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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栋横跨大运河的豪宅有一大特色,就是有座可以远眺整个大运河的阳台。坐在铺著白色椅布的柔软单人椅上暍著咖啡或茶,一边欣赏底下运河风景。穿著条纹T恤的“贡多拉”(Gondola)船夫一边摇橹,一边引吭高歌,琉衣听得有趣,忍不住探头张望。

    看见一张娇美小睑好奇地看著自己,唱歌的船夫怎么会不表现得更加卖力。从底下角度瞧不见琉衣身旁还有人陪伴,热情大胆的船夫突然间停下摇桨,就停在阳台下,看著琉衣大唱情歌。

    “OSoloMio,stainfronteate……”一唱,原本手端杯子暍著咖啡的韩宕眉头倏地一皱,把杯子往盘上一放,一八三公分的身形一出现,原本含情脉脉的歌声恍若被掐住喉咙的黄莺,悠扬歌声瞬间冻住。

    “你听——嗯?!”本来还想献宝要韩宕听歌的琉衣突然问发现没了声音,回头一看,底下哪里还有船夫的踪影。“他怎么走了?他歌唱得不错,我还想叫你听呢。”

    韩宕冷哼一声。她竟在他面前称赞别的男人不错?!

    “怎么了?脸臭臭——”

    “你知道他刚在唱什么?”

    “不知道。”她哪听得懂义大利文。

    “OSoloMio,stainfronteate,他在赞咏你是他的太阳,他是在对你倾吐他的情意……”

    韩宕话还没说完,琉衣就知道错了,扯著他衣袖撒娇。“对不起嘛,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晓得那个船夫会突然这样子……”

    “好在你没坚持要叫他回来。”韩宕一边说话,一边将琉衣揽进他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琉衣当然看得出韩宕满脸护忌。

    “大醋桶。”她轻刮他脸颊羞他。

    这种话韩宕才不承认。“我只是不喜欢其他人觊觎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这四个字——教琉衣听得心头甜丝丝,她爱娇地将脸靠近韩宕肩头。

    韩宕目光落在她粉嫩的红唇上,最后还是忍下住受吸引地将嘴贴上。

    轻轻地摩挲、触碰,舌尖轻探著她下唇,然后滑进她唇齿问,与她舌尖逗弄交缠……直到琉衣双腿发软地瘫在他怀里,韩宕这才栘开唇办,改吻著她汗湿的太阳穴,等待她紊乱的心跳逐渐缓和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琉衣突然掉下眼泪。

    “怎么了?”韩宕低头审视她脸。

    琉衣抬手擦去眼泪,然后轻摇摇头。“糟糕了,我觉得我变贪心了。”

    “怎么说?”

    “你的吻——”琉衣伸手触碰韩宕唇办,眸光迷离地低语:“我还想要。不是像刚那种浅尝辄止,我要更浓烈,可以让我身体一下紧紧缩起来的那种吻——我还想躺在你臂弯里,一整夜,缠著要你抚摸我,给我像上次一样的那种感觉。”

    “会的。”韩宕点头。“你的梦想绝对实现。”

    “其实我好伯,你对我越好,我越怕。我怕眼前这一切,我将来会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要来威尼靳见葛诺医生动手术,是她自己决定的,但总会有某些时刻,她会担心,万一结果是失败呢?

    她的担心,何尝不是韩宕的忧虑。

    “其实——”

    “嘘。”琉衣不让他说出口,伸手将他嘴捂住。“我还是坚持要去。虽然我很害怕,但是一想到,如果我不跟老天爷这么赌一次,我刚说的那些,就真的只会是一些梦想——我不要,我很坚持,它一定要实现。”

    “既然你这么说,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他面朝外头一撇,问:“我们到外头逛逛?”

    “好啊。”琉衣将手插在韩宕勾起的臂弯里,雀跃地问:“要先到哪去?”

    “圣马可广场(PiazzaSanMarco),那里有个非常漂亮的圣马可教堂(BasilicadiSanMarco),包管你会喜欢。”他手一点琉衣鼻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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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尼斯真不愧“亚德里亚海之后”这封号,一走出门,放眼望去尽是精雕细琢、历精百年岁月依旧光采耀人的古老建筑。

    以聿凯帮他们所租的宅邸为圆心向外拓展,整整三天时间,韩宕带著琉衣走过许多小桥,看过许多景点。他们在美丽的里奥多桥(PontedelRialto)逛精品店,上总督府欣赏当今世界最大的油画——《天国》,爬钟楼尽揽威尼斯城风光,喂圣马可广场上的白鸽……

    此时的他们,就坐在威尼斯特有的贡多拉船上,靠在韩宕身上欣赏逐渐西沈的夕阳。

    远远的,传来船夫爽朗豪迈的歌声。

    “我发现威尼斯船夫都很爱唱歌,而且歌喉都还不错呢!”

