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说燕凌云,虽然如今尚无正式师承,但一身神奇禀赋,和得之於公孙老人的独门艺业已极不等闲,这含忿一击,岂同小可。
可是说也不信,偏偏这怪老头滑溜已极。
别看他那副惫赖的模样,但任你掌出如山,身形似风车疾转,拳足交加,总是被他东一幌西一幌,像有意,又像无意的恰好躲过。
且嘴里还不停的叽咕着道:“我老人家几乎让黄脸婆*得投河上吊,怎的你这小夥子偏偏还要爱找这种罪受!真是奇哉怪哉!”
并在左奔右跑当中,两只小眼注定燕凌云招式,一会点头,一会儿摇头道:“小夥子这几手三脚猫倒还有点意思,只是工夫不到,没什么劲头啊!”
因此不由逗得燕凌云,一时又急又恼,暗忖:“若不给这老鬼一点厉害,恐怕葛姊姊定难追回。”
是以顿时念动功行,双掌“星月交辉”,同时推出阴阳两股劲气,宛如怒潮澎湃,直向怪老头卷去。
不但声势极猛,威力奇大,更是六阳劲力,炽热如焚,三阴真气,寒冽砭骨,非人所能当。
尤其在他想来,自己这种日前八卦庄两只金狒狒都不能抗拒的神功发出,必能慑服对方无疑了。
谁知事实却大谬不然,那怪老头简直如同鬼魅,只听他口中咦了一声,便一闪不见。
而且立闻身後有人呵呵一笑道:“小夥子且慢!这两手可不是鬼影郎君公孙老儿的家数,难道我老人家看走眼了不成?快说是谁教的,咱们再玩!”
同时燕凌云-转身躯,只见那怪老头气定神闲,正倒背着手侧立目视自己,上下打量,一脸困惑之色,等待答覆。
加上对方提起公孙老人之名,立使我们的小书生,不禁心中一动。
於是急忙暂捺住怒火,摇摇头接口答道:“谁也没教!这是小生自己的禀赋。”
并随又和颜续道:“老丈既与我公孙大哥相识,量必也是一位风尘奇人,务盼勿再相戏,推情交还敝同伴是幸!”
他这种话,本是意在息事宁人,也明知不是对方敌手,所以就动之以情了。
不想那位怪老头,闻言却不肯信,马上哈哈一笑问道:“我说小夥子!你今年几岁啦?
公孙明老儿已经七老八十了啊,称兄道弟,撒谎欺人,也该有个谱儿呢?”
原是嘛!他们这一对盟兄弟,本就极不称配,年龄相差五六十岁以上,怎能使人无疑哩!
且怪老头这样一说,对燕凌云自尊心,大有侵辱。
因而他,顿时俊眉一扬,朗声答道:“这是我公孙大哥出於自愿,在下是否为欺人谎言,尊驾将来一问便知,何况小生亦无借他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的必要嘛!”
当然怪老头,也是一位老江湖,察言观色,见他说来言辞极为自然,亦不由不信。
是以立刻点点头笑道:“小夥子别急!那女娃是福不是祸,你既和鬼影郎君交游,当必听说过巫山铁姥姥罗姑婆了,适才便是此人,普天之下,能被她看中,愿意收归门下的,今天还是第一遭呢?”
接着又一指自己鼻尖,续道:“我老人家姓纪名灵,人称独行叟,你大概也有过耳闻吧?
怎么样,咱们也交个朋友如何?”
此言一出,登时燕凌云又惊又喜!
原来他自经连番遇合,得与公孙老人以及神机妙算诸葛玄过从,对武林前辈和江湖异人,已所闻甚广。
深知巫山铁姥姥,与眼前这位怪老头独行叟,都是名列宇内七老之一,满身奇才异能,功力高不可测。
尤其独行叟纪灵,癖性古怪,惯常游戏风尘,神龙见首不见尾,居无定所,不常以真面目示人,常人更难得见。
加上燕凌云,正当访求明师之中,既然今日有幸得逢这等心仪已久之人,焉能放过如此机缘。
且适才使尽所学,都不能沾着对方分毫,已足见人家盛名不虚,决非前此所遇许多欺世盗名之辈可比。
故而他,慌不迭就整衣拜倒在地,口称:“小子燕凌云,立志习武,求师江湖,今日何幸得过你老人家,敬请不弃愚顽,加以收录?”
