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师太道:很好,你先将那一半交出来,以示诚意。
秦天祥道:我若交出之后,你却食言反悔,岂非白白遭受损失?
大悲师大道:你怕什么?城楼四周都是你的人,还操心咱们逃了不成?
秦天祥笑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些的好。
大悲师太道:如此看来,咱们是无法合作了。
秦天祥道:我倒有个公平的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
大悲师太道:说出来听听。
秦天祥道:咱们各得一半秘方,对彼此都毫无用处,何不将秘方同时交出,放在一起,置于你我之间,然后由一证人发令,咱们同时行动去取,谁先取得,便归谁所有,这样不公平么?
大悲师大冷哼道:你是欺贫尼两腿不便,才想出这个主意?
秦天祥道:不!咱们以半帖秘方和龙须凤尾丝作为赌注,并不限于亲自出手,毒魔君蓝彤座下二妃,都是轻功绝佳的高人,你可以任意指派一位作代表。
大悲师太心里暗骂,表面却故作沉吟,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好,我同意,但我也有两个先决条件。
秦天祥道:请说。
大悲师太道:第一,你必须撤去四周包围,谁若得到秘方,就可随意离去,不得拦阻,第二,发令的证人,必须获得双方同意,以示公平。
秦天祥道:这都是应该的,等证人确定以后,我立即下令撤去包围。
大悲师太道:既然如此,咱们各自私议一下,再提出证人的人选。
秦天祥欣然同意,拱拱手,各自退后私下商议
大悲师太将瞎姑唤到软椅边,低声道:姓秦的自忖并无必胜把握,才想出这个主意,他是见麻姑已死,为师行动不便,你又双目失明,以为可欺,咱们可不能失去这大好机会。
瞎姑道:老菩萨准备如何应付?
大悲师太道:等一会我派你出场代表我争夺秘方,但发令行动的时候,你却要注意秦天祥,双方接近,立刻出手攻他,而且要连施重手,务必将他缠住,为师就趁时机夺取秘方,等秘方到手,咱们就利用飞钹大阵冲破重围
瞎姑一面倾听,一面颔首表示领会。
秦天祥也将双飞剑常路唤到近前,吩咐道:等一会我下令撤围时,你要将武士们集中东南两个方向,北面城楼中有郭长风,她们不敢硬闯,西方有为师和应长老把守,只等夺得秘方,咱们就再度合围务必把这些尼姑斩尽杀艳,以除后患。
常洛道:师父有把握夺得秘方?
秦天祥冷笑道:那尼姑行动不便,必然派瞎姑出场,为师只要略施声东击西之法,绝对能将秘方夺来,即使万一失手,咱们交出的一份秘方根本是假的,又有什么损失?
假扮应飞的邓啸天心中一动,忙道:如果老尼姑也用秘方行诈呢?
秦天祥道:所以咱们要防她一着,无论是否得手,必须将她们斩尽杀绝。
邓啸天道:既然迟早要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跟她作赌?
秦天祥摇摇头,道:沈雪娥武功不弱,更有瞎姑相助,何况郭长风还在城楼中虎视眈眈,若能先将秘方夺到手,对咱们总是有利无害的事
接着,又对假扮柳寒山的吕-说道:柳相公身分比较特殊,就烦你做个证人吧。
所谓证人,就是持秘方站在场中,等待双方争夺,若有变故,必定首当其冲,成为双方击杀的对象。
吕-明知危险,仍欣然同意
※※※
双方密议妥当后,各怀鬼胎,再度相晤。
大悲师太对证人人选并不坚持,只建议道:证人既要发令行动,必须彼此都能信赖得过,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各派一人,分持秘方送到场中,然后由他们两人同时发令,双方同时行动。
秦天祥立表赞同,道:这话深合鄙意,就请你也指派一位证人出场。
大悲师太道:我方由瞎姑代表赌赛,指派何管事为证人,你有什么意见?
秦天祥含笑道:悉凭尊便。
大悲师太道:既然如此,你先吩咐撤去包围。
秦天祥道:咱们互相撤围,也请你召回这十八位少林僧人。
请!
彼此一拱手,秦天祥下令撤去包围,大悲师太也命瞎姑召回了十八名僧人。
但红石堡武土,都由常洛率领聚集东南方,待命行动,十八名背负飞钹的和尚,也仅由圆阵改列成两行长阵,准备随时发动突围。
接着,双方证人相对举步出场
城楼附近,突然变得十分沉寂,无数道眼光齐集在两名证人身上,随着他们步履的移动,人人心里仿佛束着一匝钢箍。
这一刹那,大家几乎都忘记了城楼中郭长风一批人,谁也没有工夫去注意他们在干什么
吕-手里高高托着一只铁盒子,缓步走到空场中央,对面何老头也捧着一只檀木盘同时抵达。
两人在场中一齐停步,互相保持着五尺左右距离,暗中戒备,以保安全。
大悲师大道:为了表示诚意,咱们应该将盒盖启开,让对方过目。
秦天祥毫不犹豫道:说得是,柳相公就将盒盖打开让他们看看吧。
大悲师太道:咱们同时启开盒盖,两不相欺。
何老头和吕-都打开了手中盒子,里面都放着同样一幅薄如蝉翼的细绢,还有一束彩色丝线般的龙须凤尾丝。
其实,何老头和吕-都没有见过这两样东西,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两样东西既然相同,大约就不会错了。
两人互相照了照盒中物,掩上盒盖,将盒子放在地上,缓步向后各退了十步,又一齐停住。
瞎姑和秦天祥也已准备就绪,蓄势而待。
红石堡武士和玉佛寺门下,人人提气作势,等侯出手
双方都包藏祸心,情势表面平静,实际已剑拔弩张,血战一触即发。
这时,吕-忽然跟何老头客气起来,笑着道:老人家,你我都是证人,究竟应该由谁主持发令呢?
