云剑客钟老,马上沉声喝道:“你这两个狂徒,不妨把话说明,咱们河水不犯井水,有什么过节可言?”
本来嘛!流云山庄既未和海上群盗结怨,燕凌云出道不久,更与二鬼无仇,这“算账”
二字,乃是从何说起哩?
不料追魂鬼门高闻言,立时横眼一扫钟韩二人,冷笑答道:“哼!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前儿个,我那桃花岛小兄弟粉面郎君,就白让人家羞辱不成?”
随又一指流云剑客喝道:“姓钟的,别装蒜,快亮出兵刃,太爷要先拿你这两个老儿,替那姓燕的小子作个榜样呢!”
原来这一对追魂夺命兄弟,乃是为日前那淫徒严履云找场而来啊!
请想如此情形,纵使钟韩二老都是泥人也有土性,何况他们并非平庸之辈,全是东南武林名宿,又怎能忍得下这口怨气。
于是流云剑客钟英,登时气得虎吼一声道:“大胆的狂徒,竟敢在本山发横,老夫就让你尝尝厉害再说!”
并立刻趋步探身,口中陡喝:“接招!”
迅即便疾如电的,一掌向追魂鬼门高,当胸劈去。
论功力,流云剑客也算江湖上响当当人物,自是掌力火候全都不弱。
且深知对方乃是劲敌,所以不待招式用老,马上又足踏“流云步”,化劈为抓,横扣追魂鬼脉门要穴,不仅出手凌厉,更攻势极端稳健。
只觑追魂鬼,见状毫不为意,又嘴里嘿嘿一笑道:“太爷有心让你施展几手破剑,偏不听话,那可怨不得我了。”
随即身形微矮,只一幌,便如飘风似的闪到钟老身后,伸出毛森森的黑爪,指挟劲风,夹背抓下!
果然身手非比等闲,名不虚传。
因而流云剑客,慌不迭“黄龙大转身”,展开天台派看家的艺业,一招一式的使出。
顿时身如行云流水,双掌翻飞,呼呼风响的抢攻起来。
不过饶是他如此,但人家却仍神态悠闲,从容不迫的还攻追袭。
尤其这位追魂鬼门高,身法疾捷,无与伦比。也不知是什么家数,双掌忽劈忽抓,忽推忽点,招招都直指要穴,狠辣到了极点。
二十个来回都不到,流云剑客便被迫得汗流浃背,有些招架不住了。
虽然笑方朔有心相助,但对方夺命鬼门奇,早在虎视眈眈,分明也不让他出手。
恰好,正当钟老危在顷刻之际。
蓦地有人朗声高呼道:“岳父暂请停手,小婿来也!”
且人随声至,我们的小书生,凌空十余丈,宛如一头鹰隼,飞落斗场。
随后天台仙子钟慧芬姑娘,亦抢步纵到。
最是燕凌云,更迅即身形一幌,硬横插入相斗二人之间,立向追魂鬼门高喝道:“前夜流云山庄,劫人留书,是否便是尊驾所为?小生燕凌云特来领教!”
他来势如电,动作奇妙,只一横身,便把双方攻守招式,无形化解分开。
尤其追魂鬼门高,被*得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才看清来人。
是故闻言呆楞了半晌,始白眼微翻,缓缓答道:“赤城山自有人相待,我兄弟乃奉令在此执法。你这小子若不肉袒自缚前往,就必须凭真本事从此闯过。”
接着怪目斜睨天台仙子,以及钟陈二老续道:“别人不准随行,由太爷们在此发落。”
这种话,显然是出于留书人之命,不但狂不可言,也简直压根儿就没把燕凌云一行放在眼中。
所以我们的小书生,不禁听得暗中冒火,顿时朗声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小生倒要见识见识!”
随更俊目一扫二鬼,点点头道:“时光已经不早,二位就齐上好了。”
同时天台仙子钟慧芬,也走上和夫婿站个并肩,接口娇叱道:“天台山岂容汝辈猖狂,今天定叫尔等难逃公道!”
