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所料,当时我蹑着淫孀的后踪,这淫孀竟自胆大包天,心毒性狠,遂转回来。敢情她竟敢使用下五门的熏香,把前面六位福寿堂的香主们,全熏了过去。最可恨的,竟把她生父也熏了过去,她已赶奔这里,大约这淫孀还要一网打尽。这时己把前面的人熏倒,我怕师弟被她撞见,所以没敢等候着看她到底怎样对付被熏的人。”鹰爪王才说到这里把话顿住,立刻用左肘一碰师弟续命神医万柳堂,师兄弟各自往房坡后一隐身。只见从这院的屋顶上飞纵过一条黑影,仔细一看,正是那女屠户陆七娘。
这时见她的情形和方才判若两人,这淫孀似挟着一腔怒气,两只水淋淋的媚眼,射出两点凶光。可是来势虽疾,她也似惧怯下面精舍里的掌福寿堂香主。把身形伏在了屋面上不稍动,把下面察看了半晌,轻飘飘从屋面后檐纵到地上,真如一团轻絮,落地无声。蹑足轻步的到了厦檐下。只见女屠户侧面听了听,跟着点破窗孔往里看了看,双侠幸亏是慎重着,没敢莽撞。那女屠户竟出其不意的从窗下又翻回来,这次可是斜窝到走廊顶子上。只见她竟自用房坡隐蔽着身形,从肋下鹿皮囊中取出一件东西来。离着稍远,更在暗影中,哪里看的清是甚么。
只见女屠户陆七娘从鹿皮囊中取出千里火来,从竹管抽出来,可是没燃着,只用千里火的余烬往先拿出来的那件东西望磕去。双侠虽是看不真她拿的是甚么,但是按她的情形,已知她仍是使用熏香。果然女屠户陆七娘仍把千里火装起来,仍然是谨慎着翻下房去,复往窗前张望了一次,她竟没从窗口往里吹熏香。到了当中的门口,俯身蹲在门首,竟从门槛下往里塞着,连用口吹了两次,女屠户静立在门首侧耳静听屋中的动静。
沉了好一会儿,屋中似有些响动,这女屠户轻轻把门推开一线,往里一蹑身。这时潜在屋面上的双侠,正要阻止她,不叫这淫孀闯进去--倒不是想救这掌福寿堂的崔香主,生怕被淫孀把那张供状得了去。续命神医万柳堂揭了一片瓦,要打没脱手,瞥见从那迎面精舍的前坡陡现一人,一耸身落在院中,一个旋身箭步,己到了女屠户陆七娘的身后。不料这人不知怎的似乎身形一晃,脚下一错步,把女屠户惊觉。这一来本是网中鱼的淫孀,竟自一个飞身纵步,斜往偏西的廊子穿出去,这淫孀是己深知这崔香主的厉害,自己用熏香竟没把他熏倒,出其不意的从后窗追出来,这次再落在他手中,只怕再难逃出他手去。哪得不丧胆亡魂,拼命的逃走,以免一死。当时是连看全不敢再看他,双侠认定这次淫孀绝难再进出这崔香主的掌握。哪知事出意外,这双掌翻天崔丰是有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武功,隐蹑淫孀的身后,绝不会叫她觉察,哪知身形往淫孀身后一欺近,下盘的功夫竟这么软弱,眼看着淫孀就要伤在他掌下。崔香主的身影一晃动,脚下见了响声。陆七娘一逃出手去,这崔香主似乎愤怒之下,喝了声:“孽障,你还想逃,我看你逃哪去!”
