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画中午就去了学校,她找到广告系,把苏彤叫了出来。
苏彤仍旧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背着她脏兮兮的画板。
“怎么?诱丢包了?”苏彤调笑着说。
夏如画脸一红,摇了摇头说:“没有,一起吃饭吧,今天我请你!”
苏彤有点差异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成,走吧!”
两个人又一起去了三食堂,打了简单的饭菜,苏彤仍旧不客气地夹夏如画盘里的菜,夏如画看着她说:“我想好了,我要带如风去自首。”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没准他还可以少判点!你跟他说了吗?他怎么说?”苏彤不再夹菜,郑重地说。
“还没有,我今晚或者明天就跟他说。”夏如画顿了顿,“另外,我还想和你说件事……”
“你说。”苏彤想魏如风应该不会拒绝夏如画的要求,松了口气,又去夹夏如画那边的菜。
“我……我喜欢他。”夏如画脸很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是却很坚定,“我会陪着他的。”
苏彤的筷子在空中顿住了,她愣了愣,随即夹起—块菜花说:“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话刺激你了?你别勉强,亲情和爱情虽然就差一个字,但可有本质的区别。”
“是的,你是刺激我了。但是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从你出现才开始的。”夏如画静静地说。
“你承担得了吗?”苏彤放下筷子,猛地靠在座椅上说。
“其实我也想问你这句话,你承担得了吗?”
“我当然……”
苏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如画打断了,她真诚地看着苏彤的眼睛说:“爱他不是件难事,但是再爱也要能一起过日子才行。如果如风真的被判刑,那么不仅仅是等待。你现在还在念大学,你还有很长的路、很丰富的未来可选,你愿意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罪过度过那些年吗?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有家人,你的家人能愿意你和一个少年犯在一起吗?他出来了,但他不可能拥有现在的一切,要身无分文的从零开始,你能想象没住的地方、没吃的东西那种恐惧和苦恼吗?苏彤,爱一个人就要把他整个的融入到自己的生命中,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接纳,而这个过程可不只是美好,很可能痛苦万分。我是和如风一起长大的,我们曾经只能凑在一起吃一顿饭,我们都被人欺负过,我高中时的课桌上刻满了乱伦什么的字眼,他辍学在码头干活供我念书还被人扣工钱。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太卑微了。所以我确实怕过,我怕被别人骂无耻,我怕我的旧伤被揭开,我怕如风离开我……即使我知道他做了那些事,但还是不敢面对。我现在和你讲这些,仍然很害怕,我的脚一直在抖,但是我不能不说。因为如风对我而言要重过一切,我不能因为自己而去禁锢住他,让他难受。也不能让他因为做错一件事,就把一辈子搭进去。我想会有人帮我们的,我们都要的不多。做这个决定真的要谢谢你,正是你的话提醒了我,让我勇敢了一些。苏彤,我和他就像是长在一起的两棵树,根都是连在一起的。他犯了罪,但我还是爱了,我们都破了禁忌,也许这是难以理解的,也许我们都走错了路,也许以后我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愿意。”
苏彤安静地听完长长的—段话,夏如画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她明明可以插话,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自己想的辩解在被时光荏苒过的现实中显得那么无力,以至于后来她只能愣愣地看着夏如画,看着她和魏如风带着同样凛然决绝的神色,用相似的带着哀悼味道的口吻,向自己表示坚贞。
“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我总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夏如画低头笑了笑说。
“哦,哦,我知道了。”苏彤随便扒了两口饭说。
“下午还有课,那我就先走了。”夏如画看了看表说。
“嗯,拜拜!”苏彤茫然地挥挥手。
“拜拜!”
夏如面站起身走出了食堂,苏彤注视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野,她突然想起魏如风说过的话,她现在迈步的方向,也许就是去往魏如风想要的那种生活。而苏彤,却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
和苏彤说完那些话,夏如画觉得轻松了些,上课时她想着晚上要和魏如风一起出去,心里既紧张又兴奋。陆元那堂课来晚了,他一边冲老师点头哈腰,一边跑到夏如画旁边坐下。
夏如画看他满头大汗,小声问:“干什么去了?”
“买票”陆元掩饰不住喜色地说,“晚上海平剧院要演《卡门》!今天是首场,票特别不好弄!我排了一上午队才买来了。怎么样?你去不去?”
夏如画看着他手里的票,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有票了,你和别人去吧。”
“啊?你哪儿来的票啊?”陆元诧异地说。
“我弟弟帮我买的,今晚我们俩一起去。”夏如画的脸上不自觉洋溢着笑容,眼睛弯弯地说,“你不是老早就惦记着去看呢吗?咱们团里好多人都想去,你找别人陪你吧!”
“哦,好吧。”陆元有点勉强地笑了笑说,他的确很早就计划要去了,但还是盼着和夏如画一起去的,而夏如画显然没发现他的小心思。
一下课,夏如画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陆元看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说:“怎么那么兴奋啊?不会是打着你弟的幌子跟别人约会去吧?小心被我撞破啊!”
“去你的!”夏如画心里扑通扑通的,红着脸说,“我想回家一趟,把这些课本放下,怕赶不上点。”
“你回家啊?那正好,你带个小录音机吧。我也带一个,也不知道咱们谁的位置好,就都录一份吧,团里活动时作参考。”陆元说。
“嗯,路上慢点!”
陆元一直看着夏如画走出教室,而夏如画的脚步并未为他停留一下,他折起手里的两张票,默默地塞进了裤兜里。
夏如画很早就到海平剧院了,比演出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她有种说不出的期盼和兴奋,一向平静的心也浮躁了起来。
然而,天渐渐黑了,广场大钟的指针一点点地在向七点整靠近,剧院里传出了入场广播的声音,夏如画的腿都站酸了,可魏如风却始终不见踪影。
她隐隐地有一种不安,就像是什么东西正悄悄地向她走过来,而她又说不清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