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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疙蚤奇阵

    凌波仙子话音刚落,只见里屋门帘一挑,丑婆子手端一个茶盘走了出来,笑吟吟的,满脸生花,对夫妻二人道:“贵客远道而来,令陋室生辉。但咱穷乡僻野,诸多不便,怠慢了客官,还望恕罪则个!”

    说着,将两怀热茶端到二人面前,欠身道:“客官请用茶!”

    夫妻二人不知这婆子倒底欲用什么方法害人,当下不露声色,齐皆站起,接过茶盅,道:“老婆婆不必客气!”

    凌如风接过茶后,怕里面有毒,将杯往桌上一放,转身对丑婆子一揖,寒喧道:“咱夫妻二人冒昧,给老人家添麻烦,还未请教老人家高姓呢!”

    凌波仙子在丈夫问话间,捧起茶碗,见碧绿的茶水上,浮着一片茶叶,便装出无心的样子,拔出头上银簪,往茶水中轻轻一挑,将浮在水上的茶叶挑去。秀目,却向簪尖漫不经心一瞟。

    原来她这枝簪子,看是寻常,实则是一根试毒银针。食物中只要有丝毫毒药,这簪尖一沾上,便会变黑。

    凌波仙子一源之下,见簪尖毫无异色,当下放心,抿了一口茶水。

    她这一举动,自逃不过疙蚤笼的眼睛。这丑婆子却故作不见,对凌如风道:“客官客气了,咱贫贱乡妇,怎敢言高姓?老身娘家姓龙,这儿的人们都叫老身龙大娘!”

    一听说这丑婆子姓龙,凌波仙子突想起刚才所闻“疙蚤笼”那绰号,不由朝她麻花脸上一望,一时忍俊不禁,“卟哧”一声,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口来。

    丑婆子麻脸一红,心里暗恨道:“这贱人,敢笑话老娘,待会首先让这贱人尝老娘厉害!”心里虽恨极,口中却笑道:“咱这穷乡僻野,没啥好茶招待,还望夫人莫见笑!”

    凌波仙子正欲问话,却闻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那头巨獒闻声,立即发出一声低吠,扑了出去。

    疙蚤笼见又有人来,忙起身走到门外,喝住巨獒。

    大妻二人举目看时,但见一匹骏马,雪练似白,载着一个少年书生,迈着碎步已来到门首。

    只见这少年文绉绉的爬下马来,弱不禁风似的,对疙蚤笼施礼道:“老婆婆,学生因贪赶路,错过了宿头,特前来借宿一夜,不知方便否?”

    疙蚤笼笑着,一连声“无妨”,两眼却盯在那匹白马身上。

    但见这白马生得异常神骏,除四只黑蹄外,周身雪白,无一根杂毛,忍不住赞道:“好骏的一匹雪里追风!”

    这少年书生见丑婆子赞马,忙满口斯文,谦词道:“承过奖,承过奖!世有伯乐,才有千里马!原来,学生这马叫雪里追风。学生枉自骑它,却连马名也不知……”

    一席话,把疙蚤笼捧得麻脸笑成一朵花,直向里面让这少年书生。

    这少年书生一进屋,凌如风夫妻顿觉眼前一亮。

    但见这少年书生一身白绸儒衫,面如傅粉,鼻若悬胆,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大耳垂轮,唇红齿白,长身玉立,举止斯文,严然一个孔圣人弟子!

    看样子,这少年书生只有十六、七岁。但凌如风发现这少年书生双目中,另具一番难以言传的威仪。

    凌波仙子乍见这少年书生,也是一愣。暗道此人好面熟,却想不出是谁。

    这少年书生进得屋来,见了凌如风夫妻,也是一惊,随之文绉绉的走上前,对二人施礼道:“原来婆婆这里早有贵客,学生此来,倒是唐突得紧!”