他夫妇二人,一弹一唱,也以狂还狂,以傲还傲,针锋相对,毫不逊色。
请想丧门二鬼,一向自命不凡,那经得起这一对年青人如此折辱。
但见追魂鬼门高,立刻气得一阵嘿嘿冷笑,戟指燕凌云暴喝道:“小辈大胆!看大太爷先给你一点厉害尝尝再说。”
且一旁夺命鬼门奇,顿时一跃而出,接口向乃兄道:“大哥!杀鸡焉用牛刀,这小子由小弟擒送赤城山治罪好了。”
并更不打话,马上伸臂探爪,人随掌进,直向燕凌云扑到。
不仅身形快捷,更是手疾如风,五指如同一排钢钩,挟雷霆万钧之势,劲气飞洒,凌厉无比。
这时我们的小书生,见状仍气定神闲,不避不让。大约乃因爱妻在侧,惟恐波及,才衫袖相迎微拂喝道:“少爷有言在先,还是你们兄弟同上?”
因之夺命鬼门奇,立觉被一股寒冽砭骨的冷焰相阻,身形一震,倒退不迭。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当然丧门二鬼,全都是久经大敌的老江湖,那能不深具眼力,大感吃惊!
加上此际,燕凌云也趋前数步,又点点头笑道:“二位不必客气,别耽拦小生去领教你们那身后之人呢?”
如此情形,不禁顿使二鬼一时举棋不定。
一则是,他们若果双双齐上,凭两人多年名头,又将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再则就限前势头而论,人家小书生,适才不动声色,那轻轻一拂之威,便证明乃是个劲敌,非等闲可比。
是以二人不由相对看了一眼,然后大鬼门高,阴侧侧的答道:“也罢!太爷们就成全你。”
随即两兄弟,一东一西,蓄势矮身游走,渐渐向燕凌云*近。
看情形,分明他们乃是意图选择好机,一击成功了。
不过我们的小书生,却安详卓立,俊目环顾,见状并微笑亮声道:“要上就上呀!这等装模作样,可没人欣赏呢!”
并且立又倒背着手,显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似乎根本就没把二鬼放在眼中。
故而门氏弟兄,不申立刻双双暴怒,陡地同时虎吼一声。四掌齐翻,卷起两股疾风劲气,从不同方向锐不可当的,直朝燕凌云腹背袭来。
更是相距既近,他们又冷不防看准发难,照说必将得手无疑。
可是场中略一人影交错,土石纷飞之后,反见二鬼各被震得身形直幌,向后连退。
并发现燕凌云立身丈外,像没事人一般的,朗声笑道:“哈哈!二位原来仅是这种本事,打不着别人,自己兄弟对拚,真正好耍子啊!”
原来门氏二鬼,含怒合击之时,本是觑中下手,但不料两人掌力一经用实,却又顿失敌踪,以致收势不住,兄弟二人相互对了一掌,造成极大的笑话。
尤其一旁天台仙子钟慧芬,目睹夫婿诱敌奏效,立时喜得咯咯娇笑道:“云哥哥!好一场鬼打架咦!”
此际,丧门二鬼,不禁又羞又恨,满脸铁青,四只鬼眼,不住的向前小书生打量。
大约彼辈自出道以来,也不会有过今夜这种贻笑江湖的失手。
半响,他们又怒喝一声,身形猝起,各展出一套小巧之技,此攻彼守,相互配合,宛如星跳丸抛,向燕凌云进袭,虽然表面并不威猛,但却招招不离要穴,沉稳狠辣,兼而有之,十分凌厉。
因此燕凌云,也立刻足踏“六合潜踪步”,接招周旋。
只见他,在星月光辉下,青影翩翩,如同一条游鱼,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极从容,极自然,在二鬼之间穿插。
不但身法美妙,而且悠闲自在,尽管对方招式诡谲恶毒,纷纷攻到,但总无法沾其毫末,也看不出什么奇处。
一时顿使二鬼十分困惑!越发兢兢业业的联手合击,不敢稽存半点轻敌之念。
只是如此不到片刻,燕凌云又突然足下加快,渐渐身形流转,满场都是他的人影,宛如有无数化身,围绕门氏弟兄飞驰。
一任二鬼也素以轻捷敏活见长,但此际,却立感眼花撩乱,对敌人无从捉摸,并每一招式用老,又顿时重演兄弟阎墙,不禁累得汗流浃背,愈斗愈惊!
