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连说带笑,脸上浮起两个深深的酒涡,娇憨逗人!但却在巧笑声中,出其不意,左腕一扬,手背向外,往前拂去!
蒙脸人武功原本极高,南宫婉纤手一抬,他早已瞧在眼里,口中阴嘿一声,毫不在意的右手大袖一丢,迎着拂来!
莫看他大袖这么一丢,竟然劲风雷奔,势道极猛!但南宫姑娘可并没和他硬碰,拂出的手背,忽然上扬,同时娇躯一晃,躲开对方拂来袖势。
蒙面人想不到自己数十年潜修的“劈空袖”,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一下躲开,而且连她使的什么身法,都没瞧清,心中不无微怔;但就在这一怔之际,陡觉一股异常柔和的潜力,绵绵不绝,直向自己头面拂到!
这分明是对方方才一拂之力,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他心头大感惊愣,脚下并不怠慢,立即纵身后跃。
但已是迟了一步,疾风拂过,“嘶”的一声,蒙面黑巾,已被揭去,露出光秃秃的头颅,和顶前整齐的戒疤!
那是一个五十开外,满脸横肉,目光阴隼的老和尚。
南宫婉微微一怔,忽然拍手笑道:“啊,原来你还是老师傅呢,少林寺来的?”
她从没在江湖上走动,只知道少林寺的和尚,个个都本领高强,所以随口说出少林寺来。
那老和尚脸露狞笑,双目精光电射,盯着南宫婉,点头道:“不错!老衲智觉,正是少林寺来的。”
他此话一出,把站在一边的卫天翔听得悚然一惊,他曾听点苍双雁告诉过自己,少林寺智字辈的高僧,至今一共只有五位,除了方丈智慧大师,其余四个,分掌达摩院、罗汉堂、藏经阁、祖师殿,号称少林五长老,辈份极高,像达摩院智能禅师,自己曾经见过。
当日大家都对他十分崇敬,即可知道四长老在武林中的地位,如今这和尚自称智觉,那么他准是少林四长老中人物。
他心念转动,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瞬间事,那和尚接着沉声问道:“女娃儿,你方才使的可是‘紫阳手’?那么你是南宫纥的女儿了。”
南宫婉哼道:“是又怎样?”
老和尚阴笑了两声,目光徐徐扫过卫天翔,道:“本来只要你们交出岑峰身边那包东西,自可无事,如今既然认破老衲行藏,说不得,老衲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南宫婉倩笑道:“啊,老和尚,你想杀我们灭口?”
老和尚狞笑道:“凡是认破老衲行藏之人,就得自裁,你们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卫天翔想不到武林中人人推崇的少林高僧四大长老中人,竟然也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剑眉一轩,正待开口,南宫婉敢情知道他的心意,连忙递了一个眼色,依然向智觉娇笑道:
“老和尚,你说凡是认破你行藏的人,就得自裁,那未想必从没一人能够逃出你的手去,是也不是?”
智觉老和尚阴哼道:“这个自然!”
南宫婉想了一想,又道:“这么说来,你武功一定很高很高的了?”
智觉老和尚不耐的道:“这还用说?嘿嘿,你们还是赶快自裁,免得老衲动手。”
南宫婉瞧了卫天翔一眼,徐徐地道:“看来,我们也,只好自裁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好似想起什么来了,螓首微抬,眨着眼睛笑道:“啊,老和尚,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江湖上不是有许多盗名欺世,徒具虚名之辈,要是我们糊里糊涂的听了你自裁,岂不冤枉?”
卫天翔听到这里,才知南宫婉是故意逗着老和尚玩的,心中不禁暗暗失笑。
智觉老和尚脸露杀机,狞笑道:“小丫头,就算你是南宫纥的女儿,这点年纪,又有多少道行,敢小觑老衲?”
南宫婉笑道:“姑娘就要你露一手,给我瞧瞧咯!”
智觉老和尚想是被她激怒,横肉脸上,杀机越来越重,干嘿声中,右手呼的一掌,往南宫婉当面劈去。
少林四长老,果真名不虚传,一掌出手,劲风鸣喑,凌厉无匹!
卫天翔瞧得凛然失色,光是这一掌,已可看出这老和尚功力精纯,决不在南天一雕臧荼,和鬼见愁陆乘之下,心中一急,不由喊道:“南宫姑娘,这老和尚还是让在下对付他罢!”
