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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第六章  求婚    卫子阶忙回家,禀明父母欲迎娶东方问菊。怎奈他的父母卫国公夫妇亦如当初卫子阶一般,一则嫌弃问菊出身商家,二则嫌问菊舞刀弄枪的名头太大,不能为世家门庭之妇。    卫子阶正焦急之时,传来消息:皇帝要在近日巡幸东都洛阳。而且听说破了失宝案的方知白竟是个女子,动了好奇之念,要与皇后一同召见问菊。    消息是从裴夫人红玉的口中听到的。正好,这日卫子阶与问菊借裴府相会。    红玉喜道:“这下好了,皇上召见,必有所赏赐。到时候,问菊就向皇上要一道御赐成婚的圣旨。想卫国公再也不会有反对的意见了。”    问菊羞红了脸:“红玉,这种话,叫我怎么能够说得出口呢?”    卫子阶看着问菊,她微低着头,只能看到她半张脸。如玉一般的脸透着微红,一缕碎发垂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动,使得她比平时更多一份娇弱之美。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羞涩的少女,竟能使天下最凶恶的罪犯也闻风丧胆。可是心上人面前,却是比普通的女孩子更加腼碘。    卫子阶的心中忽生怜惜之感,忍不住握住了问菊的手。    问菊的手回缩了一下,不知怎地,竟无力挣脱,她的脸更红了。    大唐的风气开放,卫子阶上次从长安回来时,被着实那些闻名而至的少女们的热情吓着了。此刻问菊的腼腆,更令他弥足珍贵。    卫子阶忙道:“裴夫人,你不要再取笑问菊了。这件事,应该是我去作的。”    红玉抢白道:“谁叫你这么清高,从不受朝廷的封赐。如今无官无爵,凭什么去找皇上呀?总不成说你想娶妻,才想起皇帝还有这点用吧!”    卫子阶素不善与女子说话,被红玉伶牙俐嘴的一说,一时竟无言以对了。    问菊见他受窘,抬起头道:“好了,红玉你别说了,我照你的话去见皇后就是了。”    半月后。    东都行宫,上阳宫提象门外。    卫子阶焦急地等候着东方问菊。    今日正是皇后召见问菊之日,依着红玉的计划,求得皇帝的赐婚旨。但不知此事成与不成,着实叫人心头悬挂。    他想起今日入宫之前,问菊神情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悬着心事。        也不知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终于远远地看见问菊从宫门出来了。从宫门到提象门,只不过是十余丈的距离。可是问菊却没看见卫子阶。    只见她今日走得奇慢,走一步退两步,还停在原地想个老半天,脸上是迟疑不决的神情,有时还转过身欲回宫去。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提象门前,一抬头,“呀——”地一声,才看见了卫子阶。    卫子阶连忙上前,急道:“问菊,你怎么了?”    “对不起。”问菊好不容易说出第一句话。    卫子阶忙道:“没关系,求不到皇上的圣旨,我们另想办法。”    “皇上已经下旨……”问菊才说了一句,卫子阶握住她的手,喜道:“那就好了,问菊,我就知道能行的。”    问菊悄悄的抽回手,闭上眼睛,鼓起勇气一口气道:“皇上答应下旨暂停派兵围剿六诏。”    “什、什么?”卫子阶一时回不过神来。    问菊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卫子阶道:“昨天我听到一个消息,六诏的节度使李守甫的残暴不仁,六诏的汉人与其他各族人联合杀了李守甫。此事上报为六诏部落造反,朝廷要派五十万大军去剿灭六诏各族部落。大军一至,将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于屠刀之下。我知道这件事后,一夜未睡。刚才皇上在上阳宫召见我时,曾问我讨什么封赏。我本想将你我之事求皇上赐旨,可是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结果……“    卫子阶接下去道:“结果,你把这个机会给了六诏的百姓?”    问菊低下头去:“我不后悔我刚才这么说。我的终身,与成千上万条人命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可是,我令你失望了。”    