    凌如风一见这少年书生,便生好感。见他误入这疙蚤笼家,怕误会,忙先表明身份,道:“咱夫妻二人也与相公一样,错过了宿头,前来借宿。相公快别客气!”

    那疙蚤笼此时喜盈盈的,急进里屋端茶。正动手,女儿香姑一把抓住她的手,跪下道:“娘,这少年书生,一人怪可怜的,这么小,你就饶过他吧!”

    疙蚤笼冷哼一声,摔开女儿之手,托茶转身来到外屋,恭恭敬敬地对少年书生道:“相公请用茶!”

    少年书生接过,躬身讲道:“谢婆婆赐茶!请教老人家高姓?”

    凌波仙子试了那茶无毒后,方喝了一口,此时不知怎的,觉肚里不适。忙提真气识觉膻中受阻,暗觉不妙。见这少年书生又举杯要饮,急暗发一劈空掌,向他手中之杯击去,口中却道:“小相公旅途劳顿,空腹饮茶,最易伤胃,待会儿再饮吧!”

    凌波仙子此时,虽体内真气不继,但这掌风,击翻近在咫尺的这书生手中之杯,自应是容易。

    不想这壁空掌发出,少年书生手中之杯,竟丝纹不动。

    凌波仙子不由一惊。

    疙蚤笼暗自一笑,笑吟吟的对少年书生说道:“承蒙相公相问。咱僻野之民,不敢言高姓,老身娘家姓龙,这里人皆称我为龙大娘!”

    这少年书生对凌波仙子感激地一笑,擎茶对疙蚤笼道:“学生常闻人说起,鄂西有一个麻脸婆子,惯使无影无味的散功散,置于茶叶待客,以取人财帛。就是跳蚤落入她手中,也难逃脱。所以人们皆叫她为疙蚤笼。老人家可认识这人?”

    丑婆子闻言,吃了一惊,变脸道:“相公问此是什么意思?”

    少年书生将手中之茶举起,对丑婆子说道:“老人家以礼待客,学生怎敢先饮?婆婆年长,请先饮一口!”

    说着,将杯向前一递,那茶杯即脱手而出,缓缓向疙蚤笼飞去。

    与此同时,凌如风也一式“潜龙起舞”,向婆子手腕脉门抓去。

    疙蚤笼长袖一甩,将茶杯击落,怪异地向后一退,身子划一弧线,向凌波仙子窜去。凌波仙子见疙蚤笼来势凶恶,点步欲避。谁知她中毒过后,真力不继,这一躲竟没躲开。被疙蚤笼一把扣往腕脉后,另一只手立即压在她背后命门上。

    见凌如风与少年书生逼来,疙蚤笼急忙叫道:“站住!尔等再敢上前一步,老身就立即将这小娘子废了!”

    二人见状,怕疙蚤笼孤注一掷,真的伤了凌波仙子。彼此对望一眼,犹豫着,皆不敢向前再迈一步。

    凌波仙子死穴被制,动也不能动,口中却骂道:“疙蚤笼,你使的是什么毒,竟让咱祖传试毒银针,也查不出来?”

    疙蚤笼笑道:“你这小娘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试毒银针,只去试茶水中之毒,却不试茶具上之毒,怎查得出来?老身在茶碗边上,涂有无影无味的散功散。你这一喝,先散你真气,若一个时辰之内,没老身解药,你这一身功夫,便全散去,如同废人了,哈……”

    凌如风所得毛发皆立,怒道:“你这婆子,咱夫妻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疙蚤笼闻言,大笑道:“这条路过往客官,皆老身衣食父母!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能怪老身么?”

    正说着,里屋门帘突然一掀,香始从里面急窜出来,在疙蚤笼面前一跪,求道:“娘,你这次就饶过这个客人吧!”

