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深知这事非常重要,身子斜斜的一跃,便穿出洞外。他在这岛上生活了好几年,对这岛上的形势可说是熟悉无比,沿着岛边,一路寻了过去。
路上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在沙滩上却让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脚印,他脑海中疾快的忖道:果然有人进了本岛!
他朝着一处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行去,又忖道:如果这人要把渡海的小舟藏起来,只有藏在这里!
他在这岛上数年,没事时和小蝶已把这岛上所有的地方跑遍,所以他很快的便可判断出哪里是藏隐的地方。
这一着还真准,他身子一穿而没,钻进丛树之中,拨开枝叶一看,但见一只精巧的小舟藏在草丛里面。
此刻,那舟子里传来一个话声道:小福,你看主人会不会回来?
这声音很脆,是一个童音紧随着另一个童音道:当然不会那么快回来,他先去查看岛上的情形,还要再查查那两个老东西是否真的不会武功!
前一个声音,道:小福,我们出去看看!
小福犹疑地道:这恐怕不好,万一我们的行踪落在人家眼中,主人知道了,我们两条人命便都不想活了,小红,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出去看的好!
金雷一听这两个孩子要想出来看看,暗中不禁冷笑一声,他脑海之中在电光石火间掠过一个念头,忖道:我如果能把这两个小孩子擒下来夺过他们的小舟,然后和师父一同离开本岛,那时草靴客不怕气死才怪!
他正要悄悄的跃出去,只听远处海面上响起一声怪啸,那小舟子的两个孩子仿佛都发现这怪啸了,同时伸出头来远远望去。
那小福神情略变,道:那艘怪船跟来了!
小红哼了一声,道:通知主人,要他注意!
话声未落,只听嘿地一声,一缕灰影照着这里笔直的射过来,金雷举目一瞧,但见一个灰袍长髯的怪客,脚穿一双大草靴飘身落在舟上。
他嘿嘿一笑道:小红,小福,给我准备离岛!
金雷一愣道:他这么快便要离开了!
小红诧异的道:主人,我们要回去了!
那灰袍嘿嘿地道:那艘怪船已跟了我们好几天,总得设法把它干掉,否则让他们进了本岛,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小福、小红虽然仅仅是草靴客的两个随身童子,但俱有一身使人意想不到的武功,他俩异口同声的道:我们两个人去便够了!
草靴客皱眉道:你俩有这种本领!
小红哼了一声道:主人教我们这许多年的武功,难道还弄不了一只船,嘿,主人你也把我们兄弟看的太低了。
草靴客嘿地一声道:好,我们分头办事,你俩去把对方弄沉,我去找那把碧血剑,如果血影人和碎心客当真不会武功,嘿嘿!碧血剑垂手可得!
小红、小福欢呼一声,两个人奔向海边,草靴客问道:你们不带小舟去!
小红回头道:那样目标太大,我们水中功夫足够应付!
但见这两个小孩子身子一闪便没进海里,几个翻身直朝那驰来的怪船游去,去势之快,有若箭矢。
草靴客得意的道:这两个孩子可真行呀!
他突然哈哈一阵大笑,身子倏地拔起,在空中一个转折,斜斜朝外跃去,眨眼便消逝不见。
金雷心中一阵狂喜,忖道:机会来了!
他晃身跃了过去,轻轻的把小舟推进海里,沿着海边驶往孤岛一端浅水边,然后回身奔进洞中。
他朝洞中略一张望,道:师父,快随我走!
血影人一呆道:哪里去?
金雷苦笑道:回中原呀,我已弄到一只小船!
碎心客摇摇头道:孩子,你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凭那只小船飘洋过海不是太冒险了吗?这里看似风平浪静,但是随时都会风云变幻,狂风怒浪,我们终究是人力有限,难与大自然争抗,孩子别再傻气了,没有大船什么也行不通。
金雷愣愣地道:草靴客凭一只小船便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碎心客嘿地一声道:你错了,草靴客是乘大船来的,在他快接近本岛之时又换上了小舟,因为这样免得让我们发现!
金雷本来还抱着满腔的希望,陡闻此言,心中立时一凉,无限的希望,全都化为泡影,他黯然的叹了口气,忖道:要找只大船可不容易呀!
碎心客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意,轻声道:什么事都不要灰心,一切自有安排,我们能在这岛上挨了三年,难道不能再挨过三两年,也许
他的话声未落,金雷突然向他施了个眼色,低声道:草靴客已经进来了!