话声未落,只见南宫婉香肩轻晃一下就闪到老和尚身后,甜笑道:“韦大哥,不碍事,他打不到我!”
智觉老和尚一掌劈出,眨眼之间,对面女娃儿,不见她使什么身法,竟然没了踪影!
不!人家竟然在自己身后说话,心头一惊,立即一招“倒撤天罗”,身随掌转,奇快无比,往后劈去。那知明明站在身后的南宫婉,轻笑入耳,人影又已不见。
这一下,可把卫天翔瞧得呆了,自己袖手旁观,都只觉南宫婉娇躯闪动,没看清楚她使的是什么身法?
智觉老和尚那招落空,心中更是惊愣,他主管少林藏经阁,监守自盗,数十年来,偷学了阁中珍藏的七十二种绝艺,自以为天下罕有对手,竟然连一个女娃儿都收拾不了,不由怒从心起,干笑一声:“小丫头,你认为学了‘紫府潜形’之术,老衲就伤你不得?”
说话声中,突然双臂一振,两只手掌,向虚空划起两个圆圈。
不!他左手向前,右手向后,划起两圈旋风,刹那之间,狂飚电卷,呼啸有声,三丈方圆,全在他掌风笼罩之下,砂飞石漩,威势惊人!
南宫婉艺高胆大,那知老和尚使的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中的“达摩天旋掌法”。别看他双手只是划着圆圈,这种掌法,一经出手,就不停地旋转,产生无比压力,任你武功再高,只要被旋风裹住,极难在风压之下,全身而退。
这种掌法,必须内功已有十成火候,方能练习,何况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除了有限几种,可以公开传授门人,其余的绝艺,只有继承衣钵的方丈,才有资格得窥全貌。是以“达摩天旋掌法”,江湖上无人能识,南宫婉自然更不知底细。
她只以为自己父亲的“紫府潜形”之术,一经施为,普天之下无人能伤,所以对老和尚双手划圈,也不以为意,香肩一晃,玉手跟着拂出,口中娇笑道:“老和尚,你这是干啥?
尽划着圈……”
话未说完,陡然感到不对,对方呼啸而来的横卷旋风,竟然力道奇猛,自己“紫府潜形”
身法,被风力卷得微现滞钝,心头不期一惊,这老和尚使的又是什么手法?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一瞬间事,南宫婉身形微微一滞,四面八方的压力,却突然加强。
她只觉自己立被裹入一片风柱的旋涡之中,天旋地动,身不由已!
姑娘家好强成性,岂肯示弱,脚下移动,手上业并不怠慢,把只有几成火候的“紫阳手”,也连续拂出,接连跨了几步,才算挣出旋风之外,但“达摩天旋掌”,一个个风柱,布满三丈方圆,互相倾扎,滚滚而来,你堪堪挣出旋风柱,第二个风柱又已卷到。
南宫姑娘仗着“紫府潜形”身法,脚下不住的移动,双手运劲挥舞,才勉强在压力奇大的风柱之间,游走闪避。虽然只有七八个照面,但已是娇喘吁吁,粉汗欲滴,比平时走上两三百招,还要吃力!
卫天翔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紫府潜形”身法,虽然觉出老和尚的掌风有异,呼啸电漩之中,似乎还卷起无数风柱。
但以为南宫姑娘那种奇异身法,足可对付,她刚才不是还说“不碍事,他打不到我”吗?
自己一时不便出手,就凝神而立,瞧着两人动手。
那知不过一会工夫,忽然发觉南宫婉身形迟钝,还手乏力!他只当姑娘家存心诱敌,再定睛一瞧,南宫婉她真被老和尚圈入一片风柱中。
心头一急,那还顾得厉害,大喝一声,左掌倏扬,双脚一顿,人随掌发,猛地往风柱中冲去!
他这一掌,凝足十成功力,何等霸道?只见人影骤落,就是一阵波波暴震,无数旋卷成风的风柱,立即被他“逆天一掌”悉数震散!
