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矛叔的影子愈去愈远,那沉重的脚步声逐渐的消逝,直等他的影子看不见了,那群黑衣高手才敢长长吁的了口气,暗中感谢上帝,文法相没有再逼他们去追赶齐叔,说实在的,他们和矛叔都有着过头的交情。
那低沉而富于磁力的喝声象个闷雷似的尚在各人耳中荡漾,没有消逝之际,大宛国主踏着残碎的月色,冷煞的徐徐行来。
文法相吓得暗中捏冷汗,抬头颤道:
“君主万岁!”大宛国主冷冷的问道:
“你凭什么要制裁矛叔?嗯!”文法相颤声的道:“他他渺视我主,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这个老狐狸真是诡谲到了极点,他一见情势不对,恶念一动竟在矛叔头上加上一项罪名,他以为这样一说大宛国主必不会再追问下去了,哪里想到大宛国主暗中隐在这里甚久,已将这里所发展的事情看得明明白白。
大宛国主冷笑道:
“你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文法相,本君若不是亲眼看见你的罪行,还不知你是个包藏祸心的得势小人呢?”
文法相跪在地上,颤道:
“吾主,你这是从那儿说起”大宛国主冷漠的道:“你难道自己还不明白,文法相,本君问你,你为什么追随本君埋名深山,过这清淡的生活,难道你不愿去追求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统驭万民的权势”
文法相颤声的道:
“吾主在上,请容老臣告禀,老臣幼受皇恩惠泽,愿效犬马之功,追随吾主左右以示老臣之忠心,所谓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俗人眼中的东西,那有这样无宁无虑的享尽清修生活,吾主在上,请谅解老臣这点苦心!”
大宛国主暗中冷笑一声,道:“你恐怕不甘山中寂寞吧!”文法相摇摇头道:“这话从何说起,吾主,你羞煞老臣了”
丰朗的大宛国主冷冰的道:“文法相,本主念及民间疾苦,不惜随太后在这里苦修,满以为等功德圆满之时出家苦渡,作个超人,那知你私欲太重,专去做违背人性的事情,若非是今夜我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你和幽灵大帝西门熊往来,这个人虽是我国子民,却已叛离我主,你私通奸邪小人,已犯了瞒上欺君之罪”
文法相根本没有料到大宛国主会晓得这件事情,他怔了一怔,一时万千念头泛现脑际,大声的道:
“你留在半掩山干什么?”文法相冷汗直流,颤道:
“圣上!”
大宛国主面上一冷,一般骇人的怒气自他脸上浓浓布起,这个一心向道的国主向前走了二步,道:
“你妄想修习大宛神术‘那罗大法’,居然不惜随着本君隐世这多年,所为的是想盗取皇室秘丹,你认为这事没人知道,哼,本君现在要你死了这条心吧,‘那罗大法’虽是皇家的长生之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习练,除非是你能忘过去与未来,心中永远没有一丝杂念,仅凭这一点你就办不到”
文法相苦笑道:“我只是想去试试!”
大宛国主冷笑道:“你难道忘了大宛神话‘仙女试诚’的故事么,你会和那个猫公主一样,见了老鼠就忘自己的本份了!”原本这故事是说从前有个王子,养了一只美丽的小猫,由于日久生情,这小花猫便爱上了这个王子,她自知自己只不过是只花猫,永远得不到这个美丽的王子,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她遇上了爱神“可露亚”,这只花猫求爱神帮助她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和王子结为夫妇,爱神感念其诚,逐达所愿,可是爱神知她猫性未除,要试试她的诚心,逐在花猫和王子结婚之夜,命三个小老鼠进入洞房,跳上花猫的床上,小花猫初变人形,和王子正在柔情蜜意,表达情意的时候,陡见三个小老鼠在床上跳跃,目中凶光一动,恢复了猫的本性,对着那三个小老鼠扑去。
那知这三个小老鼠是仙女爱神的化身,她看见这花猫守不住人的本份,不仅大为伤心,露出爱神的面貌,对小花猫叹道:“你永远做不成人,你只是只猫,只有追捉老鼠是你的工作,化你为人仅仅是个幻想”仙女爱神说完驭云而去,小花猫只得含泪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这虽是一段神话,却含有无穷的哲理,意思告诉后人,一个人不要作非份之想,安份守已才是人的本份。
