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梦寰满怀焦虑,一口气奔回邓家堡。
只见室中红烛高烧,沈霞琳正在呆呆的望着烛光出神。
一见杨梦寰无恙归来,沉重的脸色上,立时绽开了温柔的笑容,道:“你回来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室外传来邓开字的声音,道:“杨大侠回来了?”
杨梦寰道:“是邓兄么,快请进来。”
邓开宇缓步而入,拱手笑道:“杨大侠众望所归,今夜初更,又有一批武林同道,慕名赶来邓家堡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兄,在下有几句话,如硬在喉,不吐不快。”
邓开宇道:“杨大侠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邓家堡布置大过松懈,以致很多人轻易混了进来。”
邓开宇道:“那些人都是心慕你杨大侠之名而来,让他们进入堡中,有何不可?”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时间不多,寸阴寸金,不宜再浪费它了,邓兄快去请老堡主,选一处防守森严的安全所在,在下有重要大事相商……”
目光转到沈霞琳身上,道:“你去请童师姊。”
沈霞琳应了一声,急步出室而去。
邓开宇自和杨梦寰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惶急的神色,也不再多问,立时起身而去。
不久,邓开宇重又回来,说道:“家父已在地下密室等候。”
这时沈霞琳已将童淑贞请来,四人鱼贯出室直奔地下密室。
密室中一张红漆圆桌上,高燃着两支红烛,邓固疆早已在室中相候。
杨梦寰当先步入密室,邓固疆立时起身相让,杨梦寰也不客气,带着沈霞琳坐下,说道:“深夜惊扰老堡主的好梦,在下心中不安的很。”
邓固疆道:“杨大侠深夜相召,必有要事指教。”
杨梦寰道:“目下邓家堡正面临玉石俱焚的大难,兄弟不得不召请两位来早作计议了。”
邓固疆吃了一惊,道:“愿闻其详。”
杨梦寰略一沉吟,当下把听得毒龙夫人之言,删繁从简的说了一遍。
邓固疆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此事确然非假,不知老堡主有何良策?”
邓固疆道:“这个还是请杨大侠筹思拒敌之策,老朽是悉凭吩咐。”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就事而论,敌势的强大,似已非是我们能够抵御,在三日后敌人的四路总攻中,邓家堡多留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屈死的冤魂。”
邓固疆一皱眉头,道:“照杨大侠这等说法,咱们是毫无取胜的机会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敌势如泰山压顶,别说取胜的机会,就是想抗拒一两个时辰,亦是有所不能。”
邓固疆道:“杨大侠的意思呢?”
杨梦寰道:“陶玉邀请高手,总攻邓家堡,用心是为我杨梦寰,惨屠邓家堡只不过是为了迁怒。”
童淑贞接道:“除了迁怒之外,他还为了权威,想借屠杀邓家堡一举震惊武林。”
杨梦寰微笑接道:“不错,因此咱们不能让数百口无辜的男女陪葬……”目光转注到邓固疆的身上,接道:“在下之意,是希望老堡主能立刻传谕,着令堡中的人,连夜出走,避劫他方,暂时躲避一些日子,等待大劫过后,再行回堡,重整家园。”
邓固疆道:“杨大侠呢?”
杨梦寰道:“事因在下而起,我自然要留在堡中了。”
邓固疆道:“好吧,老朽立时传谕,堡中老幼妇孺,一律撤出,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各凭志愿……”
杨梦寰叹息一声,接道:“要他们一起走吧,多留一个,就多一个无辜的冤魂。”
邓固疆道:“老朽生于斯,长于斯,今日得能埋骨干斯,死而何憾,杨大侠正值有为之年,武林正义的绝绩系于你一人身上,既知已不可为,留此何益,不如今宵带令正一并撤走,邓某人凭这一把老骨头要为武林留下一点浩然之气……”
杨梦寰接道:“老堡主把话说到那里去了,我杨梦寰如不留在邓家堡,激怒了陶玉,只怕这方圆二十里,都将在他一怒之下,尽化劫灰……”
他缓缓站起身子接道:“此刻并非是研商拒敌之策,老堡主先请遣散堡中居民,至于如何拒挡来犯之敌,容在下稍作思考再作主意。”
邓固疆道:“杨大侠既然这般坚决,老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急不如快,老堡主就请立刻传谕……”目光转到沈霞琳和童淑贞脸上,道:“你二人去监视那灵空举动,待我赶到之后,再行动手,先把他生擒活捉,以防除心腹之患。”站起身,离开密室,直奔卧房。
他心有所思,急急奔回卧室之中,正待伸手去床头拿取兵刃,瞥见一个全身黑衣头罩黑纱的不速之客,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杨梦寰奔入室中的步履之声很重,那木榻上的黑衣人分明已经听到,但却是一副恍若未闻的神情,仍然端坐不动。
杨梦寰镇静了一下心神,暗道:这邓家堡的防卫,实在是松懈的很,竟是任人自由来去!
