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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杜家要添丁了,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对隔了十四年才怀了第二胎的伊秋水而言,当然是喜事一桩。

    只是虽然外表不显老,但实际年龄快四十的她已是高龄产妇,一些该有的风险是避免不了,即使丈夫是杜氏医院的院长,还是无法保证她会平安顺产。

    果不其然,头三个月就有零星的点状出血。

    接下来的四到六个月是孕吐不止,吃什么就吐什么,该圆润的孕妇身材消瘦一大圈,连带着胎儿也有发育不良的现象。

    后期几个月水肿得厉害,两条腿像注满水般胀大,走都走不动的只能卧床安胎。

    伊秋水的体质根本不适合待在医院,除了坟地、重大伤亡事故现场外,医院里的死人最多,相对的,她接触到的滞留亡魂也多不可数。

    若是平常她还能应付,视若无睹便可,但是现在气弱体虚的身子哪有余力驱赶不断涌进病房的幽魂,环伺四周的阴气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那一夜,杜家长子呱呱坠地了,可是母体却因为血崩而大出血,鲜血的液体濡湿了一层又一层的床垫,滴落病床,红艳一片,紧急输了两千五百西西的血才挽回一命。

    只是,这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假象,那时的她已邪气入身,为了瘦弱的儿子硬拖了一年,到头来还是咽了气,魂归西天。

    “杜院长,请节哀顺变。”一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上前致哀。

    “是呀!别太难过了,孩子还小,需要你的照顾,你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拭着泪的家族长辈轻声安慰,不忍他中年丧妻。

    “秋水是个好女人,你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可惜她时间到了,要回天上做神仙,你要放她走,不要让她走得不安心……”

    一夜白了头发的杜春雄仍然无法接受爱妻已死的事实,他两眼空洞的盯着棺木中的妻子,表情木然,旁人说了什么他全然听不见。

    来来去去的人在灵堂走动,三柱清香不灭,他们伤心亡者的早逝,也心疼生者的哀痛。

    行医济世的杜家人广结善缘,院长夫人生前也待人和善,因此从早到晚都有乡亲至交来上香,还有人不收分文,主动帮忙处理丧事。

    金炉中的冥纸烧得通红,袅袅香烟在翻动的白幡中随风飘向天际,大家都忙着将丧事办得盛重,让院长夫人走完最后一程。

    可是大伙只瞧见落寞的身影独自掉着泪,哀戚的守着尸身僵硬的妻子,却没人注意到默默走开的小人儿,苍白的脸上连一滴泪也不流。

    “哭出来吧!不要逞强,我会陪着你。”

    一堵宽厚的胸膛将娇小的身躯轻拥入怀,结实的臂膀如同坚厚的城墙,守护着光彩骤失的珍珠。

    “我不哭,我为什么要哭?她答应要陪我长大,听我说小女人心事,我们要在半山腰盖幢小木屋,门前种满海芋……”杜千桃哽咽了,强迫自己不落泪。

    “夫人来不及为大小姐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帮她完成。”只要是大小姐想要的,他会一一送到她面前。

    他想宠她,让她一直无忧无虑的永远开怀得像个天真的小女孩。

    秦万里心疼着不肯释放情绪的人儿,她越是拗着性子,他的心口越疼,忍不住替她红了眼眶。

    “大人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话,你们每一个都一样,出尔反尔,我才不要为失信于我的人哭。”她不哭,绝对不哭。

    脸色透着倔强的杜千桃忍着悲伤,不让呜咽的哭声从唇畔滑出。

    “不是为夫人的死而哭,而是为你自己,你失去了爱你的母亲。”那是无法取代的伤痛,任谁也承受不了。

    “不,她不爱我,她抛弃了我,她要是爱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她……不爱我,不爱……不爱我……”再也不会对她笑,对她说:我最心爱的宝贝女儿。

    泪水在眼中打转,就是不流下来。

    “她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尽一个母亲的心力爱着你。”没人可以质疑母爱的伟大,她拥有最完整的爱。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被母亲抛下的感觉。”过多的痛让她的胸口快要爆开,找不到发泄出口的她握起拳头,拼命槌打着他。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母亲的声音,没有母亲的笑语,没有母亲的怀抱,她浑身冰冷了,不再睁开带笑的眼眸。

    谁来告诉她,为何她的世界一下子变黑暗了?除了扰人的诵经声外,她看不见在屋里穿梭的那个人。

    “亲眼目睹亲人活活被烧死在车里,那种痛你又能想象吗?”烈焰冲天,红得像要烧毁天际。

    秦万里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柔晳小手槌打,不避不闪的让她宣泄心中的痛楚,那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一个十六岁女孩所能承受的……成长。