文法相对这个神话熟悉异常,岂会不了解大宛国主的用心,他心中一寒,登时凉了半截,颤道:
“圣上,请”
大宛国主冷冷地道:“你的胆子太大,本君要治你欺君之罪”文法相吓得精神大变,颤道:“圣上,你怎可这样对待老臣,我虽有欺君之罪,这却是太后的意思,圣上要加罪他得见太后”
一股湛然的神光自大宛国主的脸上浮出,他挥了挥手,立时有四个汉子奔来拿住文法相,气得文法相全身直颤,暗恨这四个手下居然不给他一点面子。
大宛国主淡淡地道:“太后那边我已去禀告过了,你的一切她也知道了,文法相,好歹你还是本主的臣子,现在我命你自己去‘练修宫’去自悔”
文法相目中寒光一涌,道:
“圣上,老臣是否可以求取最后一条路。”
沉吟一会,大宛国主低思道:
“念你苦守多年,本君就答应你,不过本君告诉你一句佛家语,多作善事行善心,你和西门熊在一起,他会毁了你一生”文法相这时已没有畏惧,他运功将那四个汉子轻轻一挥,抖手击出七八步,突然扬声大笑,嘿嘿地道:
“现在我已是自由身,我姓文的早该去江湖上闯闯事业了,凭我文法相这身功夫还怕弄不出一点名堂”
他这时本性毕露,那股气势简直不是一个老人所有,他缓缓地瞪了迥天剑客石砥中一眼,冷冷地道:
“相好的,但愿我在大漠里能再遇见你,那时我俩再好好比较一场,我相信你再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石砥中对文法相的态度恍如未见一样,他抬头望着挂在空中的星星,连头都不转过来一下,以低沉的声调,道:
“文先生只要有兴趣,我姓石的随时都会等着,不过文先生认清一件事情,邪恶永远不会留存在这个世上,你要好好去苦修养性,不难登基正道,若存有邪念,你的晚年将是非常凄凉的”
文法相不耐烦的道:
“行了,没有人有兴趣听你这番人生的大道理,要谈这个我比你懂得还多,我们时间不妨拉在后面,走着瞧。”他没有丝毫留恋的嘿嘿大笑,身形轻跃闪身离去,大宛国主冷漠的没有再说一句话,连仅有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东方萍再也蹩不住心中的无数疑团了,她诧异的道:
“你对文法相太宽大了。”
大宛国主苦笑道:
“对于一个不能守住道心的人又何必太去苛责呢?他身为道身欲念太重,这种人只有让他尝足苦头,他才会了解到世间的困难,他作法自毙,将来会得到报应。”
东方萍淡淡地道:“你对事理倒看得很透澈,可惜你不是佛僧,否则你将更容易得到正宗”
大宛国主哈哈笑道:“也许我会落发修行,只是早晚的问题”,他看了看天色,面上突然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情,道:
“二位可以请了,汗血宝马在我母亲那里,这是我们的规矩,只要石兄能赢得我母亲的手中神杖,大红还是石兄的,请原谅,我帮不上忙,当年柴伦牵马走出之时,也是我母亲守最后一关,以石兄的功夫是不会有问题!”
东方萍不悦的道:
“那有这种臭规矩,大红本来是我们的”
大宛国主淡淡地笑道:
“东方姑娘不要误会,由于大红是大宛国仅存的神驹之一,我们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们为了要看看它的得主有没有资格获有它,只有这样测验一下,我想石兄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说我们无理取闹吧”
他说话真情流露,没有一丝虚伪之色,可见这个人颇有道心,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义之士。
石砥中微微地笑道:
“大红本属你们的,若非在下要靠它代步,应该还给你们,只要在下事情一了,当会”
大宛国主紧紧握着他的手,道:
“那倒不用了,我们后会有期”他轻轻击了三下手掌,命恩达护送他俩,在道声珍重中互相分手,恩达向前一指,当先行去,道:“二位请从这里出去!”
稀疏的寒星闪颤着动人的星芒,自云端透了出来,斜斜的拖着尾芒点缀着夜的神秘,穿过一片幽香的花树,在眼前出现一座拱形的浮桥,淙淙的水声自那桥底流过迎合着,冷清的风啸,奏出一阙悦耳的响声
两盏昏黄的琉璃灯在桥头的两旁,摇曳斜长的灯影倒映在水中,恩达这时一刹身子,阻止两人的去路。
东方萍双眉一锁,道:
“恩达,莫不是你还要动手。”恩达恭敬地道:
“小的那有那种本事,太后马上来了。”
陡地,黑夜中传来大红的长嘶声蹄声,得得直响,只见那个老太老轻跨神骑之上,手持大手杖而来。
大红身形一刹,这老太婆扬声哈哈大笑道:
“神驹通灵,居然还认得我老太婆!”