何老头冷冷道:随便。
吕-道:老人家年高德劭,论理应由老人家主持,不过,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公,便将发生严重后果,所以
何老头道:你的意思如何?直说出来好了。
吕-道:依在下的意思,咱们既然同为证人,最好能同时主持发令,由你我二人轮流念数,从一数到三,双方便发动,谁先夺到,东西就归谁所有。
何老头道:好,咱们谁先开始?
吕-道:老人家是长者,当然由老人家开始,但事关重大,在念数之前,似乎应该有个预备的口令。
何老头毫未考虑,高举起右手,大声道:预备
吕-接口:一!
何老头不悦,道:究竟是你开始?还是由我开始?
吕-道:老人家已经开始发出预备的口令,理当由在下接着念数了。
敢情他表面故示礼让,仍然将最后一个行动口令留给自己,必须等他念了三,瞎姑和秦天祥才能开始争夺行动。
何老头本来不争最后发令的权利,却不甘愿受捉弄,登时冷笑道:人说柳寒山卑鄙无耻,果然不错,可是,你若当何某好愚弄,那就认错人了。
吕-立即沉下脸来,道:你不是好愚弄的人,难道我柳寒山就好任人欺侮么?我是敬重你年纪一大把,才处处让你占先,别以为谁真怕你一个老奴才。
何老头怒道:你敢骂我老奴才。
吕-道:你能骂我卑鄙无耻,我就不能骂你老奴才么?骂了你又怎样?
何老头大喝一声道:姓柳的,你在找死
吕-比他更凶,厉声叱道:老匹夫,你才是活得嫌腻了。
两人各不相让,你一掌,我一脚,当场动起手来。
假扮应飞的邓啸天望见,忙推了秦天祥一把,低声道:秦兄,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没等秦天祥表示可否,又挥手高嚷道:常洛贤侄,快动手,休要放走了那老尼姑
常格和武士们正如拉紧的弓弦,一听呼喝,想也没想便展开了行动,齐声呐喊,一拥而上。
秦天祥见势已乱,也顾不得许多,身形展动,真奔场中。
大悲师太自然不甘落后,袍袖一拂,喝道:冲上去!
一声令下,两名哑童立即抬起软椅,四名随行女尼也发动罗汉飞钹大阵。
瞎姑当先冲出,正遇着秦天祥,顿时展开一场激战。
红石堡武士和十八名少林僧人相逢,但见杀声震耳,飞钹破空,更形成混战局面。
混战中,吕-早已舍了何老头,抢起地上的檀木盒子,跟邓啸天趁乱退进城楼里去了。
两名哑童抬着软椅如飞赶到,大悲师太袍袖一卷,将另一只铁盒摄到手中,哈哈大笑道:
秦天祥,你中计了,贫尼那只檀木盒子里,只不过是半幅破绢和一副丝线而已,如今秘方奇药已到我手,你还争夺什么?
秦天祥冷笑道:你也别高兴,秦某早有防备,那铁皮盒里也不是真货。
大悲师太一怔,连忙打开铁盒盒盖,一看之下,几乎为之气结
半幅丝绢一时难辨真伪,那束丝线,却分明只是绣花线,何尝是什么龙须凤尾丝?
大悲师太咬牙切齿道:很好,咱们总算彼此都没有吃亏,奇药秘方究竟属于谁,端看这一战分个生死存亡了。
秦天祥道:我也正有此意,怕只怕你投有胆量跟秦某人单独决一死战。
大悲师太嗤道:姓秦的,你还想跟贫尼动手?现在你先回头看看,应飞和柳寒山早已投靠了郭长风,这儿只剩下你们红石堡几个喽罗了。
秦天祥虚晃一招,扭头四顾,果然不见了假份的应飞和柳寒山。
他心里暗暗吃惊,却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秦某人顶天立地,何须他人相助,就凭红石堡精选武士,一样能将你们斩尽杀绝。
其实,由于应飞和柳寒山临阵叛离,秦天祥已经体会到今夜之战难获全胜,情势艰险,不如及早抽身。
因此,话一落,立刻掣出了银鞘长剑,寒芒伸缩,连发三剑,将瞎姑迫得略退,剑身一转,便想突围而出
大悲师太冷哼道:不留下秘方奇药,你就想走么?
大袖猛挥,竟从软椅上腾身飞起。
她手中除了一串念珠,别无兵刃,下身衣袍虚飘,显然双腿已非伤即残
但这些,都丝毫没有影响她出手的快速和凌厉。
只见她身影甫离软椅,念珠已抡飞盘打,到了秦天祥的面门,而且手法连变,虚实莫测,那一百零八粒念珠,仿佛突然抖散,漫空向秦天祥击到。
秦天祥急忙沉桩举剑,嘿然吐气开声,惊虹绕体,接连劈出七八剑。
但闻一阵叮当脆响,火星四溅,剑光珠影敛处,秦天样竟被当场逼退了三大步。
大悲师太也落回软椅上,手中念珠仍然完整无缺,就像是根本没移动过身子。
表面看,两人似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
但大悲师太以伤残之躯,手无寸铁,凌空一击之威,将秦天祥迫退三大步,其功力之高,火候之深,显然更在秦天祥之上。
何况,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武功并不比秦天祥逊色多少的瞎姑。
秦天祥估量形势,情知今夜可能要一败涂地了。
一急之下,杀机陡起,厉吼道:沈雪娥,你也接我一剑!
吼声中,连人带剑,猛向软椅冲了过去。
大悲师大冷然一笑,举手向软椅左边扶手轻拍了一掌,道:转!