    韩宕半眯著眼听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一脸不以为然。“你的耳朵也太不挑剔。”

    “噢!”琉衣转头有趣地看著韩宕。;忌思是你有更好的选择喽?”

    韩宕只是用高傲的眼神睨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用流利的义大利文跟船夫说了两、三句话,船夫听了,突然回头朝岸边吆喝了一声。

    岸上有了回应。

    一艘载著人的黑色贡拉多缓缓朝船靠近,背著手风琴的乐师一跳上韩宕他们的船,便开始跟韩宕用义大利文叽哩咕噜地交谈起来。

    里头琉衣只听懂两匀——

    乐师问:“Can-thelpfallinginlove?”

    韩宕点头。“Yes。”

    乐师“嗯嗯”地点了两下头,然后拉开风箱,手风琴那带点忧伤的明亮声音响起。琉衣好奇地看著乐师,本以为乐师会开口唱歌,结果没想到,前奏结束,竟是她身旁韩宕开口唱著——

    Wisemensayonlyfoolsrushin

    But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ShallIstay

    Woulditbeasin

    If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Likeariverflowssurelytothesea

    Darlingsoitgoes

    Somethingsaremeanttobe

    Takemyhand,takemywholelifetoo

    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Likeariverflowssurelytothesea

    Darlingsoitgoes

    Somethingsaremeanttobe

    Takemyhand,takemywholelifetoo

    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ElvisPresley

    韩宕的声音明亮醇厚,平常讲话声音就好听,尤其又唱起情歌,更是教听者为之骨酥肉麻。

    琉衣仰起头凝视韩宕,唇角含著笑意。随著歌词一句句,韩宕唱作俱佳地表现,唱到“river”,就斜眸瞥一眼船边的大运河,唱到“Takemyhand”,他就牵起琉衣的手放在心窝,唱到“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时,他更是把脸贴到琉衣面前,深情款款地注视著她。

    这首猫王原唱的“can-thelpfallinginlove”琉衣不是第一次听,但头一次觉得,这首歌这么好听、这么动人。

    渐渐的,韩宕的歌声吸引来其他搭乘贡拉多船的乘客。黑色的船儿纷纷停下,隔著少许距离聆听他悦耳的歌声。搭船听乐师唱歌对威尼斯游客而言,早已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乐师伴奏,男人唱歌对女伴示爱,而且还唱得这么情意动人,倒还真是有史以来第—次。

    一曲结束,韩宕朝琉衣微微一鞠躬。琉衣毫不吝啬地给予极热烈的掌声,船边其他乘客也是。尤其是与情人一同搭船的女人们,更是忍不住投予琉衣嫉妒的眼神。

    只是沉醉于彼此凝视中的韩宕与琉衣,才无暇理会身旁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太棒了!歌王,这我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声音。”

    韩宕朝琉衣一睨。她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不过,他喜欢。

    “你之前学过唱歌?音好准噢!”

    开玩笑!唱歌哪需要学。韩宕高傲地昂起下巴。“我高中是吉他社社长。”

    “难怪!嗯,不对……”琉衣警觉。“那你之前不就常抱著吉他跑去唱给别的女生听?就像电视上演的?”

    “呃——”韩宕表情尴尬了下。这种事,他不能说他没做过。

    “不、公、平!”琉衣佯怒地拍著大腿。“不准其他男人对著我唱歌,就准你自己唱歌给别的女生听,抗议、抗议!”

    “那好久了——”

    “我不接受这种理由!”琉衣故意耍赖闹他。“不然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韩宕想了一下。“除了找男人看著你唱情歌之外,我什么都依你。”

    他这条但书实在好笑,琉衣忍俊不禁、醋桶就是醋桶,不管是在台湾还是在威尼斯,始终如一。

    “我才没那么无聊,我只是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准再唱歌给其他女生听,你的歌声是我的,”她伸手碰碰他喉咙。“贴上标签了。”

    还说他爱吃醋哩!韩宕白她一眼。“小醋桶。”

    琉衣朝韩宕扮了个鬼脸,笑咪咪地接话。“刚好啊,你这个大醋桶配我这个小醋桶,正可谓‘天生一对’!”