她身形轻轻一跃,闪身落在地上,大红在身上一阵摩婆,扬蹄奔向石砥中身旁,抬头砥吻着他的玉面。
石砥中轻轻拂理着她身上的红毛,道:
“大红,我们该走了”大红,长鸣一声,有如龙吟似的欢呼,太后看了冷冷一笑,双眸寒光大涌,将大手杖在地上重重一击,道:“要走!没那么容易。”
东方萍对这个老太婆的蛮横不讲理极感不悦,她面上一冷,挺拔的秀鼻里透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道:
“你要怎么样?”太后冰冷的一笑道:“要想将大红牵走,必须要留下几种功夫,当年柴伦为它拼命的时候,虽然侥幸得手,自己也曾受了严重之伤,你俩若没有一点东西,怎配拥有它”
石砥中淡淡的一笑道:“太后,我们一定要动手么?”
太后坚决的道:“这是免不了的,石砥中,你知道我是大宛出名的‘爱马夫人’,看见珍马神驹就会若痴若狂,非弄到手不可,当然普通的牲口不会落在我的眼中,自从我隐身这里还没有再得到一匹足以傲世的神驹,今日重见大红,宛如看见了故人,我怎会舍得让你们将它带走”
石砥中一愣,没有想到这个老太婆有这种爱马成僻的怪性格,他晓得这种人兴趣如此,只得淡淡地道:
“当年你又怎么舍得七绝神君将它带走呢?”
太后神情略略一变,脑海之中立时泛起七绝神君大闹皇室,与自己赌马决胜的一幕事情,她狠狠的道:
“七绝神君爱马之僻和我不相上下,他自中原踏进大宛目的就是要寻找一匹世上罕见的神驹,这老小子不知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一匹汗血神龙,居然进来和我击掌赌马,这家伙书琴诗剑样样俱精,居然连败我手下好手一十五名,而赢得大红而去”
东方萍轻轻一笑道:“你一定也输在他的手中只是不好意思提起”
太后神色陡变,气冲冲的道:
“在我和他单犯动手的时候,如果不是七绝神君暗施诡计,我也不会输他半招,但要分出胜负也要在五百招之上”她见东方萍和石砥中恍如对七绝神君极为熟悉,心中意念转动,脸上陡然泛现出一般怪异的神情。
她双目冷寒如刀,盯着东方萍问道:
“你们认识七绝神君?”
东方萍冷冷地道:“情形和你一样,他在你手中怎么夺去大红,她突然扬声大笑道:
“小妮子,你太会说话了,我老太婆几乎要让你给愚弄了,哈哈,你有多大道行,能赢得七绝神君手中的东西?”
东方萍庄重的一敛笑容,道:
“这事虽不是小女子所为,却是石砥中以三场较技得来的,你要是不信,可去问问七绝神君!”太后焦急的向前急进一步,问道:“他在那里?”
东方萍有意要逗逗这个蛮横不讲理的老太婆,一见她焦急地逼问自己,暗中不由冷笑一声,道:
“这要问七绝神君本人了,我那会知道”
“死丫头!”太后气得大吼一声,道:“你敢戏耍本后!”她气得全身直颤,抡起手中的大手杖,笔直的向东方萍身上点来,东方萍陡见她撒起野来,心中一寒,身形在曳光火石间跃起,在危难之际,堪堪避过。
这老太婆嘿嘿一笑道:“怪不得你敢这样狂傲呢,原来也有两下子,来!
来!来!小丫头,你只要能在我手中走过十招,我太后就收你做个干女儿!”
东方萍听这口气可大了,她出道至今还没遇上这样口齿伶俐的高手,在对敌之时居然还要占尽便宜,东方萍伸手拔出身上的长剑,大声的道:
“我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老太婆,你还是少讨便宜,本姑娘可不要你这个又臭又老的”,她一想最后那句话不对,急忙收口不语,恨得一抖长剑,斜点而去。
太后本身功力犹在文法相之上,出手路数出手意料之外,东方萍甫和她接触,已觉得压力奇重,对方那支手杖居然有一股奇大的吸力,长剑只要伸出,便会失了准头,要是稍有失误,还会将剑刃吸住,东方萍心神剧烈一颤,暗骇忖道:
“这是什么功夫,怎会有一股无形的吸力!”
