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与丑的定义该由何人界定?
古时有细腰如蛇、玉体柔腻,翩然欲飞的赵飞燕常伴汉王侧,後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娘娘,所谓美字写来可不容易。
嫦娥之美有几人得见,诸葛亮妻丑却得夫专宠一生,这美与丑又怎是一个字了然呢!
但世人愚昧,仅以目视之容貌、皮相评断美丑,只凭传闻便夸大到无边无地界,加油添醋地流传市井之间。
因此,哭笑锺馗七嫁幼妹不成的传闻甚嚣尘上,漫天漫地的在江湖上传开,酒楼茶肆里相关谈论不绝於耳,人人都有所谓的第一手故事。
终於越传越离谱,故事已夸张得令人不敢相信,让一向平静的江湖起了一丝诡谲风,略有文才武略的少年侠士个个自危,生怕成为下一位冰晶宫的驸马人选。
哭笑锺馗人如鬼王,料想其妹定是罗刹、修罗之恶貌,煞气之重更是堪与其貌相比拟,谁敢拿命和後半生幸福来换取庞大利益。
人称冰晶宫乃武林宝库,举凡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笈皆有所藏,地底珍奇宝物取之不竭,资产之丰无法估计,连冰晶宫两位主人都不一定能明了确实数字,只能说金窟银窟无人能出其右,财富天生自然而来。
行事作风极端神秘的冰晶宫地处悬崖峭壁,入口地段是一湖极冷极寒的冰池,没几人能忍耐得住那刺骨的冰寒噬入血肉,是道极得天独厚的防御屏障。
数百年来它一直矗立在众人眼前,高高在上地展现无以伦比的绝尘气势,使得从古至今的觊觎者只能站在山脚下饮恨,难渡关山的数著冻僵的脚指头。
这是祖先们的睿智选择,前两代宫主穷极无聊的收购起天下武学,只要证实是真的一律千金重赏,致使武林伦理大为逆乱,为了银子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徒弑师,子叛父,仆从逆主,夫妻失和,重重武林灾祸不断发生,直到那位宫主觉得玩够了才罢手,一切又恢复原状。
只是经历那场混乱早已毁灭无数的江湖人士,伤痛造成再也回不到最初。
因此曾经有一度冰晶宫被视为武林邪派,在有心人的-动下群起围攻讨伐,意图抢回各自门派的武功秘笈,以及数也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可惜的是千山易过,万水好泅,却怎麽也过不了那十里宽,七里长的大湖,只能傻愣愣的在入口处叫嚣,仰望其富贵豪华暗自唾骂,为近在咫尺的财富懊恼己身武功不济。
随著时间的流逝,贪婪的人心逐渐平淡,反正用尽心思也得不到半点好处,打道回府是不得不为,谁也不想为到不了手的财富命丧冰池前。
银子足以抹去过往记忆,只要稍微释出一点点善意,所以冰晶宫至今依然屹立不摇,游走江湖之辈只有敬畏不存一丝仇恨。
人是善忘的,除了少数财迷心窍的老顽固,将错误的观念深植在下一代身上,代代相传那份永难平复的伤口,权与利永远不放弃主宰人的判断力。
腐朽亦不断绝。
「逍遥神丐我人逍遥,四海五岳任我翻,仗义八方我四面玲珑,一根绿竹棒我号令天下乞丐,不平路我一脚踩,万世太平我一乞丐……」
响亮的莲花落吟得明亮,全身补丁的肮脏乞丐用竹棒搔搔後背,笑咪咪的向过往百姓伸出破碗,一点也不认为好手好脚的向人乞食是件可耻的事。
不,应该说理直气壮,连祈风要得非常开心,朝天笑的脚指头扭了两下,乱发覆盖下的锐利黑眸斜睨远处的恃强凌弱,哈欠一打踢了个小石子。
哈!做了一件善事该不该有人来道谢,姑娘家最爱什麽今生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咦?怎麽那位美人儿一脸嫌弃地避开,对著一位路过的俊美郎君称谢羞红了一张粉脸。
唉!真是不值得,枉做英雄侠士,人家根本瞧不起衣衫褴褛的乞丐。
但好歹施舍两个铜板买个窝窝头,老是吃野味满嘴肉香,该换个口味去去牙缝里的垢屑,肥美的野鼠和山鸡总叫人忘记身为乞丐的责任。
那就是乞讨。
「人生一贫手来讨,赏金赏银赏富贵,一身烂疮烂脓佛洗手,三月三日见金光,一口好饭修仙道,三生石上共求缘,来春讨个好婆娘哟!小猪生他两三窝……」