血影人突然大声一笑道:老哥哥,我们功夫搁下这么多年,许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雷儿,你给师父做个证人,我和你大师父再较量较量,看看到底是谁的武功高!
碎心客微微一笑道:动手过招多伤和气,二弟,我们以口当剑,互相施出进攻的招式,只要有一方接不下便败了!
金雷身子一移,在洞中的一块大石上轻轻一抹,向血影人颔了颔首,眉飞色舞的大笑道:好呀!去年看过二位师父打过一次,今日又能亲见二位师父再动一次手,哈哈,那可真过瘾!
血影人双目一睁,挥掌轻轻照着金雷才动过的那块大石一拍,但见石屑溅射,满空碎屑,只听血影人叫道:好呀,你这毛孩子竟然希望我们打架!
金雷暗中发出一股劲力,把散扬在空中的劲气聚在一处,还高声的叫道:师父,你的混元一气,居然已练成这样高明!
碎心客故意舒出一掌,作运动的式子,嘿嘿笑道:这点功夫算什么?他突然一声喝道:起!
那无数的石屑陡然朝着洞外的草丛之中射去,原来他那一声大喝,和金雷配合得唯妙唯肖,金雷掌心略略一翻,像是无意的一挥一样,便把那股劲力发了出去。
洞中幽黯,远处的人根本无法看清楚洞中的情形,是故不容易让人识透,而他们的对话又是那么逼真!
那股石屑碎石还未射进草中,便像是遇上一道气墙般的纷纷飘落,血影人故意嘿地一声,大叫道:朋友,可以出来了!
草丛里一声大笑道:二位果然好功夫!
草靴客一跃而出,面含深沉的笑意,站在洞口没有立刻进来,那神情像是对血影人和碎心客相当畏惧一样。
血影人淡然一笑道:看朋友你这副装束,可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草靴客?嗯嘿,如果真是阁下,请进来一叙如何!
草靴客拱手道:血影人,碎心客,嘿嘿,原来二位多年不出江湖,躲在岛上上纳福,哈哈,今日我无意中闯上贵岛,尚请二位多多原谅!
血影人冷冷地道:好说,好说,请进,请进!
草靴客心中正在暗暗惊骇,他深知自己若以一对一,勉强的也许能对付一个,如果这两大高手联手对付自己,今日恐怕无法活着离开此岛了,他也哈哈地一笑道:好说,好说,改日再拜访如何?
此刻碎心客突然面上一冷,道:既然来了,哪有不进来之理,草靴客,你是否怕自己不敌,不敢进来,嘿嘿,你放心,要对付你也不用我们兄弟出手,随便派一个弟子足足有余!
草靴客闻言大怒,吼道:你太瞧不起我了!
但他心中却暗暗欢喜,要知江湖人物重诺千金,一言既出,永不反悔,碎心客这样一说,自然不会以二对一,他身子一跃而人,冷冷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碎心客冷笑道:我说的自然作数!
草靴客进了洞中之后,目光随意观望,希望能发现他所要找寻的东西,哪知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碧血剑。
他朝血影人淡淡一笑道:这里可是你的贼窝?
血影人哼了一声道:你与贼也差不多!
碎心客此刻冷冷地回道:草靴客,什么风把你吹来海外!
草靴客深沉地道:偶尔经贵处,顺便拜望一下二位的仙居,嘿嘿,江湖上都说二位得着那柄稀世之珍的碧血剑,躲在这岛上苦练剑道,请问可真有此事?
碎心客冷笑道:你便是为了那柄碧血剑来的?
草靴客嘿嘿两声道:说穿了太伤感情!
碎心客点了点头道:碧血剑确实是在我这里。
草靴客神情一变,道:真的,可否借给我一看!
碎心客看了小蝶一眼道:小蝶,去把那柄碧血剑拿出来,给这位老前辈看看,记住,这位老前辈不但生了一双贼眼,还生了一双贼手。
草靴客尴尬的一笑道:你说笑了!
小蝶身子轻灵的转进洞底,不多时便手捧一柄古鞘长剑出来,恭敬地放在碎心客的面前,草靴客心中一阵狂喜,两只眼睛紧紧地盯在那枝剑上。
草靴客脑海中疾快地忖道:我如果能夺到这柄吹毛断铁的稀世宝剑,便不怕他们了,兵不厌诈,我不妨暂时骗他们一骗!
