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女尼及少年,双双愁容满面,郁郁寡欢,结果,他们在风雨之中,仅先后脚之差,未能谋面,说来真是恨事。
他们两个是谁?用不到笔者介绍,已知她就是留书离去的海彩云无疑。
而后来的少年,当然也就是为了要对净因师太有所交代,不眠不休,到处寻找海彩云的白瑞麟了。
结果,就在白瑞麟正欲向尼庵走去之时,又被突然出现的白影,把他引了开去,这种阴差阳错的巧合,说来令人遗憾!
白瑞麟对这突然出现的白影,感到非常诧异,这并非对出现的时间诧异,而是此人的传音入密功夫,在目前江湖上,实不多见,故要想追去看看,到底此人为谁?何以对自己的事,好像有点明白!
无奈,由于距离太远,不仅看不清面貌,连是男是女都分办不清,仅见其一条白影而已。
虽然如此,他在开始追时,仍未用上全力,这不是由于自大,实在自从他行走江湖以来,除单独行动时,用过全力之外,只要有同伴,便始终未全力奔驰过。
关于这一点,也就是他为人的忠厚处,他不愿另人难堪,或批评他特技傲物,卖弄自狂。
可是这次不同了,他开始时,距离是那么远,及后逐渐加快,最后用出了全力,仍未能把两人间的距离缩短。
到了后来,乾脆把吃奶气力都用上,依旧徒然无功,至此,白瑞麟不但惊诧,甚至有些骇然了!
他们从江南到江北,一直又转到东海之滨,不但未追得上人家,甚至到东海之滨时,竟把人追丢了。
这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以白瑞麟的轻功,竟能把人追丢,此人功力之高,实在咋人听闻!
最怪的尚不止此,当他到了东海边,那人在消失之前,竟用一种“天龙禅歌”功夫,称他为师弟!
白瑞麟在此百忙之中,被这不知名的人一闹,生了一肚了气不说,平白又耗费了两三天时间!
本来他在寻找海彩云时,已费去了六七天时间,现在已是正月初五了,距大会之期,也不过仅有十天光景,而自己在谢碧凤面前所说的慌言,那时若不能作交待,又如何自圆其说的?
他在失意之余,真是悔恨交集,恨不得抓到那人,给他一顿狠的,出出心中这股恶气。但恨尽管恨,只是抓不到人家,又该奈何?
想到此,决心不再察访那神秘人物,要好好休息一下,以便赶往泰山,因为这多天来,身心交疲,对功力的损失,实在太大了,若不好好调息,将来如何赴会?
于是,就在一处渔民家中。暂时借住一晚。
这一晚,他在入定之前,特地吃了几粒无极丹,然后才运功调息,来恢复数日来的疾劳。
谁知就在他刚刚进入佳境,门前就像鬼魅般,轻飘飘的毫无声息,走来一位白衣少女。
这少女,从外表看去,顶多也不过十八九岁,长的不但大方,而且十分清奇,娇媚而不轻浮,刚毅中却蕴有温柔。
她天生丽质,并不依恃铅华,有如娣娥临凡,织女降世,真可说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淡淡一笑,令人消魂,笑意方敛,又使人望而却步。
她到了门口,略一瞻顾,就见她罗袖轻拂,窗门即霍然而开,也未见她用力,仅脚尖微点,就像周飘柳絮般,无声无息的,竟到了房内。
她进房中之后,向白瑞麟微一打量,娇媚的桃花面上,泛起一丝微笑,颇为嘉许似的豪首轻点,即往白瑞麟身前走去。
此时,白瑞麟似乎已有所觉,就见他双眉方一耸动,俊目半启之际,那少女陡舒玉指,只见一股白气,如流矢,撞上白瑞麟的睡穴。
紧接着,就见她身形急纵,净到白瑞麟跟前,玉臂展处,已拦腰抱了起来,轻轻向床上一放,十指连弹,刹那间,把白瑞麟周身大小穴道,尽行点了个遍,然后方听她微喘着气道:“凭着大师伯的一本遗着,能被他把功夫摸索到这种程度,真是奇才!”
说完,又对着白瑞麟一阵打量,然后就见她面色陡红,伏身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继道:“我们这是投桃报李,两不亏欠,小师弟,就忍耐点吧!”
话落,就见她柳腰猛展,深沉的吸了口气,接着,就轻解罗带,羊脂般的皮肤,已呈现眼前。
就在她伏下身去。正准备将白瑞麟拥入怀中之际,似却立想到了什么,又陡然将白瑞麟放下,整齐好衣服,走而房外。
她的身法快的出奇,只见她一阵风的,仅连不过盏茶工夫,已在周围数里之内,巡视了一遍。
她巡视过后,又把房东唤了起来,嘱咐道:“我师弟因连日劳顿,已经病了,需要两三天的静养,不经呼唤,千万不要来打扰,至于将来的房钱,照天数算就是!”
说完,也不管房东是否同意,即转身又回到白瑞麟所住的房中,顺手又把门扣上。
那房东夫妇,从睡梦中被人叫醒,本有满心的不快,及看到是一位千娇百媚,宛如月宫仙子似的姑娘时,满肚子的不舒服,也一消而散。
方觉得怀疑,正欲追问时,人家己说完去了,这种怀疑,只好等明天再问吧。
且说这位姑娘,复进房之后,很快的宽衣解带,眨眼间,已把全身衣服尽行脱去,仅剩一个内裤未除。
只见她把衣服脱去之后,复向白瑞麟一打量,见他睡得仍然很甜,随伸手替他解去上衣,然后伏下身去,将半裸的白瑞麟紧抱人坏中。
接着,又微启朱唇,紧紧覆盖在他的嘴上,呼吸微促,丁香微吐,转瞬间,就见一团白气,将两人全部密裹了起来!
将近两个更次,始见白气渐敛,那位姑娘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呈现疲惫之态。而后,怜惜的望了一眼怀中的白瑞麟,情况却与她恰巧相反。
此刻的白瑞麟,不但呼吸均匀,且神光焕发,较之先前的疲倦状况,何止天壤之别。原来经过这一阵输劫,白瑞麟的功力,已进入了另一境界。
只是这种情形,他本人犹自未觉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也就因为他未觉,才能令她完成心愿,不然,就是杀了白瑞麟,恐怕他也不愿用这种,奇特的输功方法。
这位姑娘,大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进来,就先点了他的睡穴,使他先失去了知觉然后再动手输功。
至于这位姑娘,究竟与白瑞麟有什么瓜葛,何以不惜一切,来成全白瑞麟呢,将来自有交待。
且说那位姑娘,输完功力之后,忙自己先穿好衣服,而后又替白瑞麟穿好,始从一条汗市中,取出两粒碗豆大小的白色药丸,自己服了一粒,给白瑞麟口内塞了一粒,方坐在一边调息。
时光对人是不留情的,霎时间,已是金鸡三唱,东方泛白,房东夫妇的房中,也已有了响动,那位姑娘,这时也运功完毕,恢复了先前的光彩。
只见她从袖管中,摸出一块尖锥形,约寸许长的绿色物体,展开先前包药丸的白色绢帕,在上面信笔如风的一挥而就,然后又瞟了白瑞麟一眼,伸出玉指,在白瑞麟的脸上刮了下,轻佻的道:“这下子,你这位神童,成为真正的神童了,不但功力已至大成,且可永保青春,几近陆地神仙了!”
说毕,就把那块绢帕压在白瑞麟面上,继道:“愚姐先行一步,我们泰山再会吧!”
说音方落,就见人影一闪,已先去了所在。
房内仅剩下白瑞麟,在面带微笑,仍是原来他独坐时的形状,只好要苦坐三天了。
XXX泰山大会之期既近,而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就成群结队,齐往山东兼程赶去。
这些人之中,可说是复杂已极。
论年岁,有白发皤皤,老态龙锺的老翁与老妇,下至天真娇惑的幼儿。
以打扮看,品流更加难以胜数,总之,僧、道、尼、俗,贩夫走卒,士农工商,真可说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更有千娇百媚的少女,也有落落大方的少妇。
有品貌俊秀的翩翩少年,也有不少生像怪异,丑陋不堪的武士。
他们这些人,除很少数是来看热闹外,大部份均是想来见识一下,这一老一少,两位传奇性人物,尤其这位年少的,看他究竟凭了什么,而能在很短时内,使举世震惊,宵小丧胆?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抱着不服气的态度,想来会会白瑞麟的。
所以从四面八方来的人,齐往泰山涌去。
正在这时,忽然江湖传言!说是从西藏来了一批喇嘛,而且为数相当多!
