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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05章

    第一百零一章:你抽的烟

    她喜欢吃辣的,沈慕西是不吃辣的,会辣坏嗓子,每次去吃火锅她为他准备三鲜的。于是两个人就在火锅城挤着一起吃鸳鸯火锅,他其实是不喜欢吃这些的,但每次都要和她抢着吃。

    因为她说,东西是抢着吃才香。

    白槿湖点了一份鸳鸯火锅,三鲜的那一半,是为沈慕西留的,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她大口大口吃着辣椒想让自己的胃温暖起来,她辣出了眼泪。

    当一个人成为你的一种习惯,甚至他的习惯已成为你的习惯,他常做的表情,他常睡觉的姿势,他常用的那一支护手霜。

    距是否可以戒的掉恋人的习惯呢?

    当两个人抱着白头偕老的梦想去执子之手的时候,没有死别,但是生离。

    同样都是因为爱,有的人是宁为瓦全,有的人是宁为玉碎。

    鹌她窝在小旅馆里,只有17英寸的小电视机,上面放着《大话西游》,莫文蔚饰演的白晶晶中毒后坐在荒凉的如同大漠的沙丘上,风吹着白晶晶的衣裙,青色的嘴角,似乎还在念念不忘着那个负心的至尊宝。

    那一幕,让白槿湖总是会哭。

    独自往嘴里塞着爆米花,看到紫霞仙子问至尊宝:

    曾经,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她裂开沾满爆米花的嘴难看且悲痛的哭了。

    是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曾经喜欢王家卫的电影,现在,倒迷上了周星驰这个以无厘头为主的男星的电影了,却总是能在这种无厘头背后看到小人物的孤寂和悲凉。

    就像是在《喜剧之王》里,张柏芝饰演一个小姐,那一举一动,那一眉一眼,多像是维棉,她为他从良,被打,她问他你会养我吗?

    他说,我养你!

    多么动人的情话,我养你!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的对你说,他养你,你该多么幸福才好。

    她看着自己那一摞从街上带回来的各种小广告,有售房的,有招聘的,她想了一下,就想把这些东西寄给沈慕西,以前他每次出门摄影去每座城市都会寄明信片给她,她想,寄这些传单给他,沈慕西一定是不知道这都是她寄的吧。

    寄完了传单后,她在那个小旅馆住了三天,上了齐齐哈尔开往漠河的火车,火车要坐好几个小时,车上的人很多,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似乎站了很久,累了。

    白槿湖看得有些不忍,就挪了挪身子,说:来,和我坐一起吧,你看,你都累了。

    谢谢你!这怎么好,你是一个孕妇,我别把你挤到了。女子温婉一笑,指了指白槿湖的肚子。

    嗯,没事呢,坐吧。白槿湖拍拍身边的位置。

    女子坐下,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都是油脂,衣服也被挤得皱皱的,颧骨两边有些粉色的小雀斑,皮肤是古铜色,看得出来,是出门好几天了。

    你是去哪里?女子问白槿湖。

    我去漠河,你呢,你好像坐了很久的车。白槿湖微笑说道。

    是的,我是去大兴安岭,我的男友在那里是看林场的,我早就劝他不要在那里待了,可他说离不开那片树林。我每次去看他,都要请七天假,瞧,这次单位领导都不高兴了。女子落寞地说。

    七天假,那你可以好好陪着他了。白槿湖说。

    哪有,七天假,我在去时就要坐三天四夜的火车,为了省钱,也不买卧铺,就站着,遇到你好心,给我座位,呵呵,回来还需要三天四夜。这样的跑七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天。女子说着,有些心酸。

    你这样来回坐这么久的火车,你们只能见一天?白槿湖心被触动了一下。

    是的,只有一天,运气不好,就要站三天四夜,有时候我就站着睡着了,呵呵,慢慢也就习惯了。熬着吧,过两年他说和我结婚,那样就好了。女子满怀着憧憬笑着说,又从包里拿出男友的照片给白槿湖看。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但健康的男子,朴实而忠厚,也许,他是真的爱上那片森林,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在两个城市一辆列车上来回奔波,他是何等的幸福。