世道不乱人丰足,哪有乞儿好偷闲,东晃晃、西晃晃,邋遢身影一步一步摇得像醉酒,一不小心往臭乞丐身上撞去。
所谓是臭味相投,两人一见如故的攀起交情,你勾我肩、我搭你背地走向僻静角落,看似知己。
但,事实不然。
「你没事离我远一点,我真怕了你了,老贼头。」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咧嘴一笑的中年汉子往连祈风背上狠狠一拍。「你才给我差不多一点,到底谁才是帮主。」
「咳、咳!轻点,轻点,你想谋财害命上扬州去,有钱有势的全在扬州城。」他不过是个「贫贱」的乞丐。
手没三两银,让人使唤来使唤去,他都不晓得自已算老几,当人义兄等於当三个女人的奴才,命苦得找不到人申冤,人人都怕那三朵奇怪的花。
还有奇花背後那三座稳当的山,简直是他今生的一大恶梦。
「你算是什麽兄弟!居然叫我去送死,一把别离剑就足够送我上西天为你打点。」中年汉子咬牙切齿的瞪他。
呸呸呸!他就是不想早死才远离扬州城。「嘿!风别离,你名唤别离才是别离剑的主人,别那麽胆小嘛!应嘲风真的不厉害。」
只是一剑穿喉而已,每逢初一、十五他会摘野花,折竹为香祭拜他,绝不让孤坟被野狗刨了。
咦!好像名字有「风」的人都很凄惨,不是被妻子奴役便是见不得人,好好的一张脸硬是搞得老了十几岁,活像个糟老头。
而他更倒楣了,只因「年少无知」误入魔窟,老的小的一起算计他,害他翻不了身遭欺压到底,这辈子算是毁了一半。
风别离瞠眼怒吼,「连、祈、风,你这肠烂肚破的肥蛆,不玩掉我这条命你很不甘心是吧!」真想拆了他的骨煮汤喝。
绿竹棒一甩,挖著耳屎的连祈风自在一笑。「好人不长命,祸害数你为第一,阎王懒得找你倒洗脚水。」
「你……」
「别恼,别恼,是朋友就请我上醉月楼饱餐一顿,酒虫醒了。」连祈风作势抚抚小腹,一口牙白得叫人想一一拔光。
「谁是你朋友,我和你不熟。」方才不知是谁巴不得远离他。风别离一手推开厚颜靠来的无赖身子。
「你不熟我熟,不然去大吃大喝自然也熟了,四海之内皆是我兄弟嘛!」他豪爽地硬要搭上人家肩膀。
冷眸一斜的风别离拉开他的手,口气不屑的问道:「谁付帐?」
「朋友谈钱就伤感情,你付和我付还不是一样,做人太计较容易折寿。」啧!乏味的家伙。
市侩。
「我宁愿折寿也不为小人利用。」不务正业的乞丐,饿死活该。
「哇!瞧你说得多正经八百,我当是九王爷微服出巡呢!」啊!还是不要的好,以免连累无辜百姓。
爱哭义妹可不是嫁人就收了泪水,遇上一心要逗哭她的坏心相公,积存的眼泪颗颗大如牛屎,专向九王爷以外的闲杂人等倾倒,其声势之浩大已无法以言语形容。
只有呆若木鸡,等著被眼泪灭顶,一命呜呼。
风别离横眉一挑。「少在我面前油腔滑调,你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有有有,我认得很清楚,等你施舍的乞丐嘛!」连祈风一副一皮天下无难事的笑脸样。
「连祈风,你别想吃定我。」一管玉箫抵住他咽喉,眼神凌厉。
「唉!你这人真禁不起玩笑,不然揽月楼我也不嫌弃,听说里面的酒菜是一等的香,姑娘们个个娇媚又销魂……」可惜只是听说,无缘涉足烟柳之地。
谁叫他是乞丐呢!走到哪人人喊赶,怀里揣著银子还入不了香坊。
风别离的脸色变成铁青。「你再罗唆一句我就退出丐帮,副帮主位子你另寻良才。」
撂狠话了,他是不是该节制些?「开玩笑的,我胆子比你小,被三个女人荼毒了十几年,你以为我不怕吗?」
他怕死了女人的莺声燕语,尤其是她们有求於人的时候,那绵中带针的软调可非寻常人消受得起。
「哼!」风别离动作一收,墨玉所制的箫身顿时隐入袖中。
「娘儿们似的爱使性子,清风楼你总该赏脸吧!」连祈风还算乾净的手一把抓住他向上一跃。
不给人拒绝的馀地,吃定霸王餐的他带著风别离飞入清风楼二楼雅座,而且挑上最气派也最显眼的位子落坐,一脚弯起踩在椅子上。
他无视旁人的侧目,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爱管闲事的人来这里准没错,因为茶楼酒肆往往是流言传递站,三教九流的人物都爱来此闲嗑牙,顺便聊聊别人的是非。
逍遥呀逍遥,为何古道热肠的他老是遭人误解呢?他是为天下人打抱不平。
可是到头来却成为某人的专用小厮。
「风兄别离公,臭著一张脸会让人食不下咽。」该吃什麽好呢?