    “胡说!”疙蚤笼怒喝道:“这三个人中,只要走了任何一个,咱们的行径就败露了!你不要命了么?哎哟——”

    只闻疙蚤笼怪叫一声,右手直甩。

    原来那少年书生趁疙蚤笼说话分神时,暗将两枚棋子,击向她右手合谷、神门二穴,一击即中。

    凌波仙子顿觉通在背上命门上的压力一轮,趁势向前一窜。疙蚤笼见她要走,忍住痛,左手一挥,急向凌波仙子抓去。

    凌如风见状,不及思虑,一劈空掌向疙蚤笼击去,喝道:“兀那婆子,休得逞凶!”

    疙蚤笼一歪身,躲过掌风,左手一把扣住凌波仙子腕脉,拉来挡住自己,同时一脚,将跪在地上的香姑踢出门去,喝道:“快走!”

    香姑在空中一式前滚风,落在地上,一脸怨色,望了婆子一眼,转身而逃!

    而疙蚤笼此时,知敌不过凌如风与少年书生,已将凌波仙子掩在身前,缓缓退出门外,对二人喝道:“老身失陪了!二位如有兴趣,就来将这小娘子夺回吧!”

    说着,一闪身,拖着凌波仙子,向门外林中窜去。

    就在这婆子一闪即没之时,那少年书生一甩手,一粒棋子向婆子背后飞去。

    婆子急闪身时,躲避不及,只见她踉跄着一晃,跃进林中。

    二人齐齐跃出,向那林子追去。只见那疙蚤笼己挣扎着爬起来,拖着凌波仙子,向林子深处一闪,没了身影。

    凌如风才失爱女,今又娇妻被掳,心神大乱。当下大怒着对少年书生道:“这丑婆子好生可恶,待老夫放把火,且将她这老巢烧掉出出心中恶气,看她出来不!”

    正欲与少年书生回去点火,却听丑婆子在林子深处喊道:“二位好汉,小娘子在此,有本事,你们就来取去!”

    凌如风抬头一看,暮色中,只见前面林子一棵高树上,模模糊糊的,似吊着一个人,象是凌波仙子。大怒之下,便欲抢步上前。

    少年书生见状,急跃身挡住,道:“前辈且慢!晚辈看这林子,黑气弥漫,似被丑婆子弄了手脚,须得小心!”

    凌如风一生见过不少恶阵,自是明白。举目一看,觉这林子果然邪门。忙收住脚,与少年书生急步绕着林子转了一圈。

    二人相对一视,凌如风道:“老夫看这林子,乃是依阴遁九宫布局而成,咱们宜从西北坤位的生门进阵,过震宫,走巽位,再经乾、兑、艮三门至戌上中宫救人。然后再返艮、兑、乾,至巽四开门而出。”

    也不待少年书生回答,急步来到西北角,便欲踏入坤门。

    少年书生忙拦住,道:“前辈还得三思而行,晚辈记得阴遁九局起例,乃是夏至白露九三六,小暑八三五之间,大暑秋分七一四,立秋二五八遁还,雪降小雪五八二,大雪四七一相关,处暑排来一四七,立冬寒露九久三。此时正当立冬,按九神煞顺序,阴遁递排,应天任九地生门,此时应属白。但晚辈见这门中,一团黑气,倒以天内田蛇死门……”

    经这少年书生一说,凌如风忙向门内仔细一望,但见隐隐一派黑气,在阵内飘荡,不由一愣,不敢迈步而入。

    这时却闻林子中,那疙蚤笼自言自语地怪笑道:“这个小娘子,一身细皮嫩肉的,弄来红烧,一定又嫩又细又香又可口!嘿,待老身未割一块肉来下酒!”

    话音刚落,便闻林子中间传来凌波仙子一声惨叫。

    林外凌如风一听这叫声,心内顿如刀割。不及多想,一下甩开少年书生之手,喝道:“老夫一生所走之路,只怕比你走的桥还多!区区小阵,纵是死门而入,谅也困不住老夫!”说罢,一式追风掠月,飞射入阵。

    少年书生一把没拉住他,怕他遇险,只好跟着跃了进去。

    凌如风刚进阵中,便觉那缕缕黑气,竟合了起来,才走了三五十步,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虽后悔不该不听少年书生之言,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办法。当下按阴遁九宫甲子日甲子时星象布置倒行,直奔玄武震宫而去。正奔走间,只听背后少年书生赶来,叫道:“前辈且慢,晚辈陪你一行!