    谢谢你,你们的爱情,很动人。白槿湖将照片递给女子,轻轻说着,眼泪落下来。

    火车先到的大兴安岭,女子欢喜的与白槿湖道别,指着车站站台上驻足观望的男子,说:你看,那就是我男友,他来接我了,我走了,再见。

    嗯,再见,祝你幸福。

    白槿湖看着女子下了火车,投入了男友的怀抱,那一刻,她多羡慕。如果沈慕西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也愿意坐很久的车只为见他一面,她想,只是没有机会了。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能伸手触及了。

    白槿湖在漠河租了个小院,养了几只鸡,她会穿着宽大的旧旧的白衬衫,赤着脚,坐在微风中,心情索然,沈慕西是离自己的生命越来越远了,这是她一个人的光阴了,怎样,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点起一只烟,绿色的薄荷烟,然后让它燃起来,凉凉的烟,缭绕了整个黄昏,漠河的黄昏,中国最北方的黄昏。

    她记起沈慕西抽烟的样子,他极少时会抽烟,他抽的是七匹狼烟,一种很男人的烟。她跑遍了漠河县的每一个小镇也没有找到那种烟。

    第一百零二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那首许美静的歌《你抽的烟》里,唱着:你抽的烟,让我找遍,镇上的店。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改变,对你的思念。

    和沈慕西一起看《游园惊梦》时,那句:早就想劝你不要吸烟,可是烟雾中的你,那么美,叫我怎么开的了口。她学着对沈慕西说了一遍,沈慕西抱着她,低低地说着生生死死在一起的情话。

    白槿湖不知道,远在南京的沈慕西像发了疯一样的找她,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南京,他头发叽喇着胡子吧碴的,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身边的人,空的,白槿湖不在,她走了,当他反应过来,他连脸都不洗就出去找。

    难道自己上辈子认识这个女子吗?她只是那样凉薄和冷冽,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麻。夜夜笙歌,要把自己整死才满意似的,他喝酒喝的疯狂,每喝必醉,每醉必哭。

    距他读诗听昆曲,在一次午后,偶然看见这首诗:

    你之后我不会再爱别人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之后,我将安度晚年,重新学习平静。

    鹌一条河在你的脚踝处拐弯,你知道答案在哪儿,你知道,所有的浪花必死无疑。

    他靠在爬满常春藤的长椅上,忽然掩面,那么疼那么苦,那种疼,一跳一跳的,一匝一匝的。白槿湖,你之后我还会爱上谁呢?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瘦得让人不敢相信,杨菡已经和他领到了结婚证,两个人没有住在同一间房间,杨菡住在楼下,沈慕西住在楼上。沈慕西只是照顾她,对她没有丝毫的动情。

    杨菡也尝试着想唤起沈慕西对他们曾经在一起七年的美好记忆,可是,沈慕西的脑子里只有白槿湖了,他只是不耐烦但强忍着不发作地说:杨菡,够了,过去的,以后都别再我面前说了。

    他开始一包一包的抽烟,抽着嗓子都干了,七匹狼,是他最喜欢的烟的味道。他就坐在小楼前面的栅栏边,猛吸烟,地上落的是一地的烟头,他望着那些都是白槿湖亲手栽培的桃树,想微微一笑,却那么艰难。

    隐隐约约中总是能看见白槿湖披散着头发,靠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像只小兽一样低低地瑟缩着,看见他回来,马上就张开怀抱,说:慕西,来抱抱。

    那个穿着布衣布裙布鞋也能美得让他魂飞魄散的女子,让他魂梦无数回萦绕。

    沈慕西的嗓子渐渐哑了,杨菡觉得他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动听了,嘴唇都干裂了,他还是在不停地抽烟。

    杨菡抱住他,带着哀求的腔调说:你别抽烟了,你以前把你的嗓子爱的像命一样,你现在就这样糟蹋它吗?你以后还想不想唱戏了!