这种怪异的现象非但东方萍暗中大惊,连石砥中也觉察情形有异了,他双眉深锁,脑海中意念随闪,陡然记起一桩事情疾快的忖思道:
“这老太婆招式虽怪,却还不是顶难应付的,最使人捉摸不出的是她那根手杖看这种情形,这只怪诡的手杖莫不是产自大宛国的吸铁金刚所制就的”
他暗中骇异,身子向前移动几步,道:“萍萍,‘长戟贯日’!”他这时对敌经验丰富,一发现对方大手杖怪异,有心让东方萍拿剑试试虚实,东方萍此刻正累得娇喘呼呼,香汗漓之时,陡闻石砥中的喝声,毫无犹疑的一颤手腕,手中长剑化作一缕寒影,朝这老太婆的身上射去。
太后哈哈一笑道:“小妮子,你才接我第九招呢,怎么就弃剑退身了”。
她对电射来的长剑连看不着一眼,恍如没有这回事一样,仅仅一幌手中长杖,“叮!”地一声脆响,那柄寒锐的长剑便附在她的手杖之上,居然不会掉下来。
东方萍发丝蓬散,香汗迸落,一见自己手中长剑贴在这老太婆大手杖之上,登时暗中一凛,喘息道:
“怪不得我没办法攻击她呢”石砥中凝重的望着这个老太婆,脑海中疾快的旋转,筹思对付太后手杖之法,他暗暗的忖思道:
“这手杖富于磁力,要想破它只有发出剑罡或是剑气才能奏效,只是我和她无怨无仇,又碍于大宛国主的面子,怎能损伤她的兵器呢”他正在沉思转念的时候,太后举手杖在空中一颤,东方萍的那枝长剑突然断为两截,抛出几丈之外。东方萍气得清叱一声,道:
“死老太婆,你敢毁我的宝剑!”太后冰冷的道:
“我连你的人都不珍惜,还在乎你这柄破剑,小丫头,念你年纪还小,不治你不敬之罪,但却要将你那身功夫毁了。”东方萍遥空撩掌,斜摆胸前,道:
“你没这个本事!”
太后面上一冷,陡地涌上一片杀机,恍如罩上一层冰渣似的,阴冷的一笑,斜举大手杖向前逼来,嘿嘿地道:
“小姑娘,我非杀了你不能解恨”迥天剑客石砥中一见这个老太婆浮现出这种狰狞而恐怖的杀机,心头顿时一寒,他凝重的长吸口气,道:
“太后,在下向你讨教几招。”
太后嘴角一掀,不屑的道:
“你早该出手了,我还以为你虚有其表,要靠一个女人保护你呢,看样子我老太婆是看错人了”
石砥中只觉胸中怒火澎湃,一股不可遏止的气血涌进心田,他涵养再深,也不禁让这口齿苛薄的老太婆气得出了真气,伸手拔出长剑,凛然道:
“你嘴上多留点德,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怕闪了大牙。”一蓬旋滟的寒光自剑刃上泛射而出,青蒙蒙的剑气如一蓬青雾漾起,使周围的空气突然一寒,太后的心情随着也是一沉,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诧异掩不去心中的恐惧,她颤声的道:
“这是一代镇国之宝,金鹏墨剑呀!”石砥中冷煞的道:“你果然是有几分眼力,神剑一出天下寒,金鹏展翅天下平,太后,贵国好象没有这样的神剑吧。”太后哼了一声,道:
“神剑要有德者才能居之,你一介武夫竟留有这种宝器,轻则剑失人亡,重则倾家横祸,年青人,这柄剑我老太婆要收下了”
东方萍不屑的道:“你真是贪得无厌,见了大红要夺回去,见了神剑也要据为已有,老太婆,你的野心不小哪”
太后面上羞红,鼻子里暴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她似乎已没有必要再说什么,轻叱一声,抢起手杖攻了过来,闪颤的杖影重重叠叠,有如湖中翻起的黄浪,溺空掩目的翻滚而至,这种威势简直非所思议。
迥天剑客石砥中斜斜退了一步,道:“萍萍,你给我退出五尺之外!”