心念转动,人却向后退了一步,缓缓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明明听到,但却是置若罔闻,不予答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阁下也未免太大胆了。”右手一挥,直拍过去。
那人端坐不动,直侍杨梦寰的右掌将要触及他的前胸,才突然一扬右掌,指尖疾向杨梦寰的右腕脉穴上扫去。
杨梦寰疾快的缩回右腕,退后了两步,那人一举手间,杨梦寰已知遇上了劲敌。
只见那黑衣人举手取下头的黑纱,缓缓说道:“不用怕,我不是毒龙夫人。”
杨梦寰心头一震,道:“赵姑娘。”
黑衣缓缓站起身子,道:“赵小蝶。”
双肩微晃,人已跃下木榻。
杨梦寰道:“赵姑娘稍坐片刻,容我点上烛火。”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你和那毒龙夫人在小庙之前的约会,夜暗谈心,就不怕她吃了你,难道还怕我赵小蝶么?”
杨梦寰道:“你都知道了?”
赵小蝶道:“哼,那毒龙夫人武功有什么好,我一直追在她身后,她就不知道。”
杨梦寰道:“那陶玉四路总攻邓家堡的事,你也知道了?”
赵小蝶道:“早知道啦。”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邓家堡虽然来了很多武林同道,但据我观察,都不是名列武林高手的人,凭邓家堡这点实力,要想拒挡那陶玉四路总攻,实在比登天还难。”
赵小蝶道:“咱们坐下谈吧!”当下坐了下去,接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梦寰道:“撤走邓家堡中无辜居民,在下留此和陶玉决一死战。”
赵小蝶道:“螳臂挡车,飞蛾扑火,你要自取败亡。”
杨梦寰道:“败亡虽在意料中,但总得要有一战,我如在这一战,扑杀陶玉,纵然一死,也算偿了心愿。”
赵小蝶道:“匹夫之勇不足取……”
突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沈霞琳手持长剑,急奔而入,道:“寰哥哥……”
杨梦寰急急接道:“快来见过赵姑娘。”随手燃火折子,点起了案上烛火。
灯光下只见沈霞琳满脸焦急之情,目睹赵小蝶后,不禁微微一怔,道:“啊!你来的好极了,我们处境险恶,正在无法可想之时,有你帮助,我们不用发愁了。”
她脸上的欢笑是那么诚挚,纯洁,毫无一点怀疑和不安之情。
赵小蝶突然觉着内心泛起一缕惭愧之感,嫣然一笑,道:“事情太紧急,来的太匆忙,忘记先通知姊姊一声了。”
沈霞琳笑道:“你见到寰哥哥,和他讨论拒敌大计,那自是不用再见我了。”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转脸望着杨梦寰接道:“你如一定要留邓家堡和陶玉决一死战,也得有个准备才是。”
杨梦寰道:“彼此实力悬殊甚大,准备也无从作起,”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我帮助你。”
杨梦寰星目中神光一闪,道:“赵姑娘说的当真么?”
赵小蝶道:“我一直在帮助你,不过明暗不同罢了……”嗤的一笑,接道:“有时我和你故意闹些别扭,那不过开玩笑的罢了。”
沈霞琳突然说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灵空跑了,童师姊已经暗中追踪而去,我来告诉你,但看到赵家妹子,心里高兴,就把事情忘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你陪赵姑娘在这里谈谈,我去追她回来。”
赵小蝶道:“不用去追她,她自己会回来。”
杨梦寰道:“那枯佛灵空,武功十分高强,童师姊一人只怕非他之敌。”
赵小蝶笑道:“如若只谈剑术,童淑贞决不会在你之下,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何况那灵空和尚也不会和童淑贞动手。”
杨梦寰奇道:“你好像很清楚。”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请我主持正北方攻击,被我婉言谢绝,他的计划我比那毒龙夫人还要清楚得多。”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道:“遣走邓家堡老幼妇孺,减少无辜伤亡,办法不错,但你要想法子把留在邓家堡的人组合起来,使他们进退有据,可以号令,明晚三更时我再来见你,咱们详细的研究出个拒敌之策来。”缓缓站起身子,握住沈霞琳一只手,道:“姊姊请放宽心不用忧虑,小妹先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妹妹武功高强,人又和气,如是能够常和我们在一起,不但可以帮助寰哥哥,我和红姊姊也可以时常讨教。”
赵小蝶回眸一笑,答非所问的道:“咱们明晚再见。”娇躯一晃,行踪顿失。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身形消失之后,低声对沈霞琳道:“咱们得快些追寻童师姊的下落了。”
只听身后传过来童淑贞的声音,道:“不用找我了。”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童淑贞飞跃而至。
沈霞琳急急的间道:“那灵空和尚那里去了?”
