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霞山庄的后面,依着一片陡峭而高耸的山壁,筑有一栋小巧精致,色作朱红的楼阁。
悄壁之顶,丹枫嫣红,更有一条小小宽的瀑布,如碎玉洒珠般,自壁顶倒鸿而下,清声砌砌,薄雾缭绕,衬着朱楼前一片幽雅的竹林,景色之间,显得清丽无比。
此刻,正是拂晓以前,天际仍是那么沉深黝暗……
忽然,一条人影,自竹林中跄踉走出,脚步不稳的向那朱楼前闪缩跃去。
而他……正是江青!
江青借着手中掌利无匹的烈阳神珠之助,炸毁鬼池之后,乘着烟霞山庄各人惊惶混乱之际,迅速地夺路突围而出。
他心神之间,早已处于极度恍惚的境界中,在急不择路的狂奔下,终于极艰险的逃出那再世牢中,而来至这景色幽雅的朱楼之前。
此刻,江青虽然神智晕眩,百该酸软,但他仍然凭着一股意念的支持,想急切的寻到一处隐蔽安全之地,供他暂时养息……
他望着周遭秀丽的景色,骤然间感觉心旷神怡,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于是,芬芳的青草气息,掺合着夜雾中沁凉的空气,在他胸控内做了一次舒适的循流。
而江青在身体与精神上的潜在疲睡,亦随着他心神的旷怡,无形之中缓缓的侵到。
他整个身体在微微地摇幌着,艰辛的提步向前走去,自然,他仍没有忘记,在目前的情态下,应有的警惕性……
借着林木与花草的掩护,江青渐渐来到那红楼的后面,自峭壁顶端流泻而下的那条瀑布,在这栋红楼之后,汇成了一湾清冽的池水,却漏而不溢……
淡淡潮湿的呢土,贴在江青灼热的面孔上,他在心中狂乱的叫着:“不能晕倒,这里仍不安全……不能晕倒……”
于是,他在几乎失去意识之前,又极为困难的自地下爬起。
而他那双蒙-的双眸,也在模糊不清的向四周观望,终于,他注意到在面前的这栋红楼顶上,好似隐隐有着一间阁楼!
江青心中付思道:“现在天已快亮,若不及时寻找一处安全之所,疗伤迫毒,只怕再遇上烟霞山庄之人时,真得束手就擒了!”
他又向那楼顶仔细一望,微作犹豫,顿时下定决心,好歹先掩人那阁楼中匿藏一段时间再说。
江青想道:“大凡阁楼之上,皆是置放杂物之处,不但甚是清静,又鲜有人登临,目前无法之下,只好冒险一试,吉凶安危,亦在此一举了。”
想着,他已微微活动了一下酸楚疲困的四肢,长长吸入一口真气,双臂急振,身形倏然拔空三丈!
这三丈之高的距离,在一般武林人物之中,已算是极佳的轻功造谙了,但是,在江青来说却不及他平素状态下的一半啊!
他暗自嘴叹一声,双脚连蹬,尽量提气凝神,倾力往上拔升!
但是,他在此时的情形下,委实再地无法做任何进一步的努力了,就在江青瘦削的身躯,离那阁楼尚差四尺之际,他已力竭下坠,体内真气也急速的向四下溃散!
江青暗叫一声:“不妙!”
身形在急速下落中,他倏然一个大翻身,掠入阁楼之下,一排伸出的绿色栏干之内!
他这时犹能在疾速下落的情势中,在空中转折方向,虽然十分卓越,但江青却已尽了他全身残存的真力了!
江青急远翻折的身形虽然很快,然而在掠入栏干之后,人都噗地一声,陪倒地上!
这栏干之内,便是两扇紧闭的青纱门,一张雪白的丝幔,正轻轻的挂落在地上。
江青强忍住身心剧烈的痛苦,急促的喘息着,身躯又复簌簌地颤抖着……
忽然,“依呀”一声,那两扇青纱门已启开一线,白色的丝幔微微一幌,一溜寒光,猛然刺向江青肩头。
同时,一个娇冷的声响叱道:“大胆狂徒,竟敢夜闯后庄,看你往那里逃!”
一股本能的反应,促使江青迅速的翻身闪避,同时右手指中二指微曲,运起”并天指”,急急向袭来的剑锋点去!