    说不过她,韩宕没辙地点著头。“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好开心噢!比我这辈子作过的梦,还要像梦——”琉衣倚偎在韩宕怀里喃喃低语。“害我都舍不得睡觉了。”

    “这样的日子还多著。”韩宕亲吻琉衣发顶,一边轻挲著她脸庞。“我们会像这样子,永远永远,一辈子在一起。”

    韩宕的话敦琉衣心底一抽。她不敢眨眼,只怕一个不注意,眼泪就又从眼睛里掉下来,直过好久,才见她轻轻地将头一点。

    “对,没错,我们要永远永远,一辈子在一起。”

    贡多拉上了岸,依例韩宕先行,再回头牵琉衣下船。停靠贡多拉的堤岸只是一条狭长的小路,琉衣走得颤巍巍,虽然一旁有护栏围著,可是一想到旁边两步远就是深不见底的大运河:心里总有些毛毛的。

    上了岸,琉衣还回头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两眼,然后才举步往前走。

    “你这么喜欢威尼靳,要不要考虑在这里买一栋房子?”

    “我们两个住?”琉衣指指自己跟韩宕。

    废话!韩宕故意说反话:“不,是买给隔壁老王住。”

    “后!糗我,我只是问一下嘛!”然后琉衣看看周边,突然面带犹豫。“威尼斯是很美,可是一想到每次出门都得搭船,爬上爬下的,就……”

    “随你。”两人朝前定,保镳就在前头咖啡座等他们搭船回来。远远瞧见前头有个冰淇淋摊,韩宕转头看她。“要不要?”

    琉衣点头,才刚要说话,韩宕已经帮她补上一句。

    “香草口味。”

    “没错!”琉衣拍手。

    琉衣爱吃冰淇淋,所以韩宕每回瞟见路边有冰淇淋摊,一定会问她要不要来上一球。

    “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买冰淇淋得排队,韩宕舍不得琉衣久站,总会把她安置好他才一个人过去。等待时他也频频回首,每次一瞧见他在看她,琉衣也总会抬手和他挥挥,要他不用担心。

    “漂亮的小姐,送你。”一名卖花的妇人正在收拾摊位,瞧见穿著白衣白裙,面容娇滴滴可爱的琉衣乖乖等待的模样,突然从花篮里取了枝含苞的粉红玫瑰,放在她裙上。放下后,妇人就走了。

    琉衣听不懂义大利文,但从妇人肢体动作可以看出她的意思。手拿著妇人送她的玫瑰,琉衣低头一想,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枚硬币,跑去跟妇人又多买了一枝。

    成双成对!琉衣喜孜孜地想著,刚好她跟韩宕一人一枝。

    回过头,刚好瞧见韩宕正伸手接过冰店老板手里的冰淇淋,她抓紧手上的玫瑰朝韩宕方向走去,就在经过桥边的同时,远处突然传来尖呼声。

    “Thief!(小偷)”

    一阵急促呼吸声从琉衣身后靠近,琉衣皱眉回头,还来不及看清楚,男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偷窃被人发现的男人慌忙逃逸,见琉衣挡路,他无暇细想就将她往旁边推。

    “滚开!”

    “啊!”威尼斯巷道极窄,一旁是屋一旁就是水,琉衣瘦小,哪禁得起高头大马的义大利男人这么一推。只见她脚步一滑,人刚好就从栏杆缝隙间掉了下去。

    韩宕取过冰淇淋一回头,正好瞧见琉衣失足落水。“琉衣!”韩宕大喊冲来,推开仍围在冰淇淋摊边的客人,手里的冰淇淋早已无暇顾及,随手一丢,他甩掉脚上鞋子人就往水里跳。

    咕噜咕噜的泡泡直往上冒,突如其来的状况根本没留时间让琉衣反应,在掉进水里那一瞬间,她竟然只记得要握紧手里的花,她要跟韩宕,一人一枝……

    韩宕潜入水底捞起琉衣,在路人的帮忙下将琉衣搬上岸边,他惊慌地看著已昏厥过去的琉衣,过低的体温与心跳——天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韩宕低下头对琉衣做口对口人工呼吸,一边吐气他心里一边对上天祈求,拜托、拜托——

    “求求你醒过来,琉衣,我求求你——”

    此刻交织在韩宕脸上的,早已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他只是拚命做著人工呼吸,一边拉开了嗓门呼唤坐在前方下远处的保镳。

    “Help,强跟阿德,快点打电话联络葛诺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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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情况好吗?”葛诺医生一从急诊室出来,手里握著两枝玫瑰花的韩宕,马立刻跳起来追问。

    但葛诺却没对他的问题回答,直接就说:“你们很幸运,我请来的医疗团队昨晚才刚抵达威尼斯,你必须马上做决定。”葛诺一边说话,他身旁一名护士同时递出一份同意书。

    韩宕取来一看,一下便明白葛诺的用意——他要马上开刀。

    “琉衣身体负荷得了?”