风月鸡还是醉三虾?活鱼三吃也不赖,来个金玉丸子酿似乎更可口。
「等我死了再刻上一个公字也不迟,到时我让你拜个过瘾。」风别离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
连祈风照常嘻嘻哈哈的点菜。「脾气真坏,你吓著了店小二。」
风别离冷冷的一吐真言。「他是怕你付不出帐,在考虑要你扛几袋米抵帐。」
嗄!他又变苦力了?
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连祈风无力的发出几声叹息,看不清长相的脸全盖在乱草黑发之下,扬起的嘴角带著得意,天子脚下有比丐帮更富有的帮派吗?
一帮之主若付不出酒菜钱,试问谁来付帐呢?
贼眼一扫,当仁不让自是他的副帮主咯!否则当初何必死拉活扯将好友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趴在黑谷底逃不出生天。
呵……有福他享,有难同当才是血性汉子,人的每一步皆十分重要,一朝踩错就怪不得人。
吃饭喽!乞丐头最大。
谁叫他交错朋友,哈哈哈!活该。
※※※
「城西孀居的柳家嫂子怀孕了,你瞧那小肚子起码有五个月身孕。」
「真的吗?我当是早年发福呢!原来是深闺寂寞守不了寡。」
「听说是刑家老爷那个败家子下的种,真是缺德哦!连寡妇也不放过。」
「哎呀!一个铜板敲不响,谁晓得平时贞德贤淑的小娘子是株红杏。」
「嗄?!什麽意思?」
红杏出墙嘛!这麽简单的道理还用得著问,可怜他父母生了颗脑袋给他。
两箸齐下的连祈风撕扯著鸡腿,沾著汁液的手指还不雅的放入口中滋滋吸吮,丝毫不顾忌周遭嫌弃的眼光,自顾自的吃得不亦乐乎。
若要论起江湖中谁的耳朵最尖,爱听别人隐私,莫过於诸事不做等著人施舍的乞丐群。
而其中之最自然是非乞丐头莫属。
瞧连祈风表面吃得专心,油手油嘴地令人避而远之,那双骨碌碌的贼眼可是忙碌得很,不放过观察底下人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居高临下的视野让他非常满意,靠门而坐的书生偷偷放了一个屁,左手边的商人连忙伸手一掩,饭也不吃的夺门而出。
紧邻掌柜的那桌是三名庄稼汉,故作斯文地学人风雅,可是又本性难改的脱鞋抓抓脚丫子,抠了一手臭後啃著新抓的青花蟹肉。
楼梯旁那三桌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江湖小人物,自以为武功盖世地吹捧己身丰功伟业,搁在桌面上的刀剑一把一两银子只怕还卖不出去。
嗯!雅座下方的客人就可疑了,鬼鬼祟祟的东瞟西瞄,好像做了贼似地怕失主追上来,揪其领子送官严办。
又香又嫩的醉鸡可口得叫人想把骨头也嚼烂了吞下肚,豆腐金饺炸得香酥皮脆,绿笋虾仁青嫩爽口,这道芙蓉蟹更是蟹中极品……
喔哦!有人脸色开始泛紫了,他是不是吃得太小家子气,让人非常没面子?
