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一天早上。
一辆满布灰尘的白色马车,辘辘开进了镇海县城。
驾车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衣汉子,他把马车开入城中时,神色显得兴奋,掉头向后车帘低垂的车厢笑道:“妈!镇海到了,由此地乘船出海,半天工夫就可抵达仙人岛了!”
车厢里无人答话。
青衣汉子毫不在意,又笑道:“师祖三多老人一定想不到我会突然回来,还有冯燕燕和小秋儿,她们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呢!”
车厢里仍无人答话。
青衣汉子略现诧异之色,便伸子撩开车帘问道:“妈,您可是睡着……”
视线瞥处,发现车厢中空无一人,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天啊!这是怎么一回来?”
他好像挨了一棒,发呆片刻之后,急忙把马车勒停,钻入车厢中察看,发现铺在车厢中的一张毡子上放着一封书信,当即拿起拆开,只见信笺上写道:
“龙儿,娘考虑很久,觉得还是暂时离开你的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你专心潜练绝艺,同时娘也想回剑门关看看春梅的生死,不能跟你去仙人岛,你如练成绝艺,可回剑门关找娘,届时娘自会把仇人的姓名告诉你,让你去报雪父仇!
又:降龙老贼此次损失惨重,彼必不肯甘休,你虽在仙人岛,一切仍应小心!
见到师祖三多老人,代娘问安。
母昨夜写于安乐客找中”
原来这驾车的青衣汉子乃是上官慕龙化装的,他一路顺利的避开了降龙圣手的耳目,来到这距离目的地仅有半天航程的镇海城,心中正自欣喜的当儿,不料母亲竟然不告而别,一时大感怅然若失,望着手上信笺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妈,您不去仙人岛也可以,但何必要这样偷偷走掉呢?”
自语方毕,忽听车厢外有人喊道:“喂,赶车的,四明山去不去?”
上官慕龙钻出车厢,一看车旁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挑着一担行李的老仆人,听口音是本地人,因拱手问道:“三位要去四明山么?”
那中年人颔首道:“是的,我们要去四明山寒林寺还愿,你去不去?”
上官慕龙一怔道:“我跟你们去寒林寺干么?”
那中年人见他答话不类一般赶车做生意的,一想或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自用马车,于是拱手道:“抱歉,在下以为你是赶车的哩!”
上官慕龙忽然灵机一动,便点头笑道:“谁说不是,小的正是赶车的,不过小的现在不想载客,只想把这辆马车卖掉,您这位爷台要另找人驾驶,小的愿意廉价出售!”
那中年人注目一哦,随口问道:“你要卖多少银子?”
上官慕龙道:“二十两银子就成!”
那中年人凝目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阵,讶然道:“你这辆马车可是偷来的?”
上官慕龙笑道:“偷来的也不会卖得这么便宜,你说是不是?”
那中年人惊奇道:“是啊,你为何要卖得这么便宜?”
上官慕龙耸耸肩道:“您爷台听说过赌徒卖妻的事么?”
那中年八点头笑道:“哦,原来你是赌徒?”
上官慕龙叹道:“是的,所以人家赌输了都可以把妻子卖掉,我为什么不能卖掉马车?”
那中年人立刻转对挑担子的老仆人问道:“阿福,你会不会驾马车?”
老仆人笑道:“会,不过已十多年没驾过,只怕有些生疏了。”
那中年人喜道:“会驾驶就好,你取出二十两白银给这个赶车的吧!”
老仆人应了一声,卸下担子,由包裹中取出四锭白银递给上官慕龙,说道:“这里每锭是五两,要不要找个店铺称称看?”
上官慕龙接过银子,笑道:“不必了,我把车中的一个包裹取下,你们即可把车驾走!”
他把银子纳入怀中,再伸手入车厢拿出一个包裹,随即向他们扬手道:“再见!祝你们四明山之行愉快!”说罢,迈开大步朝海边急奔。
一口气奔到海边,在搁满渔船的沙滩上巡视一遍,看见其中一艘船上有个老渔夫正在那里挥锤钉着一块船板,便走上前拱手笑道:“这位老大,你还认得小可么?”
那老渔夫闻声停止修船,瞪着一对雾翳的眼睛端视他一会,摇摇头道:“恕老汉老眼昏花,你我素昧生平!”
上官慕龙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涂着易容膏,当下把易容膏拭掉,抬脸笑道:“老丈请再仔细瞧瞧,我们真是素昧生平么?”
老渔夫见他由脸上拭掉一层药膏,甚为惊异,又瞪眼打量他一阵,忽然惊“啊”一声道:“对啦!老汉想起来了,你可是前年乘老汉渔船去仙人岛的那位公子?”
上官慕龙点头笑道:“不错,老丈真好眼力!”
老渔夫十分高兴,扯住他哈哈大笑道:“真想不到你公子还能回来,你没有被狐大仙捉了去么?”
上官慕龙笑道:“没有,小可命大,狐大仙不敢为难我!”
老渔夫笑道:“那天你说要上岛找一位老人,后来有没有找到?”
上官慕龙道:“找到了,所以今天还想相烦老丈一次!”