(卫天翔是以“逆天玄功”练成了“太清心法”上所载的“玄天一掌”,因为并非根据玄门心法所练,和原来的“玄天一掌”有邪正之分,所以作者暂时把它称为“逆天一掌”以示区别)
同时他身形落地,也被对方旋转风柱的回力,震得上身晃动,往前冲出了三步,才行站稳。
当然智觉老和尚也被这阵突如其来,霸道无匹的掌风,震得连连后退,急忙举目瞧去,原来发掌之人,就是站在一旁的姓韦的小子!
不由心头大凛,这小子功力之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就在他心念转动的一瞬之间,陡见对方居然乘势冲来,(卫天翔全身经脉,被修灵君倒转,别人震得后退,他反往前冲)
一时既吓又怒,猛地一声阴笑,右掌一立,掌根吐劲,“劈空掌”疾如闪电,往卫天翔当胸劈去!
卫天翔想不到对方出手如此快捷,脚下堪堪站稳,强猛劲风,业已劈到身前,赶紧一提真气,左掌直竖,迎胸推出,硬接智觉老和尚一掌!
智觉老和尚眼看对方托大得只以单掌应敌,不禁杀机骤炽,右臂突然又加了几成劲力,去势也加速不少!
两股强极无伦的掌风,悬空相接,只听蓬然一声,两人功力悉敌,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两步。
不!卫天翔自然又向前跨出了两步!
智觉和尚不明就里,瞧得大为凛骇,他连拼两掌,已觉出卫天翔年纪不大,但掌力霸道,极非易与。
自己此时都有点真气不继,已无再战之能,但对方却尚有余勇,往自己直逼而来,自问如果再和他硬对一掌,就非落败不可。心念转动,立即暴退五尺,双足一顿,一语不发的返身就走,几个起落,身形就在黑暗中消失!
“啊!韦大哥,你内力真厚,连老和尚都不及你呢!”南宫婉喜上眉梢,像小鸟依人般掠了过去。
卫天翔和老和尚硬拼两掌,也感到血气浮动,略作调息,才笑道:“姑娘方才使的身法,也奇妙无比呢!”
南宫婉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不是笑我?”
卫天翔连忙正色道:“姑娘使的身法,确实奇妙,在下方才留神细看,依然没法瞧得清楚。”
南宫婉一听卫天翔称赞自己身法,心中甚是高兴,笑了笑道:“这叫‘紫府潜形’,是紫府门的独门工夫,只要练熟了,一旦遇上强过自己的敌人,也可使他捉摸不定,莫想伤得分毫衣角!”
她说到这里,忽然小嘴一嘟,恨恨的道:“哼,我现在才知道是爹爹哄我的话,不然,今天怎会打不过老秃贼?”
卫天翔听她提到紫府门,不禁想起在雁荡天柱峰上,曾听瘦小老头说过:“宇内三奇儒释道”之中的儒叫做紫衫客,他再传弟子,后来在天山出家,就是目前江湖上人称“方外二奇”的天山神僧。
这样推算下来,那么目前这位南宫姑娘的父亲,准是天山神僧的门人无疑!心中想着,一面说道:“姑娘这倒错怪了令尊,方才那个老和尚,乃是少林四长老之一,功力精纯,尤其他发出的掌风,旋力极强,才使姑娘身法受到阻滞,其实姑娘在身法上并没输他。”
南宫婉给他这么一解释,果然立时回嗔作喜,脸颊上露出两个酒涡,嫣然笑道:“韦大哥,你说得对极啦,那秃贼的掌风,煞是古怪,原来你知道他这种旋风掌,还认得破他之法!”
卫天翔摇头道:“在下从没听过发出的掌风,还能够旋转,那里认得破法,我只是瞧到姑娘被他困住,心中一急,和他硬拼罢了。”
南宫婉心头一甜,低声道:“韦大哥,你真好!”
卫天翔给她说得脸上一红,一时答不上话来。
南宫婉却笑孜孜的又道:“韦大哥,从明天起,你别叫我姑娘了。”
卫天翔愣得一愣,问道:“那么……在下……”
南宫婉娇笑了声,拦着他话头道:“咦,你怎地忘了,我们不是一起要到山东去?”
卫天翔越听越糊涂,暗想:“到山东去,和她姑娘又有什么相干?不由睁大眼睛,只是向她望着。
南宫婉咭的笑出声来,又道:“你不知道老是一口一声姑娘,叫得人家多蹩扭?在路上又有许多不便,所以……所以从明天起,你就不准叫我姑娘。”
卫天翔“哦”了一声,一阵脸红心跳,讷讷的道:“在……在下叫姑娘妹妹?”