由此,我们的小书生,亦越战越有精神,不时发出朗声轻笑。
因为他,今晚借二鬼试出,日前古洞中所习,果是精微玄妙,十分有用。
且马上身形一停,*退门氏弟兄笑道:“二位这一关,还拦不住小生,不如到此为止,勿伤感情也罢!”
他出口轻描淡写,言中之意,也无异是说:“再斗下去,你们就要出丑了呢!”
请想丧门二鬼,多年纵横海上,所向无敌,如今怎肯塌下这个台,输口轻易认栽。
是以追魂鬼门高,立刻接口、狞笑道:“小辈别卖狂,你敢不敢在兵刃上,和太爷门拚三百合试试!”
并微按腰间,抖出一条鸟光闪闪的长鞭,迎空一划,带起一阵锐啸之声。
同时夺命鬼门奇,也亮出一双点穴镢,向前一幌道:“小辈再接几招二太爷这个。”
不料正于此际,蓦听远处有一苍老口音遥呼道:“徒儿不必再拘前议,可着他们齐来见我!”
分明这必就是留书订约赤城山之人了。
且二鬼闻声肃然,马上各收兵刃,闪开进路,怪眼一扫燕凌云一行喝道:“听到了没有!
稍时再和你们算帐!”
接着便纵身一跃,如同两缕轻烟,消逝在暗影之中。
此刻恰是月上中天,山光岚影,无限瑰丽。
于是依然钟韩二老在前,四人连袂直向发话之处纵去。
顷刻越过一重深谷,攀登赤城山上。
入目却见一位鸡皮鹤发,衣着褴褛的老叟,闭目端坐在峰顶一块大磐石上。
最是钟氏父女,一见便不由口中惊咦了一声。
原来这位老汉,乃是他们近年常见的,山后桐柏宫老香火。
不想竟是一个高人,真乃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了!
因此流云剑客,立时抢先趋前拱手道:“钟英忝与道长为邻,屡接清辉,竟有眼不识高人,致多失礼,殊感歉然,尚乞见谅是幸!”
他这种举动,本是抱谦让之心,以尽江湖上的礼貌。
可是那知,人家压根儿连理都不理,只巨眼猛张,射出两道如寒电似的光华,逐一扫视众人,然后目注燕凌云,冷笑道:“你这小子,竟敢在本山以邪术凌人,今夜又公然抗命不自缚领罪,胆子实在不小,老夫倒要看看,阙老儿,传给你多少能耐!”
这老汉,出口就是训斥,大刺刺的,好像任谁都不在他眼中。
加上对流云剑客钟老,适才那副侮慢之态。
以致我们的小书生,不禁顿时一股无名之火袭上心头,马上大踏步出列,朗声喝道:
“少爷们此来,可不是看你的装模作样。快把前夜所劫妖徒交出,否则今晚便要难逃公道。
吹大气,适才丧门二鬼,我已领教过了,最好还是留着将来唬唬别人为是!”
这时空山岑寂,夜静风平,因而也愈显得他的答话,十分嘹亮有力。
但见那老汉,仍端坐石上,纹丝不动,仅二目直视,脸上渐渐变色。
并不待燕凌云语落,便陡然仰天发出一阵雷鸣虎啸似的哈哈狂笑。
一时声腾四野,万山回应,入耳如中巨锥,铛铛锵锵不绝。
立刻钟韩二老,以及天台仙子钟慧芬姑娘,全都经受不住,被震得心胸如裂,面无人色,摇摇欲倒。
便是我们的小书生,也不禁猛吃一惊,赶忙运功抗拒,才夷然无恙。
果然这老汉,极不等闲,由此一笑之威,就证明实非易与了。
不过燕凌云,未为所动,亦顿使石上老人大感诧异!