    “交给我,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做最好的安排。”葛诺医生虽是个医生,但骨子里却有著当政客的油滑。他需要琉衣这个病人,哪怕她现在正奄奄一息,说不定根本熬不过手术,他也要想尽办法把她身体劫开,多加一次他出手执刀的机会。

    如果韩宕“心”之力仍在,一定能从葛诺心里听出他的不确定。但问题是韩宕失去了“心”之力,而琉衣也正处危急存亡关头,也没有办法等到聿凯过来,让聿凯用他的“利眼”好好评估葛诺的承诺是否可信,他得立刻做出决定。

    “好,我签。”韩宕要来支笔,在同意书尾端签上他的英文名,然后交给身旁护士。

    韩宕突然朝葛诺跨进了一步,逼著葛诺和他四目相对。“不要欺骗我,尽你最大的能力做这场手术,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一丁点差错的地方,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韩宕说话声音很轻,脸上也没特别凶恶,但下知怎么搞的,被这个东方年轻人看著,竟让年过四十的葛诺,觉得背脊汗毛竖立,不寒而傈。

    葛诺连忙作出回应:“我是医生,我当然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医治我的病人——”

    “最好。”韩宕眼睛盯著他慢慢地说著:“最好。”

    同意书一拿到,葛诺私人医院的医疗团队随即动了起来。琉衣过来威尼斯之前已从台湾寄出她个人病历与心脏X光照片,所以现在只需要再多加照几张,手术便可以马上进行。

    大约两个小时过后,包括葛诺在内一行八个外国人依序进入手术室,坐在门外的韩宕,表情严肃地盯著手里的玫瑰花看。两枝粉红色含苞待放的玫瑰久离开水面,如今看起来已有些无力憔悴,但他却舍不得丢,因为这是琉衣落水时,仍旧紧紧抓在她手里的东西。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活她,救活她……天上诸神,请称们这一回一定要施展种力,尽力救回琉衣性命。

    “帝释,现在情况怎样?”

    “蟠龙五天”中信二第一个赶到。原本与葛诺约定的开刀时间是在两日后,信二习惯提前准备,所以昨天下午他人已抵达罗马。一接到琉衣被撞倒落水的消息,他随即雇了直升机,直接从罗马飞来威尼斯。

    “已经送去手术室。”

    “这么快?!”信二吃惊。“她心脏负荷得了吗?”

    韩宕身体缩了一下。信二这问题也正是他内心的忧虑,葛诺这么急著要动手术,到底是真有必要,还是勉强行事?

    “该死!”韩宕朝旁边座椅猛挥一拳。他一向自豪的“心”之力这会儿却没法使用,为什么偏偏就在他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信二沉默地看著韩宕泛红的手指,那一拳力气之大,光用眼睛看他都可以感觉到,由此可见韩宕内心之紊乱。

    这个时候,不管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没用的。信二目光调向阖起的手术室,边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能够网开一面,别真的就此取了她性命。

    手术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六个钟头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聿凯、潘瑟与阎孚三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竞一一赶到了这交通不算便利的威尼靳,足可见他们对韩宕与琉衣的重视。

    五人神情严肃地坐在手术室外头等待,一小时,又一小时的过去,突然阎孚有了反应。

    “有人出来了。”他闻到一股陌生的气味变浓,几秒钟过,手术室大门突然打开。

    韩宕急跳起,下过出来的人下是葛诺,韩宕记得他是葛诺医疗团队的一员。

    韩宕一把抓住他,追问道:“手术情况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男子一双眼如兔子般红通通,他眼睛一瞟韩宕还有他身后四人,他表情突然有些畏缩。“手术的情形,你要去问葛诺医师……”

    不对劲!聿凯一眼就瞧出男子有事隐瞒,不待男子转身,他便逼到男子面前。“你在隐瞒什么?”