他踏前半步道:果然在这里!
当他正要伸手抓剑之时,碎心客突然沉喝道:慢着!
草靴客缩手而退,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碎心客冷冷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自然不相信你!转口又继续道:神刀宝器惟有德者居,你要看这柄剑,便要花一点精力,才能得到,朋友,我们都是江湖上知名人物,不必转弯抹角说废话,现在宝剑在此,你可随意在我们四人之中挑一个,只要你赢了,这柄剑便是你的!
草靴客念头一转,道:你会那么大方!
碎心客冷笑道:这柄宝剑并非我独得之物,谁的武功好便该属于谁,相当的公平,我说出的话永不悔改!
草靴客试探的问道:如果我选中了你呢!
碎心客突然哈哈大笑道:那太不幸了,说句老实话,这里面以我的功夫最深最好,你如果选中了我,这柄宝剑你连看的份都没有!
草靴客疾忖道:这倒是实话,刚才那一手凝气聚物的功夫果然比我高明,要击败他当真是难上加难,好在话是他说的,我可随意选择,嘿嘿,这其中以那个少女最易摆平,但是君子不和女人斗,我以一个成名人物找女孩子动手,会惹他们耻笑,再过来选血影人,他功夫和我伯仲间,没有十分把握
他看了金雷一眼,道:我找他玩玩!
碎心客哈哈一笑道:雷儿,草靴客是一派宗师,功夫好的很,你和他试招可得多留意,千万不要丢了师父的脸!
金雷起身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之言!
草靴客大笑一声道:碎心客,你放心,我只不过和他试招而已,决不会伤他一点皮毛!他犹有不信的问道:如果我胜了这柄剑当真是我的?
碎心客淡淡地道:当然,不过还有个附带条件,取剑之后立刻离开本岛,永远不准再回返岛上,还有那神秘船是追随你而来的,你必须把那艘怪船赶走,否则,我便推翻前诺!
草靴客大声道:好,我胜了之后,拿了宝剑拍拍屁股走路,永远不会再来,关于那艘怪船的事也由我负责好了!
碎心客不屑地道:但愿你能赢了这场!
草靴客冷哂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把脚底下的那双草靴脱了下来,朝洞外一掷,道:我和他动手过招,不穿靴子!
金雷凝重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把系在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这柄剑一片乌黑,没有一点光泽,草靴客淡淡的瞥了一眼,忖道:这毛孩子的剑倒没什么。
草靴客嘿地一声道:注意,我要出手了!
金雷冷冷地道:请!
草靴客身子微微一弓,突然斜斜的掠了过来,他身子极快,出手若电,身子在掠空的一刹那,连着三掌迅速的照着金雷身上六脉曲穴拍去。
金雷自习武以来,可说是没有一点机会和人过招,以吸取长者的经验,今日他难得有这种试招的机会,一见对方挥掌攻,当时快速地避退。
在身子一避的刹那,一招怪式,随着他那飘忽的身子一剑往草靴客的后心刺去,攻守都十分灵幻。
他那一剑,殊出草靴客的意料,逼得草靴客大吼一声,掌心中随着长吼而吐出一股大力,只望能把对方逼退。
但他心中却凛然忖道:看不出这两个老不死的还训练了一个这样高强的孩子,嘿,我要击败对方还真不容易!
果然,金雷手中的长剑在快速的落下之时,突感一股力道照自己的剑上撞来,他暗中一骇,忖道:此人好深的武功!
他在对方的掌劲尚未完全发挥出来之时,突然收剑换招,斜转长剑作波浪形的照着草靴客脑袋砍去。
草靴客见这少年变招之快,殊出自己意料,心中也是凉然一颤。要知金雷此刻所出的招式,诡秘中又含辛辣无比的气概,手法全是名家风度。
他大喝一声道:好一招柳叶摆头!
他双掌齐落。两股劲浪如涛般的推了过去。
只见金雷身子突然连退数步像是不支一样,道:你赢了!
草靴客得意的道:剑是我的了!
碎心客冷冷地道:拿去,但你必须照着我所说的行事!
草靴客嘿嘿地道:我草靴客虽然不是正派人物,却说得出做得到,你放心,那怪船我会设法解决后立刻离岛而去!
他拿着那柄碧血剑,脱身道:再见!