除此之外,又有一批彪形大汉,个个手执三股叉,形像近似野人般的人物,不知是什么来历?
这可急坏了谢老侠!
“在习文斋”中,也挤了不少武林人物!
这里除了为首的中川隐侠谢东灵,铁扇书生张建绪之外,就是黄河渔翁祝钧,渭水钓叟同同,终南樵桑彬,臭和尚牛青林,穷家帮主铁掌熊能,以及帮中的两位长老──过山鹏单仁和智多星云基,至于穷家帮来的众多弟子,则因人数过多,留在了官口。
最难能可贵的,是蛇姑婆邹丽卿,也特地从苗疆赶了来,不过他却无意参加,仅存观摩之心。
而五大门派,也都准备与会,他们由少林源的慧空为首,目前到达的,除慧空掌门之外,尚有梧玄、逍遥书生、开光寺主持玉真和尚,及门下弟子八人。
华山派这次来人不少,除灵霄子、灵智子、灵云子之外,有华山一剑郭雷,西华秀士吕诚,及门下弟子四十九人。
峨嵋的来人,仅系代表性质,慈因师太带着一位门下二位女弟子参加。
武当派这次的来人很多,由该派掌门虚灵道长率领,除武当三虚之外,门下弟子,竟有百十人之多,而他们的师叔松阳道长,未随武当派同来,仅说到期迳往丈人峰,以免多惹是非。
昆仑派,系由掌门亲自率领,门下弟子,除觉非道长之外,尚有在西域名头甚为响古的,应宗文应宗玉师兄弟两个。
只是这五大门派中人,意向不甚明确,他们聚集济南城内,既未派人与中川隐侠连络,也未有任何动向。
而红云教方面,近来却特别活跃。
他们为了接待还来与会的人,特地在泰山四周,几个重要城镇处,均设有接待处,派有专人负责接待事宜。
而且,他们的接待,是不分门派,只要是向他们所设的接待处中投宿,一律均待为上宾,并发给一个铁牌,除教中的几处禁地之外,均可随意参观。
这种作法,和他们以往的行径,大相违背,显然是有重大作用,而非故示友好!
虽然如此,但凡正道中人,均不愿接受他们的招待,而自觅住处。
同时,在红云教的人事上,也有了重大变更。
现在的三坛坛主,均是些神秘人物,经常以红布□面,至于武功家数,却是异常诡谲,且狠辣至极。
唯有大漠之熊,不仅武功恢复,且较前似又高了不少,至于他是为何恢复的这样快?据说,是得力一位海外异人之助,可是那位异人为谁,则是谁也不得而知?
他现在为内三坛的刑坛坛主,掌理教中生杀予夺之权,其飞扬跋扈之状,几位前在陕北时,不知又高出多少倍?成为符立手下的中枢人物!
内三坛中的主簿坛坛主,为中条之鹰罗岚,掌理教中的海底,凡教中的人员调派,经符立允许后,即由他传令宣布。
供奉坛,走由天池逸老担任,至于这位自号天池逸老的怪客,不仅擅长心智,且精于削器之学,生性怪癖已极,从不和武林中人往来。
他在天池边有一座石堡,可说是机关遍布,真是步步危机,的是个险恶人物。
符立请他来担任内三坛的供奉坛主,实有很优厚的条件,方才允许出力。
他的条件,是在成功之后,即以山海关为界,凡关外之地,不许红云教染指不说,并协助他扫清关外的武林余孽,而建立他自己的天下。
因为他本人虽精于削器,却武功不高,凭他自己的本领,不要说想成为关外王,连长独叟,也无能抗衡。
虽然如此,符立当然有他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是相当毒辣的,他是在想:“目前最大的敌人,当然是中川隐侠及八极神童,假若能帮助我把这两人除去,至于以后吗?哼!那要看我的高兴与否了!”
北岳神君吴荫,现在已是红云教的副教主,至于红砂掌倪毕,从武昌返来后,便未再见过,至于他的去向如何?则是谁也不知道,反正凭拍马赚来的副教主宝座,已拱手让了人!
总护法,为蟹蛰眇目童子发胡进,也是新近由符立网罗了来。
其下红云教中的香主,大多不是绿林草寇,即是黑道枭雄,均为江湖上的败类,他们都对红云教趋之若□,其目的,不是想向正道人物报复,便是想借机横行一番。
所以目前的红云教,可说是集黑道之大成,唯一遗憾的,是一些精英,大多数被白瑞麟烧死于白虎堡,故现在的符立,就不得不藉外力了。
这两股外力,一部份是北极雪魔红红煞的手下,一部份是小人岛主野心郎君的派遣。
那两派人物,虽都是由符立礼聘而来,但在内心上,却各怀敌意,形成了一种平衡状态,也就因此,以致把红云教的实力减弱不少,这也是符立的始料所不及的。
只是常言道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既是礼聘而来,现在不论打发走那一个,均将惹出天大风波,甚至闹到自相残杀也说不定。
但在目前急需用人之际,虽明知为饮鸩止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派他们担住了重要职位,这也是符立不得已的苦衷,不足为外人道的。
不过他还有一个希望,他想在大会之前,临时再拉上几位,来充实自己的内部,所以了故示大方,到处设立接待处,其用意即在此。
且说中州隐侠正在习文斋内,因不见白瑞麟到来,而急得团团转时,忽然听到门前一声佛号响起。
中川隐侠闻声一征,尚未弄清来人为谁时,又猛闻:“舅舅!”
接着,便见一条小巧人影猛扑而来。
中川隐侠不禁寿眉一皱,虽然如此,但仍装作笑颜,慈祥的张开双臂,迎着猛扑而来的人影,一把抱进怀中,在来人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始道:“玫儿同谁来的?”
“这还用间,有小的,就有老的!”
话落人现,接着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白马寺方丈圆果,后面跟着的是谢夫人,谢琼芝,最后是司马彬。
这四人的出现,大出谢老侠的意外,立即愕怔了一下,随道:“你们这种全家出勤,留着家由谁看?”
圆果和尚未等谢夫人开口,即先接说道:“你那家,有什么可看,除了一座空山,那三间茅棚,你就是想送给人,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他说看把话一顿,又道:“再说老菩萨陪着你守了一辈子山,现在儿女都大了,还不该出来见见世面?”
这几句话,把个中州隐侠说得嘴张了几张,终于未把要责备的话说出,而伏首一叹道:“话固然是不错,但何必出来担这种风险!”
“什么风险不风险,就凭白小侠一人,足使群魔丧胆,何用你担心!”
“是呀,我们一路之上,所听到的,尽是小祖师的喧赫事迹,真给我们“无极门”
增光不少!”
谢老夫人的话刚完,谢琼芝即如此说着,言下之意,不但表示出她内心的高兴,而且也意味看说,自今以后,无极门可要扬眉吐气了!
不想中川隐侠听后,唉叹一声道:“芝妹,你且慢高兴,迄今连他的下落都弄不清呢!”
“怎么,他不在此地?”
谢东灵的话方完,谢夫人同圆果和尚均异口同声,惊诧的问着。
而最吃惊的则是司马彬同调琼芝夫妇俩了。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吃惊,现在距会期,也不过仅有三四天的光景,而主帅却了无踪影,怎不令人吃惊?
半晌,始听司马彬迟疑的道:“据传说,半月之前,尚在武昌,怎会………”
中川隐侠不等他说完,即道:“这位是熊帮主,你问他即知道一切了!”
铁掌熊能性向司马彬一拱手道:“半月之前,令师祖确在敝帮,而且挽救了一场劫难,可是就在当天夜里,由于海姑娘留书出走,故即同帮帑陶长老,以及三位姑娘,连夜出去找寻,可是自此之后,便再无他的消息!”
“那三位姑娘中,是不是有凤儿在内?”
谢老夫人,大概由于儿女情深,故当熊能说完之后,立即关心到她的爱女。
黄河渔翁祝钧,却哈哈一笑,接口道:“谢夫人真是儿女情长,却先关心到令爱!”
谢老夫人先是脸上泛红,随又瞟了黄河渔翁一眼,不悦的道:“这还用说,自己的儿女,谁不心痛!”
“你不必过份担心,她们都有消息,假若你离家晚一步,说不定已经见面了,大概明天即可到!”