南宫婉也粉脸骤红,心头一阵喜悦,但故意羞急和道:“不是,你要叫我弟弟!”
卫天翔听得十分糊涂,顺着她问道:“姑娘要在下叫你弟弟?”
南宫婉嗔道:“瞧你满口姑娘在下的,明天怎生改得过来?”
接着又嗤的笑了一声,道:“你呀,只知道自己套上鬼脸,难道我就不能改扮?明天上路,我穿得和你一样不就成了吗?”
卫天翔这才听懂原来她要女扮男装,和自己一起上路,不由用手在头上敲了一下,笑道:
“姑娘果然想得周到,这样在路上当真要方便得多!”
南宫婉莲足轻轻一顿,气道:“又是姑娘?弟弟!”
卫天翔连忙顺着叫道:“弟……弟……”
南宫婉高兴得只是甜笑,一面瞧着天色道:“韦大哥,时间不早啦,我们得赶去投宿,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呢!”
卫天翔答应一声,两人展开脚程,赶返市区,另外在大街上一家客店,要了两间上房。
用过晚餐,南宫婉又独自上街,好在扬州是繁华名邑,城开不夜,衣衫等物,叱嗟可办。
她买了几套合身的男人衣衫,又替卫天翔添了许多新衣,才兴匆匆的回转客店,手上捧着一大堆衣衫放在卫天翔床上,笑着说道:“韦大哥,你快试试,还合身不?”
卫天翔先前还当她自己穿的,此时一听要自己试身,不由奇道:“姑……弟……”
南宫婉轻笑道:“别姑呀,弟呀,你叫我婉弟弟咯!”
卫天翔应道:“是,是,我……叫你婉弟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南宫婉指着衣衫笑道:“这是替你买的咯,快试试合不合身?”
卫天翔脸上一红,嗫嗫的道:“我还有呢,你何必这样花费?”
南宫婉柔声道:“你是我大哥咯,难道你还和弟弟分家?快穿起来试试才是正经。”
卫天翔心中暗想,这原是为了路上方便,口头称呼而已,她倒认起真来。但瞧她一脸高兴,又不忍峻拒,只好尴尬地穿着起来,果然长短合适,分毫不差。
南宫姑娘挑着柳眉,笑得两个酒涡,一直没有平复,—面拍手道:“韦大哥,你瞧,我还挑得不错罢!啊,对了,我只顾瞧着你的,我还没有试穿过呢!”
她不待卫天翔说话,柳腰扭动,一溜烟往自己房中奔去。不多一会,房门开处,一摇三摆,走进一个玉面朱唇的俊俏书生,只见他柳眉杏目,容光照人,俊美之中,依然十分妩媚!
俏书生冲着卫天翔拱手作揖,娇笑道:“韦大哥,你瞧小弟这模样可像吗?”
卫天翔被她逗得笑了出来!不!他是瞧直了眼,天下那有这么俊俏如玉的美男子?愣愣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俏书生被他笑红了脸,又羞又喜,伸出纤细柔荑,在他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嗤的笑道:
“韦大哥,你瞧什么呀?怎么连小弟也不认识了?”
卫天翔像是着了魔,才清醒过来,急忙点头道:“啊!认识,认识!你是婉弟弟,啊!
像……像极了!”
南宫婉嗔道:“我要你瞧瞧,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咯!”
卫天翔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有……真是像极了!”
南宫婉嫣然笑道:“你再瞧瞧咯!”
卫天翔瞧着她想了一想,忽然笑道:“婉弟弟,你可笑不得。”
南宫婉睁着一双清澈大眼,问道:“那是为什么?”
卫天翔低声说道:“你……你笑起来,就有两个很深很深的酒涡儿,就……就太美了。”
南宫婉小嘴一嘟,说道:“我不来啦,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取笑我!”
说着撩起长袍下摆,翩然往门外闪去,一面回头道:“韦大哥,明儿见!”