老渔夫忙道:“没问题,公子且坐一下,老汉把这一块木板钉好,马上就载你出海去!”
上官慕龙含笑点头,就在船边坐下,老渔夫立即动手修船,一面笑道:“公子,上次我们在海上遇到两艘海盗船,你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后来你们没有再遇见那两艘海盗船?”
“没有,真怪!”
“今天再有海盗船出现,小可不怕他们了!”
“嗅,为什么?”
“因为小可已学了武功!”
“武功?你是说打拳么?”
“是啊!拳、掌、剑,小可都学了一些,捉捉海盗已绰有余裕!”
“这倒不错,老汉那第二个儿子最近也去薛家场学打拳,据说已有一点气候了!”
“哦,你老丈还有一个孙女儿,今天怎么不见了?”
“早就嫁出去喽!人家说女大不当留,果然一些不差,她今年才不过二十岁,可是她在十六岁时,就开始给我愁眉苦脸的,咳咳……”
“哈哈,如今大概快做妈妈了吧?”
“快了,前几天回家住了一天,我看她已经挺了一个大肚子,大概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要生了。”
老渔夫说到这里,已把船板钉好,上官慕龙帮着他将渔船推入海中,问道:“令郎今天去不去?”
老渔夫摇头道:“不,他今天去城里帮一个朋友办喜事,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公子你请上船吧!”
于是,渔船慢慢驶离港口,朝大海上破浪前进!
这是个晴朗的早上,海上风平浪静,上官慕龙负手站立在船头上,遥望远方海面的水平线,脑海中不期然出现了冯燕燕的倩影……
冯燕燕!这个美丽而活泼的小姑娘,曾一度是自己的小师父,后来她情愿降为师妹,又后来更毫不掩饰的向自己表露爱意,可是,自从去年她发现自己和沈冰雁走在一起后,她负气走了,小秋儿还说她要和自己“一刀两断”,咳!等下见到她时,该怎样向她解释呢?
她会不会把我轰走?
她愿不愿和沈冰雁和平相处?
如果她要我与沈冰雁断绝交情,我该怎办?
时间在思想中流过,两个时辰后,前面海上已出现了一座形若鲸鱼横卧的岛屿,老渔夫高声道:“公子看见没有,仙人岛快到了!”
上官慕龙回头笑道:“看见了,等下小可再摘些挑子给你带回去!”
老渔夫摇头道:“不成,现在桃子还没熟呢!”
上官慕龙笑道:“哦,那么等桃子成熟时,你再来吧!”
老渔夫道:“公子这一次又不回去么?”
上官慕龙道:“是的,小可要在岛上住一些时候!”
日正当中,渔船平平安安的靠上了仙人岛的海滩!
上官慕龙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递给老渔夫,然后跳上海滩,扬手道:“老丈,你可以回去了!”
老渔夫拱手道谢不迭,连说了许多好话,直到上官慕龙走入桃林之中,方才掉转渔船回航。
暮春三月,正是桃树开花的时候,仙人岛上举目一片桃林,红白色的桃花开满枝间上,也落满一地,浓郁的香味随风飘送,沁人心脾!
上官慕龙飞奔而入,钻林赵岩走了一会,终于来到了“别有天”庄院门前!
庄前一片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声人语,那株老松树下,松针落满地上,似已很久没有人打扫过!
上官慕龙微感不妙,飞步奔入庄门高喊道:“师祖!师祖!师祖……”
一路喊着,直奔到三多老人的卧房外,竟无人回应一声,推开房门一看,房中布置井然,但就只没有三多老人的影子!
上官慕龙开始感到恐慌,急忙返身奔往楼上冯燕燕的香闺,大声叫道:“燕儿!燕儿!
你在么?”
房中无人回答!
他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房中十分干净整齐,毫无紊乱之象,但也无冯燕燕和小秋儿的影子,不禁讶然道:“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
“沙!沙!沙!……”
蓦地,一片打扫树叶之声由楼下的天井中传上来!
上官慕龙一听大喜,飞也似的冲下楼,转出楼阁,发现天井中有一个中年汉子正在低头打扫地面,正是“别有天”的两个家仆之一,当即上前喊道:“聋耳李,我师祖哪里去了?”
龙耳李耳朵聋得很厉害,没听见上官慕龙的呼喊,直到上官慕龙走到他身边,方才发觉,不禁吓了一跳,退步惊愕道:“啊啊,少爷您回来了?”
上官慕龙点头道:“嗯,聋耳李,我师祖哪里去了?”
聋耳李歪头侧耳道:“少爷您说什么?哦哦,您大概是问主人和小姐是不是?”
上官慕龙点头大声道:“是啊,他们到哪里去了?”
聋耳李一指岛外道:“主人和小姐都出岛去了!”
上官慕龙惊讶道:“哦,我师祖何事离开这仙人岛?”
聋耳李又歪头侧耳问道:“你说什么?”
上官慕龙大声道:“我师祖出岛去干什么?”
聋耳李咧嘴笑道:“去找您少爷呀!上月小姐突然回岛来,向岛主哭哭啼啼的说您少爷同一个姑娘欺负她,岛主被她缠得没法,就带她和小秋儿出去找您啦!”