这崔香主二次翻身追赶,可是那淫孀陆七娘竟自逃到屋面上。崔香主身形蹿出檐下,往院中一落,身形一晃两晃,腾腾腾倒退了三步,落坐在地上,跟着一仰身,落住地上纹丝不动。这时那淫孀陆七娘要是翻下房来,伸手就能结果了这崔香主,只是她已是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这时自己只求他是真个中了蒙药,自己能够把那淮阳派掌门大弟子华云峰掳走,就算如愿以偿。淫孀陆七娘越过这道院落,立刻赶奔水心亭。
这里双侠见这情形,看出这崔香主是业已惊觉有人使用熏香蒙药,自己认为发觉尚早,闭着气从后窗出来。哪知女屠户这种熏香过于厉害,只在呼吸之间,一觉出从门口格扇下吹进香烟,虽是中蒙药尚轻,也一样有力量。等到药力一行开,依然晕倒。万柳堂赶紧招呼:“师兄,缀着这淫孀,她定是奔了水心亭。我们道路生疏,这水心亭究在哪里?我们搜寻着颇费手脚,趁这时缀着省了事了。我要趁着崔老儿没清醒,赶紧把女屠户那张供状得过来。十二连环坞践约时有用它的地方,能替我们说许多话,使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甘拜下风。”匆遽间说了这几句话,各自展动身渺,鹰爪王紧缀着玄屠户陆七娘下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从走廊绕过来,明是已看着崔香主被熏倒,可是依然是不敢丝毫大意,仍从走廊的后坡绕过来。这里是走廊和那三间精舍全连着,翻到后坡,见靠东首后窗已经关闭严了,万柳堂施展小巧之技,把后窗掀起,蹿进屋中。陆七娘那张供状,仍在桌案上放着,万柳堂把供状展开看了看揣在衣内,仍然从后窗出来。不管那崔香主是否尚有知觉,这样把这张供状取走,给他个迷离测度是否那女屠户取走。
万柳堂从掌福寿堂崔香主屋中出来,蹿上屋面,悄悄向院中看了看,只见那双掌翻天崔丰香主,仍然是直挺挺的躺着不动。万柳堂暗叹,可怜一家凤尾帮成名的老英雄,一身软硬轻功,全锻炼得够了火候,哪知竟被一个荒淫好色的浮孀摆治的如俎上肉。此时若非在福寿堂中,可就危险万状了。自己赶紧过这道院落,只见后面已没有象前面这么整洁的屋宇,后面的房子是一行行的,有四排简陋的矮屋。看情形是手下侍从,及厨房和堆什物之所。
万柳堂见天色已经不早,不趁这时把华云峰和凤梅救出来,恐怕没有下手的时间了。自己略一打量,这里虽有二十多间矮屋,但寂静无声。蹦过这二段矮屋,已到了福寿堂的最后面。万柳堂来到石墙下,飞身蹿上石墙。往外一打量,自己不禁迟疑不敢遽然下去。
原来在这石墙外没有几步,又是一片水程,仍然是前面的情形,水面微波荡漾,每隔一丈五有一枝枯荷叶,可是从这石墙下起,水画上有三条路线,尽目力看去,在十几丈外垒有一片黑压压的各有阻碍。当中这趟水面线路,颇似横着一片红苇,只是水面上的情形,分明也是人工布置的。左右这两条水面线路相距很远,相隔总有二十余丈。左边是从水面上突起一片礁石,挡住了目光,右边是水面上有一片钓鱼台,更有一座凉亭,听匪党们所说的情形,绝不是毫无隐蔽的这种凉亭。万柳堂暗皱眉头,不知师兄是否已缀上那淫孀?正在迟疑,只见从左边的那片礁石陡现人澎,跟着如同一只巨鸟掠着水面,起落如飞,眨眼间已到了近前。万柳堂大喜过望,只见来者正是师兄鹰爪王。
万柳堂忙打招呼,鹰爪王一点首,续命神医万柳堂立时飘落在了石墙下。鹰爪王来到近前,立刻向万柳堂低声,说道:“师弟,这水心亭好个险恶的所在,从这里起,是三条水面的道路,可是这三条道路不是这福寿堂的人,绝难通过,这种水面上的道路太不容易辨认了。正中这条道,和右首这条道,全是假设的荷叶桩,更兼这一带的水还是够深的,那荷叶桩真是用整根杉槁连接扎入水底,非常坚牢。距水面仅有二尺,用铁管子做成荷梗,连荷叶全是假的,甩绿油涂饰。这种不能着脚的却也是杉槁插入底,可是在水面下三尺多,是一根铅条做荷梗,这种吃不了多大力,只要你往上一着脚,非掉在里头不可。