中川隐侠见她态度激动,而无故得罪朋友,随忙接口说着,然后又把在场之人,一一与她们引见,接着又道:“拙荆久处深山,很少与外人接触,言语不通之处,尚请各位好友不要见怪!”
黄河渔翁本也是位异常怪僻的人物,那能受得了闲气,经谢老夫人几句话的顶撞,本就勃然变色,要立即发作的样子,但经中川隐侠如此一说,便哈哈一笑道:“嫂夫人是儿女情深,那能见怪,谢大侠无须多虑!”
此时,谢老夫人也觉得自己适才的话,说得有点过份,忙向黄河渔翁福了一福,歉然道:“穿云峰这数十年,倒令我白住了,说话仍然颠三倒四,望祝大侠莫怪才好!”
铁扇书生张建绪见他们如此客套,随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倒是急需设法找回白小侠要紧!”
这一谈到正题上,大家都不由默然,立即却显得沉重起来。
这确是当务之急,但天下之大,到何处去找?虽在扬的都是当世高人,却谁也想不出具体办法!
就在大家正在沉默之中,忽闻门外一阵怒喝:“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不经通报,就盲目乱闲?”
众人闻声一惊,齐往房外看去。
只见铁扇书生的老仆,在和两位少年男女理论,而且在少年的身后,尚站两位老者,和七八位黑衣大汉。
谢老夫人仅瞧了一眼,即喜形于色的道:“龙儿怎么也到了此地?”
也就在谢老夫人说话的同时,铁扇书生即扬声道:“冯义不得无礼,都是自己人,快让谢少侠进来!”
那老仆闻声,忙即让开路来,让来人进来。
待那老仆让开之后,那被阻的少年男女,就迅即奔了过来,但那当先的少年见到谢夫人时,先是一怔,旋即欣喜的道:“妈怎么也到了此地?”
说完,就规规矩短先向中川隐侠夫妇俩行了礼,而后才和大家一一见礼。
而和那少年同来的少女,见到蛇姑婆时,似乎也有些意外,随惊喜的先叫了一声:“师父!”
便扑在蛇如婆怀中,嘤嘤啜泣起来。
蛇如婆郑丽卿,也无限慈祥的拍了拍那少女的香肩,安慰似的呵斥道:“当着这么多老前辈的面,也不怕笑话,快擦乾眼泪,见过各位老前辈!”
那少女闻声,忙停止了哭泣,偷眼向大家一瞧,不禁面泛桃红,随尴尬的沾乾泪珠,不自然向看大家敛衽一礼,莺啭幽谷似的,道了声:“见过各位老前辈,婢子春兰,这里有礼了!”
铁扇书生张建绪,突然哈哈一笑道:“不要繁文褥节啦,快把你们的朋友引见一下吧!”
那随来两位老者闻言,便抱拳为礼道:“在下洗统,和师弟种和,久处荒岛,很少在江湖行走,不知各位大侠如何称呼,失礼之处,尚请各位海涵!”
众人一听,不禁惊诧万分,忙各自报了姓名!
常言道,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你道来人是谁?说来也都是知名之士,在东海鲨鱼岛,称雄海上的霸主,信天翁,和师弟海上匪。
你道他们因何至此,这乃是由于白瑞麟的关系。
原来谢玉龙自从奉白瑞麟之请,同春兰姑娘到鲨鱼岛之后,东海一剑莫辉大惑意外随高兴的予以接待。
尤其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况他的婚期在即,又有这位中原第一高人之子,谢少侠前来祝贺,自有一番盛况招待不提。
而谢玉龙和春兰呢?也因初尝爱的滋味,两人形影不离,再加上鲨鱼岛,虽名字险恶,而岛上风景,却是异常秀丽,大有乐而忘返之概。
直住了近月,方等到东海一剑与绿娟的婚期,在婚礼时自有一番闹热,大家喜气洋洋中,度过了数月生活,而他和春兰的感情,也是直线上升。
当然,他们不会忘了来此的另一任务,所以到达鲨鱼岛之后,即由东海一剑放出风声,说白瑞麟已死东海。
直到了最近,才同信天翁同返中原。
两倍天翁此次能夥师弟,以岛上高手来给白瑞麟助拳,实有两层用意。
一方面是想见识一下八极神童,看这位传奇性的人物,究竟凭着什么,能在短期之中就震惊武林,而使不少杰出魔头,都闻而丧胆?
其实,他所听到的,虽也是事实,一部份也是东海一剑的渲染,再加属下口中相传更加非要见见这位少年不可。
另一方面,也是听了东海一剑的禀报,说大漠之熊为何勾结“万魔天尊”,而欲独霸武林等等。
要知道,凡是武林中人,没有一个不是好名的,他虽在海上称霸,而很少到中原,但对于武林动态,都十分注意,而况目前这大事情,那肯失去机会?
于是随挑选岛上的所有高手,同谢玉龙一齐到中原而来。
这便是信天翁入中原经纬,表过不提。
且说现在经过一阵自我介绍之后,虽未见过面,却均是知名人物,自有一番恭维之词。
大家尚未说完,就听铁扇书生张建褚道:“彼此虽未谋面,但均神交已久,自不必客套,我看龙儿来时的慌张情形,敢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哦!你穷酸不提,我几乎也忘了!”中川隐侠道:“龙儿快说,又听到什么消息?”
谢玉龙尚未开口,即听信天翁洗统哈哈一笑道:“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所说昨天夜晚,武昌的万和镖局被人挑了,不但总镖头神拳林耀已死,连老局主千猿尹雷,少局主赛子都尹杰,以及居中镖夥,无一幸免,甚至尚有穷家帮的几名弟子,因敢往应援,也被贼人所杀!”
“洗兄此言可是当真?”穷家帮吃惊的问。
“是不是真确,尚不敢断定,不过外面都是为此传说,我也只能照说而已!”
“另有一件,都是我们亲见!”谢玉龙补充似的接口道:“金山寺,破人焚毁!”
“什么时候?”黄河渔翁惊诧的问。
“也是昨天夜里!”信天翁答。
“可知是什么人群的?”中川隐侠问。
“不十分清楚!”谢玉龙答。
“当时可去查看过?”中川隐侠又问。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东海鸥种和道:“我们昨晚到达镇江时,约三更刚过,但尚未进入镇江,便远见金山上火光冲天,当时尚以为是失了火,所以便急急敢去抢救,但及我们到达时,已成无法收拾之局,所以仅在寺内巡视了一遍!”
“可曾有所发现?”黄河渔翁急问。
“有的!”信天翁答:“当时我们非常诧异,依情理推断,若是遭了天火,定必有人抢救,因为金山寺乃是一座古刹,内面僧侣众多,前多年,我会去过一次,内面和尚,少说也有五六十名!”
“难道众兄到时,一个未见?”铁扇书生颇为怀疑的问。
“见是见了,可惜都是死的!”信天翁惋惜的答。
“难道没有一个活的?”
“你们不用多问,我来告诉你们吧!”
司马彬怀疑的刚问了一句,忽然有人如此答着。
而且声音异常清脆,悦耳、动听!
众人闻声一怔,正感惊讶之际,忽觉眼睛一花,众人面前,已俏生生的站定一位少女,年约十八九岁,穿了一身非丝非缕的白色衣服,高雅大方,使人见了,有一种出尘绝俗之感。
她到场之后,一双水汪汪的凤目,朝大家扫视一遍,然后落在司马玫脸上盯视了一阵,颇为嘉许似的,微点了一下头,浅浅一笑,直看着众人不由愕然,不知她想干什么?
接着,她未等大家开口,即先说道:“金山寺的事,乃是红云教的杰作,那完全是为了欲报前仇之故,不想他们到晚了一步,三位老和尚已离寺北来,于是,把那笔仇恨,落在倒霉的小和尚,和一座破庙上面了!”
“姑娘何以知之甚详,难道………”
铁扇书生刚问了半句,就被那白衣姑娘摇手制止道:“你们不用乱猜,将来见了白小侠,一切自会明白,金山寺的被毁,也可说由他一手促成!”
说看,把说一顿,继道:“至于万和镖局被挑,乃导因谢姑娘,这些经过,用不看我来叙述,我想在场各位都会明白!”
她说着话,好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大家不得不伏首静听,但她接着又道:“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尹雷虽全家被杀,实是咎由自取,惟一冤枉的,只有林耀一人而已!”
她说完,即转身而去,但当她去有四五步远处时,忽然又转回身来道:“你们仍照常准备赴会的事,不要替白小侠担心,到时他自会赶来!”