    沈慕西轻轻推开她,望着远方的天空,怅然地说:杜丽娘走了,台上只有柳梦梅,这戏,再也唱不起来了。

    紫霞仙子流在至尊宝心里的那滴泪,是否真的可以触动他?爱情,终究只是个去处,过程之后,只剩寂寞作陪。

    他开始是在电视台登一些寻人启事,接着在网络上各大论坛发寻人帖子,他最后就一手提着一桶胶水,一手抱着一摞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张贴,累了,就靠着电线杆子喝口水。他这个时候,方明白,他忽略的有多么严重,那个苍白而安宁的女子,早已根植在他的命里。

    一位城管看着他私自乱张贴寻人启事,上来就撕了寻人启事,呵斥着说:你这个人怎么屡教不改,在那条街你张贴时我就说你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贴个不停,你别再这样了。

    沈慕西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机械的拿出寻人启事,涂抹胶水,张贴。

    那个城管恼火了,上前拍了一下他,说:喂,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不许贴。

    把你的手拿开!沈慕西声音不大,但是产生的那种警告力量让那个城管拿开了手。

    沈慕西转身望着城管说:我在找我失散的妻子,她不见了,我把她弄丢了,我想找到他,她就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也活不了,你明白吗?

    那个城管看见沈慕西的眼里那种悲凉,叹口气,说:哥们,你贴吧,就当我没看见吧。

    在漠河的白槿湖,每天都是一个人背着长长的背包,常常跑到法国传教士留下的那个有点破旧的教堂去听圣经,破旧的单车,瘦瘦高高的影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经历过怎么样的人生。

    她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第一排听着圣经,不说话,遇到大合唱的时候,她就是和当地的老少们一起合唱一些赞美诗,教堂有诗班,她跟着他们唱,唱的很认真。

    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季云燃,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季云燃在白槿湖唱诗歌的时候,就站在她身后,然后,他一听到白槿湖开口唱歌,他就笑,她回头看他一眼,他不敢笑了。可是白槿湖一开口唱,他又笑了。

    唱诗结束后,教堂的人都走尽了,白槿湖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季云燃就坐在第二排,看着她的微斜的马尾,散发出的淡淡薄荷香。

    他忍不住做了平生做猥琐的一件事,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她回头,瞪着他,说:你为什么在我唱诗的时候不停地笑?很好笑吗?

    第一百零三章: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说了实话: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谁唱歌那么难听还唱得那么认真的。

    这句话,真的是伤了白槿湖的自尊,是啊,太丢脸了。白槿湖起身就要走,她想,没必要和这个说话可以杀死人的家伙多说什么了。

    但是季云燃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听你唱诗后真的心情很愉快,真的。他挺认真的单眼皮努力睁大着希望得到白槿湖的相信。

    白槿湖笑了,那一笑,差点没让季云燃魂飞了,真的很美,她的白衬衣,麻花辫,那么的简单而美好。

    距他伸手说:我叫季云燃,你可以叫我云燃,是一个流浪的画画的,你也可以叫我画画的。你呢?

    白槿湖看着他几秒,握住他的手,说:“我叫白槿湖,是写书的,你也可以叫我写书的。现在我要回家了。”白槿湖背起背包骑着单车,在夕阳下朝着季云燃挥挥手道别。

    白槿湖,写书的,季云燃站在原地,想着好像在哪里看过她的书。

    鹌人生中会和很多人相识,可是相知,又能有几个?相爱并且相守相伴,就更寥寥无几了。萍水相逢,淡淡的打声招呼,就算是对这种相逢一个动人的回报。

    白槿湖回到了小院子里,喂了小鸡,就靠在床上,看起了畿米的漫画。漠河的天一直都是很冷的,她摸着自己肚里,想,这个孩子,我还是打掉,留着,他会像我的童年一样可怜。

    沈慕西,你一定不知道,你也有一个孩子,会是在漠河小镇上失去吧。白槿湖想,此刻沈慕西在做什么呢,一定是快做爸爸了吧。

    季云燃在破旧的寒冷的小站月台上坐了一夜,他想着要不要流浪到下一站去,地上是他吸了一夜,一地的烟头,他背着包,戴着鸭舌帽,高高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

    在寒冷的夜里坐了一夜,天将白的时候,他用脚摁灭了烟头,决定不走了。

    季云燃在漠河租下一个院子,开始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上给游客画画,有时候,画的很开心,他就把画送人,他不收取什么费用。

    白槿湖早上起来喂鸡的时候,发现一只鸡不见了,她找了半天,听到隔壁有扑哧的声音,她趴在院墙上,试图翻过院子捉住那只鸡。

    季云燃刚打开门,却看见了白槿湖伸着脑袋趴在院墙上,对着院子里的一只鸡挤眉瞪眼的,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你这个可恶的小鸡,赶越狱,要是被我抓住,我就关你终身监禁!白槿湖冲着那只无辜的鸡宣布着。

    季云燃笑道:你对一只鸡,有必要这么凶吗?