“再说这种水程要仗着往里蹦的,借着轻功提纵术,一口气的功夫,气不能散,不能停。当中和右首这两条假荷叶桩,任凭你怎么精明干练--因为身形飞纵到桩上,前边十几根全是真的--突然的一点上假的,你有多大本领也得下水。并且只要一发现假桩,再往前连假桩全没有,凡是运用轻功提纵术的,任你多好功夫,往前正飞行的疾快,骤然停步悬崖勒马,怎么也换不过势子。所以脚下全点的实桩,眼看前面已没有着脚之地,你势须飞纵上最末一根桩上才能回身,这是他设想这类刁钻荷叶桩时算计的,令你自行陷溺。
我追着淫孀算是没上了当,不过不便跟追过紧,到了这片礁石上面,那阻碍眼光的巨石,全是人工堆积的。绕过去才见那水心亭孤立在水面,名为水心亭,可不仅是一座亭子,四面有短垣圈着,亭子是隐在短垣里,只能望见碧绿的瓦顶。
“那女屠户陆七娘对于这条水程,大约没有到过,不敢贸然的往里闯。我隐身在暗处,见她在礁石上拣了许多小石块,纳入鹿皮囊中。她是先投石问路,一连先用石子打中三个荷叶桩,这才敢纵身上去,身形稍一停,已是连着用石子问路,这一步步倒换着走,直到水心亭的短墙外。哪知那里暗中伏着巡查的帮匪,女屠户陆七娘才一登石坡,伏匪就动了手,大约那名匪党许毁在女屠户手中。可是淫孀也跟着伏在水心亭短垣下,她一伏身不动,定是尚有伏匪。我看她的情形,大约不把盘查的帮匪料理了,她不易进水心亭动手。我又惦着师弟道路不熟,赶回来迎接师弟,怎么样?那淫孀的供状,可是已到了手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到手了,这一纸供状,足令天南逸叟武维扬面目无光,为凤尾帮减色。这一说师兄若是不回来接应,小弟难免误入迷途。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赶奔水心亭。”师兄弟二人各自奋起全副精神,用蜻蜒点水、燕子掠波的绝技,身形在波面上恰如两只海雁,一起一落,相隔三四丈,刹那间巳到了那片礁石上。师兄弟是绕过矗立的石屏,暂隐住身形,往那水心亭查看有无动静。师兄弟伏身在石后一望,只见水心亭那里石墙上飞坠一条黑影,沿着石墙转过去,倏隐倏观。双侠因为相距过远,不敢骤然过去,看不清是陆七娘不是,这种地方,不得不稍加慎重,候了一刻,不见甚么动静,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我们上!”
这师兄弟二人紧纵身形,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种地方太危险,只要没到水心亭,那边一现帮匪踪迹,自己的行藏就得败露。这师兄弟身形真快,眨眼间已到了水心亭的石墙下。幸喜在这师兄弟没到达前,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状。双侠飞登岸上,赶紧各觅潜踪之地,为是默察那女屠户是否已把这里巡察守夜的帮匪全收拾了。因为方才所见的情形,是恍惚的看得并不真切,这时所以要仔细的查看清楚了。双侠伏身暗影中沉了一刻,见没有动静,鹰爪王忙-长身。忽见石墙上忽有人影一晃,跟着飘身落在墙下,正是那女屠户陆七娘。见她的形色似在追赶什么人,见她东张西望的在这石墙下,转着搜寻过去。双侠立刻从暗地跟追着,围着这座水心亭转了一周。见这水心亭由东至西,由南至北,全有四十丈的地方。在北面有一道巨门严闭着,在这南面的岸边拴着两只小船。这才知道他这里一样用船只出入,只于入夜后,把渡船全摆拢到僻处,没有真实本领的休想来窥察这里。