这本是他由衷之言,态度也表现得十分诚敬。
不想这位独行叟,见状立刻两只破袖一拂,马上便有一股无形潜力将燕凌云兜起,并细眼一眯,呵呵大笑道:“小黟子!我老人家常对黄脸婆做这种矮人,可不喜欢这一套啊!收徒弟我自己也做不得主,快起来,咱们到船上慢慢再说。”
自是燕凌云,此时对红绫女安危,亦明知有益无损,不再-忧。
并心知这些武林奇人,多半不尚俗套,愈是一本真诚,愈能获得青睐。
於是顿时躬身诺诺连声,肃请同到舟上。
且“有酒食先生馔”,立命船夫重整酒菜以敬。
更乘机又将半年来求师习武经过,一一坦陈,再申前请。
这时独行叟纪灵,已不似适才那副滑稽光景。
请看他,一面把盏豪饮不已,一面目注对席少年人,静听叙述数月来所经,时兴面呈讶异,时而点头表示赞许,十分入神。
最後又不禁侧身摸摸燕凌云周身骨格,慨然长叹答道:“小娃儿!以你这身根骨,和所得奇绝千古的福缘,武林中人,得徒如斯,夫复何憾!又何处可求?”
不过他,随又黯然摇摇头道:“只是老朽,因过去传徒不慎,曾有誓言,此生已不能再收门人了!加上以你禀赋和我路数有异,如不因势利导,勉於削足就履,反有失天意,埋没良材啊!”
他说时一脸庄容,并不断嗟叹!显然是事非得已,连他自己也大觉惋惜哩!
更是燕凌云,失望形之於色!正待再求告时。
又听独行叟一沉吟续道:“虽然如此,总算咱们相见一场也是缘法。反正老朽风烛残年,与其任令薄技将来随身长埋黄土,还不如有人流传的好。”
接着并向燕凌云微微一笑道:“小夥子别着急,这样好了,咱们也照抄公孙明老文章,结个忘年之交怎样?”
又是这等事,在燕凌云来说,固然大为有益。
可是他,总觉彼此年齿悬殊,太是不敬。
因此立即肃容惶恐的恭答道:“承老前辈厚爱,小子安敢有违,只是自忖年轻识浅,如此却大大有损你老人家名望啊?尚请……”
本来他这也是实话,并非故作谦辞。
但那知独行叟纪灵,却不待他语毕,便呵呵笑道:“小老弟!别再这个那个酸溜溜的了,年青人心存谦让,固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太过妄自菲薄呢!何况以你的资质,只要一心向学,将来为武林放一异彩,都有可能,安知他年老哥哥这点名头,不在你之下啥?”
随又满-了一盏酒,一饮而尽,向燕凌云亮杯道:“今日我们一言为定,杯酒论交,皇天后土,共鉴此心。”
他似乎满怀兴奋,断然决然的非如此不可。
因此我们的小书生,只好亦如言乾了一盏,并重新见礼道:“小弟如命!多谢大哥抬爱。”
於是这老少二人,立成知己,马上又相对低-浅酌,极为欢洽。
且独行叟,略谈他此来经过。
原来他与铁姥姥罗姑婆,昔年本是一对爱侣,中道因双方传人互相勾结,所行不正,屡犯门规,为祸江湖,被他痛下决心,一并清除,以致彼此反目,并且当时,他曾有自己永不收徒,十年以内,必为对方觅一个心性资质俱佳的门人偿还诺言。
不过人才难得,乃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之事,许多年来,都一无所获,期限也幌眼将届。
那知正当他,每以为忧之际,此次有事襄阳,却无意中发现红绫女和燕凌云渡舟南下,惊为良材美质。
并数次飞上客船,暗地查察,目睹葛飞琼温婉娴静,秀外慧中,根骨极佳,且孤男寡女相处,发乎情止乎礼,足证品德也是上乘。
更是于船上两位男女少年人言谈中,获悉对方乃是东海门下,愈令他深感机不可失,也极具信心,认为事必有望。
