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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唐宝牛的牛

    “谁都晓得张炭曾为唐宝牛出头,而唐宝牛也为张炭拼过命。既然他们是一对好朋友,后来又结为兄弟、有什么理由你只说张炭的故事,而不讲唐宝牛的传奇?”

    “谁说我不讲?唐宝牛这人好玩极了,不讲他的故事,讲谁去!你可知道张炭最精通什么吗?

    “‘八大江湖术’和‘神偷八法’呀!”

    “‘神偷八法’,暂且不说,‘八大江湖术’,却是什么?”

    “听说是金、批、彩、卦,风、火、雀、耍,还有洪门、哥老会的八种秘密的技法……”

    “张炭的八大江湖术,并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那也是八种不同的技法,持之以行江湖,无住不利、无路不通、无人不助、无可不可的……”

    “有没有加上无恶不作?”

    “胡说!张炭可是这种人?”

    “就算你说得对,那么他的八大江湖术是什么?”

    “那包括有:易容术、相法风水茅山术、追踪术、卖艺杂技掩眼法、各种帮派的暗号手语、千术赌术骗术、岐黄医理、及马帮镖行丐帮到各行各业的共尊的地位,是为‘相易、医赌、联踪、暗技’八法。”

    “那不是很有用?”

    “当然有用!”

    “难怪张炭在武林中可以通行无阻、逢凶化吉了。唉,相媲之下,唐宝牛岂不是不如人得很么?”

    “谁说的?”

    “唐宝牛不谙‘八大江湖术’呀。”

    “唐宝牛虽然武功不高,好大喜功,不过,他待朋友,素以至诚,他一腔热血,就算八大江湖术一窍不通,也不愁没人患难相助!张炭虽精通八大江湖术,并且能够巧妙运用,但烦恼也因此而生。

    “怎么说?”

    “你可知道授以他八大江湖术的人是谁?”

    “那至少有八个师父了?”

    “正是,其中一个师父,便是有名的‘肥水不落别人田’的田老子!”

    “田老子?这人可是著名的大恶人!他教张炭什么?”

    “跑江湖、玩杂技、变戏法、卖本事,一切江湖著名的本事儿,他都精擅。这人也可以算是张炭八个师父之一。”

    “跟这样的大恶人在江湖上混,可不好受,看来,一个人师父太多,本领虽说是多了些,但跟老婆太多,知道的学问太多一般,都是一样的自寻烦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张炭还是对待田老子为师父!后来,张炭另投门户,并且出来江湖上扬名立万,田老子也在鹰潭一带安定下来,与他那一家江湖卖艺的门徒,渐渐的坐大起来,广收门众,势力日益强大,不管跑江湖的在哪一省哪一县哪一乡哪一市哪一镇卖艺,都得要分他一成利润才行。”

    “哗,田老子这样想,不发亦难矣。”

    “不然他又怎会被人称为‘肥水不落别人田’!”

    “这跟地痞流氓收红讨礼,有何两样?”

    “便是,所以张炭回到鹰潭老家,要劝田老子——”

    “劝他?这个恶人怎会受劝?”

    “这叫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回到家乡:才知道田老子不但坐地分赃,还为了牟利,不惜大事砍伐山森,酿成决堤水患,家乡面临灭顶大难灾祸。更绝的是,他还娶了原与张炭有婚约的小师妹王小慢!”

    “什么?这还像话?那妇人也肯嫁他?”

    “不嫁人又如何?谁比田老子恶?王小慢外号‘松风’,本就柔顺过人,张炭见此情状,也只好在天涯作个伤心人了!”

    “这……张炭……这都能忍得下的?”

    “田老子毕竟是他师父嘛……不过,更可恶的是,田老子居然恶人先告状,怕张炭会对付他,趁他一个不备,派座下‘十二生肖’把张炭出奇不意地截住,要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张炭这下可完了!”

    “完不了!这时候,张炭的结拜妹子雷纯,挺身相救,以京城里‘六分半堂’总堂主掌上明珠的名义,指明要抓张炭回受极刑……既受极刑,便一定要活人,田老子胆大包天,但还不敢招惹当年京城里第一大帮会的六分半堂,也乐得假手于人除去这‘逆徒’,便把人交给雷纯,张炭才得以逃出生天。”

    “雷纯确是‘六分半堂’雷老总的独生女儿,田老子不过是江湖上讨饭吃的恶霸,还不敢跟京城里黑道老大对上拳脚,雷纯要救张炭,倒是不难……这下张炭可就有火了吧?”