    “没有……”男子结结巴巴,一句“NO”连连说了好几次。这种反应,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男子就是在说谎。

    没时间再玩什么礼貌游戏,韩宕伸手朝男子衣领上一揪,一下就把男子逼到角落,他浑身散发的那股气,简直就像刀一般,锐利得足以伤人。

    “说!”韩宕厉声喊。

    “你不要激动,我只是一个麻醉师,刀不是我拿的,我是真的……”

    男子讲话越畏缩害怕,韩宕心头就越发焦虑。如果没有问题,男子不会怕他怕成这样——一定有鬼!韩宕揪住男子衣襟的手臂微微发颤,不是负荷不了男人的重量,而是愤怒。

    见鬼的!“心”之力,你到底躲到哪去了?!

    韩宕在心里怒吼著,但就在这个时候——

    “我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刀旱先就不应该开的,那个心脏,根本负荷不了这场手术——”

    韩宕表情倏地一怔,瞠大双眼瞪视正在他面前频频发抖的外国男子。他“听”得见了!

    短短几秒钟,韩宕就已经从男子心里,“听”出事情前因后果,只见他脸色倏地刷白,双眸惊愕地瞪大。

    男子吃惊地看著韩宕,不了解韩宕怎么会突然有这么怪异的反应。

    韩宕突然用中文说:“我‘听’得见了。”然后他放开男子衣襟,男子一时不察,差点摔跤。

    韩宕转过身,其余“四天”的眸子紧盯著他看。每个人都在心里问同样一个问题——“心”之力回来了?!

    “对。”韩宕答完,猛地又转身抓住打算偷溜的男子。“我要进去手术室,你带我去换无菌衣。”

    说起来这红眼睛男子的确无辜,他只是葛诺从美国请来的麻醉医师。而他之所以会提前离开,原因也是因为他再也看不下去。葛诺根本就把病人当成白老鼠,那么脆弱的心脏,多一点强心针或麻醉剂都会要她命,但葛诺却不管这个,他一再要求男子多打一针,又多打一针——

    男子畏怯地看著看韩宕。这东方男子的表情像似已经看出整件事情的发展,但是怎么可能……

    “快!”

    “是是——”男子脚步跟舱地带著他走向手术室另一端。

    约莫十分钟后,做好全身消毒的韩宕,在男子的带领下走进手术室。门一开启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思绪全都冲进韩宕脑袋,他闭眼身体发颤,差点就控制不住奔去一拳揍倒葛诺的冲动。

    “麦克,我就知道你会再进——”

    说著话的葛诺头一抬,愕地瞧见站在麦克——也就是带韩宕进手术室的麻醉医师身边的韩宕。虽然嘴上戴苦口罩,但仍然可看见葛诺眼中的恐惧。

    葛诺喊道:“手术室不是病人家属可以随便进来的,快出去——”

    旁边人随即转头看向韩宕,但只是一瞬间韩宕就取得了整个手术室的主控权。他来到葛诺身边,盯著他的眼,用著标准的英语对其他人下指令:“做你们的事。”

    像突然从梦中醒来般,所有人一眨眼后,倏地又将注意力移回眼前手术上。韩宕静默不语地“聆听”所有人的心声,一听见有人发出疲倦的抱怨,一双利眼随即朝对方瞟去,那眼神之冷,比喝双倍Espresso来得提神有效。

    手术的问题点就是——没有人认为这手术可以成功,连执刀的葛诺自己也没有信心。还有,大家都已经累了。

    手术已到最后关头,韩宕面无表情地注视葛诺已见疲态的缝合动作,一颗颗压力沉沉的汗珠一从葛诺头上出现,旁边护士随即帮他抹去。手术室里只听见葛诺的吩咐与心电计脉搏的跳动声,很慢,但还有。最后一点缝合结束,葛诺退开,旁边副开刀手立刻补位,就在这个时候,心电计突然传来可怕的长哔声——所有人表情一变!

    心脏停止跳动!

    “麦克,快点再打强心针——电击器、快!”

    “不行!”麦克突然拒绝。“再打强心针是不对的,她身体早就负荷不了,要用别的方式,别的——”

    “心脏都停了,你还在争这个!”葛诺大喊。

    眼见葛诺与麦克的冲突就要产生,韩宕突然转向开刀副手,看著他眼睛说话。

    “照你意思做。”

    开刀副手一愕,还没想出韩宕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前,他手已开始动作。

    按摩,就像抚著情人的脸般,给子心脏直接的刺激——副手先前曾经在其他手术房看执刀医师这么做过,但葛诺却斥他无稽。

    拜托!拜托!