    他一直在看着她,看她由稚嫩的小女孩渐渐长成无瑕的花样少女,那被烈火焚烧身心的岁月,她全然纯真的笑靥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很久,很久了,他认识她的时间超过她所知,早在他生死徘徊之际。

    “你……你是什么意思?”她的手变得无力,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不是只有你有过丧亲之痛,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生离死别的过程,你这双特别清澈的眼难道还看不透?”他的痛比任何人都深刻。

    当年才十岁的他快快乐乐地和家人出游,弟弟在车上打着电动,小妹窝在母亲怀中吸吮拇指,开车的父亲则转着广播。

    意外发生的瞬间,他正低着头看漫画,突然一阵撞击力从左后方面来,他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身子便腾空而起。

    一阵天翻地覆的黑暗后,全身的抽痛唤醒他的神智,可是老天终究是无情的,当他拖着扭伤的脚想要救出困在车里的家人时,轰然而起的爆炸将他推向更远的稻田,背部立刻传来剧烈疼痛,没多久他便失去意识。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再一次睁开眼时,在他床边的是位面容偏白的美妇,而她怀里抱着睁着圆滚滚大眼的小女娃。

    后来在爷爷老泪纵横的解说下,他才知道自己足足昏迷了两年,在爷爷的一再恳求下,院长夫人才动用她不为人知的能力救回他,让秦家最后一根独苗得以幸存。

    听到他的话,杜千桃悲伤的神情更为黯然,她的能力在杜家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但她却从未和他谈论过此事。

    因为她不喜欢与众不同,也极力隐藏双眼所见的两个世界,一直以来,她牢记母亲殷切的叮嘱,不看、不听、不介入,不因同情而动用能力。

    可是要做到无动于衷真的很难,看到好朋友被恶鬼缠身,甚至身后跟着一堆前世冤债,她总会忍不住暗施援手。

    虽然次数少之又少,她还是担心有人发现她的异样,继而追问她的举动,甚至发现她的秘密。

    她接着想起以前母亲告诉她的事,他的家人都命丧于一场车祸,他也曾经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

    “至少你还有管家爷爷……”她眼神一黯,双肩微微颤动。

    “你也还有老爷和小少爷!爷爷一直很放心不下你,要我好好照顾你,一如他在杜家的时候。”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心思细腻的她,怕她不懂得保护自己。

    “管家爷爷他……他很疼我……”除了爸妈外,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我明白。”他的大小姐虽然好胜,却不失良善。

    “我想他。”如果管家爷爷在的话,她就能毫无顾忌的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也一样想你。”毕竟爷爷的一生几乎耗在杜家,杜家的一草一木对他意义重大,何况是人。

    “……我是因为想管家爷爷才哭的,不是我妈……”她低垂着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杜千桃哭得很压抑,不敢太大声,呜呜咽咽的像刚断奶的幼猫,不想让人家听见她不够淑女的悲泣哀鸣。

    她为难着自己,克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伤心,只因深爱母亲的父亲比她更痛,她不能让失去挚爱的父亲还得担心她。

    妈妈说她很坚强,是个勇敢的大女孩,她可以做到不为短暂的分离而哭泣,她的眼泪是珍贵的星钻,不轻易闪烁。

    眼眸一黯,秦万里一举手,将她的头往胸口按。“不会有人瞧见你脸上有泪,我会帮你挡着。”

    “呜……不许走开……”她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衣服,闷声低泣。

    “谨遵大小姐吩咐。”

    怦!怦!怦!心跳加速的跳动着。

    谁也没办法从俊美的年轻管家的表情看出什么,他将内心的情绪隐藏得极深,仿佛天生缺乏七情六欲,不见一丝波动。

    但是他想抚摸柔顺短发的大掌抬起又放下,最后规规矩矩地置于大腿外侧,硬生生折断想给予她安抚的念头。

    她是他的大小姐,他发誓守护的娇贵人儿,他不能,也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秦万里。”她忽然低喊。

    “是,大小姐。”

    “我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擅自离职,而已不准比我早死,我不要参加你的丧礼。”

    他想笑,心头却泛着疼。“是的,大小姐,我会一直待在杜家,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誓言。

    “很好,你是杜家的,只能听我的使唤,旁人的话不必理会。”杜千桃揪衣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语带哭音的说。

    秦万里微震,腰杆挺直。“你看到什么?”