东方萍骤见石砥中说得那么凝重,顿知对方功力确实太强,她身形一动,莲步轻移,开怀而紧张的退向一边。太后的大手杖翻颤滚动当空罩上,激起股股逼人的寒劲,迥天剑客石砥中凝重的将长剑缓缓伸出,沉声的道:“太后,你要注意了”
“了”字方逝,剑光倏地大颤,一道耀目的光圈如银虹泻地一样的缭绕在空中,迎向对方的大手杖。
“喳!”一缕火花喳地漾起,劲强的剑气穿进太后的杖影之中,只听一声沉郁的骇惧之声响起,太后面若死灰的倒退几步,身子摇摇幌幌的差点摔倒在地上。她面色苍白的低吼道:
“剑罡,剑罡,这是剑罡!”恩达一见太后面容憔悴,恍如受了极重的伤势一样,他看得目皆欲裂,闪身跃至太后的身旁,道:
“太后,太后”太后颤声的摇摇手道:“剑罡一出无人能敌,你不要轻举妄动!”恩达摇摇头道:“不!我愿为太后尽力而死”
他缓缓的回过身来,怨毒的瞪着冷煞的石砥中,拔出长剑,凛然的斜举在空中,向前连跨两步道:“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看见你这样伤害一个没有还手余地的老太婆,我恩达纵然死在你的手里,,也要和你周旋到底”迥天剑客石砥中缓缓泄出去蓄集在神剑刃上的剑气,将金鹏墨剑徐徐的收回来,长长的吐了口气,道:
“我没有伤她,只是削断她的滋力手杖而已,恩达,你不妨仔细去瞧瞧,你的主人只不过是惊骇过度而已。”
恩达怀疑的回过头去瞧了一眼,只见太后身上罗袍条条而碎,手中大手杖已断为四截坠落在地上,除此而外果然没有发现太后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他怔了一怔,道:“这是真的?”太后此时已暗自调息了一下,她惨然的望着自己手中断聚的大手杖,旋露一种伤心而惋惜的神情,她喃喃颤声道:
“你是第一个击败我老太婆的人,当年七绝神君那样厉害的人都没有真正的使我老太婆心服,想不到你比七绝神君还要厉害,唉!大红永远属于你的。”
石砥中黯然的道:
“请原谅,我若不是运用剑罡断去你的大手杖,没有办法能抵抗你手杖上的磁力,以你这些怪异又辛辣的杖法,我相信没有人是你对手”太后面上怒意一涌,叱道:“你这是讥讽我”
石砥中一怔,道:“在下是肺腑之言!”太后冷笑道:“肺腑之言,你当我是小孩子,打我一个耳光再给我一块糖吃,哼!虽年纪老却不吃这一套。”
东方萍见这个老太婆已不可理喻,轻轻一拉石砥中,故意大声的道:“砥中,我们走,和这种人多说只有空费口舌!”石砥中和东方萍联袂朝浮桥上行去,太后居然没有再拦阻,那大红在太后身上一阵摩娑,长鸣一声跟着东方萍和石砥中而去,逐渐消逝在夜色之中。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恩达,将这断去的手仗通通捡回来,留给后人做一个教训,我们不能让上一代的痛苦”
她象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表情的踽踽行去,谁也猜不出这时心中所想的什么?只有失败的苦味在她心中旋转
黎明的薄翼轻灵的移动着步子,挥动着光明的鞭子将夜之神的足痕追赶着,一直躯逐到黑夜逃出遥远,隐藏着不敢出来为止,方始收起了火鞭,傲然的在长笑着
昨夜有如一个梦境似的过去了,那谷中的一切都似发生在幻境的尽影里,发生那么突然,却已随着夜而退避了。半掩山脚下的东方萍和石砥中都有些劳顿,两人脑海中仍在盘旋着大宛国主,文法相,以及太后的影子,满以为可找个地方歇歇一夜的劳苦,哪知又被一件事给缠上了。
那是在黎明方露曙光不久的时候,两个人方下得半掩山,却遥遥看见一个人影自大沙漠里朝这里移动。
这个人身子一路摇晃而来,足履已没有普通人那样沉稳,象是在靠着精神的支持挣扎一样,只要那维持生命的精神一失,他将会象这飘起的沙石似的永远不容易爬起来了,因为他的体力已不堪支持本身的负荷”东方萍诧异的道:
“这个人是谁?怎么没有代步的牲口就敢在沙漠里行走”石砥中心神一颤,道:“那是你哥哥”“什么?”东方萍全身陡地一紧,道:
“你说什么?”那会是东方玉”那个人勉强的又移动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的摔在滚滚的沙泥里,他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只是声嘶力尽的吼道:“水!给我水!”东方萍大吃一惊,身形一跃叫道:
“哥哥——”
当她奔驰过去的时候,东方玉因耐不住长途的劳顿而晕了过去,东方萍没想到哥哥会变得这个样子,伤心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
“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石砥中急忙将东方玉扶起来,拿出水袋启开他干涩的双唇,缓缓将水灌进东方玉的嘴里,东方萍黯然的道:
“砥中,不会出什么事吧!”迥天剑客石砥中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摇摇头道:“不会,东方兄只不过是太累了”
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之后,东方玉终于恢复了知觉,他长长的喘了两口气,慢慢的睁开了双目,首先映进他眼里一张丰朗如神脸靥,他激动爬了起来道:
“大哥,大哥,我们终于见面了。”石砥中心中一惊,没有想到东方玉千里徒步落得这样狼狈,竟然是在找寻自己,他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嘴辱轻轻颤,问道:“东方兄,什么事情?”