    “火?他垂头丧气,唉声叹气的,真正光火的是他的结义兄弟”

    “唐宝牛?”

    “对!后来,这事终于给唐宝牛知晓,他才不管什么田老子是什么人的师父,总之欺侮他义弟的就老子不许!他也不告诉张炭。气冲冲、兴冲冲、怒冲冲的就赶到了鹰潭。”

    “哇,唐宝牛的牛脾气发作了,这可就有好戏瞧了!”

    “田老子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听说唐宝牛替张炭找碴来了,他立到调兵遣将,把座下的‘十二生肖’,在在田家庄的唯一通道上,布下‘雷池大阵’!”

    “雷池大阵?”

    “对!雷池大阵一布,休入雷池半步!”

    “唐宝牛闯不闯得过去?”

    “唐宝牛力大如牛,豪勇过人,但他还是闯不过去!”

    “他闯不过去,那……岂不是只带头出外?”

    “什么只带头出去?”

    “丢脸丢到丢家里嘛!”

    “唐宝牛的牛脾气一旦发作,可是非同小可,他闯不入‘雷池大阵’,但凭区区‘十二生肖’也休想害得了他!结果,他一怒之下,就去找他的兄弟狗狗……”

    “去找沈虎禅出头?”

    “非也,他找的是狗狗。”

    “狗狗?对付这种恶霸,不找沈虎禅却找狗狗做什么?”

    “你可知道狗狗擅长什么?”

    “御禽驱兽的本领呀!”

    “对了,唐宝牛找到狗狗,就跟他说:‘咱们一场兄弟,你只要借我三样东西,不必管我,更不要你帮我!’狗狗不知他要干什么,也惟有相借了。”

    “唐宝牛借走的是什么?”

    “借走?嘿嘿,一头大象、一只野牛、一匹健马。”

    “他要这些东西干嘛?难道开万兽园不成?”

    “他就凭这三种动物的冲力,加上他自己的神威,硬生生把‘雷池大阵’冲开一道缺口,只身闯入田家庄!”

    “好!唐宝牛要只身闯虎穴,田家庄这回可有难了!”

    “田老子虽是恶名天下闻,但也是条硬汉,一见唐宝牛单刀匹马,过关挑战,他也捋起袖子,迎了出去。唐宝牛本来就高大威武,身高七尺一,熊背虎腰、虎目、刀眉、突额、大嘴,虬髯满脸,全身肌肉,如同坚石,随便跨上一步,都比常人三步来得阔,少修‘十三太保横练’,真有天神般似的威猛。可是田老子也不简单,身高六尺四寸,全身的筋肉如铁铸钢炼,浑身像犀牛的皮革,加上他所修的‘先天一气”神功,几乎刀枪不入,厚颊丰头、狮鼻阔口、皓齿森然,太阳穴高高鼓起,满脸胡子,发脚交缠一起,海碗大的拳头,走动的时候像一座山,握拳的时候发出橡实爆裂一般地卜卜作响……这两人遇在一起,可真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准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谁说没占便宜!”

    “是谁占了便宜?”

    “唐宝牛只身闯入人家地头,敌众我寡,必然吃亏,难道田老子肯跟他单打独斗么?”

    “不到田老子不肯!一来,田老子见他敢单刀赴会,也欣赏他的胆色:二来,唐宝牛一上来就向他名叫阵:‘姓田的,你有种就单对单,跟唐巨侠我来见个胜负存亡,痛痛快快!

    你要以多为胜,你唐爷也决不皱一皱眉头!你也算江湖上叫得响字号、立得起拳头的,窝头藏尾的,就不叫英雄好汉!’这番话兑住了田老子,不由他不应战;三来……唐宝牛身为‘七大寇’之一,上有沈虎禅,旁有方恨少,下有‘狗狗’这些出色人物,田老子也还真不敢摆他的道!四来……”

    “还有四来么?”