话落,徒然腾身而起,转瞬即失去所在。
就在她方要纵超时,中川隐侠道:“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谁知他话尚未完,那白衣姑娘已走了个没影踪,但却自远方传来一缕清晰的声音道:“现在不必多问,将来自会知道!”
这下子可把中川隐侠性住了,就凭人家临去露的这一手,再让他苦练上三十年,也无法与之比拟。
就在那位姑娘去后良久,始闻中川隐侠叹道:“人家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都不错,早先我以为白小侠功力,已经超凡入圣之境,如今看来,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姑娘,更远超过白小侠之上!”
这些话,若由旁人说出,尚使人不敢置信,而今出自当代大侠之口,便可见这位白衣女的不平凡了!
于是,大家均觉得问题严重,只是谁也想不出具体的办法。
在旁之人,除几个年纪较小,辈份较低的少年之外,无一不是当代高人,可是对于这位突然而来的白衣少女,却无法摸清其来历,是敌?是友?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决定?
良,始闻黄河渔翁哈哈一阵大笑之后,豪迈的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都是这大把年纪,死了也不为夭折,还怕看何来?”
“对!还是祝兄看得开,常言道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尽其在我,已于心无愧,至于将来为毁为誉,谁也不敢断言,何必伤这脑筋!”
中川隐侠附和似的说着,显然这位老侠,已动了无名,准备大干一场了。
正在这时,穷家帮主铁掌熊能,先向大家拱了拱手,面色沉重的道:“本人为帮中之事,暂时向各位告别!”说完,即和单仁示了个眼色,就准备离去。
可是臭和尚却接口道:“有什么话,当面说明不好吗,何必拉什么背场,叫人看着不耐!”
铁掌熊能脸上一红,力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并无什么秘密,只是现在说出,恐怕又惹各位大侠烦心!”
正在此时,即见穷家帮的一位弟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但未等来人开口,铁掌熊能即开口问道:“是不是为了武昌之事?”
来人闻言,先行愕征了一阵,方迟疑的道:“帮主已经知道了?”
穷家帮主微一领首,随道:“你回去,就说我的令谕,武昌方面,暂由总舵总管负责照料,已死的人妥予埋葬,并将事实真像火速报来!”
穷家帮的那位弟子闻言,唯唯称是,即转身而去。
待那人去后,单仁即道:“帮主,是否由属下亲往处理一下再来?”
“不必了,今天已经十二,距会期仅誊三天时间,在这三天中,定有重要之事待办,何必以有限的人力,在应付那些不必要的事?”
“哈哈,熊大帮主果真不凡,就凭这种胸襟,无怪能统领大江南北十三省的穷家帮,历久不衰!”
“老前辈过奖了,本帮虽然人多,却尽是一些庸材,那能和鲨鱼岛在海上的实力相比拟!”
“两位都不必客气,反正现在武林中,除已日趋没落的名门正派之外,你们是一个雄踞内陆,一个称霸海上,人力之众,可说无出其右!”
黄河渔翁见他们只愿互相标榜与恭维,即不耐的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何必客套个什么劲,还是计议一下,看如何赴会要紧!”
“何必计议!”铁扇书生道:“谢大侠是应邀赴约,当然是以他为首,至于我们这些人,仅不过跑龙套,听凭差遣就是?”
“还是张兄乾脆,我们就这样办!”
这是大家的同一心意,所以异口同声的说着。
本来吗,红云教主符立正式邀请的,仅中川隐侠谢东灵,及八极神童白瑞麟两人。
现在白硎麟迟迟不到,当场只有以中州隐侠为首,乃是名正言顺之事,想推都推不掉。
这次的泰山大会,有一个奇特的现象,是以往不多见的怪现象,也是违反常例的。
在以往,凡是轰动武□的大会,均是由双方约定较量之地,并请来几位公正人,临场监督,方可比斗。
同时在邀约的双方,为了顾全江湖礼貌,应该凡是有头脸的人,均致柬邀请派遣门下弟子参加。
可是这次的丈人峰比斗,并无这些,仅由红云教主,符立一人出面,而被请的人,则仅有中川隐侠,和八极神童两人。
还有,则仅草上飞陶岳一人,他不过挂个名。而已,其他各门派中人,均略而未谈不说,连应邀见证都没有。
似此,以符立来说,他何尝不明了,如此做,无异是对各门派一种污辱,换句话说,就是看不起各大门派。
但他的骨子里,是不是真的对各大门派看不起呢?确实有这种意味存在。
因为白瑞麟在咸阳争夺藏宝图之事,早已传遍江湖,各门派中人,不仅败在白瑞麟的手,而且连白骨魔君都打不过。
基于此,在符立的心目中,压根都对各大门派看不起,当然不会再邀他们。
而各大门派呢,虽觉得气愤,但也只能放在心内,同时符立邀不邀请,那是符立的事,自己既无能力强逼人家邀请,自也听其自然了。
也就因此,各大门派,已有他们的计算,只是这种计算,事先别人不知而已。
他们的决定,虽感到不够光明,但在此时此地,又能作些什么呢?
只要其目的为除魔卫道,虽手段卑鄙一些,也不伤什么大雅,所以他们自到济南之后,即按兵不动,意向不明,仅包下一家大客栈在闲住着。
事情的发展,常出人意外的,也就因此,几乎把所来之人,全丧命在阴风谷,设非白瑞麟等人赶往援救,正派精英,便从此而没,这是始料不及的。
且说习文斋中的一众大侠,你一言,他一语的一阵摺缀,中川隐侠谢东灵便再也不好推辞。
只见他沉默了一阵,方拱手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十分谦逊的道:“在下对于名利之争,向不加以重视,想不到临老来,却惹出这档子事,真是出人意外!”
他说着,把话一顿,又继道:“一生蛰居穿云峰,不欲涉足江湖,其用意并不怕事,而是不愿惹事,因为在下深深觉得,扰攘的江湖,就像一个烂泥坑,只要你涉足其中,终身也理不完是非纷扰,甚至也可能将你淹没!”
这些话,确是一针见血之论,所以听的人,无不暗暗点头,深被他的话所感动,而颔首不语。
他见大家没有反应,随又接着道:“至于阴风谷动向,自在数十年前,结下那段梁子之后,便一直耿耿于心,始终对他们不敢大意,尤其在白骨魔君建立枯骨帮之后,更是每年至少要有两次,跑到阴风谷去踩探,察看他们的动向!”
中川隐侠说至此,众人不由齐哦了一声,均以怀疑的眼光,注视着中州隐侠,面现诧异之色。
中川隐侠忽然在他那红润的脸上,泛起一点笑容,微一颔首,解说似的道:“这种情形,只有两个人知之甚详,那就是──白马寺方丈圆果大师,和本宅主人铁扇书生张大侠!”
他说至此,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圆果方丈,及铁扇书生两人,只听圆果方丈先喊了声:“阿弥陀佛!”
然后面色庄重的说道:“谢施主这种悲天悯人的胸怀,真可说是上比日月,古今来能有几人!”
铁扇书生张建绪也从旁接口道:“谢兄这种不计名利的作风正是孟老夫子所说的“浩然之气”,也就是所谓“正气”,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的具体表现!”
“其实张兄也不必尽对我恭维!”中川隐侠道:“你们长住于此,其目的安在?”
原先谁也未想到这上面,人家的住处,只要自己高兴任何地方都可以住,这还有什么用意不成?
可是现在经中川隐侠这一说,除圆果方丈之外,均已有些恍然,方知铁扇书生的隐居于此,尚含有另一层重大意义存在。
铁扇书生张建绪听他如此一说,始摆晃了几下脑袋,不以为然的道:“谢兄揭人之私,不嫌损阴德乎?”
中川隐侠面容一肃,毅然道:“我们是不说不明,假若现在不说与大家知道,张兄的数十年苦守,世人怎会知道?而且我也并非揭人之私,相反的,则为扬人之长!”
他说着,话音一顿,继道:“张兄为了便于随时察着符立的动向,特地结庐于此,数十年如一日,设无强大的恒心和毅力,谁堪臻此?”
“谢兄你不要尽替我吹嘘了!”
“我并不是在替你吹嘘,而是说明一下,使大家知道,在长期不断而除魔卫道的,并非我谢东灵一人而已!”