身子斜纵,一去便是数丈。
血影人嘿嘿一笑道:孩子,你装得很好!
碎心客冷冷地道:草靴客只要一拔那枝剑来,便会晓得金雷是故意落败,嘿嘿,那时他也会知道我们是利用他和那艘怪船上的人物火并!
他看了金雷一眼道:孩子,碧血剑我已给你涂上一层黑漆,寻常人决不会相信你手中那柄长剑便是碧血剑,你得好好保存!
金雷连声道:是!
自得剑后,碎心客知道碧血剑锋芒太露,易引起他人的探窥,故意把长剑抹上一层树漆,使其黯然无光,不易看出它的来历。
而金雷也得其师之命,跟草靴客动手时,故意不敌,使对方拿着假剑离开,以便对付那艘怪船上的人物。
再说那草靴客轻而易举的得着那枝长剑后,误以为是真的,他心中狂喜的忖思道:没想到这么容易的得到!
他出了洞后,便迫不及待的欲掣出长剑,看看这枝传闻已久的长剑到底是什么面目,但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念头忖道:
这柄宝剑光芒太强,如果我此刻拔出来,只怕那怪船上的人发现,及其他有心的掠夺!
想起那海面上的怪船,他心中登时一凛,不禁举目朝海面上一望,但见那艘怪船已愈来愈近,下着帆,缓缓地朝岸边驶来。
他呆了一呆道:那两个小孩子怎么还没动手!
蓝蓝的海面上根本没有小红、小福的影子,他看得心中一寒,突然发现那怪船上挂着两个人影,他大惊道:难道他们已被船上的人发现了?
那艘怪船已渐渐靠岸,草靴客双目朝刀口船上一望,果见那两个孩子满身鲜血的死在那里。
他看得双目通红,大怒道:嘿,他妈的,你们竟对待两个孩子如此毒辣!
那船停下之后,船甲上又出现了数道人影,草靴客的话声未落,已有数人跃了下来,这些人身法快速轻灵,显然都是武林高手。
草靴客沉喝道:谁?你们是些什么人?
那十几个青衣人俱是一语不发,恭身的立守在沙滩上,仿佛草靴客根本不存在他们的身边一样。
一会儿,怪船上放下一道索桥,但见两个满面严肃的汉子,拥护着一个双目若电的老人缓缓走下沙滩。
那个人朝草靴客一颔首道:这位是
草靴客怒叫道:草靴客便是我!
那老人回头道:把这位朋友的两个小侍送下来!
那两个死去的孩子立刻被送下岸来,草靴客看得双目如赤,眼睛瞪得有若铜铃,他怒吼一声,道:谁杀的!
那个老人严肃的道:这两个孩子在海中玩耍,遇上一只巨鲨,若不是老夫下手,他们恐怕连尸骨都不会存在,你好好埋葬他们,这两个孩子相当可怜!
草靴客一愣道:胡说,一定是你们杀的!
那老人含笑道:我们不会去和两个孩子过不去,朋友,你如果不信可去海上查查看,请不要瞎猜疑,我等还有事!
草靴客沉声道:要骗我也得编个好故事,嘿,纳命来!
他身子一晃而来照着那个老人一掌挥去,那老人轻轻一晃,飘身而过,高声的道:古月,和这位朋友玩玩!
一个满面红光的汉子移身而至,沉声道:朋友,看招
草靴客见对方一招挥来,出手不俗,劲力雄厚,招式更是变化无伦,心中一凉,挥手迎上,居然和他不相上下,可谓是棋逢对手。
而那个老人则领着那些人直往岛上行去。
草靴客心中骇忖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高吼道:
不要跑!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我们还有见面之时!
说完便缓缓而去!
那个自大船上下来的神秘老人,带着那群灰袍背剑的高手,直往岛上行去,他们身手迅速,眨眼便去了老远。
草靴客心中一急,无奈本身被古月缠住,一时根本抽不出身来,更怪的是古月身手怪绝,招招都是至大至刚强劲,招招都猛烈无比。
草靴客沉声道:你是哪一派的?
古月冷冷地道:施主难道还没看出来!
草靴客全身一颤道:你真是少林寺的!
他没想到这大船上下来的人竟会全是少林寺的高手,要知少林寺门规森严,派中弟子皆系出家之人,若非大事发生,寺中弟子决不轻易易装而行,如今,少林寺的和尚全部改变装束远上这个孤岛,可见定有大事发生。
古月冷笑道:少林寺今日无意得罪施主,尚请施主原谅!