两哑童应声而动,软椅飞快地向左一转,闪开了秦天祥的剑势。
紧跟着,破空之声入耳,瞎姑却由侧面扑攻过来。
秦天祥刚反身将瞎姑击退,大悲师太又凌空掠到
两人你退我进,轮番出手,竟将秦天祥紧紧困住,无法脱身,两名哑童更是如臂御指,闪避灵活,秦天祥几次想对软椅下手,都未能如愿。
包围在四周的红石堡武士,却被何老头指挥十八名少林僧人,用罗汉飞钹大阵敌住,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眼看红石堡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时间一久,必将落败
正在这时,突听一声大喝,道:住手。
这声呼喝,宛如晴天一声霹雳,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心悸神颤,惊然而惊。
十八名少林僧人首先住手,激战双方同时停止了厮杀。
大家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两列火炬由城楼中分行而出。
左边是林元晖,一手挽着公孙茵,一手携着林百合,后面跟着断魂刀马魁和吴姥姥
右边是木尊者和金沙双雄为首,后面紧随着黑道群雄
看情形,林元晖父女间的仇恨业已冰释,木尊者所中失魂之毒也已经化解了,方才那一声灌注佛门狮子吼的大喝,分明就出自木尊者之口。
郭长风由邓啸天和吕-陪同,最后出现在城楼门口,含笑向秦天祥和大悲师太拱了拱手,道:两位费尽心机,争夺的不过是灵丹秘方和龙须风尾丝,这样苦战下去,最后难免总有一方伤亡,纵然得到灵丹奇药,也不一定能挽救自己的性命,在下有一句忠言,不知两位可愿所从?
秦天祥望望大悲师太,两人都没有开口,显然仍在各怀鬼胎,等待对方的反应。
郭长风语声略住,又接着道:事实上,两位激战到现在,都已成强弩之末,再打下去,必然两败俱伤,而咱们却以逸待劳,大可坐享渔翁之利,如果咱们要出手帮谁,也定然举足轻重,稳可左右两位的胜负,譬如说,咱们若想助玉佛寺一臂之力,红石堡必遭惨败;咱们若想帮助红石堡,只须召回少林罗汉飞钹大阵,玉佛寺也只有束手受擒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天祥已抢着道:郭大侠,疏不间亲,别忘了红石堡和寂寞山庄是岳婿之亲。
郭长风笑道:不错,正是因彼此是亲戚,在下才苦劝林庄主出面
大悲师太接口道:郭太侠最好先想想,是杀人夺宝的假亲戚重要?还是抚育孤女的恩情值得珍惜?
秦天祥冷冷地道:抚育孤女?说得多好听,如果没有那条女用香罗带,你会好心抚养孤女?
大悲师太道:至少咱们不会用女儿作饵,暗中却派人放火杀人,干那卑鄙无耻的勾当
郭长风高举双手,道:好了,过去的丑事,不必互揭疮疤了,香罗带既是林家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现在郭某奉告二位,谁愿意将罗带原物交还,咱们就帮谁,至于过去的恩恩怨怨,既往不究,一笔勾销。
这个
秦天祥和大悲师太几乎是同时一怔,都为之默然。
争取援手固所愿也,若必须以放弃秘方奇药作为交换,却令人难以割舍。
郭长风笑道:两位都是聪明人,为什么竟如此迂腐?试想,你们各持半副秘方,形同废物,根本毫无用处,若肯将秘方交还,咱们自然会合力取到另一半,到那时候,还怕不能够分享灵丹妙药的功效?
两人怦然心动,齐都变色
秦天祥衡量情势,只恐对自己不利,忙道:郭兄这话算数么?如果到时你不肯共享灵丹,又当如何?
郭长风道:蜕肌洗髓灵丹,也不过能使服用的人返老还童而已,一个人有一粒已经足够,又何必吝于分享好友。
秦天祥道:话虽不错,但人心难测,你能用什么保证?
郭长风摇头道:这种事,只能各凭良心诚意,任何保证都是假的。
秦天祥正在沉吟,大悲师大笑道:这真是天下最如意的主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心大佬倌,竟想白手起家,一石二鸟,将两份秘方全得去。
秦天祥心中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悲师太道:意思很简单,要谈交换合作,至少也得有一份本钱,总不能让咱们出钱去巴结一个空心佬倌呀!
秦天祥道:你是说,咱们二人捐弃成见,彼此合作?
大悲师太道:难道不可以?
秦天祥疑忌地道:你真的愿意?
大悲师太道:咱们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为什么要将到手的珍物送去便宜别人。
秦天祥四周望望,道:可是
大悲师太道:姓郭的又不是三头六臂,只要你我合作,还怕脱不了身么?
秦天祥不禁有些心动了,尤其当他想到玉佛寺所依仗的罗汉飞钹大阵已不可靠,只剩下大悲师太和瞎姑区区两人堪与自己敌对,等着脱困之后,红石堡实力,足以挟制对方,不怕她不交出秘方奇药来
心念疾转,毅然点了点头,道:好,君子一诺,快马一鞭,咱们联手对付郭长风!
大悲师太道:你若有诚意,先命武士抵挡郭长风一阵。咱们脱身往城外水路迟走。
秦天祥却道:不必,你不是可以指挥少林僧人么?何不用他们断后,我下令开路,先去江边准备船只,这样比较妥当。
大悲师太道:敢情你是想保全实力,并没有诚意合作?
秦天祥道:话不是这么说,江边船只,早被本堡控制,咱们当然应该安排退路
两位正在互斗心机。郭长风却大笑道:二位用不着安排退路了,既然要合作,就得彼此都有本钱,如果其中一位也跟郭某人一样,是位空心大佬倌,还合作什么。
秦天祥道:你不必从旁挑拨离间,咱们各得了一半秘方奇药。彼此合作,互不吃亏,绝不会让你坐收渔利。
郭长风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二位在合作之前,最好先互相查查对方的本钱,省得遇上骗子。
大悲师太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咱们那么傻,取出秘方奇药,好给你抢夺的机会?