    凌如风闻声,心里不由一热。暗忖这少年书生小小年纪,却一副侠骨。林中所回,乃自己夫人,与他无关,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一走了之的。虽窥出此阵险恶,却甘愿与自己冒险。当下急停步,待少年书生赶上后,谢道:“多谢相公相助!前面乃震宫,属天柱惊门,有惊无伤,相公小心!”

    说完,正欲摸索前进,却见少年书生从怀中摸出一颗夜明珠,烟烟生辉,将黑气逼退,照着前进。

    急走二十余步,已入震宫边缘。

    举目望时,但见里面一片碧色。少年书生不由惊道:“按阴遁九局排列,此宫应是赤色才是。怎么倒是碧色了!”

    凌如风也吃惊道:“这天冲太阳,乃属于伤门,咱若按惊门进去,岂不尽皆伤在那丑婆子手下?”

    当下一凛,忖道:“难道此阵,是按阳遁九宫布置,咱二人竟从死门而入?”

    少年书生一脸英气,道:“既来之则安之,前辈,咱们且合力,将这伤门打开再说!”

    说着二人凝神提气,对着太阳伤位,同时猛发一掌。但闻“轰”的一声,碧波荡漾,震门开而又合。

    二人趁这乍开即合的瞬间,跃身闯入震宫,但见周围碧绿一片,竟如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见不到一人。

    少年书生对凌如风道:“前辈,咱们刚才合力那一掌后,阵内分明传出‘哟’的一声,可能是那丑婆子,欲在这伤门中袭击我们,被我们识出是‘伤’非‘惊’,倒被我们伤了。”

    “快追!”

    凌如风一点头,二人振起精神,直向巽四杜门追去。

    才至门前,凌如风探身向门内一望,不由吃了一惊,道:“咦,如若按阳遁九局布置,此时明明该大铺六合,呈绿色,怎变成天心太常,现一片白了?”

    少年书生向杜门里一望,但见白雾茫茫,夜明珠之光,竟难透数尺。也吃惊道:“这丑婆子弄啥玄虚?难过,竟给她弄出增减阴阳九神煞阵么?”

    凌如风心中不由一凛:这增减阴阳九神煞阵,自己也曾听说过。其间变化之妙,神鬼莫测。以前只是听说,还不以为然。如今一见,果是凶恶!

    凌如风惊赫之时,同时看出少年书生见识非凡,不可小觑。

    当下二人,皆将本身功力提到八成,缓缓而入。

    但见脚下云雾汹涌,一步入此门,便难辨出东南西北,夜明珠全然失效。每一步下去,都可能遇上危机。

    正走间,又闻戌上中宫,那丑婆子用一根树枝,不断地抽打凌波仙子,边折磨边骂,以扰二人心神。

    二人在云雾中摸索着走,虽未陷入暗道机关,但每进一步,都会遇到强大的阻力。约半个时辰,二人方走出太常云雾阵。二人已是大汗淋漓,浑身乏力。

    而前面还有三门,定会一门比一门奇险。凌如风不由一阵烦燥。

    见这少年书生,经过这一番挣扎,傅粉脸上,红霞流溢,细细的汗珠,排在他那稚气未尽的脸上。而他仍英气勃勃的,跟在自己身后。凌如风忍不住叹道:“老夫为了妻子性命,不得已冒险进入此阵。小相公何苦,也来与老夫涉险?年纪轻轻的,若将一条小命丢在这荒山野岭,叫老夫怎么向相公父母交待?”

    少年书生闻言笑道:“疙蚤笼乃武林大恶之人,正义之士皆欲诛之而快,怎言是前辈一人之事?为武林除害,晚辈纵是死在这阵中,也死而无憾!”