草靴客陡然一飘身子道:请问贵寺的秋月大师可曾同来?
古月大师神情寒厉的道:那是我的大师兄,你问他干什么?
草靴客长长叹息道:秋月大师对我草靴客有活命之恩,就是有天大的事发生,冲着秋月大师的面子,我也不能和少林寺为敌!
古月合掌道:多谢施主!
古月说完便飘身往岛上行去。少林寺百年来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故,但却从未像今日这样紧张过,寺中僧人不但全都改换装束,各个都似乎没有往日那种慈悲心肠,面上俱带着一股怨愤之色,是以草靴客极为好奇。
可是他却因个人恩怨,而不好再出面和少林寺过不去,他虽想探探这事情的真相,无奈话已说满!
那个神秘老人指挥着少林寺的弟子,在岛上搜索和追寻,他们似乎对这孤岛相当熟悉,刹那间便寻了上来!
金银岛的宝物似乎很难能瞒过那群少林寺僧人!
金雷双眸几乎喷出火来,面对着这许多高手,他全身血液倏地沸腾起来,紧张的盯着奔来的人影!
小蝶恐慌的道:他们是哪一派的?
血影人突然凄凉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道:一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
碎心客冷冷地道:现在你还谈这个有什么用?出卖了我们又怎么样呢?谁叫我们当初没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血影人喝声道:那个狗杂种,我非剥他的皮不可!
金雷此刻满面紧张的道:二位师父,这群人来路不明,显然目标放在我们身上,眼前不是怨天忧人的时候,还是设法退敌要紧!
碎心客嗯了一声道:雷儿,我和你二师父都是年迈将死之人,自他失落了一切之后,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现在你武功已成,大可独当一面,日后你只要能把金船船主和金陵姑杀了便行,所以我命你和小蝶先离开这里!
金雷坚决地道:师父,你把雷儿看得太无能了,这数年来承二位恩师倾囊相授武功,弟子资质虽劣,也学了不少的见闻,今日要死大伙同死,要活大伙同活!
碎心客凝重地道:雷儿,这是匹夫之勇,不登大雅之堂,你该晓得你身负血海之仇,那些仇人尚逍遥法外,令尊的血还没干,你得留住生命,去报父仇!
金雷心中一酸,眸子里刹那间涌出一股泪影,他仿佛再一次看见他爹爹的惨死在烟火刀刃中,恍如又看见百毒门那群黑道人物的狰狞面目!
他长长叹了口气,忖道:爹,我会替你报仇他双目一寒道:师父,不管你怎么说,雷儿断不会抛下你们而独自逃生,我还是那句老话,生死全在一起,决不轻易分离。
哈哈——血影人哈哈大笑道:好,好,我们有你这种徒儿,虽死无憾,雷儿,你既以这种心对待我们这两个将死的人,我们还有什么话说,雷儿,放开胸怀,兵来将挡,水来土遁,今日我们便斗斗他们这群不怕死的人!
金雷只觉一股豪情和壮志涌满心湖,他拿过那柄碧血剑,凛然地望着远处,但见那奔来的人影愈来愈近,而居首那个老人沉凝的缓缓行来,一派仙风道骨,不似是大邪大恶之辈。
咦——碎心客突然咦了一声道:怎会是他!
血影人怔怔地道:你认识!
碎心客嗯了一声道:这个人的长相虽然极像我一个故人,可是我那故人却是个出家当和尚的人,如今这个人不穿僧袍,穿俗袍,显然不是他!
血影人冷笑道:难道他不会还俗!
话语间,那灰袍老人已奔至洞口前,他朝身后追随来的那群江湖人一挥手,那群人物登时停下了身子。
然后,这个老人朝前跨出数步,合什道:碎心客,多年未见,你还故人依旧,老僧千里迢迢,自少林一路赶来,没想到在这里果然见着你!
碎心客一怔道:你是海明和尚,怎会这样一身装束!
那海明僧长叹一声道:这数月来,少林寺发生大变故,江湖各派都留意本寺的行踪,老僧为了免引起他人的注意,不得已只好脱下僧袍改装而来
碎心客惊声道:少林寺发生了大事?
海明僧黯然的道:当年施主无意大闹少林寺,使少林寺种下祸因,这事隔了多年,没想到最近却发生在本寺!