上官慕龙吃惊道:“他们要到哪里去找我?”
聋耳李想了一下,道:“二月二十一日离开的,已经出去十多天了!”
上官慕龙走上前扳住他的肩膀,大声道:“我说他们要到哪里去找我呀?”
聋耳李“哦”了一声,摇头道:“我不知道,岛主只吩咐我和老陈好好看家,没说他们要去哪里找您!”
上官慕龙皱了皱眉,又大声问道:“老陈呢?”
聋耳李又一指岛外道:“跑掉了,他妈的,前几天他编造了一个木排,骗我说要到海上去钓鱼,谁知他竟然一去不返!”
上官慕龙咬咬嘴唇,转问道:“你现在有没有饭吃?”
聋耳李点头道:“有,仓房中的存粮可以吃半年,岛主说最迟六月底就可回来,所以给我和老陈准备了许多食物……少爷,您可是肚子饿了?”
上官慕龙低头沉思道:“不,让我想想看……”
聋耳李没听清楚,放下扫帚抹头便跑,说道:“我去烧饭,我烧得很快,马上就可吃了!”
上官慕龙目送他奔入院后厨房,当下就在院中负手信步踱着,一面踱步一面思量,最后决定在仙太岛住下来,等练成九龙香玉佩上的武学之后,如师祖尚未返回仙人岛,届时再设法离开。
他信步走到自己的卧房外,正拟推门进入,蓦听身后有人尖叫道:“救命!救命!”
上官慕龙吃了一惊,掉头急瞧,发现走廊上吊着一个鸟笼,喊救命是笼中的一只鹦鹉,不由笑道:“呸!你喊救命么?”
原来这只鹦鹉是冯燕燕的心爱之物,已饲养了三四年,学会讲人话,它看见上官慕龙冲着自己说话,拍拍翅膀又叫道:“救命!救命!”
上官慕龙颇感兴趣,走近笼边一看,见杯子里还有许多小米,心中不解,讶笑道:“去你的蛋!聋耳李又不是没给你东西吃,你喊什么救命?”
那只鹦鹉跳跃几下,脖子一伸,又叫道:“杀人!杀人!救命哪!”
上官慕龙吹了它一口风,笑道:“活……见……你……的……大……头……鬼……”
上官慕龙哈哈大笑,转身走入卧房,只见房中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把包裹解下丢上床,便在书桌边坐下,取出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照视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用大千宝镜照视九龙香玉佩,在来此仙人岛的途中,他曾数次取出观看过,早已发现玉佩上果然刻载着九种武学,共分为“飞龙剑决”、“飞龙掌法”、“天龙指”、“天龙刀”、“天龙拳”、“龙须鞭”、“九如判官笔”、“九如摄魂萧”,每一种均有详细解述,他并且已记熟了飞龙剑决一篇,也差不多悟出了剑法的全部架式,现在,他只是取出来再加研究而已。
他看了一会剑谱之后,想起自己需要一柄剑用来演练,便起身未到床后,取下挂在壁上的一柄木剑,正想出房,却见那聋耳李已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少爷,我昨天在海边捉到一只海龟,龟蛋的味道很不错,您尝尝看!”
上官慕龙打手势命他把饭菜放到书桌上,点头笑道:“聋耳李,你很勤恳,居然把这‘别有天’整个庄院打扫得这么干净!”
聋耳李茫然问道:“少爷大声一点,您说什么?”
上官慕龙觉得和他讲话太费力气,便挥手大声道:“没什么,你去歇息吧!”
聋耳李两眼盯着书桌上的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一面哈腰笑道:“是是,哦,少爷,您这两样东西好漂亮,可是买回来送给小姐的?”
上官慕龙大声道:“不是!你问这干么?”
聋耳李摇头笑了笑,遂即转身出房而去。
上官慕龙见桌上的菜肴甚美,不觉勾起食欲,于是把木剑摘下,落坐鼓凳,拿起筷子,正要夹起一颗龟蛋之际……
“救命!救命!”
那只鹦哥又叫起来了!
上官慕龙有些气苦,就夹了几颗龟蛋放到饭碗里,端出卧房,走近鸟笼边,把四颗龟蛋倾入笼中,轻叱:“小馋鬼,你吃吧,再喊救命,我就宰了你!”
那只鹦哥跳下笼底,啄食着龟蛋,吃下三颗之后,忽然身子一翻,躺在笼底“噗噗”猛拍翅膀,叫道:“救命!救命!”
上官慕龙笑骂道:“呸!你以为龟蛋里有毒药么?”
一言未毕,只见鹦哥浑身颤抖起来,过了片刻,两脚一踢,瞬即死去。
上官慕龙面色一变,静静注目望它一会,忽又向它吹了一口风,笑骂道:“装死!我不理你了!”
说罢,转身入房,顺手把房门关上,自顾吃饭去了。
约摸顿饭工夫之后,房门突地砰然而开,但见他满面惨白,手仗木剑,踉跄冲出,跑了三四步,忽然一跤跌倒于走廊上,抬头惨叫道:“聋耳李!聋耳李!救命啊!”