因为昔年他曾有恩於东海派,此乃双方有益之事,那还有什么不成之理。
是以便一面遣人通知罗姑婆,前来潜江,一面暗中相随,今日就来上这一手拦江劫美的玩笑了。
尤其燕凌云,听来深为爱侣庆幸不已,自然也不免回忆月来耳鬓厮磨,有暂时劳燕分飞之感。
好在他自己也有所遇,彼此颇有渊源,将来不难相见。
此际,时已过午,风势转顺。
於是独行叟立促燕凌云,仍按原定途程,命舟子启碇而行。
并即将自己成名绝学,诸如“六合潜踪步”、“万象归元掌”等,授以口诀,详细解说,嘱令先以心主形,以形摄气,以气运神,以神於空灵中,驭气修技。
且言如此久而久之,则心与神会,气与技合,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一旦用时,便意动功行,御敌自如了。
其实,他这种方法,亦就是内家派行功练气的秘诀,极为可贵。
加上燕凌云,慧根夙具,月来又亲炙几位武林高人,大获教益,因而一点就透,不但心领神会,并能以之与鬼影郎君所授融会贯通,相得益彰。
是故仅仅数日光阴,船到武汉,他也就一切娴熟於胸,只是功候了。
请想如此聪-之人,独行叟安能不老怀大感快慰!
所以他特别兴奋的,再三向燕凌云谆嘱道:“古云:‘明师出高徒’,此言实含至理。
以小兄弟根骨福缘,务盼切勿自暴自弃,妄投庸俗门中,或误入歧途,以上绝天心,下负友望,就老哥哥想来,举世滔滔,固不乏高明之士,但足为汝师,而又道路相合者,似乎唯有昔年领袖武林,望重江湖,人称‘天都仙客归元子’老前辈。
不过这位奇人,已久绝江湖,仙踪缥缈,可遇而不可求,如小兄弟能有幸得拜斯人,那就不难大成了。”
更随又略作沉吟续道:“另外,庐山五老-飞瀑内,有一座天璇仙府,为数百年前,宇内第一奇士,‘大×真人’修真之所。相传其中藏有一种武林绝世秘笈,得之可以无敌於天下,愚兄七日前,便曾往彼处,虽略有收获,但对奇书却仍无缘,看来小兄弟福泽深厚,咱们不妨一游,或许有望也未可知……”
不料他正说到这里,忽突地二目一翻,满面苍白,昏倒在地。
这种事,既来得突然,又绝不是习武之人所应有的现象,更四外又无他人暗算徵候。
因此只慌得燕凌云,赶忙连声口呼纪老大哥,并掺抱卧於客床之上。
并且立唤店主请来大夫,一直施救到天明,都无效果。
尤其当独行叟,于气绝以前,也是像玉观昔白凤仙所述,和江南白死时一般,口中断续吐出几声
“逍遥……游”三字,这位一代大侠,才瞑目而逝。
自然燕凌云,亦直觉的,联想到自己盟兄,也可能是同样为怪书生凌云燕所暗算?以致伤发身亡。
是故除悲痛失声外,暗中并念然决心以复仇为己任。
本来嘛!独行叟丫然一身,後继无人,不论是传艺之德,或者是一拜之义,他都责无旁贷啊!
这时他们乃寄寓在武昌一家临江客店。
一则是店主极为热心,再者也因燕凌云行囊充裕,所以不半日,便将纪老身後,料理停当,安葬在对江汉阳龟山之麓,莲花湖畔,且勒石大书:“故大侠纪灵之墓,”旁刻“义弟燕凌云敬立”。
如此情形,实使我们的小书生兴无穷感慨!深觉江湖上险恶,竟一至於斯,并回溯亡友数日掬诚相待之情,不禁徘徊坟前,悲从中来。
此际,适值天将入暮,风萧萧兮江水寒,西方落日余晕,斜映着大地,眼前呈现一片凄凉景色。
也就正当燕凌云黯然伤神,最後长揖一拜,拟即离去之时。
猝然耳听有人一声冷笑道:“猫哭老鼠假慈悲,这小辈倒扮得极像呢!”