郭长风道:那秘方和毒药既能都是罕世奇珍,二位想必会携带在身边,何不自己摸摸东西还在不在。
这
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伸手入怀
秦天祥突然脸色大变,伸进怀里的手也僵住了。
大悲师太诧道:秦堡主,怎么样了?
秦天祥急忙抽出手来,强笑道:没有什么,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亲自查证一下而已。
郭长风接口道:东西还在么?
秦天祥冷哼道:当然在,你别以为故意危言耸听,咱们就会上当。
郭长风笑道:那就奇怪了,你的一份既然还在,我这一份却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说着,操手入怀,取出一个闪亮发光的巧铜盒子,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半幅丝绢,和一小撮色呈五彩的龙须凤尾丝。
大悲师太一见,眼中顿时射出惊骇的光芒
秦天祥神色连变,仍然强作镇定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刚才见过秘方和奇药形状的人,都不难仿造一份,这就跟咱们不久之前来赌的东西一样。
郭长风道:除非你能够再从身上取出同样的一份,才能证明我这一份是伪造的。
秦天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摆布?你用尽心机想骗咱们将秘方奇药取出来,咱们不会上你的当。
郭长风向大悲师太笑道:看这情形,你是找错合作的对象了,咱们的秦堡主,才是真正的空心大佬倌。
秦天祥厉声道:别信他胡说,秘方和奇药在我怀里,他那二份是假的,咱们脱身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假扮应飞的邓啸天忽然举步而出,含笑道:秦堡主,何苦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忘了刚才赌赛之前,将这铜盒子由大铁盒中取出,偷塞在右腰袋里,当时我正站在你右侧,后来故意推了你一把,趁机把铜盒盗取过来,不信你再摸摸那个暗口袋,袋底已经破了
秦天祥怒喝道:你是谁?竟敢假冒应飞,在这儿信口胡闹?
邓啸天道:在下姓邓,人称千手如来,现在忝为神手会会主。
大悲师太不由自主地轻哦了一声
秦天祥切齿作响,恨恨道:很好,我认识你姓邓的,错开今天,我要你知道跟红石堡作对的下场。
郭长风笑道:到那一天再说吧,如果连今天都脱不了身,还说什么以后?
秦天祥重重哼了声,转顾道:沈雪娥,咱们合则两利,分则皆败,可不能中他分化离间之计
大悲师太目光闪动,没有开口,竟似意在犹豫。
秦天祥又道:现在只有两条路,要战,咱们合力对付郭长风,要退,我下令红石堡武士,断后掩护,全凭你一言决定了。
大悲师太沉吟了一下,忽然暖昧地笑了笑道:我却觉得应该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秦天祥道:你的意思是
大悲师大道:战也好,退也好,要合作就得互相有利,否则,咱们拿着半副秘方形同废物,岂不失去了合作意义?
秦天祥变色道:这么说,你是相信了郭长风的话?
大悲师太道:人证物证俱在,不由我不信。
秦天祥道:就算另一半秘方已落在郭长风手中,你以为他会跟你合作分享灵丹妙药?
大悲师太道:所以我必须走第三条路,也必须耐心等一等,看你能否将秘方夺回来。
秦天祥冷哼一声道:好!我就夺给你瞧瞧。
话落,银虹突展,突然一剑向大悲师太刺去。
大悲师太坐在软椅上,变起仓促,欲退不及,只得一提真气,飞身而起
谁知秦天祥这一剑竟是虚招,只等她身体离开软椅,忽然变招沉剑,寒光疾落,却把一张软椅劈成两截。
两名哑童刚抬起软椅,正想趋避,软椅从中而断,各人拖着半截破椅,急忙踉跄倒退。
而大悲师太双腿不便,突然失去了依持,人在空中又无法停留,不禁大惊
幸亏瞎姑及时出手,截住了秦天祥,大悲师太才凌空一个筋斗退落地面,软椅破了,只得跌在地上。
双飞剑常洛见师父动手,更不怠慢,也喝令武士们发动,激战又起
但这一次混战,交锋未久,玉佛寺便落在下,为因木尊者中毒已解,十八名少林僧人在木尊者呼喝之下,已经不再完全听命于玉佛寺的指挥了。
大悲师大情急,大叫道:郭长风,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别忘了秦天祥就是茵儿的杀母仇人,一切血案都由他而起。
郭长风还没回答,秦天祥已抢着道:亲情恩仇是秦林两家的事,咱们自会解决,用不着你多嘴,即使当年我略有过分,只要今天能擒住你,使香罗带物归原主,也可以将功赎罪了。
口里说着,剑势越发凌厉,渐渐将瞎姑逼落下风。
大悲师太又转对公孙茵道:茵儿,你是师父辛苦抚养长大的,难道忘了养育之恩?香罗带本是你母亲的东西,师父耗费精神,还不是为了替你报仇出气,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还不快替惨死的母亲报仇么
秦天祥连忙接口道:如果没有香罗带秘方,你会白养她十几年么?当初桑园失火,公孙玉儿只是负了伤,却死在玉佛寺中,谁知是不是你这贱人下了毒手
两人一面拼斗抢攻,一面互揭疮疤,都想争取郭长风和公孙茵的援手。
郭长风含笑而立,毫无相助之意。
公孙首却神情凄惶,似乎有些不忍,望望郭长风,低声道:郭大侠,一切经过我都清楚了,母仇可以不报,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别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郭长风摇头道:万事皆由香罗带而起,除非她愿意交还秘方,否则事情永不会了结。
公孙茵又对大悲师太道:师父,您持有半副秘方毫无用处,何不把它交出来呢?只要您肯交出秘方,过去的恩仇,都可以一笔勾销
大悲师太道:不行,为师这半副秘方,是你母亲临终相赠,并不是抢夺谁的,凭什么要交出来。
公孙茵道:可是,都本来是林家的东西
大悲师大道:林家还不是得自天山石府么?当初为师也曾在天山石府住过,难道不能做罗带主人?