    凌如风忍不住叹道:“老夫已近知天命之年了,死又何妨?但目今正有两件大事,需老夫前往完成。死在此地,老夫到了阴间,也是不得安稳!”

    少年书生惊诧道:“不知还有什么事,让前辈挂心?”

    凌如风见这少年书生神清目朗,眉宇间一团正气,甚是可信之人。当下实言相告,道:“老夫凌如风,乃中州镖局主人,咱夫妻二人,受人所托,保一古琴去蜀南戎州。不想被那平都二鬼趁虚而入,掳了小女而去。传言要老夫十日之内,将所保之物,前去换取女儿……如若不然,则要将老夫那……那苦命的女儿……害了!”

    说至此,豹眼中,已滚出两滴英雄泪。

    少年书生闻言,忙问道:“不知前辈所保物事,欲交蜀南何人?”

    凌如风道:“这人乃江南有名的圣手书生梦大侠!”

    少年书生闻言一愣。

    凌如风悲恸中,未注意他的神态有异。接着道:“想我堂堂中州镖局百余年声名,岂可毁在老夫手中?怎愿将货主之物,去换取自己女儿?因此上好生为难。不过,如今困入此阵,很难出去。这两件事,只有来世再说了!”

    少年书生忙道:“前辈不可过于丧气!咱们稍事休息,再想出阵之法。另外,晚辈知我州圣手书生,平生虽极爱琴,但若为救前辈女儿一命,还不至于舍不得一琴。并且,据晚辈所知,这圣手书生并未托人捎琴呀!”

    凌如风道:“相公所说也是!但老夫未得圣手书生允许,怎好先将资主之物去换取女儿?”

    举目一望,但见周围绿浪滔天,茫茫无际,惊涛骇浪声势逼人。

    二人知乃幻阵,皆凝一身功力发掌,将骇浪逼退。

    但这绿水乍分又合,二人发一掌,方能进一步。不一会儿,二人又感真力不济。而绿水正铺天盖地而来,势欲吞噬二人。

    二人正心焦力瘁,寸步难行之际,猛然,一线红光射入人阵中。

    二人大惊,忙将余力提起,以应前来之敌。

    却闻一声低叫:“二位快请住手,小女救你们来了!”

    只见九尾狐香姑一身银红裙衫,飘然而至,对二人道:“此阵,乃我爹当年独创的增减阴阳九宫八卦阵,阵内变化大异常情。二位这样走法,除自耗内力外,毫无用处。纵使能走出此门,前面还有更多险处,循环往复,永无止境,二位最后会脱力而死。这乾位,离我娘所占戌上中宫较远,她看不见,小女子才敢私下前来,引二位出阵。请快跟我来!”

    二人见此女所为,与她娘大不一样。今见她愿引自己出阵,想自己已精疲力谒,再过一会儿,定当脱力而死,不如跟这姑娘走几步试试。

    当下二人对视一眼,跟在香姑后面,忽左忽右,斗折蛇行的,转了几个圈后,只觉身上压力一减。举目望时,已到林外。

    香姑松了一口气,将一个小包儿塞在凌如风手中,道:“夫人所中之毒,一日之内尚无大碍。我娘说一个时辰全面发作,那是唬前辈的。这包药,只要给夫人服下,便会无事。”

    凌如风连忙谢过接了,香姑又道:“再过一会,我娘不见了二位,定当出阵寻找你们。那时,二位仍可由西南方坤位进去——按此阵变化,再过半刻,那死门又将变为生门了——经震、巽、乾、兑、艮门至戌士中宫,便可找到夫人,那时由离宫出来。只是——”

    说老,突然跪下,对二人盈盈一拜,哭道:“小女子为救你们,破了我娘阵法,已是大逆不道。二位待会与我娘交手时,还望念小女子苦衷,手下留情则个——我娘虽不好,但毕竟是我娘啊!”