但是,江青却忘了,他此刻早已身无点劲,出手之力,又怎能及得上平素的十分之一呢?
他指方始才点到那冷硬的剑身,劲力透处立时“嗡”的一声,将变来青锋撞出半尺!
突袭之人,似乎料不到对方功力会有如此玄妙,她微叹一声,青纱门成开,利剑又蓦然似闪电般挽起一道寒光,向江青手腕刺到!
这时,江青借着些微的晨光,已约略看清猝袭之人的面孔,竟赫然是那双飞仙子之一的全玲玲!
江青此际,实已无力再做任何闪躲还攻,但是,他却默然紧闭嘴唇,决不出声,他要看看,这位烟霞山庄的女公子,如何戮杀自己!
青锋过处,“嗤”的一声,锋利的剑尖,也深深刺入江青左腕之内!
而在这一-那间,满面含嗔的全玲玲,也看清了伤在自己剑下之人是谁!
她“啊”的一转惊呼,整个人立似一座石像般,完全征愕住了!
江青冷漠而生硬的注视着全玲玲,目光中,隐射着极度的卑夷与仇恨!而这时,全玲玲那柄利剑的剑尖,仍然插在他左腕的肌肤之内!
全玲玲凝望着江青蜷伏在地的身躯,猩红的火云去上所缀补的金色三角形鳞片,正在轻微的闪耀,颤抖之下,此刻江青面色惨白如腊,发髻散乱,嘴角上却有着一丝冷嘲的微笑……
全玲玲这时的心中,已完全被悔惭与自责所充塞,她后悔极了,难过极了,一对俏丽如波的美眸中,已不自觉的流滚着晶莹的泪珠……
她多日来所刻骨相思,梦魂萦系的人儿,竟在身负重伤之下,又被她猛戮一剑,不论她这一剑之过,是有心,抑是无意,总是已经铸成大错了。
而且,这不也等于是间接宣判了全玲玲那万一的指望都失掉了么?她要不是处在与江青对立的情况之下,原木就有丝毫不弱于云山孤雁夏蕙的条件啊……
江青冷厉的目光,更好似一把尖锐的匕首,洞穿了全玲玲的心房,而且,更将它绞得粉碎了……
忽然,全玲玲微微的抽搐起来,两行晶莹的泪水,顺颊流下,她这时才悚然将手中利剑,自江青左腕肌肤之内抽出!
江青有些迷惑的望着全玲玲那清丽哀伤的脸庞,他想不出,也不愿去想,这武林中夙负盛名的双飞仙子,为何会在得到胜利之后,竟会如此悲痛?
江青冷淡的一笑,语转黯哑的道:“全大小姐,莫非你难过这一剑未将在下刺死么?来,在下目前早已力尽神疲,无论你再补上几剑,在下都不会在意,若你不屑下手,便将在下交到令尊面前亦可,大名鼎鼎的飞索专诸,只怕正为在下的突破再世牢,而大发雷霆之怒哩……”
全玲玲娇躯微颤,她忽然弃剑于地,变手掩面,悲戚的叫道:“江……江青,你……你不要再说了,若你恨我,便立即将我杀死吧……不要讽辱我,我……我受不了……”
江昔嘶哑的狂笑一声道:“全大小姐,的想要江昔在临死之前,再度认清一次你们双飞后人的阴诡手段么?哈哈,江青虽然无谋无勇,却……却也不是个白痴……”
江昔说到后句,蓦然全身一阵抽搐,肺腑剧烈翻涌,一大口鲜血,随即狂喷而出,他双眸缓缓闭下,口中犹在模糊不清的说道:“动手……吧……江青……不……不会……为邪神丢……人的……”
全玲玲心中顿如刀绞,泪水又复夺眶而出,宛如杜鹃啼血也似的嘤咛一声,随即不顾一切的伏倒在江青身上,惶乱的摇幌着江青已寂然不动的身躯。
她哀伤的泣道:“江青……江青……你别这样卑视我,全玲玲不会是你想象中那样下贱的人……江昔,你不能死……我不许你就此而去……你知道我多日以前,便已深爱着你么?江青……你听我说……如你恨我今日的过失,那么,你杀了我吧……我情愿以我的生命,做为我今日过失的补偿……青……青你听我说啊……”
全玲玲心中情感的爆发,此际有如洪水决堤一般,不可抑止了,她要将多日来的刻骨相思,在这-那之间全然倾吐,而且,不顾它的后果与发展……
但是,江青却早已寂卧不动,全玲玲的哀恸倾诉,他是听到了呢?抑是毫不知悉?……