东方玉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般浓浓的忧郁罩满了他的脸上,他恍如经历着一场恐怖而震颤的事情一样,双目泛起一股凄凉愤怒之色,紧紧的握住了双拳,道:
“这次小弟若非是见机的快,可能就没机会再和你见面了,石兄,你还记得房小虹吧?”
石砥中浓眉一舒,道:“怎么?你和他见过面子。”东方玉睨了自己妹妹东方萍一眼,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哀伤,兄妹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双方的眼神中,已领会出各人心中的感触,东方玉艰涩的道:
“昨夜我和爹爹经过幽灵宫山下的时候,就和房小虹遇上了,他这个人狂傲的不知天高地厚逼着我爹和他动手,我爹一方之主岂会和一个晚辈动手,哪里想到房小虹将幽灵大帝请来,两个人攻击我爹一个,声言要将我爹杀死,我实在气愤不过便和我爹联手对敌,那个结果很惨的”
东方萍一听爹爹遇难,登时眸中泪水盈眶,紧张的问道:“爹爹怎么样?”
东方玉黯然道:“幽灵宫的人存心要将我爹毁灭,不择手段的攻击,爹爹和我虽然能够支持,但也险象环生,最可恨的是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一个姓文的,居然一掌将我爹击伤”
东方萍急得哇地轻站起来,她伤心的道:“爹受伤了,重不重?”东方玉面正旋露出一种悲愤而痛苦的表情,道:“你知道爹是个宁死不屈不弯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只得奋力突困,并命我去找石兄,好在这些人主要的是对付我爹,见我爹爹逃去纷纷追赶,我趁机逃到这里”
石砥中这时觉察出事情的严重了,幽灵宫一个地方已经很难斗了,现在除了加上房小虹还有一个文法相,这些人都是脚跺四海的人,若联合起来,这股恶势力还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心中一凛,立时觉得责任重大,这沉重的担子将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东方兄,令尊为什么要到幽灵宫去?”东方玉苦笑道:
“在四天以前,我爹接到幽灵大帝西门熊的帖子,说要在大漠里举行一次争取大漠第一人的比武大会,我爹知道这种大会,只有死亡没有结果,本想去劝劝西门熊,要他取消这次比武,谁想到西门熊包藏祸心,有意将所有正道高手毁尽”石砥中哦了一声道:
“这种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东方玉面上一凝,庄重的道:“传说西门熊这次召开大漠较技之会主要的是对付你,我爹已将这层内幕看穿了,所以要我,找你叫你不要去上当”
石砥中冷笑一声道:“我早猜到这点了,西门熊虽然身无遗策,但我也要利用这次机会将这群邪道上的人毁去一二”东方萍全身一颤,道:
“砥中,你要去送死!”石砥中淡淡地道:“去索绳,不是去送死”
东方玉恐怖的道:“石兄,你还是不要去,他们已事先布好了陷井,专等你去上钩,谁都晓得大漠里如果没有你,这个地方就象失去了灯光一样,永远的黑暗了”石砥中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有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在冲激着他,他觉得自己该付诸行动了,如果再让西门熊这样继续下去,只有助长其势力,他苦笑道:
“东方兄,我不去行么?西门熊会放过我么?我相信在我没有去之前,他已先将帖子送来了,那时如果不去,才是真正中了他的诡计”
东方萍幽幽的叹了口气,撩起罗袖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忧伤的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颤声的道:
“砥中,你一定要去”石砥中坚决的道:“当然要去,不过要经过一番准备”
朗朗的话声随风传出,静谧,漠野响起了涛天的巨雷,象那悄然无声的风暴似的,又掀起一场新的搏杀云天闪出万道的金霞,自那片片薄云的后面投落在‘巴泽湖’的混浊湖水上,这湖的四周是一片大草原,三两的牧人渴了会在这湖边歇足,或者让羊群在这里喝水!