他说到此,沉思了一下,又道:“当然,对符立常加防范的_尚有其他各正派人物,不过我特地要各各位介绍一位遁迹风尘已久的人物,各各位见见!”
说着,向臭和尚瞟了一眼,接着道:“这位遁迹风尘的人物,一向不为人所注意,但他实实作的事情,却并不少,而且说起此人的来历,和我大有关系,他应该算是我的师侄孙辈!
众人听中州隐侠说至此,不禁惊诧万分,即连和他情属知交的圆果方丈,和铁扇书生均不例外,征征望着中州隐侠,等他说出此人为谁。
果然,就在大家诧异之际,即闻中川隐侠又道:“说起此人,大家并不陌生,他就是疯癞鬼的弟子,江十称他臭和尚便是!”
就在他的话声方落,即听一声:“师祖!”
接着便见人影一闪,中州隐侠面前,已恭敬的跪着一个人,状至惶恐!
那人跪下之后,恭敬而惶恐的叩了三个头,口称:“牛青林叩见祖师!”
中州隐侠见状,正欲还礼之际,谢夫人忙趋前道:“真是老糊涂,师门大事,岂能乱认!”
其实,也难怪别人觉得诧异,即连和中州隐侠生活了数十年的谢夫人尚且如此,别人当然更不用提了。
但中州隐侠并未理会她的话,就微欠了下身道:“起来吧!”
臭和尚闻言,又叩了个头,站起身来,就毕恭毕敬的站于中川隐侠身后,一改往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待臭和尚站起身之后,中州隐依又肃容道:“难怪各位对这件事觉得诧异,其实说来话长,也可说是我们赤松门中的一大秘密,世人多不知此事!”
“为什么从未听你提过?”谢夫人不悦的问。
“无事无非,平白提这干吗!”
“哼!想不到跟你过了一辈子,眼看儿子就要娶媳妇了,却对我连句实话都没有,真是气人!”
“暧!你怎么到老也学会不讲理起来!”
“我假若真是一向都不讲理,这种重大的事,你敢瞒住不说吗!”
谢夫人几句愤懑之词,直把中州隐侠听得几乎就要火冒三丈,面色陡变,看样子,设非当着这参武林高人之面,可能就要怒骂了。
也难怪中州隐侠如此盛怒,当着这多朋友,平白无故的受老婆一阵抢白,叫他如何受得了!
谁知正在此时,忽听司马玟诧异问道:“这位姐姐,你的脸色怎么如此红呀,好像吃了很多酒似的?”
接着就听春兰姑娘羞涩的道:“小妹妹,不要大声乱叫,姐姐没有吃酒,我是因为……因为………”
春兰是因为什么脸红?她说了半晌,也未说个所以然来,但是脸色更加红了。
东海一剑莫辉,这时却在旁接口道:“因为她就要快作玉龙兄的夫人了呀!”
“莫兄,什么地方?怎能如此开玩笑!”谢玉龙微带薄怒的说着,深怪东海一剑莫辉,说话不知轻重。
不料莫辉却不理那么多,仍是神秘的一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反正男女间的事,就是那么多,说穿了便一个值钱不值,何必还故作神秘,难道怕小弟吃你的喜酒吗?”
这可把谢玉龙气苦了,真恨不得拦他两个耳光,以惩他的信口雌黄,所以怒目圆睁,瞪视着东海一剑。
而中叫隐侠谢东灵,却脸色十分难看,冷冷的道:“龙儿过来,你这些时在外边,究竟作了什么事,据实禀来,若有半句虚言,就立毙掌下,谢家宁肯绝后,也不要你这种子弟!”
东海一剑至此,才知自己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忙走上前来,朝着中州隐侠恭敬的一礼,肃容道:“谢老前辈请勿误会,玉龙兄实无件错任何事,这段时期,仅在晚辈处作客月余而已,设若不信,晚辈敢以生命作保!”
中川隐侠闻言,面色稍霄,正欲喝令谢玉龙起来,陡闻蛇姑婆邹丽卿大喝道:“谢玉龙快说,是不是欺侮了我的兰儿!”
“哼!玩蛇的妖婆,说话可要放明白些,何必张牙舞爪给谁看,你敢动我家龙儿一根汗毛,就以你那把老骨头相抵!”
谢夫人不知是舐犊情深,抑是看不惯蛇姑婆气势凌人的样子,所以说话中,已摆开架式,大有不惜一战之势。
信天翁洗统,见自己的爱徒,因一句玩笑之言,而引起了大祸,随忙上前,先向中川隐侠拱了拱手,而后又向谢夫人及蛇姑婆道:“各位都请冷静点,容在下一言!”
说着,就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我们都是这大一把年纪了,凡事应当冷静,不应该都往牛角尖内钻,平心而论,谢少侠和奉兰姑娘,为人做事都很光明,这些日子,他们在行动上虽说很接近,但我敢保证,绝无越轨的行为,更不会有辱及双方的门风,我想这件事就算了,不要再去提它,还是述说点正事要紧!”
“哈哈,君子应该成人之美,我老穷酸,倒想先向东灵兄及邹老婆子讨个人情,不知两位可肯赏我个薄面?”
“建绪兄怎么也学会客气起来?”
“老穷酸说吧,只要合情合理,一切都好商量!”
从他两人回答之言,即知中川隐侠已冷静下来,而蛇姑婆却仍余怒未息。
而铁扇书生却晃了晃脑袋道:“邹老婆子,怎么还是这般大火气,我既敢出面,自有妥善之策,何必急急乃尔!”
他说着,望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谢玉龙,转向中川隐侠道:“也该先让孩子起来了,尽跪着,倒是令人满心痛呢!”
他一方面说着,一面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正在嘤嘤啜泣的春兰姑娘,作了个神秘的微笑。
中川隐侠对谢玉龙,本就没有什么怒意,只是当着众人之面,不得不如此,所以在闻言之后,即令谢玉龙站了起来,并喝道:“还不快谢过张老前辈!”
“谢谢张老前辈!”谢玉龙说着,就恭敬的一礼。
谁知铁扇书生张建绪,对于谢玉龙的施体,连睬都不睬,并摇头晃脑的把手中摺扇一摇,冷冷的道:“这个礼先留着,等将来一齐谢呢!”
铁肩书生虽如此说,但谢玉龙仍然行过了礼,方站过一旁,并恨恨的又瞪视了东海一剑一眼,显然怪他多语,以致引起这场风波。
铁扇书生见风波将息,即微笑着方张开口,黄河渔翁即不耐的抢着道:“我最见不得这种装模作样的做作,乾脆一句话,你是想促成这门亲事,既然如此,问他们双方当事人,不是就得啦!”
他说着,即排开众人,一把拖住了谢玉龙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
这种单刀直入的问法,直问得谢玉龙双颊飞红,嚅叹了半晌,却答不出一句话来。
黄河渔翁见问不出所以然,就急道:“这有什么害臊的,喜欢就说喜欢!”
“但凭家父作主!”谢玉龙被逼无奈,如此答着。
“什么家父作主!”黄河渔翁暴跳的道:“又不是你爹要讨老婆?”
他此言一出,众人哄然而笑,甚至连正在饮泣,而被蛇姑婆劝慰中的春兰姑娘,也差点笑出声来。
大家笑得黄河渔翁正想发作,信天翁却哈哈大笑道:“祝大侠对于钓鱼,确实有一手,但对于钓美人鱼的功夫,却实在差劲,我看你这位老人,并非来自月下,还是让我来吧!”
信天翁洗统说着,就向中川隐侠和蛇姑婆一抱拳道:“我看谢少侠一表堂堂,且为人忠厚,春兰姑娘不仅娴慧,而且手底下也真不弱,正所谓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佳偶,你们两位的看法如何?能否赏在下一个薄面,讨杯喜酒吃?”
“只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劣徒陋质,恐难以配得上谢少侠!”
“哈哈,你们双方都何必如此客气,既然如此,我这个媒人就算当定了,现在是否先交换点信物?”
“洗兄也太迂腐了,这多人在场见证,还怕他们双方到时候赖账不成,再说大家在仓促之中,那有什么信物b”
“谢、邹两位老前辈就是想赖账,只怕玉龙兄和春兰姑娘也不会同意!”
铁扇书生的话方落,东海一剑又插上这两句,直说得谢玉龙和春兰两人满面飞红,随听春兰薄填看道:“就是你多咀,才惹出这些风波!”
“暧哟!人们常说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现在新人尚未进房,就把我这个真正媒人给甩了,听起来怎不令人寒心!”