天色,已经微微明亮了,鸡啼之声,又已三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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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这栋小巧精致的红楼中,一片静寂,没有一丝声息。
懒洋洋的秋阳,如一个离得太远的火球般,柔和而温暖的金黄色光茫,洒落在大地上,在峭壁的枫林中,在周遭幽雅的花木间,也洒落在这样清静的红楼,以及这栋红楼中的一间雅致的绣阁里……
一切都是显得如此安然与平和,没有一丝喧嚣,没有一毫烦燥,更没有半点的凄厉杀伐之气。
于是,精致的绣阁中,一张桃花心木雕成的朱桌上,那青莹的鼎炉内,缭绕地升起镂镂淡淡的擅香,蓝白色的香雾,如空中轻灵而美妙的云霓,划出淡淡的,幽雅的心曲之声,然后,又缓慢的飘失,消逝……
一个绰约而窈窕的少女身影,正在一座上铺浅绿被褥的锦榻之前,她以手支颐,双眸安祥的注视着床上一个俊逸的青年。
我们定然知道,这少女便是那双飞仙子中的大姐全玲玲,而那躺卧床榻上的青年,是身中严重毒伤的江青。
全玲玲在江青昏迷之后,慌乱的将他抱入自己的阁房之内,然后,为江青包扎好手腕的伤处,又将江青安置在她自己的床上,她十分清楚,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要是万一被庄中其它任何人看见,则不但江青自此永无复出之日,即便自己亦将受到父亲无可饶恕的责罚。
因为她深深地知道,江青在她父亲的心目中,构成的威胁是多大。
全玲玲望着床上人儿那苍白的面孔,心中忧戚的想道:“他真了不起,庄中那再世牢,自己从未听说能有人硬闯出来的……但是,我现在既然把他救了,又该如何安置他呢?外面风声这么紧,爸爸已遗人到这里来察探过两次了,唉,爸爸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处心积虑所找的人,竟然会匿在女儿的房中……自己今天装病没有出去,不知爹爹会不会生疑……这件事,除了使女秋红外,连妹妹都还蒙在豉里呢……”
她正在痴痴的想着,静卧榻上的江青,已经缓缓苏醒过来,但是,他却并未骤然将眼睛睁开,因为,凭他躯体及官能的感受上,他也可以觉出,自己并未陷身于另一个幽冷的牢狱中,他舒适的躺在那厚软的锦垫上,鼻管中享受着一股似兰似麝的芬芳香气,而这股幽幽的淡香,又是多么令人陶醉与依恋啊……
于是……
江青轻缓的将丰目微睁一线,自这微张的眼帘中,他看到这素雅的绣房,看到自己头顶的浅绿色罗帐,自热,也看见了依床而坐的全玲玲。
而这时,全玲玲那悠然凝思的神态,又是多么娴静与美艳啊!
江青知道自己所负外伤,已经包扎妥当,但是,他内腑之中,却仍然翳闷异常,脑中亦十分晕眩,全身四肢百骸,更是酸痛无已,毫无力气。
他极快的在心中忖思:“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双飞仙子全玲玲为何将我留在此处?她原可以把我送到飞索专诸全立那里去……但是,如今自己却躺在这舒适的房间内,而且,看清形这更好象是全玲玲自己的闺阁……”
江青不由迷惑了,他非但想不出那原该痛恨自己的全玲玲为何待他如此优渥,更不了解全玲玲在遭到自己一番痛斥之后,却怎会毫不介意?因为,江青知道,一般来说,少女的心性,都是十分狭窄的……
但是,江青却遗忘了一点,这便是那个令人又恨又爱的“情”字,试想,除了为自己所爱的人外,又有谁会做出那些大胆得令人惊愕的事呢?