    韩宕绷著身体注视开刀副手的手,心里一边向琉衣喊著话——

    “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答应过我的,不合。丢下我一个人……回答我,琉衣,如果你能听见我声音的话,跟我说句话,我知道这时候你一定听得到我的……”

    韩宕的脑袋充塞许多人的思绪,就唯独缺了琉衣,一阵冰冷的颤栗突然爬上他的身体。不要,不可以!他不要就这样结束,不行——

    “这根本不可能——”葛诺见麦克不愿打针,他一恼突然自己跑去取药。“让我来,一针下去再配合电击——”

    “不可以——”

    “有了!”护士突然大喊,她手指向心电计。“心脏开始跳了!”

    在场几名医师爆出欢呼,韩宕紧闭上眼睛,两行眼泪突然从他眼中滑出;他刚听见了,虽然那声音极轻、极轻。

    “我还在。”

    “谢谢——”

    放松的韩宕突然跪倒在地上,他忍不住用手捂著脸,无声地向老天爷献上他最深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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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信二“疗力”的帮助之下,琉衣开刀的伤口,在短短下到五天时间内便已愈合,这神奇的景象超出葛诺医师的理解范围,他竭力地想要多留琉衣一阵子好好“研究”,但这念头一望见韩宕冰冷的眼眸,便瞬间蒸发殆尽。

    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事情在等著葛诺。

    琉衣一离开医院,隔天韩宕便下令要聿凯开始著手接收葛诺私人医院的所有手续,以德报怨绝不是“蟠龙会”的立会宗旨,更不是韩宕的处事态度。他要以牙还牙,葛诺敢利用他最心爱的女人当白老鼠,那他自然要拿葛诺最宝贝的医院,好好地玩它一玩。

    当然,还有那名推倒琉衣的小偷。

    聿凯动用义大利黑手党寻出那名偷儿后,便赋予他全新的“工作”——下水救人。从那一天之后,威尼斯多了另一项传奇,所有不慎掉下水里的游客或居民的地方,都可以看见一名穿著红色T恤的义大利人,跟著扑通跳下水去。后来有人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么热心助人,那名前偷儿总会一脸苦笑地看著他说:“这是女神的指示。”

    距离手术结束已过两个多礼拜,琉衣还没醒来,但韩宕却一点也不急。并非因为他不关心,而是每天,他都能用他的“心”之力,跟仍处在昏迷状态中的琉衣交谈。

    “还要多久,你才会醒?”韩宕会在心里问。

    琉衣的心回答他:“我也不知道——”

    两人的对话就像这样子。

    信二的“疗力”只能愈合原本已有的身体组织,但开过刀割除变性部位的心脏,则不是他所能疗愈的。琉衣目前的状态,就像刚出生的小baby,醒来之后还得长期服药,持续追踪,但总的来说,她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随便一激动就会要了她的命。

    “你就不要大为难葛诺医生,他又不是病人,他只是照他的常识、他的专业做出当时对他最理想的处置。”

    但韩宕不这么认为。

    因为“心”之力,他从葛诺心里“听”见了许多他没跟琉衣详细解释的医疗秘辛,包括她现在仍然昏迷,葛诺也得扛起大部分责任,若不是手术当时他打了太多强心针剂。

    “不用帮他说情,我就是不喜欢他。”韩宕发誓,在琉衣还没醒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葛诺好过!

    “好啦!我们就不要再提葛诺医师了,每次一说起他,你的声音就会绷得好紧——”说到这,琉衣心念突然停下,只不过下一瞬,韩宕就说话了。

    “我也很想你。”

    他将自己的脸贴在琉衣手背上,一边抚著她的脸颊一边喃喃说著:“我跟之前没两样,因为每天都有依你的要求准时吃饭,所以没有比较瘦、也没有比较胖。”

    “我感觉不到你,即使可以跟你说话,听得见你声音,但定我的身体就定没有办法告诉我,你的手摸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是暖的还是凉的……”

    “没关系,我会形容给你听——啊,毅堂钟声响了,还记得那个教堂吗?我们进去过。”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们逛完教堂,你就带我去搭贡多拉——还唱了情歌给我听。”

    “Wisemensayonlyfoolsrushin.But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不待琉衣要求,韩宕便已低声唱著。琉衣的心安静地听著,一直当最后一句“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唱完,两行眼泪,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出琉衣闭起的眼眶。

    韩宕伸手温柔地将它拭去。

    “我爱你。”琉衣的心颤抖地说。

    韩宕闭上眼,将琉衣手贴在他心窝处。半晌,才见他回道:“我等你醒过来,亲口对我说出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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