碎心客双眉直皱道:什么事?
海明僧苦笑道:本寺主持曾交待明白,在没回返少林寺之前,不准将这件事说出来,所以请暂时不要问,等
碎心客冷冷地道:你们少林寺发生了大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海明僧低声道:种因的是你,解脱的也该是你!
碎心客双目倏地一寒,道:你要我干什么?
海明僧凝重地道:只请碎心兄随老僧去少林一趟,这事没有碎心兄去,始终无法解决,因此老僧斗胆请你移驾少林一趟!
碎心客冷笑道:大师凭什么要我去?
海明僧这次奉了少林掌门方丈之命,来至遥远的海外寻找碎心客的踪影,一路上苦头吃尽,几乎化尽所有的精力,才好不容易的在这海外孤岛上找着他,哪知这个人古怪异常,脾气与当年大闹少林寺的情形一样!
他心中虽然憋了满肚子的气,却不敢轻易发作出来,当初少林主持方丈曾严加嘱咐,遇上碎心客时,千万不可与之动手,必须宛转请他去少林一趟,海明僧脑海中一直不忘掌门方丈的交待,忍着气不敢轻易发泄出来!
他苦涩地道:敝门方丈与碎心兄是多年知友,看在掌门方丈的薄面上,请暂移大驾,随老僧一行,然后,等那件事解决之后,老僧再将碎心兄送返这里!
嘿!碎心客嘿地一声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
海明僧尴尬地道:这只是贫僧的一番苦心,请碎心兄千万不要误会!
碎心客怒声道:我不去!
海明僧变色道:若碎心兄不愿随贫僧去少林寺一趟,贫僧将何以向掌门方丈交待,贫僧离开少林寺时,曾发下宏愿,定要寻着碎心兄,否则誓不回归少林!
碎心客嘿地一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此刻古月已随后奔来,他见这个名传天下的碎心客一点面子也不给少林寺,不禁怒笑道:没想到闻名天下的碎心客,这么不讲理,当年那件事是你惹下的,如今这件事发生了,你竟一推三不知逃避责任,可笑我少林弟子还把你碎心客当成一个英雄,谁知闻名不如一见,你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之徒!
金雷闻大怒道:你怎么对我师父这般无礼!
碎心客凄凉地道:雷儿,不要和这种晚辈计较!
那海明僧此刻双目锋利的盯了古月和尚一眼,面上罩上一层深深的怒气,清叱一声一挥手道:古月,你怎么可以这种态度对碎心兄,还不给我退下去,难道你忘了我们少林寺的门规么?
古月僧对这位海明僧似是十分畏惧,闻言之后,面上虽然有种愤愤不平之色,但他却恭身退去,道:是,是!
海明僧朝碎心客合什,道:请碎心兄原谅古月的不恭,碎心兄只要一上少林寺,本门定会以家法惩罚他对碎心兄的无礼!
碎心客冷笑道:免了,我碎心客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种人我见过多了,海明烦你回去对掌门方丈讲,现在的碎心客已非当年的碎心客,昔日有争名夺利的雄心,今日却胸无半点豪情,所谓人存心寂,与你们差不多了!
海明僧心中一急,道:碎心兄如果不去少林,少林便要陷于浩劫之中!
碎心客心弦一颤,忖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有这般的严重,难道我当年大闹少林寺,有给少林寺留下了百年浩劫吗?
他凝重的道:海明,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明僧神情大变,道:这事方丈曾有交待,不到少林决不敢轻说,如今碎心兄一定要问个始末,贫僧斗胆,不妨告诉碎心兄一点!
碎心客冷冷地,道:你只要提示我一点便行了!
海明僧凝重的道:当年你闯钟楼闹藏经阁时,带去的那个孩子!
碎心客面上一片苍白,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海明僧摇摇头道:你去便会知道真相,碎心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请走一趟吧!
碎心客苦笑道:我去了又有何用?少林寺数百年基业,素为武林中之牛耳,这事连少林寺都解决不了,我去了更无济于事。
海明僧摇头道:对方指名要找你,否则不离少林寺一步!
碎心客一愣道:你们少林寺武功天下第一,既然好言无法解决,难道不会以武功把他赶下山去?
海明僧摇头道:说来惭愧,本寺上至方丈,下至一百零八罗汉,竟没有一人是其对手,最后以本寺最具威力的罗汉阵,也仅能把他暂时困在寺中!