这时,全玲玲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一双玉臂缓缓伸展了一下,彷佛欲捉住那自窗外洒入的阳光……
这动作诱人极了,懒散中带着娇慵,那双裸露的玉臂,宛如一对雪白的莲藕,是那么晶莹细腻,柔滑均匀,令人有着一种渴想抚摸上去的感觉。
江青急忙闭上眼睛,微微将头侧转。
然而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已被全玲玲所发觉,她不由颊上骤然飞起一片桃红,一时羞涩的坐在凳上,又怯又喜的睇瞥着江青。
室中,顿时又恢复了一片沉静,但是,这片沉静中,却有两类心在急处的跳动着……
江青微微静默了一刻,平淡的开口道:“在下何幸,竟蒙姑娘如此照拂,但是,敌我殊途,只怕姑娘养虎为患呢……”
全玲玲静坐不动,半晌不语,继而她轻悄的道:“江……江公子,你不要这样说,我……我绝对没有一丝恶意……江青冷笑一声,道:“姑娘言重了,江某今为浅水之龙,便算姑娘对江某酷刑相加,江某亦只得逆来顺受……哼!败军之将,何能言勇?”
全玲玲粉面-时变得一片惨白,她语声有些颤抖的道:“江……公子,请你不要这样刺伤我,我求求你,难道……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对你的……”
江青冷然道:“对我的什么?口蜜腹剑么?抑是虎情假意?”
全玲玲闻言之下,再也忍受不住,骤然双手捂面,微微啜泣起来。
江青心中一动,他暗暗问着自己:“莫非这位美丽的少女,真会对自己有情?不可能,不可能……但是,她却为何又向自己表达如此深沉的情感呢?”
他想着,想着,终于又迷惑的道:“全姑娘……你……你……不要哭好么?假如在下说错了话,请你告诉在下,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全玲玲抬起那满是泪痕的面庞,痴痴的注视着江青,她内心之中,正为江青此刻语气的温和而感到惊奇与欣慰。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但是,彼此却以眼神在探寻对方心底的秘密。
这时,江青却深深的震悚了,因为自全玲玲那明媚的剪水双瞳中,发现了火热的情意,他知道,当一个少女,在如此向你凝视的时候,她的内心中是含蕴着什么。
全玲玲幽出的开口道。“江公子,你可知晓,当一个女孩子为你做出一件她本不该做的事情时,它是为着什么吗?”
江青故意茫然摇头,他尚须明确的证实一次自己的想法。
全玲玲又向江青注视了一刻,道:“你真不知道?抑是有意使我为难呢?”
江青正色道:“全姑娘,在下与姑娘,势处对立,令尊更是对在下深恶痛绝,在如此情形之下,姑娘反而待在下如此优渥,因而在下十分怀疑……”
全玲玲微微一叹,道:“江公子,你怀疑什么?”
江青双眸大睁,道:“若非姑娘有意故施柔怀之策,便是存心调侃戏弄在下!”
全玲玲登时粉面变色,全身微颤,玉手倏扬,已摆到江青面颊之上,她这时已气忿到了极点!
江青毫不闪躲,哑声一笑,反而猛力将面孔冻上,但是……那只扬来的柔夷,却忽然变得轻软无力,悄柔的贴在江青颊上,淡淡的芬芳,掺合着轻微的颤抖,又柔腻的自江青面孔滑落!
不知是一种什么情感的冲动,促使江青蓦然伸手出去,将全玲玲滑落的柔夷握住,在这一-那间,二人都似触电也似。惊异的呆视着对方。
江青体内热血激荡,嘴唇干裂,他——道:“全姑娘,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你对我如此好……”
全玲玲嘤咛一声,扑倒在江青怀内,双肩微微耸动,泪水已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在江青胸前。
江青心中一震,越发急得面红心燥,无法出言……他低声道:“姑娘,请不要哭,我……我……”
全玲玲悲切的道:“江青,我为了你,不惜以叛亲的罪名袒护你,更甘愿以找的自尊来忍受你无数次的践踏,我为了什么?我祈求什么?如你非要逼我说出来,那么,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江青脑际嗡然一声,面前金星迸射,混身也更加燥热起来。
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么?
但是,全玲玲那娇柔的身躯还倒在他的怀内,而那断续的,凄楚的“我爱你”三字,尚在他耳际缭绕未散……
江青的思维,-时间停顿下来,他这时什么也不愿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须要他思考的事,必定会被坏眼前这美丽的气氛,在残酷而生硬的现实中,去追求一段会时的温馨与梦境,不是更能使人陶醉其中么?