    白槿湖一看,原来是那个画画的,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短短硬朗的头发,一脸坏笑。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扬着脸,说:我教育我自己家的鸡,不可以吗?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是太小了,我只是想在漠河待下去,没想到我们竟成了邻居,很有意思是不是?季云燃笑道。

    画画的,那你帮我把鸡捉住给我,我就不计前嫌,承认你这个邻居吧。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有时白槿湖会看季云燃画画,他画画的样子,很吸引人,一个男子认真的样子都是迷人的吧。

    季云燃给游客画着画,白槿湖帮他调着颜料,他专注地画着,眉微微收拢着,很温情的男子。

    游客说:你的男友一看就是一个专一的人,他看你的眼神都那么的深情,你们一定是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这句话是多么的美好!和沈慕西在一起的时候,大约也是想要白头偕老的吧,结果没有白头,就天各一方。是谁说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切都好,就是爱死了,对,是我们的爱死了。

    季云燃的画笔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在说到白头偕老的时候,他的心里那么的美滋滋。

    白槿湖苦笑的摇摇头,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的一个邻居,我跟着他学画。说着继续调颜料。

    季云燃数不清画了多少幅画,那些游客,都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么突然的决定留下,不走了,留在这个寒冷而孤寂的小镇上,是因为对她见的那第一面吗?

    她有时做了好吃的菜,就会给他送过来,静静地看着他吃完,内心平静而安宁。沈慕西,你已经忘了我吧。

    季云燃问她:你一个南方的女孩子,怎么会留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小镇,我猜,你有故事。

    白槿湖说:有又能怎么,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说说你呢,你一个画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总是免费给人画画。

    季云燃一下认真起来,说:因为遇到你,我就定下来了,不想走了。

    四周安静了起来,白槿湖呆愣了几秒,故意装作被幽默到了一样笑着说:你真逗,一个好冷的笑话。

    他们彼此称呼对方“写书的”和“画画的”,没有过多的说什么,白槿湖感觉到了季云燃的情意,她想,就装作不懂吧。她的心里,慢慢地装的都是沈慕西,谁也塞不进去了。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第一百零四章:怎么会没有了呢

    在镇上的小网吧,白槿湖匿名进入了沈慕西的博客,过往他写给她的博文都被删了,最近更新的博文,里面是两本结婚证拍的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

    今天,我和我的宝贝领到了结婚证,真是有意义的日子,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

    瞧,他们多么公然的炫耀着幸福。

    白槿湖对着电脑屏幕吃着奶油爆米花,她大把大把的爆米花来往嘴里塞,来遮住自己的眼泪。

    距季云燃就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他搂住她的肩膀,不说什么,只想给她力量。

    她抬头,看着他,强忍着泪,笑着轻声说:瞧,这可怎么好,他们这么幸福,真是让我嫉妒了。

    白槿湖和他并肩走在漠河的黄昏下,她说:云燃,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认识你,是那么的美好,在这个鬼天气的漠河,一切都温暖了,春暖花开了。云燃说。

    如果没有沈慕西,她真的会喜欢上季云燃的,只是,她已经中了毒,中了沈慕西的爱情蛊,她戒不掉,她已中毒太深。

    她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单,有宣传漠河风景的,也有呼伦贝尔草原畜牧业的公告,她都一起装在一个信封里,没有写寄信人。她骑着单车在漠河小镇的一个邮局里,寄出去,寄给沈慕西,她想他,就是想和他有一些联系,哪怕,这些传单在沈慕西看来是***扰的垃圾信件。