公孙茵还想劝说,大悲师太又抢着道:茵儿,你是为师抚养长大的,你娘也是为师援救才得活命,没有我,你怎么会有今天?为师这双腿,非蜕肌洗髓丹不能医治,你竟然恩将仇报,毁灭了为师的希望?
公孙茵道:师父,你将秘方交出来,茵儿会求郭大侠,灵丹配成保证分一份给你老人家治疗腿伤,这总可以了吧?
大悲师太冷笑道:为师信得过你,可信不过姓郭的,罕世灵药,他会分给别人
郭长风接口道:你最好别相信我,有了秘方,是否能配成灵药?配成了灵药,是否真有返老还童的神效?凭良心说,连我也不敢相信。
大悲师大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将那半副秘方给了我。让我去配制试一试?
郭长风笑道:我本想给你,就怕你带不走。
大悲师太怒哼道:笑话,你以为区区红石堡几个武土,真能困得住我么?
说着,双掌一击,厉喝道:孩子们,走!
两名哑童应声奔至,大悲师太飞身一跃,竟落在两名哑童肩头上,并且从僧袍内取出两柄形如月牙,两头锋蜕,中有握柄的奇门兵刃,分执手中。
瞎姑、何老头和四名女尼,纷纷撤招跃退,聚集在大悲师太身后。
秦天祥一见她手中那对奇门兵刃,不觉骇然变色,急忙吩咐道:小心她手里的残
刚说了一个残字,大悲师太左手挥起,那月牙形的兵刃已脱手飞射而至。
一道寒光,破空疾掠,直奔秦天祥的咽喉
秦天祥不敢硬接,身形急仰,一个翻滚,向侧滚出去七八尺远。
饶他躲得快,头上嵌玉软帽已被寒光扫削下一大片,仅差毫厘便伤到头骨了。
那寒光一击未中,凌空绕了半个弧形,竟然又飞回大悲师太手中。
郭长风失声道:残月斩!
大悲师太厉声笑道:不错,残月横空过,当者人头落。我倒要看看谁敢拦阻我的去路?
笑声中,双手连挥,两柄月牙形兵刃一齐脱手飞出。
但见两道寒光盘旋交错,左右飞舞,宛若两条凌空交绥的神龙,光芒过处,惨呼之声随起,红石堡武土纷纷倒地
要眼间,层层包围已被大悲师太杀开一条血路,领着玉佛寺门下突围而出,果然无人敢作拦阻。
郭长风眉峰一扬,便想飞身追赶
公孙茵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臂膀,哀求道:郭大侠,求求你饶了她,无论如何,她总养育我十多年。
郭长风道:我并不是想伤她,但半副秘方还在她手中,她这一走,必然遗患无穷。
公孙茵含泪道:她只有半副秘方,永远无法配成灵丹,就让她带走又何妨?
郭长风道:正因如此,她永远不会罢休,一定还要再夺取这一半秘方。
林元晖叹息一声,道:郭兄,随她去吧,能得骨肉团聚,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咱们顶多将这一半秘方毁去,她就不会再纠缠了
正谈论未已,忽听一声惊呼,本已破围而出的大悲师大一行人,突然停了下来。
金沙双雄和一干黑道高手都欣喜地道:放心吧。那老尼姑逃不了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墙墙头上,直挺挺站着-个身穿麻衣,面垂黑纱的人,正拦住大悲师太的去路。
那麻衣人身边,放着一口巨大的檀木箱子,箱盖上横搁着一柄闪闪发亮的银鞘长剑
大悲师太对那麻衣人的突然现身拦路,似有无阻惊恐,好一会,才嗫嚅地问道:你
你是谁
麻衣人冷玲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么?
大悲师大摇头道:陌生得很,何况阁下又戴着面纱。
麻衣人一耸肩,道:你不认识我,总该认得这口银鞘剑,再不然认识这个。
话落,麻衣突掀,手中竟分握着三柄月牙形的奇门兵刃。
大悲师大身躯一震,脱口道:残月斩!
麻衣人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跟你手中一样的残月斩,所不同的是,你只有两柄,我却有三柄。
大悲师太尴尬地笑道:兵刃相同,也是很平常的事,何况,兵刃不过用来防身,又不能当饭吃,多少有什么分别。
麻衣人道:但是,残月斩却不是平常兵刃,能同时使用三柄,就表示多占一成胜算,在下为了苦练这第三柄残月斜飞,整整耗去二十年光阴,今天总算遇到一显身手的机会了。
大悲师大道:你我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你拦着去路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麻衣人道:你真的不懂?
大悲师太道:当然是真的。
麻衣人嘿嘿笑道:这也难怪你,事隔多年,或许你认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而且,你又出了家,改变衣着,又用面纱遮住面貌,只当我也认不出是你来
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语声突然一冷,道:如果你不使用残月斩,我可能真被你瞒过了,这是上苍有灵,天意注定要你遭到报应,沈雪娥,你还不把面纱摘下来,难道等我亲自动手么?