童淑贞道:“这贼和尚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跑出堡外,转了一圈,重又走了回来。”
杨梦寰道:“他也许是受了陶玉的压迫而来,此人在邓家堡中出现,除了使咱们分出部份高手监视于他,分散一些实力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作用,那就是要咱们怀疑邓家堡中所有的武林同道,不敢重用他们。”
童淑贞道:“这般说来,留下其人总是祸害,何不早些下手把他剪除掉?”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此刻形势,彼众我寡,非出奇谋,实不足以抗敌势,灵空虽为强敌,但亦可加以利用……”
童淑贞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师弟可是想借那灵空之口,传出假情……”
杨梦寰道:“正是此意,但其间必得布置得真假混杂,使那陶玉无法捉摸。”
童淑贞道:“师弟说的是,咱们此刻处境,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点点滴滴的力量,都得发挥尽致,陶玉可用灵空来此卧底,咱们亦可利用灵空以拒陶玉。”
杨梦寰道:“此事还得先布置。”附在童淑贞的耳边,低声数语。
童淑贞点头应道:“师弟高见。”转身一跃,人又消失在夜色中不见。
杨梦寰回头对沈霞琳说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下,此刻情势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能助我克敌的只有你和童师妹两人……”
沈霞琳接道:“还有六宝和尚,他那一拳一脚连环攻势,很少人能够躲过。”
杨梦寰道:“就算上六宝和尚,也不过三个人而已。”
沈霞琳叹道:“如是那兰姊姊不在坐关期间,一定会赶来相助的。”
次日,二更时分,邓固疆下令堡中妇孺老弱,连夜撤走。
邓家堡中,训练有素,深夜令下,毫无慌乱哭喊之事。
杨梦寰站在堡门旁,望着络绎不绝的老弱妇孺,鱼贯相随,趁夜色离堡而去,心中感慨万千,黯然忖道:我杨梦寰如有能力保护这邓家堡,也不用他们扶老携幼,背井离乡,逃难他处了……。
忖思之间,瞥见邓固疆行了过来。
这位一生谨慎,但临老却闯下了大祸的老堡主,此刻倒是精神振作,毫无颓丧不安之感。
杨梦寰当先抱拳一礼,道:“老堡主……在下……”
邓固疆接道:“邓家堡年轻子弟,志愿留下了八十二人,连同我的家丁有一百二十九名可以供调度之用。”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要他们都走你却不肯,偏多留下八十二人,口中却接道:“他们可都是志愿留下么?”
邓固疆道:“他们坚持要留在堡中,保卫家园,老夫也是不便硬性强迫他们。”
杨梦寰道:“既是如此,还望老堡主珍重使用他们。”
邓固疆笑道:“我邓家堡有数十个连珠箭匣,还有十几具更歹毒的梅花针筒,和那宫天健调配的三桶毒液,老朽已下令取出针筒,毒液分发他们施用。”
杨梦寰道:“好!陶玉既有血洗邓家堡之心,咱们也只好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不择手段了。”
邓固疆接道:“犬子已在厅中设筵,尽请堡中群豪,说明内情,要他们自决去留。”
杨梦寰道:“作的好,老堡主请在此照顾一下,在下还有事要先回宅中一趟。”
邓固疆道:“杨大侠请便。”
杨梦寰回到卧室,沈霞琳早在室中等候,说道:“二更过了,那赵家妹子快要来了……”
晃燃了火摺子,点起火烛,接道;“咱们坐下等她吧。”
杨梦寰今宵穿着一身深赵劲装,沈霞琳也换了一身白衣白裙。
两人对面而坐,桌案上红烛高烧,四色水果,整齐的摆在木案上。
静夜深闺,夫妇相对,这该是一幅动人的画面,但被两人愁锁的双眉,破坏了室中的气氛。
案上的红烛已经烧去了一半,蕊花处,结了一个很大的花影。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已经是三更过后了,那赵家妹子,不知会不会忘记了今宵的约会呢?”
杨梦寰道:“如果她真的忘了,那也罢了,怕的是她不是忘去,而是故意不来。”
沈霞琳问道:“为什么?赵家妹子不是那等言而无信的人。”
杨梦寰道:“唉!我怕她中了那陶玉的暗算。”
沈霞琳一下子急了起来,道:“不错,咱们去找他吧。”
杨梦寰道:“到那里找她?”