碎心客双目一睁,道:这人武功如此之高!
海明僧黯然地道:不但高,而且高的可怕!
碎心客苦笑道:此人武功既是如此之高,我去了也没有用处,海明你回去,告诉贵寺方丈,我碎心客无法去!
海明僧颤声道:你不去,少林寺的劫难便无法避过!
碎心客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那个人指名找我,逼得你们少林寺只好千里迢迢的寻找,然后找着我,再把我献给那个人,你们少林寺便没事了,哈哈,海明,真没想到贵寺以数百年英名,竟也会这样经不起大风大浪,只图一时安逸,而将一个人的生命献给那个厉害的人物!
海明僧闻言之后,面上立时泛起一片苍白之色,但不知是气呢,还是碎心客伤了他的自尊心,混身长袍竟不停的抖颤。
他念了一声佛号道:碎心兄你误会了少林寺了!
碎心客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摆在眼前的是事实,只要稍有脑筋的人,都会想通其中的道理!
海明僧苦涩地道:你只要见着本门方丈之后便知道这事的始末了!
血影人嘿地一声道:不要多说了,我大哥不去就是不去!
海明僧长叹一声道:你们忍心看着少林寺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碎心客冷笑道:少林寺如果真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子毁掉,那么贵寺这数百年的英名恐怕是浪得虚名。
古月在旁边大叫道:我们还等什么?少林已危在旦夕!
海明僧伤心地道:这是劫数,这是劫数!
他回身望了随身跟来的那群少林寺的弟子,挥挥手,黯然无语的望着他们,以一种伤心的话语,道:回少林寺!
那群少林寺的弟子恍如活活的钉立在地上一样,竟无一人移动身子,此刻古月踏出一步道:我们不回去!
海明僧一愣道:为什么?
古月坚声地道:当初我们远来海外之时,曾当着祖师爷的面发誓,找不着碎心客誓不回少林,今日虽然找着碎心客了,他却不跟我们走一趟少林,我们回去有何面目向祖师爷交待!
海明僧悲伤地道:好,我们不回去!
他转过身子,朝碎心客道:贫僧所带的三十二个少林弟子,全都愿以身殉道,碎心兄如果一定不愿助我少林脱过此难,本寺这三十二个弟子愿死在你的面前!
血影人冷笑道:你们使用苦肉计威胁我大哥吗!
海明僧冷笑道:你也把少林寺看的太低了!
碎心客眉头直皱道:海明,我问你一件事?
海明僧连声道:请说,只要贫僧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碎心客冷冷地道:你们既是少林寺的僧人,全都是出家之人,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穿僧衣而改装易行,这与贵寺的宗旨及佛门的精意相违迳庭,你要说出个道理给我听听!
海明僧深长的叹了口气,道:少林寺数百年能矗立江湖,成为武林一块圣地,全系寺中那七十二手少林绝艺,及少林寺各僧弟子的共同努力,才有今日这种响亮的名声,少林寺在百年前发生三道四俗大闹本寺的事件后,百年来再无大事发生,而本寺门规素严,严禁弟子在外生事!
他黯然地道:这次少林寺继百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后,可说是最大的一件事,本门方丈因感事态严重,命贫僧化装下山,以免让江湖同道晓得少林寺发生事端,而使整个武林不安!
碎心客冷笑道:你们自认是天衣无缝,无人会知,像贵寺这多弟子浩浩荡荡出海,恐怕能瞒过江湖各派不是件容易的事!
海明僧黯叹道:只有尽人力而听天命了。他双目盯着碎心客,道:碎心兄,你真不去少林?
碎心客摇摇头道:恐怕难使贵寺如愿了!
海明僧面有难色的道:本门方丈在贫僧离寺之前曾有句话交待!
碎心客怔怔道:什么话?
海明僧吁了一吁,道:务必要把碎心客请到少林寺!
血影人哈哈笑道:你转了半天弯,说了半天废话,最后还是强人所难,海明和尚,你要打架干脆说出来,何必那么不痛快!
海明僧合什道:施主的血影功天下一绝,贫僧自知不敌!