大悲师太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摘下面纱?要摘你自己先摘,让我先看看你是什么人。
麻衣人道:好!你一定要先看我是谁,我就让你看个仔细。
说着,一把扯去覆脸面纱。
许多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两名哑童更是惊骇欲绝,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那是一张奇丑无比的烂脸,血肉模糊,脓水遍布,除了两只眼睛,简直分不出五官位置。
严格说来,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纵然看见了,也无法辨认面貌形状。
可是,大悲师太却显然对这张奇丑的脸孔很熟悉,一见之下,竟然低下了头。
麻衣人扭着头张着血淋淋的嘴唇说道:沈雪娥,看仔细了么?这就是你的杰作,可惜你只毁了我的脸,没有伤到我的眼睛,所以今夜我还是认出你了
大悲师太低着头,默然不语。
麻衣人又道:毒魔君蓝彤的三目血蝇果然够厉害,三十年来,我踏遍天下深山巨泽,遍求灵药,始终没有办法治好脸上这些伤,也只好由你在五佛寺逍遥了三十年。其实,我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这份厚赐,才苦练残月斜飞,立誓要报答你
大悲师太突然抬起头来,悲声截口道如果我能治好你的毒伤,你还会害我么?
麻衣人冷笑道:可惜你办不到。
大悲师太道:那也不一定,或许蜕肌洗髓灵丹对毒伤也很有效。
麻衣人道:你的意思,可是想扇惑我替你取那另外半副秘方?
大悲师大道:对彼此都有益的事,何乐而不为,再说,咱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
呸!麻衣人翘然重重啐了一口,怒声道:你这无耻贱人,居然还有脸提那件事,你偷学我的绝招,毁了我的面貌,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提起当年那件恨事,我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大悲师太道:那可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谁也没有强迫你,为了咱们当年的交情,我还替你守密了三十年,如果你不念旧情,我可要当众给你抖出来了。
麻衣人怒叱道:你
大悲师太忽又笑道:你放心,我一向不做那种损人利己的事,只要咱们忘去旧隙,仍然是好朋友,更何况你伤脸,我伤腿,蜕肌洗髓丹对你我同样重要,为什么不能再合作一次呢?
麻衣人厉声道:沈雪娥,你已经毁了我一生,今夜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我会饶了你。
大悲师太笑道:何必如此绝情,常言说得好,一次生,二次熟。有一就有二,你仍不再考虑考虑?
麻衣人道: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大悲师大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人各有志,你既然决心不肯,我也无法勉强,不过有一句话,我却要郑重奉告,
麻衣人道:什么话?你说!
大悲师太欲言又止,向麻衣人身后望了望,道:请你先叫那位朋友回避一下,行么?
麻衣人猛回头,身后空空,并无人影,立刻发觉自己中计了
就在这刹那,脑后破空风响,两柄残月斩已经闪电般射到。
麻衣人避已不及,突然一声大喝,头也不回,竟将手中三柄残月斩向后掷出。
他是存心与大悲师太同归于尽,不求自保,先行反击,即使自己不幸伤在残月斩下,也要大悲师太难逃一死。
五柄同样的兵刃同时出手,漫天寒芒交射,光华耀目,交织成一片奇景
冰冷的光影挠飞一匝,寒芒过处,只听叮叮两声脆响,同时响起了两声惨叫。
原来大悲师大早想到麻衣人可能拼命反击,残月斩出手后,人已凌空飞起,躲开了麻衣人的反噬,两名哑童却趋避不及,当场惨死。
那麻衣人已存必死之心,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由斜刺里射来两支飞刀,将两柄残月斩撞斜,仅从肩头贴身掠过,划破了颈部肌肤。
大悲师太飞落在瞎姑肩上,双手一抄接住绕飞回来的两柄残月斩,却发现麻衣人已转过身子,也接住了另外三柄残月斩,竟然活生生地并未丧命。
这一惊,几乎为之胆裂
麻衣人缓缓举起残月斩,凝目说道:沈雪蛾,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大悲师太强作镇定,道:残月斩手法,我可能胜不了你,可是,别忘了你当年做的那件丑事,如果一旦抖露出来,你却无脸见人。
麻衣人冷哼道:我本来就没有脸见人了,只等杀了你,不用你抖露,我自会当众认罪。
现在我再让你先出手,咱们各凭功力,一决生死。
大悲师大情知无法善了,于是把心一横,道:好,姓关的,休要欺人大甚,接着!
语落,双臂连挥,两柄残月斩再度出手。
残月斩出手后,也不管能否伤得了麻衣人,忽然一拍瞎姑左唐,低喝道:向左边冲,快!
左边是秦天祥和红石堡残余武士,早已被残月斩吓破了胆,突见光华又现,也弄不清楚那两柄奇形暗器会飞向什么方向,一声惊呼,纷纷倒退
瞎姑一个旋身,往左边奔去。
谁知残月斩虽成弧形飞射,速度却十分快,只听麻衣人朗声道:清辉映毫光,月残人断肠!
吟声中,光华闪现,大悲师太发出的两柄残月斩立遭击落,剩下的一柄凌空斜飞,由背后直追而至。
瞎姑只觉肩上的大悲师太微微震动了一下,突然倒翻坠地,紧接着就听见公孙茵尖声大叫道:师父师父
等她停下来,反身抱起大悲师太,竟摸了一手鲜血,骇然大惊,急忙摇着大悲师太的身子呼唤道:老菩萨,您受伤了么?
大悲师太没有回应,一条人影却飞掠面到,低声道:她已经死了,瞎姑,快把她身上的秘方奇药夺取出来,我拼全力助你脱身。
说这话的竟是秦天祥。
这时,四周响起一阵沙沙脚步声,分明是红石堡武士围了上来。
瞎姑目不能见,耳朵却远比平常人灵敏,一探手,从大悲师太贴身处掏出一个精巧玉匣,同道:秦堡主,你说的就是这个么?
秦天祥眼一亮,大喜道:不错,快些给我!
瞎姑道:我给了你。你真肯助我脱身?
秦天祥急促道:绝不食言,我宁愿牺牲全堡武土的性命,一定要掩护你脱身。
瞎姑想也没想,一抖手,道:好!拿去吧!