沈霞琳缓缓坐了下去,道:“唉!咱们不知她的居住之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熊熊的火烛,己然烧去了大半,杨梦寰却呆呆的望着那火烛出神!
沈霞琳伸手从头上拔出一支玉替,拨去了烧残的烛蕊。
烛光大盛,室中更为明亮。
杨梦寰心中思绪杂乱,暗自忖道:“难道那赵小蝶又被陶玉说服,改变了主意不成……”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来了!精神一振,转脸望去。
只见一个黑裙曳地,发挽宫舍,手执玉萧的女子,缓缓走入室中,笑道:“小两口秉烛对坐,桌上鲜果未动,定是在等客人了?……”
沈霞琳突然站起,道:“啊!玉萧姊姊。”
来人正是追随朱若兰留居天机石府,野性尽驯的玉萧仙子。
杨梦寰起身抱拳一礼,道:“玉萧姑娘,久违了。”
玉萧仙子道:“三年多了,杨兄别来无恙。”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重出江湖,掀起了滔大风波,此刻江湖形势,较诸五年前更为险恶。”
玉萧仙子道:“贱妾奉了朱姑娘之命,正是为此而来。
目光转动,望了望桌上水果和沈霞琳一眼,笑道:“水果未动,红烛已残,什么客人,竟是这样的不守信约。”
杨梦寰道:“玉萧姑娘先请坐下,吃杯茶,休息片刻,咱们再谈不迟。”
玉萧仙子道:“不速之客,不知是否方便?”
沈霞琳道:“唉!她恐怕不会来了。”
玉萧仙于道:“什么人?”
沈霞琳道:“赵小蝶,昨宵她亲口对寰哥哥说,今夜来此和寰哥哥共商拒敌之策,唉!
料不到她竟然失约未到。”
玉萧仙子充满欢笑的脸上,突然间变得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妾身奉命来此,首要之务,是要了解两位目下的处境如何!”
杨梦寰道:“险恶无比。”
玉萧仙子道:“杨兄能不能说清楚些?”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把目下处境,以及陶玉约请高手,四路总攻邓家堡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玉萧仙子略一沉吟,道:“贱妾本拟立时动身赶回天机石府复命,但就目下情势而论,杨兄似是已陷孤立无援之境,贱妾留此,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沈霞琳道:“兰姊姊在天机石府中等你复命,你如不回去,岂不要她悬念不安?”
玉萧仙子笑道:“不妨事,朱姑娘来时,曾经指示过贱妾,如是情势需要,贱妾亦可暂时留下相助,只要杨兄写封复函就是。”
杨梦寰道,“我未见来函,如何复信?”
玉萧仙子道:“信在贱妾身上。”放下手中玉萧,缓缓取出一封素简,递向杨梦寰。
杨梦寰接过素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书奉杨梦寰亲拆,七个娟秀的大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论什么事,兰姊姊都能够先有安排。”
玉萧仙子道:“不错,朱姑娘天纵英明,岂是常人能够及得。”
言词之间,流露出无限敬佩。
杨梦寰拆开素简,只见函首分写着自己,沈霞琳和李瑶红的名字,这封信从外面瞧去,若有无限私情,但拆封一看,却是一片坦荡。
但见写道:霞琳月前来此,正值我内功交关之时,致未能迎宾深闺,握手谈心,开关时,霞琳已去月余了。
近日间江湖上凶讯频传,赵小蝶游戏风尘,自号多情仙子,陶玉再出江湖,重振天龙帮声威,不论变化如何,梦寰都将是此中受累之人。
兹遣玉萧仙子,奉上一函,盼把近日江湖情势,详函说明。
下面署着朱若兰的名字。
杨梦寰合上素笺,道:“我修回书一封,但姑娘留在此地,回书何人送去呢?”
玉萧仙子笑道:“这就不劳你多费心了,你只管写信就是。”
杨梦寰取来文房四宝,即席挥毫,细陈江湖近日情势演变,套上封套,交给玉萧仙子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玉萧仙子接过复信,折叠之后,藏入怀中,笑道:“此刻天尚未亮,明日再发不迟。”
杨梦寰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问道:“姑娘如何送走此信?”
玉萧仙子答非所问的道:“陶玉两日之后,要分兵四路,总攻邓家堡,杨兄可知他请的什么人物么?”
杨梦寰道:“就在下所知,除了陶玉本人主持一路之外,还有位毒龙夫人……”
玉萧仙于失声叫道:“毒龙夫人,这话当真么?”