同时一抬眼,却入目七八丈外,一字儿卓立老少三人。
两位年长的,一是长须过腹,身材削瘦,面形狭长,二目白多黑少的学究模样。一是躯干修伟,浓眉巨眼,满脸虬须,背插长剑,神态威猛的老者。
另外有一个矮胖少年,全身劲装,站在下首。
并且对方三人,一见燕凌云转身相向,立刻其中那位瘦长老儒,一点手喝道:“姓燕的小子,老夫寻你已不是一日,今天终於被咱们找到了,血债血还,尚有何说?”
他声势滔滔,张口就直道寻仇,态度十分横蛮无礼。
此时也适当燕凌云心有积忿,虽然明知又是为人误会,但年青人究竟是年青人,马上俊眉一扬傲然答道:“尊驾们何人,几时曾识得小生,这等出口不逊,是何道理?”
照说他这样讲,也并不算过份。
可是无如对方似乎心有成见,顿时又见那瘦老汉接口一声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你这小辈再做得诡秘,别人也并非全是三岁儿童,难道你杀害三湘云梦客萧大侠,便能抵赖得了不成?”
且随又向独行叟墓碑上一指续道:“那上面不是明明刻着你的真姓名,为武当撒帖追寻的凶徒,我南岳二义老眼不花,焉能不识?”
此言一出,登时使燕凌云一切了然。分明那位恶徒怪书生,在三湘所生是非,又被对方挂在自己名下了。
因此,迅即朗声笑答道:“各位误会了!小生姓燕名凌云,与怪书生凌云燕,根本凤马牛不相及,且素未足履三湘,那有无端仇害云梦容萧大侠之理,这可张冠李戴不得啊!”
加上他对南岳二义、白面无常韦达、梅花剑韦雷,也曾在八卦庄有过耳闻,知道这两兄弟功力甚高,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不愿平白树敌,所以便和颜相向了。
可是不想他虽是如此。
但那位白面无常韦达,却闻言嘿嘿一笑道:“老夫行年六十,闯荡江湖已数十余年,岂是你这乳臭未乾的小辈所能蒙混!”
并边说边一欺身,纵到燕凌云近前,又白眼珠一翻喝道:“废话少说!快快自行就缚,免得老夫们动手!”
常言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这样不可理喻,血口喷人,连辩白都不愿置听。
请想此际燕凌云,焉能再忍。
只见他,马上勃然变色,岸然卓立,张目一扫对方三人,冷冷的答道:“既然你们蓄意诬陷,尚有何说!小生久闻诸位颇有绝学,今日就便见识,也是好事,现已为时不早,请快划出道来吧!”
他侃侃而言,分毫不惧,已向非半年前那种吴下阿蒙可比了。
而且正当他语音甫落,忽然对方矮胖劲装少年,陡地一跃上前。
环眼圆睁,戟指燕凌云,厉声喝道:“狗小子!我闹湖蛟龚胜,今日不把你挫骨扬灰,也难消恨!”
同时并撤出一对精光夺目分水蛾眉刺,双臂一振,就“卞庄刺虎”,像一阵旋风似的扑出。
听口气,这位少年,显然必就是三湘云梦客萧渔的门下了。
但看他,面含悲愤,两只蛾眉刺,招招狠,式式辣,使得呼呼风响,化为一片白光,耀目生辉,凌厉已极。
不过尽管他如此。
可是却一点也沾不到敌人,只觉对方身如一片薄纸,飘飘荡荡,忽前忽俊,忽左忽右,神出鬼没。
有时眼觑一刺搠个正着,但定睛一看,依然是空无所有,白用了气力。
并耳闻对手小书生,高声说道:“盲目寻仇,非智者所为,是非将来自有水落石出之日,务盼三思,小生念在兄台为师尽义份上,姑且不究,请暂看我,向南岳二位高人要个‘血口喷人’的公道罢!”