卫子阶笑了道:“问菊、问菊,你知不知道,我最爱你的,就是你的侠义之心。问菊,你没有令我失望,我以你为荣。”    问菊抬起头来,眼睛一亮:“真的,子阶,你真的没有生气。”    卫子阶笑道:“我若是个将自己的婚姻看得比别人的性命更重要的人,我还值得你爱吗?”    问菊倚在卫子阶的肩头,微微一笑。    三日后,圣旨下:“暂停派兵围剿六诏,赦封卫子阶为剑南安抚使,调查六诏之乱源由并安定六诏之乱。”    圣旨到了卫国公府,卫府顿时大乱。    卫国公皱眉道:“子阶一介书生,皇上怎会下旨要他抚边?”    卫子阶手捧圣旨,道:“爹爹,是孩儿上书皇上要求去边关的。”    卫国公大怒:“胡闹。”    卫子阶道:“我并非胡闹。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象这一次这样认真。我不想一辈子被我的门第困住,什么事也不能做。”    卫夫人哭得泪如雨下:“子阶,你是怨爹娘不同意你的婚事吗?从小到大,娘什么事不依着你,就算你的婚事不遂,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和爹娘赌这个气哪。”    卫国公沉着脸道:“他既不念父母勋劳,你又何必为他而哭。”    卫子阶诚挚地道:“爹、娘,我不是赌气,也绝不是为了婚姻之事抱怨爹娘。我卫子阶自幼生长于豪门世阀,不知稼穑艰难,未识世间疾苦。锦衣玉食至今,亦是碌碌无为至今,不过写几篇颂扬太平的文章,吟风弄月作个逍遥闲人。爹娘生我养我,亦想我能够做大唐的有用之人,我学文论武,亦想有一番作为。不想让旁人说豪门世阀出来的,不过是纨裤子弟而已。六诏之乱,我已经调查得很详细了,其中牵涉极多。李守甫确有贪酷的行为,但是他是一品大员。若是此番朝廷派去的安抚使碍于李守甫身份不敢查下去或敷衍了事,那南疆之乱会越闹越大的,因此我才上书皇帝自请。此去六诏,可以救千万人的性命,可以为朝廷安定南疆。正是爹爹所说的,男子汉当报效国家,建功立业。”    卫国公的脸色也缓和了:“你当真如此之想?倒也是我卫家之幸。”    卫夫人却哭得更响了:“你们说什么呀!六诏那种地方,是人去的吗?那儿瘴疠横行,虎狼遍地,十人去九人回不来。如今还有这些杀官造反,青爪獠牙的食人生番,就是大罗金刚去那儿也活不了,子阶这不是去送死是什么。朝廷那么多大将吃着皇家俸禄,这会子干什么去了,要送你一个书生入虎口。”    卫国公的脸色也黯下来了:“男子汉当报效国家,纵使是马革裹尸,亦是应当。”    卫子阶的脸色反而轻松了:“爹、娘,瞧你们说的,什么送入虎口,什么马革裹尸,好象我会一去不回似的。你们放心好了,孩儿一定会平定六诏之乱,平安返回的。”    卫国公看着儿子的脸,眼光中有骄傲,亦有担心。但是这种心态,却被他一惯的严父表情所掩饰着。他喃喃道:“早知如此,当日就该遂了你的心愿……”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轻得卫子阶尚未听清,就听得家丁来报:“禀老爷、公子,刑部方知白求见。”    卫国公方自沉吟:“刑部方知白,他为何而来?”    卫子阶已是大喜道:“快请。”    男装打扮,英气勃勃的东方问菊随着家丁进入大厅,行礼道:“方知白奉刑部之命,保护安抚使前往六诏。”    卫子阶一把握住她的手,喜道:“问菊,你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转身向父母道:“爹、娘,她就是东方问菊姑娘。”    问菊料不到卫子阶竟会忽然揭开她的身份,不禁面红耳赤,忙退后几步。    卫夫人正自伤心,只是胡乱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问菊却见着一个伤心的母亲正为儿子忧心不已,一时间忘记了羞怯,走到卫夫人的面前跪下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将公子平安带回来的。”    卫夫人似忽然得了希望,顿时时忘记对问菊的嫌弃,忙拉着她的手,道:“你真的能够保护子阶平安?”    问菊诚挚地道:“我就算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卫夫人的眼泪又如珠子般滚落下来:“好姑娘,我错看你了,你起来。”卫子阶见母亲的态度已变,也十分欣喜,忙上前扶起问菊,一起搀着母亲坐下。