聋耳李没有来!
他满脸痛苦之色,挣扎着匍伏前进,又惨叫道:“聋耳李!你快来!我……我……
我……”
看来所中毒药异常厉害,话未喊完,上身往地上一扑,像鹦哥那样浑身起了一阵颤抖,继而双脚一蹬,僵伏不动了。
就在这时,聋耳李由走廊末端闪身而出,他两眼凶光迸射,嘴角噙着一片冷笑,一步一步走到上官慕龙身旁有寻丈之处,开口试探地喊道:“少爷,您怎么啦?”
上官慕龙寂然不答不动,看样子早已魂归冥府,向阎王报到去了。
聋耳李走上两步,俯身仔细察看他的脸色,又喊道:一少爷,您怎么躺在这里呀?”
上官慕龙仍无动静。
聋耳李放心了,脸上现出得意的狞笑,当下走上前把上官慕龙的身躯翻转过来,诡笑道:“嘿嘿,上官慕龙你终于也有……”
“啪!”
他腰上麻穴挨了一掌,一声惊呼未出,已被上官慕龙掩住嘴巴,抱起窜入卧房中!
上官慕龙把他放落地上,左手仍掩住他的嘴巴,右手在他脸上用力一抹,已发现他的庐山真面目,竟是一个面貌削瘦而凶悍的中年人,不由冷笑一声,抽出一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低声问道:“一句话,你要死还是要活?”
这个冒充“聋耳李”的中年人,从他一脸凶悍的相貌看,如果他不失手被擒的话,一定是个“不怕死”之徒,然而现在死神真正降临到他头上时,他的头额上立现冷汗,因此连连眨着眼皮,表示要活了!”
上官慕龙松开掩住他嘴巴的手掌,冷笑问道:“你是谁?”
中年人满脸惶恐地道:“甄格非,红衣剑手!”
上官慕龙轻“哦”了一声,又冷笑问道:“现在你们一共几个人躲在岛上?”
红衣剑手甄格非闭上眼睛道:“两个,左手剑客欧阳弼和流星剑客洪凤标!”
“他们此刻躲在哪里?”
“厨房的柴堆里面。”
“你们何时上岛来的?”
“半月前。”
“那时我师祖和冯燕燕已不在岛上了?”
“是的,我们听到三多老人离开仙人岛的消息后,才敢上来……”
“目的何在?”
“当然没有好意,你何必多问!”
“你这样回答,我很替你可惜!”
“那……好吧,我们圣手命我们三人上岛来看看,如果情况许可,就躲藏在这岛上等三多老人回来,伺机下手毒死他!”
“那么聋耳李和老陈已被你们杀死了?”
“是的,他们就在房外走廊上被左手剑客欧阳弼杀死的。”
“哼,怪不得那只鹦哥一直在喊救命,你们手段好毒啊!”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已答复了你的问题,你若想杀死我,应该不是今天!”
“好,你且先躺一会,等我杀了他们两人之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上官慕龙说罢,骈伸两指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抱起床上棉被,猛可往房门外抛出。
“嘶!”
“嘶!”
房门外剑光倏闪,两声破裂轻响之下,那条棉被立被劈成三截。
上官慕龙大笑道:“哈哈,两位大剑客好厉害的剑法啊!”
躲在房门外的左手剑客欧阳弼和流星剑客洪凤标同时沉哼一声,前者接着暴喝道:“上官慕龙,你有种出来吧!”
上官慕龙轻轻拿起木剑,笑道:“我当然要出去!不过,你们如果还想躲在房门边等候,最好仔细分辨清楚,别把你们自己人杀死才好!”
最后一个“好”字甫落,身形疾纵而起,势如弩矢往房门外电射出去。
左手剑客欧阳弼和流星剑客洪凤标听觉均极灵敏,虽已听到房中衣袂飘动之声,但他们又担心“飞”出来的是红衣剑手甄格非而不是上官慕龙,一时竟不敢再吐剑袭击,待瞧清飞出来的确是上官慕龙而双剑吐出时,上官慕龙已飞身穿过房门,飘然降落于走廊外的院中地上。
木剑横胸,面含微笑,气定而神闲,宛如玉树之临风!
欧阳弼、洪凤标两人双剑落空,不禁老睑一红,闪目相觑一眼之后,突然同时暴叱一声,扬剑扑落院中,一左一右,猛攻过去。
剑花错落,有如天上飞下的闪电!
上官慕龙自从学成武艺出道迄今,每次与人动手,均未使用兵器,今番持剑而出,正是有意试试由九龙香玉佩上悟出的飞龙剑法,尽管他实际上还未曾演练过一次,但一旦有了良好的武学根基后,再接受新的绝学,只要在脑中融汇贯通,纵是第一次出手,至少也有六成火候了!