当时双侠跟定这女屠户陆七娘,转了一周,毫无别的动静。见她四下略一瞻顾,跟着飞身蹿上石墙。双侠也不再容缓,立刻涌身一纵,也蹿上石墙。只见里面是矮屋层层,围绕着那座高耸的八角亭子,亭子的下半戴,全被四周的矮屋遮蔽着。只见那女屠户陆七娘翻房越屋,如似轻车熟路的越过四层屋面,到了那八角亭下。只见这座亭子,四周全有极严整的遮拦,满装着一扇扇的格扇,只有亭子之名而已。这女屠户飞身到了那南面的石阶上,看她的情形,似已知道了内里无人阻挡,遂略一瞻顾,推开格扇径闯进去。
这时双侠跟着也闯过来,从这格扇错开的地方往里看时,只见里面空洞洞的,只有当中一架青石板的案子,四面有四个石墩,从顶子当中吊一个玻璃灯,灯焰照得里面亮如白昼。
只见那石墩上坐定一人,长发凌乱,扒伏在石案上似已睡着,也没捆绑,看情形,倒是没十分受辱。那女屠户陆七娘走到那石案前,一拍那人的肩头。那人在迷离中一欠伸抬头,看到女屠户陆七娘似很吃惊,怔柯柯的看定那女屠户,这时双侠看出果是门徒华云峰,形容憔悴。只见他虽带惊惶,可没有那种畏怯情形,略一清醒,脸上立刻笼起一层怒容,喝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什么事?”说了这句,一声冷笑,恨声道:“我原想你们凤尾帮中不过是一群杀人越货、悯不畏法的绿林道,可是自把你华爷架到这福寿堂,我见到你们这里掌堂香主时,他曾说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据他说,这福寿堂乃是凤尾帮中最崇高之地,这里比较总鸵严整,叫我不要生妄想脱逃,如若不度德量力,想逃出福寿堂,那不过是自趋死路,可是这里不论任何人绝不准私自出入。我当时间他,你这福寿堂既全是凤尾帮前辈,西岳侠尼女弟子也被送到这里囚禁,岂是你们这退隐的香主所应收留?
“当时那崔香主曾指着神坛,向我说,凤尾帮帮规绝不容任何人轻视,叫我口头谨慎。又说是唯其这里是帮中最尊祟之地,才把酉岳侠尼的女弟子送到这里,单辟静室,准其自己随意在所指示的地方起坐,饮食传递有两个年岁最小的童儿伺侯。这里除了侠尼的女弟子,更无第二个女流,我华云峰为淮阳振的大弟子,历来本着师门的训诲,谨守信义的戒示。哪知绿林终是绿林,口是心非,这种没有信义的行为,谁肯敬服。你一个女流寅夜到这里做什么?”
女屠户陆七娘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先别这么吆五喝六的,你别这么男呀女呀分别得这么清楚,这里福寿堂就不许女人来了么?难道世上只许男的活着,女的就不是人了么?若没有女的,华老师,你是从何处来的呢?你不要看轻了女人,你身为淮阳派掌门大弟子,更不应该这么强暴待人,说话和蔼些吧!我是怀着一番好意而来,却迎头给我一钉子,你这叫人说话不叫呢?”华云峰仍是脸上寒着道:“哪个不叫你说话,我华云峰就是不愿跟女流过话,你有什么事请快说吧!”
女屠户陆七娘两只媚跟注视着那华云峰,娇声说道:“华朋友,我此来是担着死罪来的。实不相瞒,我是凤尾帮坛主七弟子。只为这次凤尾帮立盘,要把江南道上,凡是可以和凤尾帮敌对的都要排逐出江南地面。这是本帮帮主的野心,也正是天南逸叟武维扬不同凡俗的地方。这次和你们淮阳派暨西岳老尼要一决存亡,遂举风尾帮的全力,更普请大江南北、天南一带的挟惊奇绝技的绿林道,在十二连环坞助拳,也是你们掌门人过于轻视了凤尾帮的实力,哪又料到淮阳派西岳派十二连环坞赴会,内三堂竟把淮阳派西岳派全困在里面,大约性命全不易保了。
“我是早已把凤尾帮中看清了,虽是一时侥幸,终有失效之日,早晚定要落个瓦解冰消。我虽是寄身在凤尾帮下,早有洗手之心,只时机不遇,徒唤奈何。这次我见帮主武雄扬手段过辣,我又所得本帮同道盛称你的性格坚定,颇有英雄的气魄,我这才决意的倒反凤尾帮。我情愿皈依淮阳派,助你回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约请武林同道撒侠义帖。我尚能请几位江湖同道,助你重兴淮阳派,替门户报仇。自己若果然能够把淮阳派的门户整理起来,把凤尾帮荡平,你在江湖道上岂不扬眉吐气!不过不论男女,全得凭天地良心。我身为凤尾帮的弟子,倒反凤尾帮,有乱刃分尸之罪,你可不要背义忘恩,我把终身性命全交付你了。你给我个痛快话,我好一心救你出福寿堂。”