卫夫人泪眼中看见一双璧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轻叹一声,将儿子的手,放在问菊的手中,叹了口气道:“问菊,我就把子阶交给你了。”    卫子阶大喜:“娘,你答应了。”    卫夫人欲要答应又放不下面子来,转过头去,道:“你去问你爹吧!”    卫子阶忙又回头去看父亲,卫国公见儿子的眼光看来,手抚长须“嗯”了声道:“等你们从六诏回来,再说罢。”此言一出,卫子阶知道父亲已经不再反对了。    东都留守府。    裴夫人红玉当然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她喜形于色,忙到书房告诉裴应道:“看来明珠坊就要办喜事了。”    此时裴应正手持着一封书信,看来已经沉思许久。他缓缓地道:“看来还不只一桩喜事呢!”    红玉笑问道:“哦,这是谁的信,你看得这样认真。莫不是什么托你向吟莲求婚。”    裴应摇头道:“不是吟莲,而是明蕙。”    红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吃了这个豹子胆了。”    裴应也笑了,将信放到红玉面前,道:“是宁王。”    红玉不能置信地重又问了一次:“宁王李俨?”    裴应点头道:“正是宁王李俨,”他拿起桌上的玉匣:“这里是渤海国进贡的大东珠,既合明珠坊之名,又喻珠联璧合之意,是宁王送与明蕙的信物。”    红玉吁了一口气,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也只有如宁王这般眼光、见识都非同寻常的奇男子,才懂得欣赏明蕙这样聪明女子。这才是一桩真正的大喜事,值得咱们大肆庆贺。”(宁王与裴应、红玉的交往,见《天狐红玉》)    裴应道:“正是,宁王是当今皇上的爱弟。他与明蕙身份如此悬殊,竟也能成就一段姻缘,真是叫人绝想不到。”    红玉笑道:“天底下感情的事儿,有什么想不到的事儿不都发生了。我马上就去明珠坊告诉问菊与明蕙去。”    明珠坊。    明蕙听了红玉带来的消息,却一直沉默着。    房中的气氛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红玉坐到明蕙的身边,诚挚地道:“明蕙,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放心明珠坊,也不放心你的两个妹妹,是不是?明蕙,这么多年来,你一个女儿家,背负着祖上的家业,背负着对两个妹妹的抚育之责,误了自己的青春。到今天,明珠坊变得如此兴旺,问菊的终身已定,而吟莲也已经长大,你也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明蕙点了点头,道:“裴夫人,虽然你与问菊年龄差不多。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象知道得很多很多似的。怪不得问菊最爱把心事告诉于你。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也太重大了,我得好好地想想才能够答复。”    红玉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夫妇与宁王相交一场,他的为人我们都了解。他虽是王室中人,却磊落洒脱。他向你求婚,必是真心欣赏于你。明蕙,象你这样出色的女子,在世上能够遇见一个会欣赏于你,敢欣赏于你的男子,尤其如宁王这样的人,实是难得。”    明蕙抬头看着红玉的眼睛,道:“听说宁王性格刚毅又极重情,是吗?”    红玉点头道:“正是。”    明蕙淡淡一笑,道:“请裴夫人回复宁王,明蕙得宁王青眼,十分荣幸。”    红玉喜道:“你答应了。”    明蕙点点头,红玉将带来的玉匣交给明蕙道:“这渤海国进贡的大东珠,是宁王的订情信物,明蕙,你可有什么信物交回?”    明蕙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一个层层锁着的柜子,从中捧出一个盒子,道:“这盒内是我明珠坊祖传的一块玉璧,相传为周武王之物。请裴夫人代我呈与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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