现在,欧阳弼、洪凤标两人攻出的两招剑式异常凌厉,一个猛点他左边太阳穴,一个疾刺他腰上章门穴,明是一左一右,但凡是对剑术有过研究之入,都看得出他们的剑招另蓄有杀着,已将前后左右整个控制,不让上官慕龙有闪避的余地。
就在这一刻间,上官慕龙已想到了应付之策,只见他仰天长啸一声,手中木剑绕身挥舞,由下而上,势若青龙飞腾,冲空而起。
这是飞龙剑法中一式“飞龙闹云”,剑身挥舞处,真气动荡,破空生啸。
说时迟,那时快,三剑倏然交击,但听一片“劈拍”声中,欧阳弼、洪凤标两人似乎抵抗不住上官慕龙用木剑振出的一股剑气,两人的长剑一齐向外荡开,险险脱手飞出,身形亦是一倾,踉跄颠出二三步!
上官慕龙一声大笑,绝学再施,木剑顺势横劈左边的流星剑客洪凤标,紧接着旋身半转,木剑一摆一缩,水蛇一般反扫右边的左手剑客欧阳弼。
这一招名曰“飞龙摆尾”,顾名思义,龙尾一摆,力道可动山岳,威力达于五丈方圆之外!
欧阳弼、洪凤标两人虽是当今武林第一流剑客,但他们的剑术哪能与一代武圣九如先生的神学比拟,两人都还没想出破解招式时,胸膛已先后中了一剑,两声闷哼之下,双双仰飞出去,砰然跌倒地上。
上官慕龙第一次施展绝学,两招之下便将降龙圣手麾下的两位高手打倒,心中十分高兴,当下举步走到左手剑客欧阳弼身前,用木剑点住他的头额,沉声道:“欧阳弼,你愿不愿回答我几句话?”
左手剑客欧阳弼胸骨已被击断,伤势及于内脏,一张脸孔惨白如纸,嘴角血丝涔涔而下,业已无力起身再打,这时嘴巴张了张,断断续续地道:“我知……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动手好……好了!”
上官慕龙冷笑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左手剑客欧阳弼面上现出一丝惨笑,又断断续续地道:“身为武林……人……不是杀……杀人……就……就是被杀……这……这是……任何人都……应该明白的事……”
上官慕龙道:“但你如肯回答我的话,这一次我可以饶你不死!”
左手剑欧阳弼惨笑道:“不,我要……死得像……像个武林人!”
上官慕龙点头冷笑道:“好,你很像一条硬汉,我可以替你立一方墓碑表示敬意!”
语毕,右手微紧,真力透剑而下,登时将他脑门刺破!
左手剑客欧阳弼也许真是一条硬汉,只闭目长叹一声,头一歪,死了!
上官慕龙转身到流星剑客洪凤标身前,沉脸笑道:“洪凤标,你听到我向欧阳弼所说的话没有?”
流星剑客洪凤标伤势与欧阳弼一样,这时两眼徐睁,气若游丝地道:“你想……知道……什么?”
上官慕龙道:“降龙圣手的姓名!”
流星剑客洪凤标苦笑道:“你为何……对他的姓名……这样……这样感兴趣?”
上官慕龙神色一怔,不觉暗忖道:“是呀!自己为何三番五次要追究降龙老贼的姓名?
如果降龙老贼确实只是一个在蒙古长大的中原人,他奉命征服中原武林的目的已很明白,那么他姓甚名谁已无关重要,自己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难道自己还怀疑降龙老贼是七位师伯之一化身的么?”
沉默片刻,举剑抵上了洪凤标的头额。
接着冷冷道:“我想知道他的姓名并无坏处,你说不说?”
流星剑客洪凤标把眼一闭,缓缓道:“不,你动手吧!”
上官慕龙不由得无名火起,俯身一把抓起他,使力来回推动,怒喝道:“老浑蛋!你们既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为何没有明辨是非的头脑?你们对降龙老贼如此忠心究竟有何好处?说!说啊!你为何连死都不怕?”
流星剑客洪凤标张口呕出一口浓血,气喘吁吁地道:“我们八……八大剑客……家眷都……都在圣手手里……”
上官慕龙扬眉一哼道:“如果你们泄露了降龙老贼的姓名,他便要将你们八人的眷属杀死,是么?”
流星剑客洪凤标垂头呻吟道:“正是,所以……你……你以为我们不……不怕死,其实……蝼蚁尚且贪生……人岂有……不怕死之理?但我们……不能祸及家人啊!”
上官慕龙道:“你放心,只要我不说,降龙老贼绝对不会知道是你泄露的!”
流星剑客洪凤标道:“他的姓名只有……只有我们八大剑客和……大漠九鹏知道,所以他曾警告我们说……如果他的姓名被……你们知道……一定是我们十七之………泄露出去的……”
上官慕龙愤然将地推倒地上,冷冷一笑道:“好吧,既然如此,你该明白你今天之死乃是咎由内取,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流星剑客闷声不响,原来他被推倒时,头碰上身后假山,昏迷过去了!
上官慕龙朝他踏上一步,木剑一抬,王想送他回老家之际……一“狂徒住手!”
一声宏喝倏然传至,声若钟鸣,震人耳鼓!
上官慕龙心头一震,掉头循声望去,只见前面天井中赫然并立一僧一丐,来人竟是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不禁惊喜而呼道:“啊,原来是两位前辈,你们几时到的?”