杨梦寰暗道:该死,那毒龙夫人是她师姊,再三探问她的下落,我竟然忘记告诉她了,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她是你同门师姊么?”
玉萧仙子点点头,道:“不错,你如何知道?”
杨梦寰道:“在下曾和那毒龙夫人见过两次面……”
玉萧仙子接道:“她约你见面,告诉了我们的出身,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啊。”
玉萧仙子道:“听说那毒龙岛主早已去世,她那毒龙夫人之名,早已有名无实的了。”
杨梦寰道:“不错。”
玉萧仙子奇道:“她能在荒岛上一住十几年,不履中土一步,这份耐性,倒是难得,陶玉能把她请出毒龙岛来助拳,这人的神通,显是大了许多,我们师姊妹长久不见,我也该去找她谈谈才是。”伸手取过玉萧,转身一跃,破空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飞跃出室的身法,低声对沈霞琳说道:“这几年她居留在天机石府,武功似是又有进境。”
沈霞琳道:“如是咱们也搬到天机石府去住,那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杨梦寰缓步走出卧室,望望天色,道:“已是四更过后时分,赵姑娘大约是不会来了。”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今宵失约,必有原因。”伸手收起桌上水果,接道:“这些日子你日夜忙碌,劳心劳力,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杨梦寰仰望着满天星斗,接道:“那陶玉劳师动众,约请了无数高手,名在总攻邓家堡,其实志在我杨梦寰。”
沈霞琳道:“寰哥哥吉人天相,那陶玉算计了你很多年,都无法得手,这一次定也是白费心机。”
杨梦寰道:“这一次情势有些不同,他以邓家堡千百人命作注,迫我决战,我即不能逃,只有全力迎战,但咱们这一战却是毫无胜算。”
沈霞琳缓缓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柔声说道:“有赵家妹子和玉萧姊姊相助,陶玉人手虽多,也难得逞。”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赵小蝶今宵失约未来,显是事情有了变化,不是改变了心意,就是为陶玉所算……”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玉萧仙子一人之力,也难有多大帮助……”
沈霞琳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杨梦寰的手腕,柔声说道:“寰哥哥,我有一件事情问你,要是问错了,你不要生气才好。”
杨梦寰奇道:“你问吧。”
沈霞琳道:“赵小蝶可是很喜欢你么?”
杨梦寰料不到她会问到这上面来,呆了一呆,道:“赵小蝶性格多变,难以测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沈霞琳笑道:“我知道,她心里喜欢你,口里却不敢说出来,所以有时帮助你,有时却又给你来捣乱。”
杨梦寰道:“谁告诉你的?”
沈霞琳道:“我自己瞧出来的,唉!我现在很大了,也懂得很多事,你怎么还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呢?”
杨梦寰道:“赵小蝶喜怒无常,她心里如何打算,别人那里能够知道。”
沈霞琳叹道:“使君有妇,赵小蝶又和我同红姊姊是很要好的姊妹,就算她心里真的喜欢你,既不能启齿示情,又不能横刀夺爱,只有闷在心里了,所以才变的郁郁寡欢,性情失常。”
杨梦寰对沈霞琳这番话,似是大感意外,楞了半晌,道:“这都是你心里想到的么?”
沈霞琳道:“不错啊……”微微一笑,接道:“我和红姊姊同你成亲之日,都不肯为正室,坚持居为偏房,你可知道为什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道。”
沈霞琳道:“这方面你就没有我聪明了,我和红姊姊曾经仔细商量过,觉着应把那正室之位,留给兰姊姊……”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胡说什么,朱姑娘人间威风,天上仙子,我杨梦寰凭什么……”
沈霞琳嗤的一笑,接道:“不错啊!兰姊姊是人间威风,天上仙子,但是凤心有凰,仙子多情,你如娶了她们为妻,不但是你的福气,我和红姊姊都要跟你沾光了。”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不许胡说了。”
沈霞琳道:“寰哥哥,让我把话说完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红姊姊不会妒忌,兰姊姊大度如海,我更是希望你娶上十个八个好姊妹,我们也好结伴去游山玩水,如是赵小蝶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娶了她,要知合则情侣,分则冤家,难道你连这点就瞧不出来么?”
杨梦寰笑道:“古往今来,从未听到一个作妻子的苦口婆心劝丈夫,去爱别人,多纳妻妾的。”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你心中喜爱我,我就很满足了,你知道红姊姊不会说话,兰姊姊那面有我去解说,你就娶了她吧!”