第二天清晨,南宫婉穿着舒齐,便叩门而入,卫天翔也正好起身,等店伙送来脸水,瞧着两人,不由一愣,昨晚明明是一男一女,怎地一夜工夫,就变了两个书生出来,他揉着眼睛,偷偷地瞧卫天翔又瞧瞧南宫婉,惊奇得说不出话来。
南宫婉脸色一绷,瞪了他一眼,店伙只觉两道亮晶晶的眼光,宛若两柄利剑,亮得使人睁不开眼睛,心头发毛,慌忙退出身去。
两人也并不理会,盥洗之后,用了早点,会过店账,南宫婉取出一大锭金子,要店家替自己买了两匹骏马代步。
一路上南宫婉姑娘喜上眉梢,韦哥哥叫个不停,当真比同胞哥哥还要亲昵!
两人并辔齐驰,骏马轻裘,风采如玉,沿途不知羡煞了多少姑娘!
这天中午,赶到骆马湖附近,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急骤蹄声,铃鸾齐鸣,两匹快马,绝尘驰来,眨眼之间,已擦身而过。这条官道,路面极宽,卫天翔虽觉这两匹马,有点兀突,但也并未在意。
那知两匹快马,从身边冲出二三十丈远近,蓦地唏聿聿勒转马头,双骑横道,“扑”
“扑”从马背上纵落两人,并肩拦住去路。
南宫婉娇哼一声,手带马缰,早已飘身落地,回头笑道:“韦大哥,人家找碴来啦,你还不下来?”
卫天翔一纵身,抢前和南宫婉并肩而立,抬眼看去,那两人约有三十四五,同样一张淡金脸,面情冷漠,一无表情,只有两只眼睛,神光充足,同样穿着一袭长可及膝的黄衫,分不出有何不同。
卫天翔乍睹来人,心头不期一动,此时来人也从头到脚,把卫天翔与南宫婉两人,打量了个清楚。
右边的淡金脸汉子,目光之中,微露犹疑,问道:“两位可是从扬州来的?”
南宫婉绷着脸道:“不错!咱们和两位素昧平生,两位在官道大路,横拦去路,意欲何为?”
左边的淡金脸汉子,冷冷的问道:“你们那一位是姓卫的?”
卫天翔跨前一步,抱拳道:“区区就是韦某,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右边的淡金脸汉子,冷嘿一声,道:“你就是挑咱们白沙分堂,掌震鬼见愁陆乘,在扬州窃取泰山门人石敢当的东西,力拼智觉禅师的卫天翔吗?”
卫天翔心中暗暗“哦”了一声,自己料得不错,他们果然是千面教的人,脸上戴着“金品护法”的面罩,同时也暗暗惊凛千面教当真神通广大,把自己来龙去脉,居然查得一清一楚。
心念转动之际,南宫婉早已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们说卫天翔,谁是卫天翔?”
要知卫天翔在怀玉山下,当着各大门派之人,声称奉叔父江南大侠卫维峻之命,替雪山传人崔氏解围,连南天一雕臧荼,都折在他手下。后来又在白沙关掌震邙山鬼见愁陆乘,挑了千面教白沙分堂,名气早已轰动大江南北。
当然大家一来因他是江南大侠的侄子,二来是他才一出道,就连败了两名江湖上久享盛名数一数二的高手,是以虽在短短二个月时间,武林中可说已无人不知。
南宫婉自然也早已听到卫天翔的名头,此时经两个淡金脸汉子一说,不由感到十分惊奇,侧脸向韦大哥望来。
卫天翔却神色不变,朗笑道:“两位敢情认错了人,在下韦天行,确从扬州而来,前往山东,掌震鬼见愁和挑了你们什么白沙分堂一节,在下不敢掠美。至于说到泰山门下石敢当岑峰,临死之时,倒确有一件东西,托在下顺道送上泰岳,后来有一位自称智觉禅师的老和尚,妄想劫夺,也确是被在下打发回去,二位如果为了什么白沙分堂的过节,要找姓卫的少侠,在下和二位河水不犯井水,如果两位是为智觉和尚找场而来,那么两位尽管划下道来,韦某无不奉陪。”
他这一番话,表明自己并不是卫天翔,而且口气不软不硬,既非多事之人,也并不是怕事之徒。
两个淡金脸汉子,似乎听得微微一怔,只听右边一个突然大声笑道:“姓卫的,真人面前,不必说假,你从白沙关前来,一路岂能逃得出千面教耳目?何况天下各派,出手不同,难道以陆护法和智觉禅师法眼,还会瞧不出来?不过你姓卫也好,姓韦也好,有本领不妨让咱们任氏双杰开开眼界。”
卫天翔心头又是一怔,听他口气,竟然连少林四大长老的智觉禅师,也和千面教沆瀣一气了?