全玲玲抬起脸来,在迷蒙的泪眼中,看到江青那迷蒙的面孔,她低沉的道。”你满足了?看到一个仇人的女儿向你痛哭,向你哀求,同你坦诉她的清感,这是一件多得意的事……若你意尚未尽,那么,你可以再凌辱她视甚至将她一脚踢开……”
江青面孔抽动,嘴唇微颤,他一言不发,但是,握住全玲玲柔夷的那只手掌,却在微微的颤抖。
全玲玲向她多日来倾慕的人,毫无保留的剖白了一切,在她来说,这是艰辛与羞涩的,但是,不论事情的后果如何,她总算消去了垒积在胸中太多的郁闷……
江青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说道:“全姑娘,当你骤然看见一块美玉的时候,你心中将会对这块美玉发生无限的喜悦与爱慕,但是,待你获得了它后,你便会察觉出它有太多的瑕疵及缺点,而不似你原先心目中所预料的那般美好高洁……姑娘,在下并不是超人,更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你对在下如此爱护,将令在下永生感怀,但是,若姑娘对在下生有情愫,只怕在下的庸俗无能,会使姑娘失望……”
全玲玲双眸毫不移转的凝注着江青,柔和的目光中,带有坚强的神韵,她那犹自沾有泪痕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清丽中,有着一股楚楚怜人的娇佣形态。
江青望着面前的这位丽人,心中却在黯然的太息着。
全玲玲静默了一刻,缓缓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情感,当我将自己的心,默默交付于一个人的时候,不论他是否接受,不论他是否值得我爱,我都会永生不渝的爱着他,即使我错了,我也永远不会后悔的……江青,我再说一遍,既使我错了,我也永远不会后悔……”
江青不由困惑了,他问着自己:“我真的值得被人所爱么?但是,在三年以前,为何没有人向我说这种话呢?假如在我容颜尚未恢复之前,是否也会有这种幸运……想着,他意味深长的问道:“全姑娘,你的确永远不会后悔么?”
全玲玲坚定的点了点头,神态中,含有一股凛然的圣洁……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忽然,江青低沉的道:“那么你的父亲呢?”
全玲玲心中一震,但是,她随即莞尔一笑,轻轻地道:“但愿爹爹能与你化解这场仇怨……”
江青微微一笑道:“假如令尊不肯呢?”
全玲玲略微犹豫了一刻,终于,她低下头来,细声道:“我相信尚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但是,假如爹爹定然坚持己见,那……那我只有……”
江青紧接着问道:“只有如何?只有将在下送到他面前么?”
全玲玲狠狠的白了江青一眼,毅然道:“我只有请爹爹饶恕他这不孝的女儿了……”
全玲玲此言之意,已不啻说明了她在面临最后抉择时,将会选择与江青的一面。
江青内心在欣慰中,又带着一丝惆怅与忧戚,“自古为情两偕难”正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
此时,全玲玲又低声道:“江……你饿吗?现在你体内的“迷魂乡”毒气尚未除尽,我还要偷偷去问问妹妹,看看她是否知道解药在那儿,我虽然已给你服下庄中清神怯毒的丹药,但是却只能治标,要根本除毒,只怕还须得寻那“迷魂乡”毒雾的解药……”
江青微微一笑,道:“全姑娘,你对我太好了,难怪原先那一剑刺下,不舍将在下左腕斩掉……”
全玲玲粉面一热,娇嗔道:“你这人真……真不正经,人家才对你……你就这样调侃人家,讽刺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够吗?”