可是这些牧人在几天前已经绝迹了,大草原上只有几只秃鹰在上空盘旋,寻找着可以啄食的东西”
使这群秃鹰感到诧异的是这浅浅的小湖上搭起了一座高台子,台的四周罗列着许多小帐幕,不时有人出入其间,而传来阵阵喧笑
这时,自台边的右方的一个大幕蓬里响起一连串的笑声,这笑声阴冷而低沉,恍如不是出自人类的嘴里。
阳焰自幕蓬的空隙透人,只见这里面坐着几个人,这些人脸上俱流露出一丝得意而自满的神情,尤其是那个青年人更是在狂妄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时时表现出他的阴沉,他那双令人寒煞的目光缓缓流过每个人的脸上,偶而鼻子里还会传出一丝微笑的冷哼,满脸上揶揄与自得之色。这青年人所表现的在其他人眼里还不怎么样,但落在最旁面那个白眉长髯老人的眼里,却引起十分的不愉快,他干咳一笑道:
“房大英雄,明天全要看你的了!”房小虹嘿嘿一笑,道:“我还是那句老话,除非是石砥中出场,其他的人要请你文大人多照顾了,嘿嘿,文大人,大宛之尊,这次大会全靠你老的捧场了。”
文法相嘿嘿冷笑道:
“好说,好说,青年人,你的表现真不错呀!”幽灵大帝西门熊可看出情形不对了,他晓得这两个人互相不服气,大有一较身手之意,心念一转,嘿嘿笑道:
“二位不要再客气了,我们还是谈谈明天大会的事情要紧,这次大会主要的是引石砥中出来,观摩较技只是个幌子,不过我们要装得象样才会不引起人家的怀疑”文法相白眉一锁,道:
“这倒是次要的问题,主要的是砥中会不会来的问题,这个人若是不来,我们的心机不是白废了”西门熊摇摇头道:
“这个你放心,我敢说他一定会来,他能放过一千个人,也不会放过我,因为这小子吃我的亏太多了”文法相一楞,道:
“你好象满有把握,嘿嘿,不是我姓文的说句泄气话,如果我们和他一个对一个,没有一个敢说能一定赢了他,不要看这小子年纪很轻,那手剑法真不含糊!”
“嘿嘿!”西门熊面上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干笑道:“这个你请放心,我西门熊已有安排了”房小虹冷冷地道:“你牛不要再吹得太响,当心炸了,西门熊,我房小虹远来这个穷地方所为的什么?你当初答应的事可不能忘了,要知道我所等的就是明天”
西门熊通体颤了一颤,眸子里闪出一丝诡异而谲诈之色,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浓眉深深的一锁,道:“当然,当然,房兄的事本大帝哪敢忘了,在明天定能如兄所愿,只要石砥中小子来。”
房小虹冷笑道:
“我们的合作也只限于明天,如果你自毁誓约而施诡计,那个后果可以想象的,我有办法使你起来,也有办法使你垮下去,这点你该比我还清楚”
西门熊只是冷笑一声,道:“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合作永远下去,就必须互相信任,难道我西门熊还会好处独占,忘了你们”
房小虹却毫不留情的道:“这很难说,你这个老狐狸太难斗了,在很多地方你都占着上风,只是表面上你很温顺,其实”西门熊心中一凛,没有料到这个青年人这样难斗,仅仅相处几天使将自己的底细摸清楚了,他诡秘的一笑道:“房兄对我颇有成见”
房小虹冷笑一声道:“那倒没有,只是知己彼己,方能百战百胜”
西门熊脸上露出一丝骇惧之色,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房兄,你也太厉害了。”房小虹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江湖经验虽然不多,但对察言观色倒有几分心得,鼻子里冷哼一声,道: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表面上你在恭维我,暗地里恨不得先杀了我,西门兄,你现在是不是在动这个念头,我们心里都有数”
西门熊尴尬的一笑道:“不错,你知人颇深,本大帝确实有杀你之心,因为你对我了解太多,留着终究是个尾大不掉祸患”
房小虹淡淡的道:“你还是少卖弄你的聪明,当心我先下手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能你那一失就握在我的手中”幽灵大帝西门熊这才觉得真正的害怕了,他感到房小虹所给予自己的威胁越来越大,几乎随时都有制自己于死地的机会,他暗中念头直转,轻轻拍拍房小虹,道:
“房兄,不要增厉害,我们是一个巴掌不响,你我还有一段时间合作,谁也少不了谁?”