那玉匣-空飞起,冉冉落向秦天祥,似乎因瞎姑用力稍大,失去了准头,眼看将要飞过秦天祥头顶。
秦天祥惊喜交集,急忙探臂纵身,迎向玉匣
然面,他要攫取玉匣,势须仰面伸手,胸腹下便不由自主暴露出来。
就在他身形欲起未起的刹那,突听双飞剑常洛叫道:师父,当心
秦天祥陡生警惕,急想回手护身,却已经太迟了
砰的一声,腹部要害上,结结实实挨了瞎姑一掌。
秦天祥连吭都没有吭出来,身子像断线纸鸢般飞起,落向两丈以外。
那玉匣在空中一个翻转,仍然落在瞎姑手中。
瞎姑一手竖掌当胸,一手托着玉匣,冷声说道:灵丹秘方在这儿,谁还想要么?
四周高手噤若寒蝉,谁也没敢答腔。
瞎姑白果眼连转,忽然叫道:小师妹,你在哪里?
公孙首哽声道:我我
瞎姑道:人死百事了,生前恩怨随风散,念在十余年抚育之情,你就不想过来拜别她老人家?
公孙茵满面热泪,早巳泣不成声。
林元晖轻叹道:孩子,爹跟你一块儿过去,无论怎么说,她总是咱们林家的恩人。
郭长风道:不错,咱们也理当同去行个礼。
大伙儿拥着公孙茵,来到大悲师太伏尸之处,林元晖躬身施礼,公孙茵却抱尸大哭起来。
瞎姑白果眼中,也缓缓流出两行泪水,旁观群雄,莫不黯然。
郭长风紧随在林元晖父女身旁,心中虽然感到有些酸酸地,却丝毫投有放松戒备。
同时,他还注直到一件奇事
那位用残月斩击毙大悲师太的麻衣人,也悄悄立在人丛外,黯然俯首,频频拭泪,似乎不胜悲苦。
瞎姑忽又大叫道:郭大侠
郭长风忙答遭:不敢,在下就在这儿。
瞎姑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离得太远,你是不放心我,怕我会对林家父女下毒手,对么?
郭长风笑笑,道:这个我不想否认,因为目前势情复杂,谁跟谁是朋友?谁跟谁是仇人?已经使人不大容易弄清楚了。
瞎姑点点头,道:很好,你总算说的老实话。拿去吧!
手一送,竟将玉匣抛给了郭长风。
郭长风一怔,道:师太,你
瞎姑道:我把这玉匣给你,有三个原因:第一,这本是林家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第二,你上次在老福记钱庄后院,手下留情,没有伤我,这就算我报答你的;第三,我还有一桩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郭长风道:有何吩咐?请尽管直说好了。
瞎姑道:老菩萨生前功罪,我不愿多说,如今人已故世,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玉佛寺门下各为其主,都是无辜的,希望你网开一面,让她们护送老菩萨遗体回寺安葬,如果还有余恨未了,我愿意一身承担,要杀要剐,悉凭尊意。
郭长风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原来只为这个,师太放心吧,人死仇了,咱们绝不会留难诸位,不过
瞎姑道:不过什么?
郭长风道:关于失魂酒的解药,还求多给一些,因为还有武当等四大门派十余名高手,现在困居舟中,也需用解药。
瞎姑道:这容易,我可以把解药配方给你,由你去自行配制。
于是,当场从大悲师太身中寻出解药配方,交给郭长风。
郭长风一再称谢,道:我等原意但求能替林庄主洗雪冤枉,助他们骨肉团聚,并不愿流血伤人,无奈演变至今,事与愿违,这也是迫不得已,只盼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万勿再提旧仇,等老菩萨开祭时,我等还要赶去玉佛寺叩头行礼。
瞎姑道:但愿如此,告辞了。
一拱手,四名女尼上前抬起了大悲师太的尸体。
公孙茵和吴姥姥紧抱尸体不放,嚎啕大哭
瞎姑仰面长吁,想设法拉开两人,忽听一声低喝道:且慢,尸体不能由你们带走!
随着喝声,一人排众而人,竟是那位麻衣人。
瞎姑听出声音,脸色顿变,愤然道:这位施主,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不觉太过分了么?
麻衣人道:我说不能带走,就不能带走,谁要反对,除非连我的尸体一齐带。
瞎姑怒道:你以为办不到
郭长风一横身,挡在两人之间,拱拱手,道:这位老前辈,人死恨消,敢问为什么要拦阻尸身归葬?
麻衣人道: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别问。
郭长风遭:但老前辈如此做法,总有个理由。
麻衣人道:没有理由,纵或有,也不能说。
郭长风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老前辈何须讳莫如深?
麻衣人道:你一定要知道?
郭长风道:愿聆明教。
麻衣人道:可是,此事涉及死者隐私,你一定要揭穿它,对你没有好处。
郭长风道:其实,老前辈纵然不说出来,晚辈也已料到十之八九,但玉佛寺门下,却难以心服,势必又起无谓之争,岂不有违老前辈本意?
麻衣人怔了怔,道:噢?你能料到我的心事?我倒有些不信。
郭长风微笑道:并非晚辈臆测料断,而是老前辈刚才在言谈之际,已经显露出端倪了。
麻衣人道:是么?你且说说看?
郭长风道:这种事,由晚辈口中说出来,不如老前辈索性自己揭露,否则就不能称为当众认罪了。
麻衣人身躯微微一震,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郭长风低声道:关老前辈,天山石府留遗恨,残月斩别无传人,三杰身分已明,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几句话,说得麻衣人笑声突然变成了哭声,两行热泪,顺着溃烂的脸颊滚滚直落。
众人却如堕五里雾中,一个个都愣住了。
良久,麻衣人才长叹一口气,道:也罢,既然你都知道了,瞒也无用,但三十年往事如烟,却叫我从何说起?
郭长风道:就从大悲师太的出身说起吧,她曾自称是关中黄家未亡人,这话可是真的?