尤其刚听到公道二字,便立感有一股奇大的热力,将自己震出丈外。
分明彼此功力悬殊甚大,拚死也是枉然。
这种情形,不但闹湖蛟龚胜,顿时目瞪口呆,无可如何。便是一傍观战的韦氏弟兄,也看得悚然惊心!一改轻敌之念。
他们那里知道,燕凌云虽是习艺不多,但却无一不是独步海内之学。
别的不说,就凭“六合潜踪步”,和“鬼影身法”两种奇技,便非一般人所能测其高深,望其项背。至少临战避敌,可以先立於不败之地了。
加上燕凌云,在适才龚胜恶狠狠的几十招当中,试出自己所学,果然极为玄妙,信心大增。
是以就索兴要拿衡山二义,来印证一番了。
请看他,面不红,气不涌,神态安详,震退闹湖蛟以後,马上便一指旁立的白面无常韦达亮声道:“尊驾曾自说闯荡江湖数十年,难道武林中寻仇报怨,也有如你们这等无凭无证,赤口白舌诬人的-?”
随又双眉一挑,续道:“虽是事出有因,但情理难容!小生只有向二位成名大侠客,领教一番,来弥补这声誉之污了。”
本来白面无常韦达弟兄,也是前往金陵,道经此间,因为他们亦恰好寄寓武昌,尤其闹湖蛟家在洞庭,与武汉相距匪遥,人眼极熟。是故今日午前,便得悉独行叟暴卒之事,以及燕凌云行踪,心痛师仇,立刻约请南岳二义,寻到汉阳。
更是白面无常韦达,目睹燕凌云年轻文弱,且又人单势孤,虽有江湖传言成见,但仍自持艺业,一点不放在眼中。
并认为这正是自己兄弟良机,苟能生擒对方,携往金陵赴会,则无疑必将获得天下英雄推崇,为衡山派增添无上光彩。
唯其如此,所以此际眼看燕凌云,手都不还,就轻描淡写退敌。依然利令智昏,仅略一震惊,仍不甘放弃如意算盘。
所以闻言马上嘿嘿一笑答道:“你这小辈惯弄狡猞!纵然舌底翻莲,老夫也决不会轻饶,也罢!我就让你先开开眼界好了。”
接着肩头微幌,就欺到场中。
同时又白眼珠一翻喝道:“来,来,来!有种就硬接老夫一掌试试?”
说来这位白面无常,确是人如其名,不但素常心狠手黑,且生平极工心计,诡诈多端。
此刻他分明是对人家适才怪异身法,饶有忌惮,欲图以内功真力取胜,故作此相激之言了。
自然燕凌云,江湖经验尚浅,那识得敌人心意,且对本身神功颇有自信。
因之顿时提气蓄势,傲然答道:“时光已经不早,要上就上,废话少说了!”
於是白面无常韦达,闻言立即一阵桀桀怪笑,口中喝声:“好!小辈接招!”
随即身形微矮,双掌陡翻,猛的一招“推山填海”,用十成劲力,挟一股锐不可当的狂-,重逾千钧,直向燕凌云当胸袭去。
在他本意,是惟恐夜长梦多,所以头一招就下杀手。而且也深信凭自己几十年内功火候,必能克敌。
可是不想正当他眼觑对方,果然也挥掌硬接硬架,心喜计已获售之时。
又蓦地身感一股炽热如焚的巨力涌回,并耳听轰然一声大震,连念头都没有来得及转,就心头一甜,身躯不由自主的,倒飞出丈外,口喷鲜血,昏迷不起。
如此情形,不止是惊得一旁观战的梅花剑韦雷,和闹湖蛟龚胜,心胆俱裂!慌不迭双双飞身纵出抢救。
并且连燕凌云,也不禁大出料外!暗忖:
“这位白无常韦达,何以见面不如闻名,这等不济?”
更是又突闻身後一声呵呵大笑道:“孺子可教!这回衡山谷老儿可栽到家了。”
此际燕凌云,本能的侧身一回顾。
只见数尺之处,有一位轻裘博带,满身华服,白面微须,二目深陷的中年人,正在那里悠闲的袖手向自己点头,似乎赞许呢!
不过我们的小书生,可并不领情,一则是心惊这人来得异常神秘!虽然如今他尚不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但人家来到身後,近在咫尺,都毫无觉察,实在太也难堪!再则不知何故,他无形对这位中年人,有一种气味不投的倾向。
加上梅花剑韦雷,正扶起乃兄韦达,喂了一粒本门疗伤灵药,耳听有人嘲笑师门,登时抬眼猛张巨目,一见华服中年人,便接口叱道:“何处狂徒!敢来此搅混爷们的事?”