请看他,马上又一饮笑声,冷冷的喝道:“无知的孺子!数十年来,从无人敢当老夫之面,如此放肆。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场不可!”
随更点点头续道:“看你这小子,大约还有点门道,不甘就此受罚。这样好了,老夫身坐石上,你不妨尽展所学,只要能动我一毫一发,今晚便恕罪免责,否则就必需重回谷口,肉袒前来领罚了。”
他依然是气派十足,口气大得吓人。因此燕凌云,顿时傲然一声冷笑道:“这种办法倒好,胜败你们都全不吃亏,那少爷今晚岂不是白走了一趟么?”
本来嘛!双方对敌,首在公平,像这样赢了只落个免罚,输了便要治罪,天下宁有是理。
可是那老汉,却闻言双目一睁,威棱棱的喝道:“姓燕的小子!你知老夫是谁?今夜尔等设能侥幸免罚,那就是造化了呢!”
听口气,似乎他的名头特高,声望极大,若是人家能经他免罪,便算无上荣宠一般。
并立又一拂长髯沉声续道:“老夫铁箫翁司海俦,虽数十年不预江湖之事,但昔年条规未废,言出法随,从无人能逃我手。难道你这小子,就未听师门长辈告诫过不成?”
此言一出,我们的小书生,不由暗吃一惊!
因为他陡忆曾听鬼影郎君公孙明说过,昔年与括苍五鬼齐名的一个大魔头,便是自号铁箫翁,人称“四海愁”之名。
不想自己偏偏又无意中遇到。
据说此人年已百岁,功力高不可测,且喜怒无常,任性而行。远居东海“风雷岛”,艺业自成一派。并精擅役使各种剧毒之物,与一见魂销苗岭阙,一邪一毒,东西相峙,无人敢于招惹。
这时,尤以一旁心有余悸的钟韩二老,猝闻此言,更感无限惶然!并暗骂自己昏积,分明人家留书有铁箫为记,何以竟想不起乃是这位老怪物的过去独门标志。
也恍悟丧门二鬼,原来就是他的门下。
饶是如此,但燕凌云,却剑眉一扬,却昂然不屑的一笑答道:“这样说来,大约你是愿以多年的名头作价,与小生一搏了,那也好,假如其胜在我,你们可要从此退出江湖呢?”
且又马上摇摇头,目视铁箫翁道:“从来你们黑道上人,没有一个会讲信义,小生还是不愿上当!”
别看燕凌云依然一介书生,-他这半年多的江湖历练,饱经患难,确已迥非往日初出茅庐可比。
只看他,如今眼见大敌当前,仍神色镇定如常,且出言僵激老怪,便是明证。
其实这也就是读书有成的人特质,每遇险阻,心存一股正气,置生死于度外的大无畏精神。
照说,他这样顶撞,语气极端轻蔑,必更愈益激怒石上高傲的敌人了。
那知事实,却出乎料外。
只见铁箫翁司海俦,闻言大睁着二目,不停的向燕凌云上下打量。
半响,反容颜转霁,呵呵一笑道:“从来一般小辈,仅一闻老夫之名,便扮出一副可怜之相,惜命求饶,惟有今天你这小子,竟胆大出奇,这倒不可多得。”
随又点点头道:“也罢!老夫暂破例一次,只要你真才实学果有可观,就免去责罚,既往不究好了!”
他仍充份自大,以为如此,便算十分宽宥,也不提假如自己一旦落败之时,应怎样交代。
是故我们的小书生,立刻傲然接口道:“这些废话,小生可不愿入耳,我只问你,适才夸下海口,设或胜在本人,贵师徒又该当如何?”
这种话,老怪似乎听得一楞!敢情他,压根儿对此事,就不会想过。
本来嘛!这位四海愁老怪物,一生狂傲,睥睨武林,眼中那看得起一个初出道的少年书生哩!
是以不禁闻言,顿时仰天一阵哈哈狂笑,然后厉声答道:“只要你这小子,有本事赢得老夫三招两式,我铁箫翁从此就永不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