麻衣人点点头,道:不惜,她的确出身关中黄家,也勉强可算是黄承彦的未亡人,但她并非鲁班的原配,只不过是一名侍妾而已,后来黄家覆灭,仆众星散,她才辗转投奔到天山石府
说到这里,又叹息一声,无限感慨地道:那时候,她还年轻,人也长得很美,是我被她的美色所迷,将她领去天山石府,不料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妖女,居然施展狐媚手段,想勾引天山石府主人
郭长风岔口说道:你是说神医陈旭东?
麻衣人道:正是,但天山石府主人是何等身分,自然不会上她的当,她色诱失败,反被赶出了天山石府,却恼羞成怒,反谨天山石府主人意图奸污她,当时,我惑于美色,堕入计中,才干出了那件叛师欺祖的事
郭长风似乎已知道那是一件怎样的恨事了,默不作声,静待他说下去。
麻衣人赧然接道:天山石府虽以灵丹闻名于世,武功也非弱者,尤其残月斩号称绝技,江湖上罕有敌手。我听信她的哭诉,错以为师夺人妻,愤恨难抑,便趁夜潜入丹室,企图用残月斩行凶弑师
郭长风郝然平静地笑道:结果,你并没有得手,因为当时令师已经先遭了另一个人的毒手。
麻衣人吃惊道:你怎会知道?
郭长风道:听说的,那下毒的人,就是天山三杰的老二,也就是现在的红石堡堡主。
麻衣人道:一点也不错。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等到残月斩出手,才发觉师父早已中毒断了气,我惊骇之下,匆匆进出天山石府,沈雪娥那贱人反怪我没有取得灵丹秘方,竟用三目血蝇毁了我的脸,拂袖而去。
郭长风叹了一口气,道:事后,她又怎么知道香罗带暗藏秘方的秘密呢?
麻衣人道:香罗带本是师父随身之物,可能他老人家已经看出老二心地不正,临死前,暗暗将罗带传给了三师弟林枫,并嘱他潜离天山,以避灾祸,秦煌轼师之后,遍搜秘方不得,自然怀疑已被三师弟携走,沈雪娥处心积虑也想夺取秘方,对老二的红石堡早就布置了眼线,想必是因此得到消息。
郭长风忽然皱眉沉吟道:她为什么又会出家做了尼姑?
麻衣人道:那是因为她练残月斩时,不慎失手,伤了双腿,又怕我查出她的下落,借此隐蔽身分而已。
郭长风摇头道:还有一件事,令人想不透。
麻衣人道:什么事?
弊长风道:令师既将秘方藏在香罗带里,又传给了第三爱徒,这件事,林庄主的父亲应该知之最详,为什么他绝口不提香罗带秘密,而且始终没有着手配制蜕肌洗髓丹,这岂非太不近情理?
麻衣人道:据我所知,师父虽然寻得了龙须凤尾丝,但终其一生,并未配全那份灵丹秘方,换句话说,蜕肌洗髓丹仅只是他老人家一个最高理想,始终未能完成。
郭长风诧道:果真如此,罗带中的两份秘方从何而来?
(原书缺段)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郭长风在开玩笑声中,忽然发现一双晶莹的眸子,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那闪耀的目光,似怨,似憎,似委曲,又似失望
那是林百合。
郭长风心里一动,举步走了过去,将那条女用的罗带取出,轻轻放在林百合手中。
林百合惊喜地仰起头,欲言又止,娇羞满面,忙又赧然垂首
郭长风低声道:百合,你愿意留着它么?
林百合喜出望外,一面点头,一面急急将罗带系在腰际,而且,打了个同心结带。
郭长风笑笑,道:你叫我大哥,这条男用罗带,大哥就替你作主,送给一个人了。
林百合一惊,猛可抬起头来,道:你
郭长风点了点头,道:带是香罗带,结是同心结,绾绾难绾心,恰似三春雪。宁将丝罗附虬木,莫随流水逐飘泊百合,真情无价,千万珍惜。
说完,扬目张望,却不见双飞剑常洛的影子,原来他已经带着秦天祥的尸体悄然离去了。
郭长风只得将那条男用罗带塞进怀里,拱拱手,道:在下曾答应一位朋友,替他送一件东西,同时也想顺着看望一位故世知交,这儿的事,已经用不着在下帮忙了,就此告辞。
林元晖和群雄急道:郭大侠,何必急在一时
郭长风抱拳一个罗圈揖,却对麻衣人低声道:关老前辈,得放手时须放手,往事已矣,咱们何不结伴同行,也让我偷学几招残月斩绝技?
麻衣人默然半晌,终于点点头,随着郭长风缓步面去。
两人一走,瞎姑也带着大悲师太的尸体匆匆离去。
群雄凝目相送,兴起一阵感叹,唯有林百合始终低垂着头,泪水如断线珍珠,滚滚直落
突然有人轻呼道:那口大木箱子,他们忘记带走了。
金沙双雄扭头望去,果然,麻衣人携来的那口木箱,仍留在原处,忙道:咱们早想看看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这下可如愿以偿了。
大伙儿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将箱盖打开,却不禁大失所望。
敢情木箱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在盖上刻着两行宇:为卿叛师无限恨,与卿并骨无限情。
群雄看后,感慨纷纭。
有人道:看来这位关泓倒真是个痴心人,迄今对沈雪娥仍未忘情。
又有人道:他本来准备与沈雪娥并骨偕亡,幸亏郭大侠使他改变了主意。
唉!情之一字,误人太深了。
所以郭大侠看得透,宁愿浪迹讧湖,不肯被情所困
感叹议论声中,一线微光,又爬上了襄阳城头。
黑夜逝去,又是白昼。
几人能勘透宇宙的奥秘?
几人又能摆脱情爱的困扰?
难!难!难!太难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