    她在骑车回镇上的时候,突然刚解冻的路面一滑,她的车重重的摔在路上,她痛的忙捂住了自己肚子,感觉肚子痛的像是在痉挛,腿间缓缓一热,她知道,身体里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将要失去了。

    她那个时候脑子嗡的一下,疼痛和悲痛同时袭来,她半撑着在地上动弹不得,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她好想喊慕西却发不出声音。她拿出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季云燃。

    血很快就渗出了厚厚的衣裤,那温温热热的,她什么都没有感觉了,最后留在她的大脑中的就像是一个梦境,却有那么的真实。白槿湖仿佛看到沈慕西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抱起了她,他的怀抱那么的温暖,马路上的冰凉都感觉不到了。

    季云燃正在画画,接到白槿湖的电话,她说她摔倒了,虽然她说的轻飘飘的,但他认为一定是摔得很重,不然她不会打电话向他求助。

    他骑着摩托车飞快的冲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她躺在路上,旁边围了很多人,他看见地上有血,是一摊血。

    他没等摩托车完全刹住,就从车上跳下来,拦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她的额头都是冷汗,身子很冰凉,嘴唇都是苍白的,他用左脸颊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温柔地说: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就没事了。

    她努力朝他微笑,就晕厥了过去。

    围观的人都唏嘘起来,有一个好心的大姐帮着季云燃将白槿湖抱上了摩托车,大姐说:你老婆可能是流产了,你赶紧去医院!

    流产?季云燃没有想到,他看到怀里虚弱的白槿湖,心里一阵心疼,发动了摩托车,向医院疾驶去。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她怀孕的,也难怪,漠河这么冷,穿的衣服都多,她有时突然呕吐,他以为是水土不服。

    在医院,医生赶紧进行了抢救治疗,季云燃坐在抢救室门口,忐忑不安,生怕她会出什么事,他祈祷着,她一定要好好的,还有那个孩子,也要平安。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医生出来,还好,她平安了,只是,她肚子里那个五个月大的孩子,没有保住。

    季云燃不知道该怎么进病房面对她,他心里很疼,想着她苍白的样子,他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受了伤躲藏在这里的女子,她是那么的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让人心疼。

    当白槿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四处寻找着沈慕西,半晌,才恍悟那个沈慕西的影子只是她绝望中的幻念。

    她一摸肚子,原来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她疯了一般的在空气中乱抓着哭喊着说:我的肚子呢,我肚子怎么没有了——她疯狂的在床上撕扯着,无法接受,这是她最想保护最想留下的东西,却没有了。

    几个大夫按住了她,说:小姐,你冷静一下,你的孩子没了——你摔倒了,孩子,没保住。

    她一把就推开了医生,跳下病床赤着脚就要往外跑。医生见状忙把门反锁上了,她拍打着门,拼命地尖叫着怒嚷着: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我早上起来他还在我的肚子里踢我的,他那么的乖……怎么会就没有了呢……

    她甚至都没有哀号恸哭,只是在疯狂地大呼嚷叫着,她揪着自己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她已经接近了崩溃,像是个武疯子一般。

    医生都无奈而同情地摇了摇头,给她强制打了镇定剂,她眼睁睁地看着镇定药水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她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能叫了,但是眼泪顺着脸颊都流了下来。

    孩子,没有了,沈慕西,我们两个之间,唯一的一个关系,没有了,槿湖想,本来有一个孩子,即使我们以后是天涯陌路人,但是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叫我妈妈,叫你爸爸,但是现在,这个孩子,没有了。

    第一百零五章:我们没有拥抱

    那个孩子,就死在了那条冰冷坚硬的马路上,沈慕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失去孩子的沉痛里走出来,甚至,还是无法相信她失去了孩子,是啊,明明就是在不久前,这个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踢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不可能啊,明明还在的,他的生命力是那么的顽强,为什么摔了一跤就没了,槿湖喃喃的望着窗外,念着:宝贝,妈妈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妈妈真的很不舍得你。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她就在想,这个孩子如果要是长大了的话,一定会是很好看,一定会特别的像沈慕西。她还要教他昆曲,给他讲《牡丹亭》的故事。