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均沉脸不答,一齐举步走过来,在上官慕龙身前两丈处站住,四只眼睛发出锐厉光芒,神色充满敌意!
上官慕龙大感惊奇,连忙剑收肘后,拱手一揖道:“两位老前辈为何这样看着晚辈,有什么不对么?”
半僧上人神色一片冷峻,闻言双目一瞪,沉声一字一字道:“哼,毕竟你小子的脚力好,先我们赶来了!”
上官慕龙听得满头雾水,又吃惊又迷惑,讶然问道:“大师父您到底在说些什么?”
半僧上人勃然震怒,大喝道:“说些什么!说你一双贼腿跑得比我们快,先我们一步赶来仙人岛向三多老人址谎。”
上官慕龙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但他知道,这里头一定有着某种误会,当下忍住心中的不快,平静一笑道:“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误会,大师父何不稍息怒火,先给晚辈一个详细的说明?”
伏虎神丐接口冷笑道:“你自己干的事,自己还不明白么?”
上官慕龙微笑道:“哦,晚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伏虎神丐刚要开口,半僧上人用手碰了他一下,沉声道;“老叫花,这小子看样子是要抵赖到底了,咱们先别跟他多说,等见到三多老人再跟他理论一番!”
上官慕龙道:“抱歉得很,我师祖此刻不在岛上!”
半僧上人一怔,-目怒喝道:“你这话当真?”
上官慕龙躬身道:“两位前辈如不相信,可以找一遍看看!”
半僧上人沉脸一哼,转脸对伏虎神丐道:“老叫花,既然如此,咱们只好跟他拼了,你看如何?”
伏虎神丐点点头道:“当然要跟他拼一拼,不过,你看他装蒜装得这么老到,咱们何不再问他一次,看他怎么回答!”
半僧上人皱眉冷冷地“哼!”了一声,满脸不耐烦地说道:“要问你问,老衲可没有耐心听他胡扯!”
伏虎神丐微微一笑,抬目凝望上官慕龙说道:“小子,既然三多老人不在岛上,你也不必再装蒜,你不记得十日前那天晚上,咱们曾在济南府朝过相么?”
上官慕龙一听就知必是有人冒充自己在济南府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当下沉住气问道:“那天晚上的情形怎么样呢?”
伏虎神丐冷冷道:“那是你第十七次做案,也是你最成功的一次,因为半僧上人和我老叫花终于等到了你,当然你小子艺出三多老人,手底下不劣,我们没有把你擒住,但那天晚上月色也颇光亮,你清楚的见到了我们两人,我们也很清楚的见到了你,不是么?”
上官慕龙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晚辈有健忘病,老前辈可否把晚辈在济南府做的案件说出来?”
伏虎神丐冷哼一声道:“那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十六晚上十六条良家闺女性命,每次事完之后,还在壁上留下你的大名,嘿!若非我们亲眼目睹,我们真不敢相信金龙上官大侠的儿子会这样自甘堕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来!”
上官慕龙从容一笑道:“现在整个武林中,大概都已知道我上官慕龙是个采花淫贼了吧?”
伏虎神丐道:“你既然要在这方面扬名立万,那的确已经如愿以偿了!”
上官慕龙突地面容一正,以斩钉截铁的声调道:“好!两位老前辈如愿跑一趟剑门关,我想家母可以给你们一点答复!”
伏虎神丐见他说得声色俱历,不由一怔,微惊道:“令堂会给我们一个什么答复?”
上官慕龙沉声道:“家母会告诉你们,晚辈自元月二十二日到今天三月十六日,这五十多天中,到底人在何处!”
伏虎神丐听出蹊跷,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这五十多天,你一直在令堂身边?”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要是两位老前辈不相信,晚辈不说也罢!”
伏虎神丐忙道:“你说吧,老叫花并不像老和尚那样顽固,直到现在,老叫花还有点不相信那个淫贼就是你呢!”
上官慕龙轻叹一声道:“元月十五日,晚辈离开水晶宫之后,接得沈姑娘之通知,始知家母被降龙老贼擒往关外雾灵山,当即兼程赶去,在长城外遇见了一朵云前辈,后来,晚辈又得沈姑娘之助,混入魔窟救出家母,然后再假扮尹化龙骗回九龙香玉佩,那是二月二十二日,自那天之后,晚辈便与家母易容乘马车南下,日夜一刻不曾分开,今天早上,我们抵达镇海,家母因欲使晚辈早日练成绝艺,乃不告而别,留笺说明将返剑门关,情形如此,两位老前辈如不予见信,只好请劳驾跑一趟剑门关,一问家母,是非黑白便可分晓!”
伏虎神丐听完,侧头眨了眨眼,转望半僧上人问道:“老和尚,你觉得怎样?”
半僧上人脸上略现尴尬之色,皱眉沉吟道:“哈,老实说,老衲有点糊涂了……”
伏虎神丐笑道:“你想不想去剑门关走一趟?”
半僧上人迷迷糊糊道:“你说要不要去呢?”
伏虎神丐断然道:“不,不要去了!”