杨梦寰道:“兰姊姊才无暇管这等闲事,别胡扯了。”牵着霞琳,步入室中。
时光匆匆,转眼间两天过去,赵小蝶既未再来,玉萧仙子也是一去不回。
这夜,正是陶玉总攻邓家堡的限期。
天约二更时分,月明如画,邓家堡一片静寂,四周毫无防守,所有之人都集聚在邓府之中。
杨梦寰劲装佩剑,站在邓府大门的广场中,四周插着八支巨大的火把。
火光,月色,交织成一片不调和的紧张气氛,杨梦寰负着双手孤独的站在月色火把交织的光华中。
突然间响起几声尖厉的长啸,划破了夜的沉寂。
紧接着几声尖厉的长啸过后,四周涌现出无数的人影。
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亡,杨梦寰撤除了四周的防卫,他想这样能解除这一场近乎屠杀的大战。
四周出现的人影,迅快的集结到邓府门前的广场前面。
这些来到邓家堡中的强敌,似乎都为杨梦寰这一悲壮的孤独行为所震动,齐齐停下了脚步。
杨梦寰双目凝神,迅快的扫视了群豪一眼,果然未发凡赵小蝶和毒龙夫人。
事情显然是有了变化,毒龙夫人那一路总攻首脑也似被取消。
杨梦寰不见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所有可能援手的力量,都已有了变化,眼下只有激怒陶玉,和他决一死战了。”
他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陶玉你劳师动众而来,何以竟不现身相见?”
语声甫落,一个尖细声音,接道:“那是杨兄眼拙了。”
一个身着及膝大褂,手套金环的少年,缓步越众而出。
杨梦寰一抱拳,道:“陶兄为我杨某一人,劳动这多武林高人,大举侵犯,实是叫兄弟感觉荣幸的很。”
陶玉冷笑一声,道:“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是杨兄凭仗的两路援手,现已然完全断去,就凭杨兄一人,和邓家集聚的一点江湖上无名小卒,只怕是难和兄弟抗拒。”
杨梦寰纵声大笑,道:“陶兄,平心而论,你这多日准备安排的四路总攻,只不过志在我杨某一人而已……”
陶玉笑道:“杨兄自然是主要首脑。”
杨梦寰高声说道:“邓家堡中数百无辜之人,如何能和陶兄及江湖精锐对抗,兄弟倒有一个计较,不知陶兄意下如何?”
陶玉道:“领教,领教。”
杨梦寰道:“当着陶兄邀请助拳而来的高人之面,兄弟想与你约法三章,咱们两人各凭武功,在此一决胜负,你杀了兄弟,那是一了百了,除去了眼中之钉,万一兄弟胜了陶兄,就请陶兄高抬贵手,放过邓家堡数百位无辜之人。”
陶玉避开正题不答,答道:“杨兄可是自信一定能够胜得兄弟么?”缓步直对杨梦寰行了过去。
杨梦寰冷冷说道:“胜负很难预料,陶兄如肯应战,就请一言而决。”
他说话的声音很高,每字每句都使全场人听到。
陶玉心中虽然不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实不便说出“不行”二字,当下冷笑一声,道:“杨兄想和兄弟动手,我是舍命奉陪,胜负生死,各凭武功,但在比武之前,不谈条件。”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是讲为人的阴沉歹毒,我杨梦寰是决难以如他,看来今宵之局,只有尽我全力,把他伤毙于剑下了
心念一转,唰的抽出长剑,道:“在下候教,陶兄远道跋涉而来,先行发招如何?”