东海一剑这一戏□,把个春兰姑娘羞得面红耳赤,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忙转过头去。
“羞!羞!羞!脸上的泪远没擦乾,现在又笑了!”
“玟儿不得无礼,真正的祸首就是你,再乱说,你小祖师就不喜欢你了!”
谢琼芝见玟儿随口乱说,就忙喝斥着。
谁知司马玟把小眼翻了两翻,随接口道:“他应付凤姐,就够他伤透了脑筋,那有时间来喜欢我。”
“玟儿真要讨打了!”
谢琼之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就寒起脸如此喝斥着,把司马玟吓得忙住口不言。
幸而司马玟畏惧的祖师,别人并不清楚是什么人,不然将更使中州隐侠难堪,即是如此,他已觉得脸上十分挂不住。
也就在司马玟一阵乱说的当儿,大家齐向中川隐侠及蛇姑婆施礼祝贺,谢玉龙也和奉兰向大家表示申谢之意。
这时,随听黄河渔翁道:“谢大侠得了漂亮的小媳妇,不要喜昏了头,刚才是说到什么地方啦?快接下去说给我们听听!”
黄河渔翁这一问,可说是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意,因为方才说了半截,被一阵闹予以打断,现在事情一完,都想知道一下这位当代大侠的来历,以及他与臭和尚之间的来龙去脉?
只是这是人家师门的秘密,中州隐侠若不自动说出,别人实不便追问,现在经黄河渔翁这一问,大家均以祈求的目光,呆望着中州隐侠。
中州隐侠见状,知不说是不行了,随唉叹一声道:“说起来是将及两百年前的事了当时是在先祖父手内,他在年轻时收了一个弟子,其人聪慧异常,且天赋奇高,从师未出三年,即把本门绝艺学会了十之七八,及三年期满,便别师而去。
当时,先父尚在襁褓之中,未到习艺年龄,而那位师伯也每年上山拜谒一次,有时尚住上月而四十,方再行离去。
及后先父渐渐年长,不但天赋不弱,而在智慧上,也非师伯所能及,使那位师伯在精神上大受威胁。
当时家父年仅十岁,已把本门各种武功,俱已精通,所差仅不过火候而已,而先祖父当然也特别喜欢,就设法到处寻找灵药,准备想藉药物之力,来增加家父的功力,俾成武林中的奇葩。
祖父既有此意,随把他的心思,告诉了师伯,请他在江湖中时加留意,遇有什么灵芝仙乐,成形何首乌之类的灵药时,立刻送上山来应用。
这位师伯确实很留心,未出半载,即匆匆返回山来,即从包裹中取出约有初生婴儿般,那么大的一支何首乌,交给了祖父。
祖父当时惊喜的不得了,除急急泡料,准备应用之外,并着实的对这位得意弟子,大加赞扬一番,然后又传授他一套初创的拳法,方令他离去。
岂知待祖父看手泡料时,方发现那支何首乌,不仅是假的不说,而且是产于北天山的一种毒药!”
中州隐侠说到此,即闻黄河渔翁愤怒的大叫:“此人太可恶了,应该找回来立毙掌下!”
中州隐侠微一领首,即又摇头道:“祖父当时确有这种存心,所以就赶下山去,费了三个月的功夫,终于把师伯找到,准备将武功追回,再放他离去。
当时师伯以为自分必死,所以什么话也未说,要求师父容许他自己毙死,来酬谢师门。
及师伯方将掌举起,尚未落下之际,祖父终不忍自己苦心教出的弟子,眼睁睁的看看他自绝,忙出手拦阻下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并当面说明:“从此之后,恩断义绝,赤松门再不承认他这位弟子,并规定他不论何时何地,和任何情况下,均不得使用赤松门传授的武功,设若故违,定然立毙掌下!”说完,即返回山来。
那位师伯,却也很守规定,果未再用过赤松门的武功,不过他却很快的收了个弟子,传授了些得自别门派的武功之后,于第三年头上,终于自劈天灵而死!
这种情形,传到祖父耳中之后,感到非常后悔,当时不应该对师伯规定的那么严,终令师伯死于非命。
迄今算来,已是第四代了,所以我称他为师侄孙。
中州隐侠叙述至此,臭和尚已是热泪承睫,而在场之人,也都唏嘘不止,觉得一个人的一时想不开,终将引起终身遗憾。
臭和尚这时匍匐于地,规规矩短的向中州隐侠叩了个头,始禀报道:“师父临死时,曾谆谆训谕,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请你老人家仍允列入门墙,以完成四代以来所传留下来的素志!”
“这个我知道,你虽未见过我,我却见过你数次,所以对你的一切作为,大体上已均明了!”
中川隐侠说至此,把话微顿,又接着道:“当年先祖父既能容忍于前,难道我就不能容忍于后吗,自现在起,即算赤松门的弟子,待泰山大会之后,再把本门几种功夫传授给你,不过,你也该整理一下这种四不像样子,真像死囚牢中的囚犯!”
“谢谢师祖成全,改变扮装,自当遵命,至于再传授弟子武功一节,依情理,不准不能推辞,而且也不应该推辞,只是弟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弟子这般年纪,还能学成些什么!所以…”
“不必多说,我已明白你的意思!”中州隐侠道:“随你的志愿,只要你认为需要,在泰山大会后,随时都可以找我,现在起来吧,还是随便一点,不必拘束!”
中州隐侠说完,即向大家一拱手道:“为了本门百余年的陈案,有污诸位清听,真是罪过得很!”
“相交数十年,方知贵门中尚有如此一段秘辛,虽再耽误一点时间,也是值得的,我想在场之人,定有同感,谢大侠何必自责!”
铁扇书生说着,向大家扫视了一眼,又道:“我看白小侠迄今未到,定是有别的事给耽搁了,还是先到泰安再等吧,我想伯绝不会不来!”
“啊!好热闹,原来都在此地!”
铁扇书生的话尚未落,忽然就听门外有人大叫着,众人愕然间,尚未看清来人为谁,陡见黄影连闪,清诡的一声“妈,”谢夫人的怀中,已多了一位姑娘。
紧接着,后面的男男女女,竟有六七人之多。
大家一见面,就问:“野郎中,怎么你还没死!”
“老化子,你的寿命也挺长!”
“哎呀!连我们的恨天姥姥也舍得离开庐山!”
“姐姐!啊!师父也先到了!”
“陶岳见过帮主!”
来人刚踏进门,就听七咀八舌的一阵乱嚷嚷,使人不知应付那个好?
大家喧闹之声方停,即听老化子道:“我先来替大家引见一下,这里虽有常见面的老朋友,但也有生面孔,应该先认识一下才对!”
“不必一个个介绍了,就自报姓名多省事!”
“好!好!好!”
于是边说着,就各自报了姓名,接着大家又客套了一番不提。
且说这时到的,除了老化子,和邵宽之外,即是谢碧凤、年锦佩、邵美芙、恨天姥姥、以及邵美芙的妹妹,邵美英小姑娘。
老化子及谢碧凤等几个人之来,本在意料之中,只是恨天姥姥却是谁也没想到,这位久不问江湖是非的老怪婆,竟然也会赶来!
大家喧闹了一阵之后,方闻中州隐侠道:“听说陶长老与白小侠一块,怎么他没来?还是直接到了泰山?”
穷家帮主铁掌熊能,也接口道:“白小侠不是陶长老同道吗?”
“唉!”老化子先叹口气道:“不提了,这次我一路之上,可吃蹩不少!”
“难道又出什么岔子吗?”
“就是为了海姑娘,而致意得大家不快!”
“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能否说明白一点?”
老化子一阵喟叹之后,方说出寻找海彩云的经过,以及后来分手,惹得谢碧凤不快和为何突现白衣少年,等经过说了一遍。
熊帮主听后,随道:“后来你们到那去了?为何到现在方来?而且总舵已出了点事,你知道吗!”
“总舵之事,并无什么紧要!”老化子不在意的道:“那是红云教那些魔头们,要向万和镖局找回从前大漠之熊,在鸡公山失败的过节,而发生的,我们仅不过受点挂误而已!”
“红砂掌倪毕的事,他们会轻易放过!”熊帑主显然对于那场事,仍然耿耿于心,所以隐忧的问着。
“你惹了神,就得请神,得罪鬼就得送鬼,假若能轻松放过,自然也就不能称之谓魔头,而人见人怕了!”