但海明僧虽然涵养极深,可是火气也相当大,不过面对着血影人和碎心客两大高手,海明僧尚不敢发作出来,因为他要以少林寺的安危为重,端不可以个人之私利而将少林寺数百年之基业毁在自己之手,那时罪过之大,恐怕列代祖师爷都无法原谅自己。
血影人大笑道:我血影人如果和海明僧动手,恐怕人家会笑我们两个太无修养,不过你要见识见识我的血影功也并不难他看了金雷一眼,道:雷儿,和这位大师父试试身手!
金雷斜身一跃道:好!
他那个好字一落,身子已斜掠在海明僧的身前,碧血剑带着长鞘合在双手,朝海明僧冷冷地道:大师,请指教晚辈一二!
海明僧口宣佛号道:贫僧如果和小施主动手,会让人家笑贫僧以大压小,所以贫僧先命敝寺一名弟子和小施主试试身手!
嘿!碎心客冷笑道:你是怕我这个弟子不中用!
海明僧稽首道:贫僧不敢!他朝身后的古月,道:古月,陪这位小施主玩玩!
古月和尚今日可说是憋了满肚子的闷气,一听海明大师命自己出场,立时急步跨出,朝前行来。
他口宣佛号,道:请小施主指教!
金雷冷冷地道:好!
那个好字的余音未断,身子陡然之间一弓,双手紧握那柄碧血剑呛地一声,一溜颤闪的剑光脱空飘闪而出。
古月混身一颤道:这是!
海明僧凝重的道:这是传言数百年的碧血剑。古月,名人利器,你也不须客气,随便找一件兵器应付应付吧!
此刻一个汉子随手递过古月和尚一根乌铜杖,那根粗而坚的大乌铜杖一落古月手中,他便哈哈大笑道:小施主贫僧领教了!
金雷凝重的斜驭长剑,一股凛然的雄威展现眉头,他朝前移了移身子,碧血剑陡然照着古月和尚挥去。
古月和尚目睹金雷这神幻的一剑,这时心头一凛,要知一个剑道高手,功力是否深厚,只要看他初出的招式,便可判断出此人功力的深浅,古月和尚是少林寺的九代弟子中佼佼者,江湖上提起古月两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故,他一见金雷的长剑斜斜挥洒而来,登时晓得自己今日遇上高手了。
他乃佛门弟子,出手还留有分寸,急切间把大乌铜杖兜空扬起,照着金雷的腰眼扫将过去。
那一杖本是以进为退,欲抢在长剑之前,逼使金雷中途撤招,这正是高手高明之处,可惜古月和尚把金雷低估了,如果他晓得金雷是受血影人和碎心客两人细心教导的话,恐怕古月和尚便不会施出这种普通的招式。
金雷冷笑忖道:他果然轻视我!
他在这金银岛上苦修数年,不但已得血影人和碎心客的真传,再加上这两个名师的要求苛严,他的确。是学习到不少的真才实学,是故他乘古月大师心存轻视的心理下,长剑突然斜斜一转,便是削了过去。
呛!
长剑准确无比的斩在古月大师的那根大乌铜杖上,只闻轻脆的一响,古月大师的那根大乌杖登时一断为二,一半斜落在地上。
古月大师面上苍白悲伤的道:我败了!
虽然这一杖关系少林寺名声甚大,但古月大师不愧是名寺古刹出来的高僧,胜败丝毫不放在心上,很磊落的直认不讳。
海明僧黯然的道:这位小施主功力好纯呀!
金雷淡然一笑道:宝剑利器,赢了也不光采!
海明僧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碎心兄,少林寺今日一战而败,不敢再强请你们跟我远去少林,不过贫僧有几句话非说不可!
碎心客冷冷地道:请说!
海明僧斜睨了金雷一眼,道:看这位小施主已得你的真传,孤岛荒山,以他之年纪似乎不该留在这里,应当去江湖上历练历练!
碎心客冷笑道:这个我有打算!
海明僧嗯了一声道:如此是贫僧多嘴了,碎心兄,当年你惹下的那件事情,如今关系少林寺数百名佛门弟子的生命,如果你真忍心使佛门净地,洒上不义之血,那么
碎心客面上一变,道:这
海明僧继续道:只请你能三思而行,莫辜负本寺数百名佛门弟子对你的期望,贫僧言尽于此,请恕罪!
碎心客伤心地道:好,我跟你们去少林!
海明僧突然双膝一落,道:谢恩公!
他这一跪下去,所有的随来少林弟子全都跪了下去,碎心客一愣,没想到少林寺会以这种大礼对待自己,他急忙摇手道: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