半僧上人问道:“你认为那个淫贼是另一个人,他化装上官少侠做案,目的在嫁祸于上官少侠?”
伏虎神丐点头道:“不错,老叫花早就觉得奇怪,一个淫贼在奸杀妇女之后,还要在壁上留下自己的姓名,这不是天下第一大傻瓜的行为么?”
半僧上人道:“可是他这样嫁祸上官少侠,目的何在?”
伏虎神丐道:“很简单,他要使上官少侠变成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唾弃的人物!”
上官慕龙接口笑道:“这不是他最大的目的,他最大的目的是要晚辈赶去济南府!”
半僧上人不解,又问道:“他要你上官少侠去济南府干么?”
上官慕龙冷笑道:“抢夺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因为降龙老贼不知道我跑到哪里去了,所以才使出这一着毒计,诱我现身!”
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均已恍然大悟,前者忍不住击额骂道:“原来如此,他妈的降龙圣手真是……”
忽然发觉自己出家人怎能口出脏言,连忙一噢而住,冲着上官慕龙窘笑笑,合掌道:
“罪过!罪过!老衲一时糊涂,刚才对上官少侠太无礼,还请少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上官慕龙还礼笑道:“大师父说哪里话,两位听到我上官慕龙做了采花淫贼,就赶来找我拼命,足见两位前辈维护正义重于一切,晚辈若把这个误会放在心上,岂非不明事理之至?”
谈到这里,双方的敌意和不快的心情登时化为乌有,伏虎神丐见半僧上人那副半僧半俗的德性,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半僧上人不知他在笑什么,也咧嘴“嘻嘻”陪笑两声,然后转对上官慕龙,指着地上的欧阳弼和洪凤标问道:“上官少侠,这两个贼子怎么被你捉来的?”
上官慕龙摇头笑道:“不,房中还有一个红衣剑手,这三个人早于半月前就偷偷跑上仙人岛来,想伺机害死我师祖三多老人……”
当下就将刚才发生的事详细说出,最后笑道:“两位老前辈是否还反对晚辈动手处死这个流星剑客洪凤标?”
半僧上人合拳道:“阿弥陀佛,降龙老贼的党徒没有一个不该死的,上官少侠只管动手便了!”
上官慕龙于是把流星剑客洪凤标拉起靠上假山,然后举起木剑对准他的脑门劈下一剑,再走回卧房中拉出红衣剑手甄格非,将他麻哑二穴解开,冷笑说道:“朋友,现在我要给你一个机会……”
红衣剑手甄格非看见地上躺着欧阳弼、洪凤标的尸体,惊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拱手道:
“是是,多谢上官少侠不杀之德,在下今天离开仙人岛之后,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
上官慕龙道:“你别会错意,我所谓给你一个机会,并非不杀你,像你这种人,我不敢希望你会改邪归正!”
红衣剑手甄格非面现羞愧之色,低头道:“会的,在下今天看见欧阳弼、洪凤标两位剑客死得这样不值,深深觉得一个人若要为非作歹,也要有过人之技才行,像我甄格非这等身手,还是即早改邪归正为妙!”
上官慕龙道:“快不要妄自菲薄,你武功虽然不行,仍可做一些下毒的勾当,何况你是个红衣剑手,每月有二十两银子可拿,平白放弃岂不可惜!”
红衣剑手甄格非抬头惶然地道:“以后就是每月有两百银子可拿,在下也不要了!”
上官慕龙冷冷道:“多说无益,现在你注意听好,我让你跑出五步,再向你投出一剑,假如你避得开,你便可从容离开仙人岛,我绝不会为难你,假如你避不开,那要看中剑的部位是在哪里,我想只断一只手或一只腿,将是你最大的幸运了!”
红衣剑手甄格非面容一懔,目露惧色,呐呐道:“让我跑出五步,你再出手么?”
上官慕龙点头道:“不错,到时你尽可用剑招架,总而言之,我不限制你用任何方法,只要闪避得了,你便可以活着离开仙人岛!”
红衣剑手甄格非似乎认为这个“机会”对自己很有活命的希望,因之立刻俯身拾起流星剑客的长剑,点点头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话毕,转身抬脚,向前便跑。
这是生死关头,故此他使出最大能力把步子张得很大,跑一步就有六尺之长,当跑到第五步时,已是距离上官慕龙足有三丈之遥了。
上官慕龙待他跑出五步时,大喝一声“着!”手中木剑猛然脱手飞出,向他疾投过去!
木剑旋转如龙,去势如电,一眨眼便飞临红衣剑手甄格非的头顶上。
但是,木剑飞临到他头上时,虽见剑尖转向下沉,但沉势速度却已变慢,似乎力道已尽,哪里还有杀人的能力!
红衣剑手甄格非瞧得清楚,面上不由顿现一片轻蔑之色,当即举剑一扬,奋力朝那徐徐下沉的木剑磕去!
“啪!”
一声脆响,奇事发生了!