“真要再向我们下手了!”熊帮主吃惊的问。
“帮主不要着急!”老化子习惯的抓了抓头,轻松着说:“这是迟早的事,不过不是现在!”
“要在什么时候?”
“据小秃子说,要等泰山大会之后!”
“他何以知道?”
“这话可能很可靠!”
“何以见得?”
“这是红云教中人说的!”老化子道:“在万和镖局被挑的当时,本帮的小癞子和小秃子两人,恰在那里经过,基于相助之义,便上前相救,谁知他正准备动手之际,突然从暗处走出一个以红巾□两大汉,拦住去路,向他们打量了一下,便道:“这里没你们的事,请识相一点,快点离去”,大爷也暂不深究!”
“当然他们不会被人一吓唬,就改变初衷,小癞子就说:“天下人管天下事,既被穷爷们遇上,说不着就要管上一管。”他说着就奋身冲了上去!”
“谁知人家仅冷笑一声:“萤火之光,也想与皓月争辉,去你的吧!”话落,就轻描淡写的赏给小癞子一掌,当场击昏了过去!”
熊帮主听至此,随惋惜的插嘴道:“凭小癞子手底下那点玩意,只可作点偷鸡摸狗的事,要想救人,未免太不自量了!”
熊帮主说着,脸上突然一红,自知失言,随不好意思的朝中州隐侠望去,而中州隐侠是何等人,那会不明白他的用意,随故意两眼望天,装作没留心听的样子。
他见中州隐侠不在意之状,便又向老化子问道:“后来的情形如何?”
“小秃子本在小癞子身后,见状即知不是敌手,忙抱起小癞子就走,但人家并没追,便说:“大爷们现在没功夫,请传言熊帮主,梁子湖的事,待泰山大会之后,再一齐清算,希望他好生准备着!”的话!”
“泰山大会之后,依我看,恐怕机会不多了,不过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通知总舵先准备一下!”熊帮主说着,继道:“那为什么延误了这么久?”
“帮主放心,总舵那边,我已通知过了!”
老化子回答着,就又说出了他们来此较迟的原因。
原来老化子和几位姑娘,自被那白衣少年一耍笑之后,即匆匆向嵩山方向赶来。
这时,由于谢碧凤心中满不是味道,所以一直闷闷不乐,放在路上并无耽搁,便直到花石镇邵美芙的家中。
谁知他们刚一进门,首先出现的,竟是邵美英。
小妮子已较从前长了不少,只是由谢碧凤、年锦佩,和老化子,对他并无认识,放立即怔了一下,及看邵美芙也同来时,便高兴的大叫道:“妈!姐姐回来啦!”
“啊,还有她的朋友!”
她一面叫,一面转身朝内面跑去。
可是当她尚未走到堂屋门口,便听从堂屋内传出哈哈笑声,并听说道:“总算我没有白疼,她还能想到回家看爷爷!”
话声方落,即见从内面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红润的面孔,张大着嘴,不住的发出哈哈笑声。
在老者的身后,又出现一双中年夫妇,那男的,正是谢碧凤在衡山见过,后来又在中途分手的邵容,女的则面貌娟秀,体态端庄,唯一美中不足的,则是已眇了一只右眼,但仍掩不住她内心中的喜悦。
这时就听年锦佩首先向那老者称了声:“爷爷!”
直乐得那老者连声大笑道:“哈哈,年姑娘也来啦,快到里面去坐!”
他口中说着,就一把拉了邵美芙,先在她的面颊上观了一下,笑得连咀都合不拢来,真是名符其实的笑面佛。
邵美芙被亲之后,却薄嗔的道:“胡子好长,弄得人养养的!”
“哈哈哈哈,自然罗,爷爷年纪老了,那能比得年轻小伙子,脸上光溜溜的,不会有胡子刺嘴的感觉!”
“哦!我只顾高兴,差点把件大事忘了!”邵宽说着,就用手往房内一指,又道:“你一点猜想不到,快看看房内坐的是谁?”
邵美芙闻言,回头向谢碧凤望了一眼,就准备朝堂屋内走去,可是刚走有两步,停下身来道:“我才不去看他呢,还不是麟………”
“真是女大不中留,师父千山万水在往你家奔跑,你却连望都不想望我一眼!”
邵美芙的话尚未完,堂屋门口,忽然出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手中持□着根拐杖,打断了邵美芙未完之言,就不悦的如此说着。
这可使邵美芙大吃一惊,忙双膝跪地,口称:“芙儿叩见师父!”
“起来吧!”那老妪道:“你那小心眼中的事,师父还不明白,除了麟哥哥,就不会有第二个人!”
“徒儿实在想不到你老人会来此!”
“既然觉得我不应该来,我现在就走!”
“大姐,小妹也给你跪下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莲妹快起来”,那老妪忙道:“我不过故意逗逗她,怎会和她一般见识,再说,她也想不到我会到此!”
“哈哈,不要尽在外面磨捣了,这冷的天,大家快到内面坐!”
邵宽说着,就作了个让客的手势,让谢姑娘年姑娘及老化子等人,齐进入房中坐下。
这时邵容就命美英送上茶来。
待大家坐定之后,老化子首先站起身来道:“这位老前辈,想必就是人称恨天姥姥吧?”
那老姻徵人了下身子道:“不必客气,看你的模样,大概就是穷家帮的陶长老,我们以往既无什么渊源,还是平称吧,这个老前辈,老身实不敢当!”
此老妪既是恨天姥姥,怎会在此地出现呢?在此不妨把她的来意说下子,将邵家的事作一交代。
恨天姥姥虽以往有个恶名,可是这数十年的陶冶,已不若江湖上传说的可怕,而变成和蔼可亲的人物。
她自从在洛阳将邵美芙交给白瑞麟之后,便领着麦金莲母女,返回庐山。
大概也是所谓缘份,这位怪老婆子,对于邵美芙特别锺爱,爱屋及乌,故在救助麦金莲母子上,也特别费了一番心血。
她在这段期间,不仅治好了麦金莲的一只眼,同时也教了邵美英不少武功。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麦金莲的另一只右眼,由于眼球已损,无法复明,而成为独眼妇人。
假若以佛家的看法,应该说是天理昭彰,上天给她应得的报应。
但在麦金莲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不但对恨天姥姥感激的五体投地,简直视她为重生的父母,再世的爹娘,硬要拜恨天姥姥为义母,甘愿孝敬她一生。
可是恨天姥姥怎么会肯呢,已经收了邵美芙为徒在先,这麦金莲虽说以往曾有过错误,而丢下邵美芙不顾,到底她是邵美芙生身之母,假若收麦金莲为义女,岂不变成乱伦吗?
所以恨天姥姥虽一生冷僻,在这种有关伦常的事,仍然看得很重,不愿作出令人所不齿的事。
于是在思忖之下,随与麦金莲结为异姓姊妹,同时又收邵美英为弟子,予以教导武功。
直到近来,闻听江湖传言,说是红云教主符立,已东山再起,并约下中州隐侠,及八极神童,于正月十五,月圆之夜,在泰山丈人室比武,随率领着麦金莲及邵美英母女,齐向北来。
因为自己虽未在邀请之列,但这种武林比斗,乃是当前两大高人,及传奇式的小侠,到时同有一番盛况,若不去看看,今生恐怕没有机会了。
而况被邀之人中,她和中州隐侠曾有过不平凡的微妙关系,八极神童白瑞麟,自己也曾见过两次,确实武林中所罕见的奇葩,且又是邵美芙朝思暮想,念念难忘的麟哥哥,和自己都有点关连。
不过她此次另有用意,只是在行前未和任何人说明,她的这一用意,就是想设法使麦金莲返家团聚。
因为这老怪婆,到晚年的性情,确实变了,且设想的很周到,她觉得麦金莲虽说以往做事荒唐,但那均是过去之事,而况因此而受了十来年的乞讨之苦,也足以抵消她过去的罪愆。
尽管恨天姥姥是如此设想,可是在离开庐山之前,却未敢说与麦金莲知道,怕她自惭无颜回家去见翁姑,而不答应这件事。
直到了禹州,方才对麦金莲晓以大义,并自愿送她母女回家,促其立即上道。
在麦金莲来说,她何尝不想回去,无奈碍于颜面,不好意思回去,现在经这位义姐热心说合,便把不好十分反对,随在半推半就之下,和恨天姥姥回到了花石镇。
谁知他们到达时,笑面佛邵宽到家并无几天,而且正在家中与邵容抱头而哭。
皆因邵容自南岳与白瑞麟等人,同行离去之后,走在中途,就和老化子等分手,迳返花石镇。
他到家的时间,和恨天姥姥等人,仅不过先后脚之差,所以正与父亲在抱头痛哭。
而邵宽呢,虽以往对这个不肖的儿子痛恨,但总是儿女情深,时间久了,反而常常有些思念。
现在回家的邵容,虽已变了面貌,而非当年英俊壮健的邵容,但常言道“父不嫌子丑,狗不嫌家贫”的情形下,也就不咎既往,而抱头痛哭起来。
谁知更出这位老人意外的,是正当他们父子痛哭未毕,突然来了一位老太婆,自称是邵美芙的师父,而在她身后,倘跟着一位妇人,及一位小孩,迳然走进房来。
他当时怔了一下,因为他并不认识,正欲询问,人家已先开口打趣道:“人们常说笑面佛,怎么今天也流起泪来!”