并立刻呛啷一声,长剑出匣,左手-诀,一指燕凌云,厉声喝道:“姓燕的小辈,家兄不慎失手?快亮兵刃,让二太爷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为!”
显然他凛於乃兄白面无常,仅仅一招便受重创,已不敢再丝毫轻敌了。
尤其那位华服中年人,此时不待燕凌云答言,就闪身拦在先头,向梅花剑和闹湖蛟扫了一眼,然後阴森的亮声道:“今天我老人家要收个好徒儿,破一次例,不和尔等为难。你们趁早夹着尾巴快滚,回去告诉谷灵光老儿,今天的过节,只要有胆量,不妨去苗岭找场好了,去罢!”
说也奇怪!他这里只是看了对方一眼,淡淡的几句话。
可是韦雷与龚胜二人,却目光微接,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立刻心头一迷糊,神色颓然,像-败的公-一样,将兵刃收好,一声不响,扶起白面无常韦达,如言就走。
这种情形,一时看得燕凌云十分不解?心想:“他们双方,似乎并不相识,何以南岳这几个家伙,竟如此前倨後恭听话呢?”
且念头还没有转毕,又见那位华服中年人,转身向自己和颜一笑道:“小娃儿!还不拜师等待何时?”
这种话,燕凌云乍听,还只当双耳有误。
因而马上正色问道:“尊驾何人?谁是令徒?”
原是嘛!彼此姓名都全无所知,便大刺刺的令人拜师,天下宁有是理?
可是不料那位中年人,闻言登时面色一沉,缓缓答道:“你这小子,既然到处求师,难道就没有?一点眼色?何况死鬼独行叟纪老儿,总该也告诉过你,‘一见魂销苗岭阙’这句词儿啥?”
敢情这位华服中年人,就是宇内大名鼎鼎,苗岭老魔人称“一见魂销的阙天星”啊!
是以燕凌云,不禁大吃一惊!暗忖:“原来是这老魔头!难怪梅花剑韦雷,如此服贴了。”
随又回心一想自忖道:“不对呀!听说此人年将近百,那能是这等形像哩!”
於是立刻摇摇头昂然答道:“不错!在下求师访友果如尊驾所说。只是求的是正人,访的是端正,并非人尽可师。尤其不是台端这种冒充苗岭阙老前辈之人?请勿相戏,谢谢你今日解纷盛意!”
接着就转身便欲离去。
其时那位自称苗岭阙的中年人,本已面呈不快之色,及至耳听最後几句话,又忽然哈哈一笑;闪身拦住燕凌云去路,点头亮声道:“迂小子!习武之人,岂可以常理而论,我们中功参造化,技绝天人,老夫驻颜不老,仅其余事,谁人擅敢冒充我名,这又何疑之有?”
并且立又翘首向天?负手续道:“江湖传言,都说你这娃儿是本门中人,到处寻找中原武林老鬼晦气,颇是不差,所以老夫特下山访查,今曰一见,果然甚合我意,何况名正言顺作我传人,则普天之下无人敢於欺侮,便是目前武当江南几处过节,也由本门承担。咱们索性来个横扫海内正邪各派,领袖江湖,这对你乃是绝大福缘,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弊,常人梦寐难求呢!”
说真个的,这种好事,在一般求师习武之人来说,确是千载良机十分难得。
请看燕凌云,闻言登时淡淡一笑答道:“士各有志,谢谢老前辈美意!别人误传,也是小子无法之事,是非日後自明,敬请海涵是幸!”
他断然拒绝,毫不为所动。
不过这也并非他对苗岭艺业有所不齿,主要徵结,乃是一个读书明理之人,心有主宰,对正邪分际把持甚严,决不肯因小利而从恶身入歧途之故。
同时也因独行叟,谆嘱他“不可误入旁门”,言尤在耳。
可是不想这几句话,听在一见魂销苗岭阙耳中,马上面色骤变,嘿嘿一阵冷笑道:“老夫言出必践,从来不容有人逆命!不管你这小子愿也罢,不愿也罢,从今以後,你就是本门中人了。”
接着二目一张,两道如冷电似的精光,直射燕凌云喝道:“徒儿快凝神接受我心灵传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