他的长剑虽然磕着木剑,但木剑不但未被他的“钢剑”削断,而且也未将其磕飞,只见木刻被磕后突然一翻转,好似一条青龙在空中旋腾,接着猛沉而下。
红衣剑手甄格非做梦也想不到木剑已衰的力道会骤然“复活”过来,只惊骇得手足无措,一时闪避不及,立被木剑刺入腹部半尺,一声惨叫,仰身便倒。
半僧上人拊掌大笑道:“哈哈,好一招‘飞龙惊虹’!从今以后,金龙上官天容的绝技又将出现武林了!”
上官慕龙惊喜道:“哦,大师父以前曾见先父使出这一招剑法么?”
半僧上人兴奋的道:“是啊,当年老衲还是个坏胚子的时候,对令尊不大顺眼,有一天,他就在老袖面前施出这招‘飞龙惊虹’,将五丈开外的一只野猪刺死,然后问老袖有无把握接他一剑,老袖觉得没有把握,所以赶快削发为僧,皈依佛门!”
上官慕龙一听爹爹当年能发剑刺死五丈开外的野猪,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道:“这样看来,晚辈还差先父太远,老实说,晚辈这是第一次出手,心里全无自信,如果红衣剑手再跑出一步,晚辈便无法杀死他了!”
伏虎神丐笑道:“上官少侠第一次出手便有如此惊人的表现,还愁以后不能越过令尊么?”
上官慕龙笑了笑,当下把欧阳、洪、甄三人的尸体拉出在外,挖地草草掩埋完毕之后,便领着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回到客厅坐下,说道:“两位老前辈且请稍坐,待晚辈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半僧上人笑道:“别忙了,上官少侠,要是你没有别的要事,老衲想和你讲几句话!”
上官慕龙只得落座,拱手道:“大师父有话请说!”
半僧上人正容问道:“关于济南之事,上官少侠打算如何处置?”
上官慕龙微笑道:“降龙老贼要我去,我就去吧!”
半僧上人注目问道:“上官少侠的意思,可是打算去捉住那个冒充你的淫贼,为自己洗脱罪名?”
上官慕龙点头道:“除此而外,晚辈还想跟降龙老贼较量一下!”
半僧上人道:“你现在能是降龙老贼的敌手么?”
上官慕龙道:“现在恐怕还不行,但晚辈如果不赶快去,济南府的妇女又不知要遭殃多少人了!”
伏虎神丐插口道:“老叫花冒昧请问上官少侠已在‘九龙香玉佩’上领悟出多少绝学了?”
上官慕龙道:“只有‘飞龙剑诀’一篇略有心得,其余的八篇曾经粗枝大叶看了一次,尚未开始研练。”
伏虎神丐又问道:“研练一篇,大约需要多久工夫?”
上官慕龙笑道:“这很难说,譬如‘飞龙剑决’一篇,晚辈是在来此途中看的,因为没有机会演练,所以到今天才勉强悟出一些,如果有良好的环境和充裕的时间,大概十天就够了,不过,这只是就‘飞龙剑决’一篇而言,其余的天龙指天龙刀等等,正不知有多深奥哩!”
伏虎神丐面呈凝重道:“那么,上官少侠可以在这岛上闭十天的关,下一番苦工再练成一种绝艺,在这十天中,吃的洗的,通通由老叫花负责!”
上官慕龙道:“老前辈热忱相助,晚辈十分感激,但那淫贼手段很辣,若是迟延,只怕济南府的妇女都将难逃毒手!”
半僧上人接口道:“但你上官少侠如不是降龙老贼之敌,去了也没有用,对不对?”
上官慕龙沉忖有顷,点点头道:“好吧,晚辈多练一样绝学之后再赶去济南也好,但两位老前辈可不必陪晚辈在此耽搁,还请速赶济南尽力遏止对方的凶杀要紧,两位老前辈以为如何?”
伏虎神丐道:“这样也好,只是上官少侠到了济南府时,最好先与我们联络一下……”
老少三人商量一会,决定联络地点之后,半僧上人和伏虎神丐于是起身告辞,上官慕龙送他们到海边,见他们乘着渔船离去,便转身沿着挑子林边一路向前搜索,果然在一处桃子林中找到了欧阳、洪、甄三人乘来的一艘渔船,还在船舱中找到了一包干粮,当下把干粮抱起来,自语笑道:“哈,有了这一包干粮,我可以不必下厨房了!”
回到院中,又到各处巡视了一遍,然后把日常用品整理好,回房假寐片刻,随即一跃而起,取出九龙香玉佩和大千宝镜开始研读“天龙刀”一篇。
原来他上次混入雾灵山贼窝中时,曾由那位“大将军”的嘴里,获知不久将有一批蒙古武士开抵中原协助降龙老贼的消息,其中有所谓该国中第一、二高手“剑王艾诺克”以及“刀王阿卜多”两人,心想他们既然号称“刀剑双王”,其在刀剑方面必有惊人的成就,而自己今天试了两招“飞龙剑法”,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如果“天龙刀法”亦有“飞龙剑法”
的神妙,自己练成以后,碰上他们“刀剑双王”,正可与之一较高低,倘能一举而击败他们,岂非痛快之至同时又可削弱了降龙圣手的实力!
这就是上官慕龙所以要先练“天龙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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