心念转动,面上依然笑道:“两位定然要把韦某和卫少侠混为一谈,韦某也多说无益,只是在下有一个疑问,日前拦劫在下的少林智觉禅师,难道也和千面教有关?”
右边那个淡金脸汉子,阴哼道:“谅你们也活不过一时三刻,索性叫你死个明白,智觉禅师正是本教紫品护法!”
卫天翔以前听过千面教有金品护法,这回又听到紫品护法,不知这两种护法,那一种身份较高?而且对方明知鬼见愁陆乘,和智觉禅师,都败在自己手下,还敢赶来,足见这两人身手,及不在鬼见愁和智觉禅师之下,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一面却故意毫不在意的道:“那么两位在千面教中,又不知是何等身份?”
左边的淡金脸汉子,突然伸手往脸上一抹,揭下一张其薄如纸的人皮面罩,向卫天翔一扬,道:“任氏兄弟,名列金品护法。”
右边的淡金脸汉子,也同时取下面罩,口中喝道:“老二,别再噜嗦,早些打发他们上路吧!”
两人这一取下面罩,原来还是两个紫膛脸,浓眉环目的孪生兄弟,而且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都分不出来,不过右边那个方才叫左边的老二,当然他就是老大。
南宫婉站在韦哥哥身边,抢着冷冷哼道:
“还不知谁打发谁呢?冒什么大气。”
左边一个环目扫了南宫婉一眼,喝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我们不愿和你无名小辈动手,你给我乖乖地站在边上,待会好替姓卫的收尸!”
南宫婉柳眉一挑,喝道:“你们才是无名小辈!你们才活得不耐烦了!”她心中有气,说得又快又脆!
任氏双杰怔得一怔,左边的一个哈哈大笑,道:“任氏双杰,还第一次听到有入敢叫咱们无名小辈!”
右边一个却瞧也不礁南宫婉一眼,不耐的向卫天翔招手道:“来!姓卫的,使掌使剑,悉听尊便,还不快上?”
南宫婉见他瞧不起自己,心中更是有气,蓦地双肩一晃,抢出一步,娇喝道:“你们想和韦哥哥动手,可懂规矩?”
右边一个冷冷的道:“你说!”
南宫婉瑶鼻发出一声冷哼,才徐徐地道:“在下还不知你们够不够资格,和韦哥哥动手?”
左边一个又狂笑道:“小子,你没听见过任氏双杰的大名?”
任氏双杰江湖上实在没有这号人物,难怪卫天翔和南宫婉觉得陌生,但他们口气却有如此狂法!
南宫婉轻笑道:“你们只要赢得区区,就有和韦哥哥动手的资格了!”
卫天翔听左边那个的笑声,内力着实不弱,看来这两人武功,定有独到之处,但南宫婉姑娘家,好强逞胜,自己又不便出语反对,只好对她以目示意,要她留神。
这也不过是眨眼工夫,右边那个汉子,突然狞笑一声:“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任氏双杰!”
他和南宫婉相距还有七八尺远近,陡地人随声出,一步跨到她身前,右手一招“金豹舞爪”,直抓南宫婉左肩“巨骨穴”,左手“寒梅迎春”,骈起中食两指,迳戳她右乳下的“期门穴”,一势之间,居然两招同出,用的又狠又竦,谲诡已极!
南宫婉娇哼一声,身形轻闪,使出“紫府潜形”身法,一下就转到他身后,左手反背一拂,正对对方脊梁拂去!
只听暴喝一声,左边那个汉子,身形如电,也扑了过来,右手骈指如戟“鬼箭飞磷”,一缕指风,点向她右“太阳穴”,左手“三星入户”,当胸抓到!
南宫婉拂出左手,赶紧封架对方袭来鬼爪,右掌一吐,身形倏然飘出!