双侠在外面听得这淫孀好一张利口,说出活来骗得人入情入理。就以这种利害关头,任谁也得被她骗了。这种情形,全是极容易叫人信的,这倒要看看华云峰怎样对付这淫孀了。华云峰冷笑一声道:“我华云峰的死生早已置之度外,绝没把我这无足轻重一身看重了,你这种话倒说得有情有理,无奈你这片好心错用了。我现在是只知我一身受师门的教训,谨守门规,不屈不辱,我只知有门规不知有别的。你怀着善心,请你去照顾别人,我实实不敢领情。我们淮阳派的门下,历来的门规过严,不准和女人交接。我宁死不愿和女人来往,我劝你不必这么作事。你我全是江湖道上人,更应当以信义来束身自爱。你倒反凤尾帮,岂不是自取杀身之祸?凤尾帮党徒遍天下,你若这么倒行逆施,只怕你未必逃得了活命!我在师门中虽是掌门弟子,可是我的武功造诣,毫没有根基,你拿那么大事来向我身上搁,我实在担当不起。再一说我和你素昧平生,连你是何等样人,我全不知道,我焉能跟你走。”这话说完,目注着石案,眼皮也不撩。
这一来那女屠户陆七娘面貌倏变,遂又一转眼球,面色仍然回复方才的神色,仍然轻嗔薄怒的向华云峰道:“你这么死心眼儿,我真有些不明白,你是安着什么心?我可是一片血心,看你实是个有为的少年;将来江湖道上定有你的地位,这里的罗香主是我生父,我名叫罗锦云,嫁夫陆氏,不幸丈夫早亡,我已孀居数载。我在江湖道上寄足,实非本愿,我早存着择人而事之心,如今见到你这么个英勇的少年,我所以不顾女人的羞耻,要把你救出罗网,我也可有了归宿。称可听明白了,我为我终身打算,可是也为的是你一生的事业。你说淮阳派门下没有怕死贪生之辈,可是我们江湖道中的人,终日在江湖奔波,把性命搁在刀尖子上,全没把死生看重了。不过只以不怕死夸示江湖同道,那也太以的看错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你只要是把这死生二字看明白了,我们死亦值得。你现在一肩负着淮阳派的门户存亡,你反说什么你以死报淮阳派,你就让死了是为什么死的?只给你一身挣得英勇之名,那又于你们现在的切身祸事有什么益处?你要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作人不敢作的事,为人所不敢为,那才称得起有勇有谋,有守有为。你能够挽回淮阳派的劫运,你也不枉受师门的训诲,也在江湖道上可以耀武扬威。我替你想来,还是赶紧的答应了我,我定然言出必行。这种事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可没别的,只有自己赶紧一走。你们淮阳派从此一败涂地,你饶没有功,反倒是淮阳派的罪人了。”
当时这女屠户陆七娘真是费尽口舌,终是说不动这淮阳派掌门弟子。华云峰终是守正不阿,谨守门规,这种心无邪念,实非一班少年所及。双侠在外面听得这种情形,心里十分安慰,可是依然不肯立时动手。这时里面的陆七娘依然是缠绕不休,那华云蜂是依然不为她这片媚言所动,那女屠户陆七娘此时竟自反往华云峰的身旁挪了挪,用纤手往华云峰肩头上一按道:“你怎么这么不明白呀!我这一片火热的心来的,你反给我个冷水浇头,身为侠义道的门徒,竟这么不识好歹,不辨贤愚。我所说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我是一番善意而来,我一心把你救出罗网,我们可以一块儿同心协力,共立一番事业。哪知你竟自充耳不闻,难道你就不想想跟前的利害呢?这一来你是徒自把小命送了,不过落个无声无臭。在你淮阳派中,不过落个罪人之名,我为你算计,还是乖乖的随我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