「我说兄弟呀,来喝口鲜鱼汤吧!道地的西湖鲈鱼,不尝尝著实可惜。」应该是鲈鱼,吃在口齿间满是鱼味。
香留颊间,好个新鲜。
「是鲳鱼。」风别离冷冷的一说。
喔!鲳鱼呀!「管他是什麽鱼,是丐帮快散了,找我回总舵搬银子吗?」他换个话题。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哼声一出,风别离视而不见地夹走他最爱吃的肉丸子,而且是最後一粒,让他倒竖双眉。
「喂!做人要懂得『孝敬』,你在吃我的肉。」丸子。
口水一吞,连祈风眼睁睁地看著金黄色的肉丸子少了一半,咔咔交错的筷子很想伸出抢下剩馀的美食。
「若是你的肉我会吃得更义无反顾,不过得先丢进盐坑里去腥。」免得他死了还作怪。
好狠的兄弟呐!他有那麽罪大恶极吗?「说吧,说吧!我有受死的准备。」
「我在用餐。」意思是你慢慢等,凌迟的滋味正好佐以茶香。
「啧!吊人胃口延判我的死刑,你跟谁学坏了,冉静小娘子吗?」要不得呀!天下女子皆祸害。
风别离耳根一热瞠目怒视。「少将她扯进来,咱们要算的帐可不少。」
讪笑不已的连祈风将油手往身上一擦。「千山万水有相逢,有事没事别找我,就此告辞。」
「你敢走——」玉箫再现时白光同时射出,冷冽的威恫气息浓如烈阳。
「你哪只眼看到我在动了,伸伸懒腰嘛!」唉!越来越精了,一点都不好玩。
「两眼。」想瞒他还早得很,一肚子阴险。
发痒似的抓抓後脑,苦水满腹的连祈风可是愁上两眉,欲诉无言呀!
想当年真是猪油蒙了眼,傻不隆咚地跟著会耍两下把戏的乞丐习武,浑然不知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只传下一任继位者,耐心十足地要当人上那条飞天金龙。
五、六岁大的孩子没远见嘛!蠢蠢地误信老人言,以至於一辈子背著绿竹棒当乞丐。
人家的师父是爱徒如子,老乞丐则视爱徒如草芥,做牛做马不得有异议,累死是徒儿学艺不精与师父无关,人笨没药医。
所以打从十三岁起他就暂代帮主一职,少帮主称谓一直到十七岁那年终止。
因为他被迫接下帮主一位,而真正逍遥的老乞丐无事一身轻地帮人养妻小,窝在扬州城里当闲人,下令不准徒子徒孙去「探望」,甚至泄露他的身份。
所以咯!师徒情份薄如纸,想想真不值得,为人作嫁还得劳心劳力,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哟!
「你们听说了没,阴阳御史娶了第一豆腐脑的张家丫头。」
阴阳御史?!
该不会是那位「美人」吧!
「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御史大人为了果儿姑娘拒绝了两位公主的示爱呢!」
果儿?
师父的供养者。
「你们一定不知道其中秘辛,我们扬州城的女符师是当今国师的亲女儿呢!」
「真的吗?」
哇!阴阳术士和女符师算是珠联璧合,可惜他平白错过一场好戏,不然也去闹闹场当座上嘉宾,怎麽说他也是新娘子的「师兄」,虽然她本人不知情。
刚从西域回来的连祈风竖直耳朵,仔细偷听玄天门弟子大谈武林佚事,顺便了解一下近来有没有好玩的事发生。
乞丐的坏毛病,怎麽改也改不了,好奇心是人之常情,长保自在。
人性哟!
一阵笑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风尘仆仆入内的几道人影。
「早说鸿福山庄该改名儿了,现在福不至倒先办了丧事。」
「就是嘛!死了六个男人还敢当第七位,佘太奶奶这下捞不到财富反赔上孙子一条命。」人为财死,死得其所呀!
「没法子,你也晓得那人势力惊人,谁敢开口说声:不!」刀架脖子上,半点不由人。
横竖是个死字,不如赌一赌,结果天不顺人意,依然是一口棺材候著。
「不知道谁是第八个,喜春寿材店的风骚老板娘都选好上等柳木呢!」那娘们骚得带劲。
第六个,第七个,还有第八个?
什麽意思呢?
上山打老虎还是叫海里蛟龙给吞了?怎麽这些人话说了一半没下文,开始讨论起喜春老板娘的闺房事,暧昧的互顶肩头妄想成为入幕之宾。
鸿福山庄并不陌生,早年丧夫的佘太奶奶含辛茹苦养大三个遗孤,年轻一代的子孙少说有一、二十个,到底是谁成了第七个?