那知右边那个汉子,两招落空,南宫婉人影忽然不见,他微一怔神,反应奇怪,身形半旋,鼻子“哼”了一声,招发“双燕归巢”,左右手同发,直向南宫婉“笑腰穴”攻到!
要知一个人心无二用,两手在同一时间,决难发出两种不同招式。但目前的任氏双杰,不但手法诡异,而且两手居然能够同时发招,这等于一个人变成两个高手,那么两人合攻,岂不就等于四人联手合击?
卫天翔初见右边汉子,双手发招,心中已觉这两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是武功诡异之士。
此时再看左边汉子,居然不顾江湖规矩,也扑过去,不由气往上冲,大喝一声:“无耻贼徒,以两对一,算得什么人物?”
脚尖一点,迅疾无比的向左边那个汉子扑去,右手同时凌空拍出一掌。
右边那个汉子,吃南宫婉拂出的“紫阳手”一挡,虽然她“紫阳手”还只是初学乍练,只有几成火候,但总究“紫阳手”是紫府门的绝学,一股阳刚之劲,迎面拂到,他不得不出手封解。
这一身形微滞,陡觉身后又有一股霸道无比的掌风,当头罩落,心头大凛,忙的来了个“懒驴打滚”,往地上扑下,侧滚出去七八尺远,再使“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双目中精光暴射,满脸狞恶的道:“姓卫的,你这算什么?”
卫天翔被他反问得怔了一怔,哂道:“你们联手夹攻,要不要脸?”
左边汉子听了一声狂笑道:“你难道没听过任氏双杰的惯例,向不走单,何况这是那小子自己说的。”
这时南宫婉已和右边那个汉子,接连互攻了几招,一面口中喊道:“韦哥哥,就让他们联手好啦,你暂时不要出手!”
卫天翔知是南宫婉上次败在智觉和尚手下,这会要在自己面前,露上几手,闻言只得退到一边。左边那个汉子向卫天翔冷哼一声,返身又往南宫婉扑去。
任氏双杰兄弟俩一经联手,两人四手同时发招,当真辛竦诡异,兼而有之。南宫婉身形飘忽,掌发如风,任氏双杰出手狠毒,攻势凌厉,依然丝毫讨不得半点便宜,一面还娇声说道:“韦哥哥,你瞧,他们那能奈何得我?”她语气之中,满含着高兴!
右边一个道:“老大,她是妞儿!”
左边的道:“不错,她就是智觉禅师遇上的小丫头改扮的。”
南宫婉气道:“是姑娘,又待怎的?”
三人边打边喝,已拼拆了五十余招,南宫婉身法奇特,任氏兄弟手法诡异,一时双方还是打成平手。
只见爪掌交错,人影翻飞,晃眼工夫,已斗到百招左右,任氏双杰不由激发凶性,蓦地一声刺耳怪啸,两人交互跃退。
但当他们再次扑上之时,两人双手同时多了两件兵器。
任老大是一柄奇形五鬼叉,和一支短短的倒刺钢钩,任老二却是一支护手钩,和一柄短叉,两人兵器,长短互异,但一经联手,顿时风声呼啸,怪招百出!
南宫婉更不怠慢,仗着“紫府潜形”身法,在四件奇形兵器中,倏忽进退,右手也立即掣出一支长剑,矫如游龙,摇起朵朵银花,交相进击!
卫天翔在旁边观战,瞧着南宫婉和任氏兄弟互攻百招,仍然能够打成平手,心中也暗暗赞佩。但怕她时间一久,难以支持,正在全神戒备,只要南宫婉稍逞不支,自己立即出手。
此时骤听对方怪啸骤起,心中一惊,只见任氏兄弟兵刃已经出手,而且一人手中全拿着一长一短两件兵器,短钩长叉,招术各异,互相配合,南宫婉一支长剑,就等于同时和四个武功极强的人动手过招!
他剑眉微耸,随手摘下松纹剑,星目凝注,一霎不霎的盯着任氏兄弟。此时南宫婉脚踩“潜形身法”飘忽迷离,手中长剑,也连展绝学,宛如流水行云,寒光缭绕,分攻两人。
她那套剑法,看来极为精微深奥,只是南宫婉似乎本身功力所限,还未能尽情发挥威力,但饶是如此,任氏双杰的四件兵器,还无法找到一丝空隙——
peacockzhu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