房小虹冷冷地道:“但愿你的话跟你的心一样,不要嘴上抹油,肚里藏刀,那样你我都不好看,倒霉的还是你两人针锋相对的正道出对方的隐秘,使双方都生出了无限戒意,文法相虽然不言不语,却看不出这里隐藏的危机,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他在大宛国弄朝当政对弄玩权术这一套功夫比谁都行,他低垂帘,恍如与他们的事没有关系,其实暗中却在筹思对付他们的办法。
正在这时西门琦自幕外走了进来,他恭身的道:
“爹!”西门熊了应一声,道:
“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西门琦眉头一皱,道:
“爹,孩儿命人去探听之下,石砥中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连东方萍的踪迹都追寻不到”
西门熊哼了一声,道:
“我就不相信石砥中会飞上天去,琦儿,如果你的帖子交不到石砥中的手中,我会治你办事不力之罪”
“是——”西门琦见情形不对,急忙恭身退了出去。文法相缓缓的启开双目,道:
“西门兄,石砥中会不会离开大漠?”西门熊摇摇头道:“这很难说,或许这小子得到消息,知道这里举行一次较技大会,他自忖没有把握在这里争取天下第一之名,而悄悄的离开中原,故意不接受我们的请帖”
房小虹冷冷地道:
“也将他估计的太低了,凭他那身本事还会不来参加这场热闹的大会,也许这小子故意不露面,暗中在察看我们动静”西门熊一击拳,道:“对,这小子必是在暗中探听我们的动静,若非房兄一言提醒我,本大帝几乎忘了这方面”他轻轻的击了一下手掌,道:
“百黑雄——”
自蓬幕外面响起一声沉喝,只见一个青壮的汉子奔了进来,这汉子浓眉浓眉,撒开着衣衫,露出了长满毛髯的前胸,双手一拱,道:
“主人,有什么事吩咐?”
西门熊问道:“你是负责接待各路英雄的总管,该知道这附近各地来的高手动态,我问你,你有没有发现有人混进这里。”
百黑雄恭身的道:
“小的全是照主人的吩咐,在大会没有开始之前,不准任何一人接近这里,刚才海神旅的人要进来看看,让小的给赶出去了”
“嗯!”西门熊嗯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人?”百黑雄想了想,道:
“有几个牧民要进来放羊,让小的给打了回去,还有各地赶来的英雄,都在这附近徘徊”
西门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你赶快去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如果发现我们不欢迎的人赶快通知我,尤其是石砥中,你要特别注意,当心他混进来!”
“是!”
西门熊望着百黑雄退出的背影,嘴角上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他的目光随着一寒,射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寒光。
他阴冷的道:
“我相信石砥中没有法子来了”
哪知他的话声尚未消逝,百黑雄面色苍白的奔了进来,脸上流露出一股惊恐度的惊骇。跄踉行来。
西门熊一怔,道:“你干什么?”
百黑雄颤声道:“小的遇见鬼了!”
西门熊清叱道:
“胡说!大白天哪有鬼?”百黑雄全身抖颤,道:
“小的刚刚出去时,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幽灵样的人突然将我抓了起来,我连挣扎呼叫的时间都没有,他叫我去见西门主人,并命我将这个交给你—
—”
说着便将手中的一块牛皮伸了出来,西门熊和房小虹心中一惊,同时伸手抢那块薄薄的牛皮,西门熊首先抓到伸开一看,气得大吼一声,道:
“气死我了——”
文法相拿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墨字:
“牛皮少吹,明天见真章!”
这个是谁?在各人的心中涌起无数的疑团,尤其是幽灵大帝西门熊,除了有一份畏惧外还有一丝恐怖的意味,因为对方混进了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发觉,那这个神秘人物的身手也太使人骇怕了。
房小虹握起了拳头,恨恨地道:“好!我们明天见真章!”似乎这一切都寄托在明天了,明天是个未知数,到底是鹿死谁手,那还是个不可分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