    他是少数得知她身怀灵力的人,除了能见鬼外,她似乎还有其他异能,在她满十六岁后逐渐显出,让她原本率真的性子变得沉静。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只要记着,我才是你的主人,那些攀亲引戚的是外人,不用怕伤感情而对他们客气。”她长大了,换她来保护“家人”。

    杜千桃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底早认定秦万里祖孙是自家人,所以她才会在他们面前耍任性,将真实的一面展露无遗,而不是矫柔做作地扮演外人所认识的温婉闺秀。

    “大小姐……”

    不想让他问太多,双眼哭得红肿的杜千桃抽了抽鼻子。“弟弟在哭了,你去看看他。”

    其实杜家小少爷的哭声极其微弱,以他俩所在的位置,照理来说是听不见的,不过她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所以能清晰入耳。

    大厅布置成灵堂,六尺见方的棺木摆放灵堂后方,大伙都忙着治丧事宜,以为会有人陪着杜家姐弟,但事实上,大家关心的是丧妻的男人,怕他会伤心过度想不开,纷纷围绕他左右,言不及义的找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他们认为小孩子的感受没有大人深,一时的难过挺过去就好了,时间会冲淡记忆,两姐弟很快就会忘了曾在身边的亲人。

    “你要帮我,帮我守住这个家。”

    这时的秦万里未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当她害怕再失去在意的人。

    “万里,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要求对你来说太为难了,但我是自私的母亲,不希望你拒绝。”她唯一能请托的对象只有他了。

    “夫人,我一点也不为难,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

    “不,我……咳!咳!不是要你报恩,是我的私心,囡囡从小就不是个好照顾的孩子,她有主见,心眼多,有小聪明了,可是……”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满是忧心。

    历代巫女的宿命终于要降临在她身上了,果真是拼不过天,无一人活过半百,在有限的生命里,她们的命是受诅咒的。

    她没有怨言,也不敢抱怨苍天无情,只是愧疚没法再陪着所爱的人一起欢喜、一起忧伤,让他们在有生之年留下遗憾。

    人生的不完美是一种过程,她真的不强求,毕竟在她短短的生命里,能有幸遇到相守一生的男人,以及拥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她已心满意足,只是还有太多的牵绊,让她缠绵病榻也难以宽心,始终挂怀。

    “我不会耽误你太久,只要囡囡能独立,走出她自己的一片天,到时你要走要留都由你自行做主。”面容消瘦的伊秋水拖着病体恳求。

    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自从生下儿子千岁后,大量流失的灵力已不足以应付蜂拥而至的恶鬼,他们饥饿的吞噬她残破的灵体,撕咬所剩无几的魂魄。

    时日不多了,她有自知之明,撑着一口气,只为多陪陪舍不得她离开的至亲。

    “夫人不必为日后担忧,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杜家,尤其是大小姐,她会是你最骄傲的女儿。”一颗发光发亮的星子。

    闻言,她露出虚弱的微笑,枯瘦的手吃力的举高。

    秦万里见状知其心意,迅速地伸出手让她握住。

    “我的时间到了,以后这个家就要麻烦你了。”

    血崩过后,伊秋水身体状况就一直不佳,虽然一度出院,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可是进出医院的次数依然频繁,儿子七、八个月大时,她几乎是以医院为家,不再有机会踏入家门。

    在她过世前的几天,她的精神忽然转好,胃口也大开,连吃了好些补品和饭菜,把包着骨头的皮肉养得丰腴了,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大家以为她要康复了,兴奋的奔相走告,连她的丈夫也展露久违的笑容,打算重新布置两人的房间,欢迎娇妻回家。

    每个人都笑了,包含伊秋水在内。

    但是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倒数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她不得不强颜欢笑,为挚爱留下最美的回忆。

    暗沉的天空中闪烁着繁星点点,伫立窗边的秦万里望着星空,心的位置破了个小洞,微微地沁出暗红血渍。

    那一日,杜家女主人特地找他长谈,她用交代遗言的方式握紧他双手,将一双儿女交托到他手中。

    他拒绝不了,也无从拒绝,因为这是他早得知的责任,他责无旁贷。

    当晚,一颗星星殡落,心慈人美的杜夫人停止了呼吸。

    “夫人好走,万里绝不负你所托。”

    不是英雄不落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有人说他冷血,有人说他麻木不仁,从事情发生到葬礼结束,秦万里神色漠然地立于一旁,他没流一滴泪,尽忠职守的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安静而有效率地处理大小事。

    在公事上,他是表现称职的管家,默默的做着分内工作,但在夜深人静时,他只是一个叫秦万里的男人,孤寂而冷傲的仰视遥不可及的夜空,默然饮着不加冰块的威士忌。

    蓦地,深夜里的一道白影吸引住他目光,他低头看见花园一角有道赤足的身影恍神的移动。

    “大小姐?”

    放下手里的酒杯,他大步走出房间,动作极快的走到蔷薇花墙,旋即顿下脚步,并未上前,只是保护的尾随在后。

    这么晚了,她究竟要去哪里?