邵宽不自然的,勉强笑了一下,迟疑的道:“你这位老人家,是找…………”
“是找邵宽,特来给他送儿媳妇及孙女来的,看你这位笑面佛应该如何谢我!”
来人不等他说完,就接口说着,同时毫不客气的,就大方的坐于当中的太师椅上。
邵宽突然的望望自己儿子,贝他那丑陋的脸上,更加难看,再看看那位妇人,虽觉得有点面善,却就是想不起她是谁?唯有那个小女孩,却很像离家时的邵美芙,只是嘴角却多出一颗痣。
再加寻视,则无邵美芙的影子,故一时怔怔的,成了个丈二金刚,无法摸清头脑?
就在邵宽茫然无所适从之际,那老妪又道:“莲妹英儿,还不快见过爹爹和爷爷!”
那老姻刚说完,就闻两声“爹爹!”那中年妇人及小女孩,即分别扑向邵宽及邵容的怀中,同时已经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就连稳坐的恨天姥姥,此刻也双目湿润,面色有些黯然!
良久,忽见邵容陡然推开怀中的邵美英,怒喝道:“滚开,你不是我的孩子!”
邵美英被推开,哭得更伤心,旋也扑向那正在痛哭的麦金莲身旁,凄惨的道:“妈!他不认我们!”
说着,竟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可恼了旁观的恨天姥姥,只见她把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捣,坚硬的地下已被她捣了个大坑,并听她愤然道:“邵容,说话可要清白点,不要横鼻子竖眼的,老身可不愿看这一套…”
她怒喝着,把话一停,转向邵宽道:“看在芙儿的份上,我称你一声老先生,由你来说句公道话,你看英儿的长像,那点和芙见不一样,能忍心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到处流荡吗!”
邵宽一手拉过邵美英,抚摸一下她的秀发,两眼一阵端详,然后点点头,神色非常激动。
恨天姥姥见状,又愤然道:“再说莲妹虽当年一步走错,致忍受了不少活罪,但她宁肯沿街乞讨,忍饥挨饿,来给你们邵家抚养英儿,而不顾再蹈以往的覆辙,假若两者相较,邵容,你自问能比得上它的万一吗?”
“她沿街乞讨你怎么知道?”邵容仍崛强的道:“我邵容虽自忖力不如人,但也不能为暴力所服!”
“嘿嘿嘿嘿嘿有种!”恨天姥姥连声冷笑道:“在我老婆子面前,你少玩这一套,既如此说,我今天就先劈了你,看你究竟长的是什么心!”
恨天姥姥说着,就陡然举起手中的拐杖,猛向邵容头顶砸去!
既存这千钧一发之际,麦金莲就大叫一声:“姐姐!”
一个身子,就连滚带爬的,猛然抓住了恨天姥姥手中的杖尾,往后拖。
饶是如此,但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轰”的一声暴响,地面上被拐杖砸有三尺方圆一个大坑。
恨天姥姥的力道何等惊人,何况是气愤之下出手,设非麦金莲拚命的将杖尾往后一拖,就是有十个邵容,也均将被砸成一堆肉酱。
这时,邵宽也拉着怀中的邵美英,双膝跪地哀求:“逆子无知,冒犯了你老人家,我这里也给你跪下了,请看在芙见之面,就请饶恕他吧!”
恨天姥姥见状,只得住下手来,但仍气愤的道:“这东西太可恶了,凭良心说,你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蓄妻子,流荡半生与匪为伍,请问你对得起谁?设非白小侠手下留情,给你个恩施格外,能活到今天吗?别人不向你挑剔,已经够宽大了,反而向别人挑鼻子挑眼睛,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看你目前的那副尊容,能配得上我的莲妹吗!”
她大概今天是特别愤慨,故滔滔不绝的说至此,始又坐下,作了个手势,令跪着的邵宽、邵美英,以及麦金莲等人起来。
邵容这时,大概被恨天姥姥的话感动,随也双手抱头,蹲在墙角饮泣,满面惭愧之色。
邵宽恨天姥姥的火气已消,随向邵容喝道:“还不快谢谢姥姥老人家?”
邵容闻喝,立即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恭恭敬敬的向恨天姥姥施了一礼,诚恳的声:“谢谢你老人家手下留情!”
“不必谢我了,应该先谢谢莲妹才对,设非她死命的一拖,你还想有命吗?”
邵容这时踟蹰了,不和麦金莲见面吗?自己在良心上也说不过去,见吗,又实在觉得内心惭愧!
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当初事情的造成,并不完全怪麦金莲,假若他不醉心习武,麦金莲便能得到闺房之乐,即从前有点不规,也快就忘去的。
偏偏自己未见及此,而任令她空房独守,当然会使她失望与伤心了。
他由自反自省,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不对,故现在羞愧中,而怔怔的像个木头人般,站着不动不言。
正当他自责自咎,茫然怔立之际,忽听恨天姥姥道:“自己夫妻,多年不见,应该亲热一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知恨天姥姥的话声方落,麦金莲却先向邵容饮衽一礼,畏缩的道:“以往的事,都怪我不好,容哥,你能原谅我吗?”
她的话音不但凄切,而且十分动人,直听得邵容十分激动,只见他猛然抬头,低叫了声:“莲妹,都怪我…………”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就张开双臂,紧紧把麦金莲抱住,而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们冷静下来时,房中已不见了邵宽和恨天姥姥,即连邵美英,也不知跑往何处?心知他们都是故意避开的,也不再追问。
“莲妹虽损了一只眼,但风韵依旧,而我弄成这个样子,真像庙中的恶鬼,恐怕难以与莲妹相配!”
“容哥,不要说这种话,我们都能保住生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何必因这点小事而不安,再说你也并非生来如此,只愿我们的孩子,不要再蹈我们的覆辙,已心满意足了!”
“你们放心,以自小侠纯厚的心性,决不会亏待芙儿!”
不知什么时候,恨天姥姥和邵宽已笑吟吟的,拉着邵美英同走进来,口中如此说着。
老化子说至此,中州隐侠同熊帮主,都在感叹之余,暗替这对历尽沧桑的夫妇,给以无限的同情。
“你们何时才到达那里?”熊帑主问。
“就在第二天我们即到了,但仅住了一晚,因担心会期已近,所以辞别邵宽而往穿云峰,不想恨天姥姥要同来而外,邵宽也坚持要来见识一番,所以便一齐到了穿霎峰,可是出人意外的,那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那里还有人!”中州隐侠道:“龙儿东海未归,我一直躲在此地,连我那老伴,也突然发了老兴,匆匆到此地来了呢!”
“是呀!”老化子道:“就是因为见不到人,可把令爱急的不得了,以为家中出了什么不幸哩!”
“这孩子也太多心了!”中州隐侠豪迈的道:“将来不敢说,但在目前,谁要想到穿云峰去撒野,我想他须得仔细思考一下!”
“你不要吹大气,就今天来的那位白衣少女,你自问能否胜得过!”
中州隐侠的话刚落,铁扇书生即从旁接口说着,立刻把个一代大侠问得无言以对,面色黯然的隐忧起来。
“老穷酸,不要尽长别人的志气,我不信她能高过我们的白小侠!”
“老渔翁,此刻不是胜不胜过的问题,就是不能胜,我们也不会打退堂鼓,舍上这把老骨头也得和符立拚一下!”
“大家不要争了,还是先把人手分配一下,等白小侠一到,我们立刻就走!”
“对!快分配任务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叫着,忽见穷家帮的一个弟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直把大家听得不住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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