江青不由双手连拱,梭查强:“小生出言无状,尚请姑娘恕之……”
二人语风一转,适才那弥漫在空中的沉闷气氛,已一扫而空,转而变得十分欢愉。
正在这时,楼下一阵急促而细碎的步迹声响,忽然向门外移来。
江青面色才自微变,一个娇刁的语声高叫道:“姐姐,姐姐,你真的病了?害得人家一个人跟着爹爹他们在岛上捉迷藏……”
随着语声,珠帘轻掀,全楚楚那窈窕的身影掠入室中,像一阵风似的蹦跳着向榻前奔来。
全玲玲那清丽的秋水脸儿,像染上朱一般,嫣红欲滴,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急忙向前迎去,惶乱的道:“妹妹,你别嚷,我……我……”
全楚楚如小鸟般扑在姐姐怀中,扮着鬼脸道:“哼,早就知道姐姐是在装病,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就会病了?你呀,八成是相思病,想江青那小子……”
全玲玲不由啼笑皆非,她目光悄悄向床上一瞥,急道:“妹妹,你别瞎说,我……”
全楚楚一伸舌尖,银铃般笑道:“你什么?别慌成这样,江青那小子真是命大,爹爹他们不但没能擒住他,反而被他冲破再世牢,又伤了几个庄中好手,扬长而去,这小子果然神通广大,姐姐,你听了这个消息,该笑一笑吧?别老像个病人似的,叫人家看了心中害愁……”
全楚楚百灵鸟似的吱喳不停,说了一大段,听得全玲玲不由气怒不得,床上的江青,更是被她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叫得直瞪眼。
全楚楚这时离开乃姐怀中,一双美眸骨碌碌的望房中一转,立时发觉床上躺着个人!
她心中不由顿起疑云,身形一幌,往前扑近,口中嚷道:“姐姐,是谁躺在你的床上?这……”
全楚楚话声未完,目光瞥处,却蓦然硬生生的将余言咽了回去,双眸因过份的惊愕,滚滚圆睁。毫不移转的瞪视着床上的江青,她小嘴半张,彷佛随时准备惊呼出声似的。
全玲玲惶然挪近乃妹,滋热欲啼的道:“妹妹,请你万勿声张,你答应过姐姐的……”
江青此刻强撑着坐起身子,冷然一笑道:“全姑娘,你无庸如此为在下承受太多委屈,在下无论生死,定然永铭大恩!”
他说到此处,又向惊立床前的全楚楚傲然说道:“现在,你可以去报讯领赏了,江青既是顶天立地大丈夫,难道还会向你求情示恩么?”
全楚楚闻言之下,不由杏目怒睁,柳眉倏竖,她厉声道:“住口!你当姑娘是什么人?告诉你,若非我姐姐对你……哼,现在冲着你这句话,姑娘就要赏你两记耳光!”
江青冷冷一嗤道:“便凭你那两手么?烟霞山庄机关密布,高手如云,又能奈江某何?令姐秀外慧中,冰雪聪明,却有着似你这等刁蛮的妹妹,实令人未敢置信……”
全楚楚禁不住气得花容惨白混身微颤,“呛嘟”一声,将背后斜挂的一柄宝剑拔出,一溜耀目的寒光骤闪之下,她手中已握着一把形状惹目的宝刀!
这柄宾剑通体精茫闪射,寒气森森,剑尖部分成极小的燕尾形,把柄乃为白玉雕成龙翔之状,再衬着较常剑宽上三分的剑身,越发愿得寒光逼人,锋利无比。
全楚楚这柄宝剑,名曰:“龙翔”,与其姐全玲玲的一柄“凤舞”宝剑,配成一对,此二剑锋利至极,吹毛截铁,断石如腐,乃是昔日九索飞龙全为柱遗留下来之物,为全家传家之宝。
全楚楚兵刃一出,全玲玲慌忙掠身上前,拦住乃妹,抽噎着道:“妹妹,请看在姐姐面上,勿与江公子冲突,妹妹,你不愿看着姐姐痛苦吧?”
全楚楚哼了一声,将手中“龙翔剑”插回销中,粉面如霜,一语不发。
江青胸中充满怒火,正待再度出言相讥,但当他目光瞥及全玲玲那幽怨的面庞时,不自觉的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全玲玲幽幽一叹,道:“妹妹,你别生气,都怪姐姐不好……全楚楚尚未说话,江青已脱口说道:“不!全姑娘,这都是在下的错,为你惹下这么多麻烦。”
全楚楚鼻尖一皱,暗笑道:“哼,姐姐与江青这小子进展倒快,才不过一夜光景,就如此热络起来,看,他们为对方设法想得多周到……”
全楚楚个性娇憨直爽,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刁嗔的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行么?谁叫我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做这夹心萝卜!”
她一言出口,江青不由忍俊不住,全玲玲亦粉面飞霞,轻轻地啐了妹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