    这个疑惑很快的获得解答。

    看似梦游的杜千桃毫不迟疑的踩上台阶,雪白双足沾上园中的泥土,两排小小足印笔直走向二楼书房,停在半开的门外。

    书房内的灯未开,但是朦胧月光照射下,隐约可见一个凄着背得男人泪流不止的捧着一个相框,眼神温柔地来回抚摸照片中的女人。

    那是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他在无人的深夜缅怀逝去的挚爱,虽然他很想振作,可是孤冷的床却一再提醒他妻子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杜春雄心中的伤没法填补,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浑浑噩噩的沉溺在过去的美好,连站在外头的女儿也没发现,任由悲伤笼罩全身。

    “万里,你一定要拉住我,不要让我爱得太深,我不要像爸爸一样走不出来,被留下的人比死去的更痛苦。”她不要生死相许的爱情,让另一人主宰她的心。

    头也不回的交代,杜千桃仿佛早就察觉到他的靠近,一夜之间,小有娇气的大小姐似乎长大了,她的神情变得沉静,眼神飘渺。

    “这种事用不着想太多,一旦你遇上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做。”除了生与死之外,这世上唯一不受控制的便是爱情。

    “你谈过恋爱吗?”她问得很轻,仿佛一抹轻烟轻轻飘出。

    她此时的神色淡定,眼底透着早熟的睿智,一点也不像十六岁的少女。

    “不曾。”黑瞳闪过一缕幽光,迅速得让人无从察觉。

    恋爱是互相的,所以他不曾谈过恋爱。

    “爸妈的爱是窒息的,他们是彼此生存的目标,谁也少不了谁。”杜千桃看着憔悴的父亲,但她的视线却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的某一点。

    “感情的事因人而异,同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她有足够的智慧去理解,只要给她时间。

    “是闪电不会劈中同一个人两次的定律吗?”她扬起唇,笑得飘忽。

    “不是,而是我相信你有判断的能力,你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写着决心,不容他人动摇。

    浓密长睫一垂,她好久不出声,灵动的眼眸流转着璀璨熠光,过了一会儿,她才神清气朗的抬起头,清雅面容多了一股自信和光采。

    “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一个人是寂寞的,两个人就……不寂寞。

    秦万里摇着头,但心里有数。

    “我妈现在就在我爸的背后,深情不舍的凝视他。”她看得见不该出现的“人”,他们已埋入地底。

    杜千桃等着他脸色大变,惊慌不已的逃走。

    但是——“夫人的气色如何,是否仍一脸病容?”他看着她,神色自若的问道。

    “你不怕?”

    他毫不畏惧的反问:“为什么要怕?”

    “她已经死了。”不再是人,而是鬼。

    “大小姐怕吗?”

    “她是我的母亲,我为什么要怕她。”她只怕再也看不到母亲,慢慢地从记忆中淡忘。

    “那我何惧之有,她始终是杜家女主人。”不论生死。

    水漾瞳眸眯了眯。“真的不怕?”

    “是的,大小姐。”他的眼中朗如晴空,澄澈的不生乌云。

    “就算我告诉你她正倚在门边,含笑的看着你?”她有些恶意的说,不甘心他从容淡定的平静反应。

    闻言,他只觉好笑,眼底不自觉生出暖意。“难怪我觉得有点凉,脖子位置阴风阵阵。”

    “你……”杜千桃突地表情一变,看起来很不情愿地微噘粉嫩小嘴。“我妈叫我不要欺负你,你可得意了。”

    空无一人的门边忽地传出低笑声,无人碰触的门板细微晃动。

    “麻烦你转告夫人一声,我答应她的事一定办到,请她放心。”秦万里望着她粉色唇瓣,眼眸一深。

    “你答应她什么事?”她好奇地追问。

    他抿起唇,故作神秘。“秘密。”

    “秦万里你……你别忘了我是大小姐。”他竟敢隐瞒她。

    “我知道你是大小姐,不过我是管家,家里的大小事都归我管。”

    “包括我?”扬起眉,她故意说道,想看他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如果大小姐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他非管不可。

    她瞪着眼。“譬如?”

    “譬如去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不该蹚的浑水非要蹚,以及令自身受伤的事。”全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这些全是我母亲授意的?”她想知道母亲临终前和他说什么,而她却不知情。

    “大小姐何不直接向夫人询问。”他守口如瓶。

    “你……你真可恶……”套不出话的杜千桃张红脸,但随即眼神落寞地望着渐渐淡去的白影。“她走了……”

    七日回魂。

    人的魂魄最多只能在人世停留七七四十九天,过了此限便得回转地府,因其功过而有所赏罚,不得在阳世逗留。

    而今晚是最后一天。

    “万里,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秦万里没有异议地直起背脊。“大小姐请吩咐。”

    “我要……”

    杜千桃目光坚定,父亲的丧志,父亲的失魂落魄,父亲的一蹶不振,让她更坚定了未来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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