这些个鲁汉也不说个明白,害人渴了饮茶只剩半滴水,沾了唇瓣没法润喉,舌乾口燥肝火旺,心口吊著钟摆直摇晃,老是定不下心。
「兄弟呀!你清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喝!他的眼神好诡异,像是幸灾乐祸。
当下一阵不安的连祈风有想逃的念头。
「你何不洗耳恭听,黄山三霸总会说到重点。」人不会一直逍遥无忧,会有报应。
连祈风口水直咽,一口嫩鸡肉顿感涩然。「阿离呀,我们是好朋友吧?」
「有难时不是。」风别离直截了当地给予一棒,亲兄弟都得明算帐,何况他们是「朋友」。
酒肉朋友,同福不同难。他难得好心情地快意一乾杯中白麴。
「哗!你和毒娘子同流合污,陷朋友於不义之中。」一定有鬼,他得小心应付。
风别离冷眼一瞪,只差没砍他一刀。「我说过别再说她一句不是,否则……」
「朋友就没得做是不是?」连祈风顺口一接。
「哼!」冷哼一声,风别离撇过头。
「哼我有什麽用,喜欢人家就放胆去示意,闷葫芦似乾饮一斤醋。」不过是一名嗜爱拈花惹草的药罐子罢了。
「少说风凉话,你不会比我好过。」要是他晓得佳人仙居何处,何必坐困愁城让人奚落。
三弦琴仙云冉静,令他心动的天上神女,翩然出尘的容貌如谷中幽兰,叫人一见倾心难以自拔。
偏偏他酒後吐真言露了心意,之後每每遭眼前之人取笑,不时将佳人之名挂在嘴边加以打趣,他後悔极了识人不清、交友不慎。
若能有所选择,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彼此落个清静。
「别再卖关子了,好心点给我个快活。」哎呀!脚好痒,八成是虱子找错了主。
「听。」
听?!
他在搞什麽鬼,黄山三霸不就是在聊女人……咦!等等,是他听错了吗?
「冰晶宫!」
「嘘!小声点,要是传到哭笑锺馗耳中可就惨了,万一被他选为下一任妹婿……」命就难保了。
「放心啦!以你的长相再等上十辈子也不可能,想当冰晶宫的乘龙快婿不简单,人才、武学、涵养都要高人一等。」
「还要家世相当、门当户对,凭你于七的一把破钢刀,人家是瞧不上眼。」别妄想了。
「黄五,你这句话未免太伤人,好歹我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一刀在手万夫莫敌。」他夸大的自我吹捧。
「什麽无敌手,你把我和陈九置於何地,没有我们你神气得起来吗?」不是滋味的声音随即响起。
眼看著三人即将打起来,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连祈风一手拿著鸡脚啃,一手端著大碗公囫囵喝汤,只差没拍掌叫好。
但是口中的汤来不及咽下,一句「宁嫁乞丐」的卫士之论惊得他喷出一口莲子,乱发下的黑瞳睁大如铜铃,发麻的头皮直透心底凉。
「庄重些,帮主,别让人看笑话。」表情愉悦的风别离要店家再上壶酒。
他唯一庆幸的是懂得避开风险,不与扬州城那几位「名胜」套上交情,独善其身守著丐帮总舵不做闲云野鹤四处溜达。
人要逍遥势必得付出代价,逍遥神丐看似逍遥却身不由己,自有天来安排。
连祈风此刻眼皮跳个不停。「别离,不是我被挑上了吧?」
后土之上的乞丐,唯他最大呀!
「没收到鬼王帖,你大可安心。」但他的眼底满是笑意,像是不安好心。
据闻锺馗嫁妹之前必下鬼王帖,接帖者必须在七日内答覆,一过此限家财散尽,沦为贫民,武功修为也一夕尽失。
这也就是强迫性的联姻,不容人反对。
要命,连祈风更加惊恐了,别离出现肯定和冰晶宫脱不了关系。「我不介意娶冰姬晶主为妻啦!反正烂命一条嘛!」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某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人太闲,上冰晶宫探探银矿脉一事是否属实,我想不用我说出某人的名字吧!」
「喝!」果然会要命。
「谄媚我没有用,我只负责传话。」他也是逼不得已走这一趟,为「某人」所压迫。
讨好的千言万语硬是梗在喉中不上不下,连祈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笑是哭。「你就说找不到我。」
「丐帮精英齐出,若找不到人,你等著被天下人耻笑好了。」说出去没人会相信。
「我……」哭丧著脸的连祈风以手覆面,真想一醉以酬天下知音。
「早日起程省得一群乞丐为你奔波,我们不像你这麽闲。」风别离嘲讽的口气十足,暗笑他游手好闲,导致人神共愤降祸来。
富贵闲人不好当。
「对了,别忘了啸风山庄门口那两座石麒麟,它们交代我问候你一声!几时倦鸟归巢。」
连祈风的双肩顿时一垮,无力地放下筷子装死,他能不能继续逍遥呀!
嘲笑声毫不客气的灌入他耳中,要他求死不得。
风,微送著凉夏的荷香。
在一阵哀叹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