陶玉心中忖道:“无论如何今宵必得杀死他不可。”
两人心中各自打着算盘,计划着应付今宵之局。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举起手中金环剑,缓缓向场梦寰刺了过去。
这一剑,势道之慢,有如蜗牛慢步。
但杨梦寰心中却明白,陶玉这一剑之中,实在暗藏着很多的奇变,只要自己挥剑一格,陶玉立时就势而变,以惊霆迅雷之势,攻向自己的破绽,要害。
杨梦寰虽然未读过“归元秘笈”,但却常听赵小蝶谈到,就记忆所及,似是有这么一招剑势。
只是那金环剑距离杨梦寰前胸,不足半尺光景,那缓和蜗牛的剑势,突然加快,刺了过去。
几乎在陶玉剑势加快的同时,杨梦寰也陡然一吸真气,退后两尺。
原来陶玉剑势和右臂已将伸直,剑招已然无法再变。
陶玉一剑刺空,冷笑一声道:“好啊!杨兄的武功又似有了进步。”
说话之中已然展开急攻,金环剑如狂风骤雨,片刻间连攻了一十二剑。
杨梦寰剑势挥展,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陶玉攻来的十二剑尽都架开,道:“陶兄的武功也是日有进境。”
两人口中客气,手下却是火辣,炽烈,一剑狠似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展开了一场争夺先机的快打。
隐身在邓府大门的沈霞琳,似已无法忍受,缓缓走了出来,站在邓府大门前台阶上,看双方恶战。
夜风吹来,飘起她散发衣袂。
这时场中不下数十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似是都在留心着这场恶战。
两人剑势,愈来愈快,变化也愈见奇幻,有时剑光暴散漫天,分不清是敌是我。
恶斗中突闻陶玉冷笑一声,金环剑疾翻而起,划破了杨梦寰的后背。
衣服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陶玉剑势一转,疾沉而下,剑变“祸起萧墙”,又划破杨梦寰左面大腿。
这两招奇变,都是“归元秘笈”上的剑式,陶玉亦是所学不久,杨梦寰封架不及,连受两处剑伤。
陶玉格格一笑,疾退两步,横剑而立,冷冷说道:“杨兄怎么样?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杨梦寰两处伤势幸好都未伤及筋骨,但每处伤口都长逾三寸,亦是痛苦难忍。
他暗中咬牙,忍受伤疼,淡然一笑,道:“区区一点伤势,算不了什么,数月不见,陶兄的武功又似有了甚大进境。”
陶玉道:“夸奖,夸奖,杨兄的耐受之力,实叫兄弟佩服的很。”
杨梦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在下倒希望今日一战之中,咱们能分个生死出来。”
陶玉冷冷说道:“兄弟在这些日子之中,曾经苦思对付杨兄弟的办法……”
杨梦寰道:“你终于找出来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实是武学中的宝典,每看一次,必有收获,读上十遍、百遍都是一样。”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受了两处剑伤,失血很多,这陶玉不肯趁机动手,倒是有些奇怪,此人鬼计多端,必然另有毒计,今日既有必死之心,任他施用各种手段就是,既不动手,也得借此机会调息一下。
只听陶玉接道:“兄弟为杨兄借簪代筹,倒有一策可脱今日死亡之危。”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兄弟得领教了。”
陶玉道:“领教不敢当,但咱们既有相识之情,兄弟不愿赶尽杀绝……”
杨梦寰知他用心,要当天下英雄之面,羞辱自己,暗中运气准备再战,口中不再多言。
但闻陶玉格格一阵大笑,道:“杨兄性好渔色,终日生活在脂粉中,兄弟把当世最美的女人和杨兄安排在一起,虽斗室陋居,在你亦算温柔乡……”
杨梦寰道:“公道自在人心,陶兄无论如何羞辱兄弟,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陶玉道:“杨兄的修养,在下一向佩服……”突然回过头去,高声说道:“那笼车来了没有?”
只听一人应道:“回报帮主,笼车已到了邓家堡外。”
陶玉冷冷说道:“快些驰入堡来,我要请天下敬佩的杨大侠,进入铁笼之中,过几年温柔生活。”
杨梦寰突然纵声大笑,道:“陶兄,咱们相识之后,陶兄就一直处心积虑,算计兄弟,可惜你一直无法如愿……”
陶玉冷冷说道:“也许今日兄弟可偿心愿了。”
杨梦寰道:“只怕未必。”右手长剑一振,疾刺过去。
陶玉金环剑一招“拒虎门外”,挡开杨梦寰的剑势,还击两剑。
两人又展开了一场恶斗。
陶玉连刺了杨梦寰两剑之后,增强了不少信心,他心中原本对杨梦寰有些畏惧,此刻也一扫而空,金环剑如行云流水一般,招招抢攻,打的轻松至极。
杨梦寰却是小心翼翼,采取守势。
只听陶玉格格一阵大笑,道:“杨兄,你可是很紧张么?”