    曾经靠在沈慕西的怀里,也设想过如果以后有了孩子,那么孩子的样子是怎样的。沈慕西搂着她说:如果生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让他们有个伴,最好男孩是哥哥。

    距这句话就好像是昨天说的,还在耳畔萦绕,却物非人非。

    季云燃给她煮了鸡汤,一口一口喂她喝,她喝着喝着,就哭了,捂着肚子,哽咽着说: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了……我好难受,我其实不想这样的,虽然我想打掉他,可是我迟迟都不舍得,我想说服自己生下他……这是我和慕西唯一的关系了,至少我们是一个孩子共同的爸爸妈妈,可是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是想生下他的,我想的……

    她悲痛地捂住了面,低头哭着。

    鹌季云燃看着她,忽然之间,对这个瘦弱的女子,有了不一般的感觉,她独自隐忍了这么多,在人前总是假装着快乐,其实,她内心有这么多的痛楚。

    他伸手,没有拥抱她,只是简单的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他多想说,不要难过,有我在。只是没有说出口。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本来她要出院回来,季云燃坚持着让她在医院好好静养几天,他帮她喂院子里的那几只鸡,给她送饭,医院的饭不好吃,给她煲各种营养汤。

    这都让那些女医生和护士羡慕极了,都说:你的老公对你真好,整夜都守在你的床边,生怕你冻着,你睡着了,他就一步不离开的守护着你,真好。

    她强颜欢笑,肚子的小生命没有了,怕是更难再面对沈慕西了。她真想告诉沈慕西,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他在漠河死了。

    她总是在夜里做恶梦,梦见沈慕西堕入了悬崖,她在梦中呼唤着慕西,慕西,一声声的,喊得守在她身边的男子心疼,她的手努力在空中抓着,什么也够不到。

    沈慕西也在医院里,他正陪护着即将分娩的杨菡,杨菡的脸上充满着即将做母亲的幸福,她伸手抚摸着沈慕西凌乱的胡子,说:亲爱的,你的胡子该刮刮了。

    他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发呆。

    杨菡一天后被送进了分娩室,她诞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足足八斤,母子平安。

    沈慕西一边继续寻找着杨菡,一边照顾着杨菡母子。

    杨菡抱着怀里的孩子说:给我们儿子取个名字吧,叫沈什么好呢?沈安年好不好?

    为什么要姓沈,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到处说他是我的,这个我不想和你追究了,等你出院,我们就离婚。沈慕西不容商量地说。

    不!我不离婚!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还要再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这婚,我坚决不离!杨菡坚决地说。

    好!不离是吧?我走,我走可以吧!沈慕西说着,起身就离开了病房。

    他回到了小楼,楼下的邮箱里有一个信件,会是槿湖寄来的吗?他慌忙拆开那个信封,却发现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宣传广告,还是黑龙江的什么火锅促销券,这哪跟哪,他随手丢在一旁。

    他收拾着东西,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哨子,就是以前他送给槿湖的那个哨子,他曾承诺,不论发生什么,只要她吹哨子,他就会听她的。

    她当时还开玩笑着说着《奋斗》里杨晓芸的下场,她终究是没有带走这个哨子。沈慕西将口哨放在胸膛前的口袋里,如果能找到她,他一定要再交给她。

    杨菡出院后,还是住在小楼里,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沈慕西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更是没有看那个孩子一眼,他觉得自己该尽的义务都做了,现在,他要找白槿湖。

    他每天都早早的出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摄影助手小常劝他将影楼开张,他回绝了,说:我现在只想找她,别的,以后再说。

    一天,他回到小楼,手里还捏着一叠寻人启事,看见杨菡正抱着孩子指挥着几个工人在砍那些桃树,见沈慕西回来,就迎上去说:这些树,长得太快乐,都遮住了房子的阳光,你知道,我对桃花过敏,我就叫人砍了它们。

    谁再动一下这些树试试!你给我滚!带着这个孩子给我滚!沈慕西歇斯底里地说,吓坏了杨菡,怀里的孩子开始挥着手啼哭起来。

    杨菡上前就推了沈慕西一下,尖声说:你吼什么你,你吓着孩子了你!

    沈慕西掩住了面,有些晕,他扶着树,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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