    “四来。田老子的‘先天一气’与唐宝牛的‘十三太保横练’,同样称绝江湖,田老子想跟他一分高下!”

    “好极了!”

    “你这么高兴干啥?”

    “田老子要不这样想、我今天哪有戏可听?”

    “说的也是,于是田老子就先行问明唐宝牛的来意,许是他做恶多端,这回心血来潮,听后便在庄里来客和弟子面前应承:‘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不以人多欺你!你我就在此地斗上三场,你要是胜得了,我便撷下这田字招牌,再不征取天下卖艺者半文,还立刻停止砍木伐树。还有小慢,她要是愿意改跟姓张的,我也随她的便,决不为难!’然后田老子又问上一句:‘要是你败了呢?’唐宝牛虎目圆瞪:‘立毙当堂,决无怨言,任何人不必为唐某报仇!’田老子也为之瞠目道:‘你只不过是为朋友出面,何必如此卖命?,唐宝牛哈哈笑道:‘不卖命,何谓替朋友出头?朋友本来就是交来卖命的,有命不肯卖,放两分本钱怕赔三分利的,谁肯跟你交生死!”田老子把大拇指一伸,道……”

    “好!有种!”

    “哎,他也就是说这一句。”

    “别来这一句了,究竟他们那一战到头来怎样了?”

    “这三阵都比拼得相当剧烈。叫做:‘上刀山’、‘下油锅’、“入火海’。”

    “这三阵的名字,似乎都不怎么出奇。”

    “奇是不奇,但决不是人拼的。”

    “怎么说?”

    “我先说第一阵,那是‘上刀山’。所谓‘上刀山’,是两人各给对方打三拳,要实接,不能闪躲,还手,然后,先喝一大桶冷水,再翻滚过一张有七百三十一根尖钉的铁床;然后下来饮三大杯辣椒水……”

    “什么!他们都是力大沉猛,碎金裂石,硬挨对方三拳,那岂不——”

    “所以两个人都重伤咯血,但仍咬牙苦撑,决不闪躲,还饮下冰水,再滚刀床。”

    “老天!内伤的人切切不可饮水,喝水也不能沾凉的,他们还要滚刀床,那……!”

    “因此,他们背上各冒着百数十点血珠子,混成一片血污,还去鲸吞下内外伤患者万万不可沾的辣水,结果,两人都撑了下来。”

    “唉,好汉,真是好汉!”

    “然后,两人便去拼第二场‘下油锅’!”

    “下油锅?”

    “下油锅可简单了。把一柄烧红了的刀子,没有刀锷,摆在一沸腾的大锅水里,有胆色的人,便亦手伸入沸水里,把刀子捞上来,并且要一折而断,这才算下了油锅!”

    “天哪,这是什么玩意?”

    “结果,两人都办到了。”

    “这样岂不是一条膀子都得废了?”

    “废不了,这倒是全靠他们的内功到家,但也皮焦肉绽,痛苦不堪,两人哼都不哼一声,就上了第三阵。”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还要再来第三阵?”

    “第三阵便是‘入火海’。两人在一条焚烧的火圈里,先把全身浸湿,再跃入火海内对决,谁要是败了、或挺不住退出火圈,便算是输。两人都是硬汉子,全身都着了火,仍未分出胜负,谁都不肯先行跃出火圈。这可把在旁围观见过江湖上大风大浪的汉子。全急坏了。”

    “结果怎样?”

    “两人比拼半天,汗流如雨,血流如汗,唐宝牛忽道:‘在里面拼,没意思,咱们再来第四阵,你敢不敢?’田老子拼豁出性命了,便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尽管划出道儿来?’唐宝牛叱道:‘好!咱们来套新鲜的,先退出去,谁被打是进入火圈,便算是输!’田老子正火热难耐,乍闻此语,正中下怀,便欣然跃出火圈。”

    “唉呀,我明白了……”

    “田老子被唐宝牛所赚,跳出火圈,算是输了。”

    “那么,田老子有没有履行诺言?”

    “田老子的人虽霸道,但终究是一言九鼎的人,而且,他也打从心里服了唐宝牛的有勇有谋。”

    “嘿,这样看来,田老子还不能算是穷凶极恶的人。至于唐宝牛,别看他一股牛劲,脑筋还挺灵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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