杨梦寰凝神运剑,对陶玉讥讽之言,恍如未闻。
陶玉自从挫在杨梦寰手下之后,翻阅“归元秘笈”,找出了几招绝学,果然得能一雪前耻,把杨梦寰伤在剑下。
杨梦寰未阅读过“归元秘笈”,但他武功大都由赵小蝶口述指导,渊出同源,内功又强过陶玉,这一小心防守,陶玉立时感觉无懈可击,因此想尽方法,想使杨梦寰分心说话,那知杨梦寰硬是置之不理。这时童淑贞、邓固疆、柳远、邓开宇等都已缓缓由邓府大门走了出来,旁观这一场龙争虎斗。
沈霞琳因杨梦寰连受创伤,心中急痛万分,但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不敢造次出手相助,右手紧握着剑把,双目中满含着两眶热泪,看着场中的搏斗形势。
转眼之间,两人恶斗了三十余招。
杨梦寰得那苦心大师转赐了数十年的功力,虽经日夜坐息,纳入丹田,但时日过短一时难以运用自如。
此刻久战之后,内力消耗甚大,不觉间引出使用。
只见他愈战愈勇,双目中神光闪动,手中的长剑也愈来愈强,剑剑都带起啸风之声。
强猛的剑势,在杨梦寰身外构成了一片威力圈,迫的陶玉剑势不能逼进。
陶玉心中逐渐焦急起来,金环剑突然一紧,硬攻一剑。
但闻一声金铁交呜,被杨梦寰强厉的剑势直震开去,杨梦寰借势左掌一圈,奇招突出,一掌把陶玉打了一个跟斗。
这一击不但是大出陶玉和四周观战之人的意外,连杨梦寰自己也似是不敢相信,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陶玉出神。
陶玉缓缓由地上爬了起来,道:“杨兄好凌厉的掌法。”
杨梦寰道:“过奖,过奖。”
陶玉缓缓举起金环剑道:“那一掌来势、方位和一般武功大不相同,不知杨兄由何处学得。”
杨梦寰冷冷说道:“兄弟早就告诉过陶兄,在那‘归元秘笈’之外还有着其他武功,那‘归元秘笈’虽然号称天下武功总纲,但并不能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这一掌并未伤着兄弟,兄弟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声,杨兄别自吹自擂,借故自抬了。”
杨梦寰道:“你如不信,那就不妨试上一试。”
陶玉一扬手中金环剑,幻起三朵剑花,疾向杨梦寰刺了过去。
杨梦寰挥剑架开,还攻一剑。
两人又展开一场恶斗。
那陶玉剑法招术,有着很多奇变,三五招过后,就把杨梦寰迫的以守为主,无力还手。
杨梦寰默想着那苦心大师传授的掌法,左手突然一挥,击了过去。
陶玉早已有备,纵身一跃,向旁侧闪去。
他让避虽然够快,仍是被杨梦寰掌势击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转身。
陶玉虽然又中了一掌,但却瞧出了杨梦衰掌势路道,冷笑一声,正待出口说出,突然一个高昂声音道:“笼车到。”
只听轮声辘辘,八匹健马,拖着一个特制的囚车驰来。
那囚车高有九尺以上,四周都是儿臂粗的铁栅,铁栅上满是尖棱,赵小蝶和毒龙夫人则盘膝坐在车中。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赵小蝶。”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错,正是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怎么?杨兄可是感觉到很意外么?”
杨梦寰道:“陶兄决不是施展武功擒得两人。”
陶玉笑道:“施用心机也是一样……”
他仰天大笑一阵,道:“这两位都是杨兄凭仗的援手,如今都被兄弟囚入铁笼了,那铁栅尖棱上涂有剧毒,那剧毒又恶烈无比,不论何等武功高强之人,只要沾上一点,亦是承受不起。”
杨梦寰道:“所以她们都坐笼中不动。”
陶玉道:“不错,赵小蝶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她也自知难以抗拒那种剧毒。”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陶玉手段毒辣,赵小蝶和毒龙夫人又都是刚烈的性子,不肯屈服在陶玉的压力之下,那陶玉不愿留下后患,必然要设法伤害两人……。”
忖思之间,突闻陶玉格格大笑一阵,说道:“杨兄,赵小蝶美拟天人,比起杨兄两位夫人,那是尤有过之了,毒龙夫人盛容丰姿,虽然不及那赵小蝶的美貌脱俗,但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兄弟为杨兄设计了这一处温柔之居,可算得仁至义尽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赵小蝶有十二花娥,那毒龙夫人也有甚多从人,你虽然把两人囚了起来,但他们的属下决然不肯和你罢休,你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陶玉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我把他们首脑关了起来,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有什么报复行动了。”
杨梦寰道:“赵姑娘和毒龙夫人都是性子刚烈之人,如若她们情急自绝,你岂不是招惹上很多麻烦了么?”
陶玉道:“命是何等可贵,我想她们两人,决然不至寻死……”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杨兄和她们都是熟悉故友,也该上前去劝慰她们一番才是,年轻轻的,不可自寻死路。”
杨梦寰心中暗道:只要你不杀死两人,总有救出她们的机会,举步向铁笼行去。
陶玉目光投注沈霞琳的身上,高声说道:“杨兄乃是多情种子,沈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他用心挑拨,希望醋海生波,那知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你把赵家妹子关起来,日后她不宰你才怪。”
陶玉格格一笑,道:“我陶玉如是怕她,也不敢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