    少年书生见状,剑眉一皱,正欲说话。凌如风却抢若说道:“姑娘援手之恩,凌某感激不尽。看姑娘面上,凌某今生今世,决不伤害你娘就是!”

    他这样说,乃是念及此阵一出,便可去救凌波仙子,一道赴平都救女儿去了。香姑救了他,无疑是救了他一家人,所以不加考虑就脱口而出。

    见凌如风承诺,香姑对着他,又是一拜。又回过身来,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落在少年书生脸上。

    武林中人,一诺终身不改。

    少年书生觉凌如风同意今后不伤害武林一毒疙蚤笼,未免过于轻率,心里不以为然,却不便指责。

    会见香姑一双眼睛,落在他的脸上,便知其意。

    他虽感激香姑援手之恩,但觉因为这事,便随便放过一生害人的老毒婆,未免对不起武林同仁。因此想了一会,方对香姑道:“姑娘但请放心,只要你娘从此改恶向善,不再害人,武林中人,谁也不会与她过不去的!”

    见少年书生这样说,香姑知他心中、是决不会饶恕她娘了。一双秀目,顿时饱含泪水,对凌如风与少年书生,道了一个万福,转身便走。

    忽闻林中一声怪叫,疙蚤笼如风一般窜出来,指着香姑喝道:“呵呀呀。你这贱人,想老公了么?见这娃儿生得乖俊,竟私下把老娘的奇阵给卖了!”

    随着喝声,一掌向香姑劈来。

    香姑刚转过身,见她娘突然出现,不由花容失色。见一掌劈来,竟忘了躲闪,秀目一闭,将胸口迎了上去。

    凌如风与少年书生一见想出手相救,已是不及。

    但闻“蓬”的一声,一掌击实。香站的娇躯,被击得凌空飞出丈余。

    少年书生见状大惊,一式“铁板桥”,仰身向后急跃而出,落地之时,刚好接住香姑下落之躯。

    急看时,但见她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角挂着一缕鲜血。

    疙蚤笼这一掌,本是吓唬香姑的。不想她不退反进,受了这一掌。只道女儿已被她打死,心下大急。又见少年书生抱住香姑躯体,更是又气又急。急步上前,一式“手挥琵琶”,便向少年书生击去。

    凌如风见状,欺身而上,一招“长河落日”,顶住疙蚤笼攻向少年书生之势。

    疙蚤笼布阵使毒,可称天下一绝。拳脚下功夫,可比凌如风差一大截。几招过后,顿处下风。幸亏凌如风有诺在先,所发招式,皆非重手。只是与疙蚤笼虚与委蛇,不让她进攻少年书生而已。

    少年书生见凌如风挡住了疙蚤笼,减了后顾之忧,立即伸出右手搭在香姑腕脉之上。一探脉息,便发现她心脉受震不轻,已气息微微,神态不清,若不及时相救,不一会定当心脉窒息而亡。救人如救火。少年书生顾不得男女之嫌,急将香姑仰放于地,以指代针,一会点了她鱼际、尺泽、间使、太渊、内劳宫、曲泉等十一处大穴,将逆血迫了回去。

    然后,一阵推拿,助她气血,运行了一周天后,便见香姑秀目缓缓睁开,两粒晶泪,夺眶而出。

    急转头,见场中凌如风,只是挡在她娘的功势,并未下重手反击。心知他已遵守不伤她娘之诺,方松了一口气。

    又见这少年书生粉脸发青,晶目喷火,知他此时怒极,说不定即要向她娘下手,忙柔声对少年书生道:“相公相救之恩,小女子没齿不忘。我娘虽作恶不少,但总是我娘,还望相公饶过她这一次……”

    这一说话,带动胸部伤势,只觉中庭、鸠尾处一阵疼痛,不由一声呻吟,脸色倏变,又晕了过去。

    少年书生一见,不敢分神。忙又在她然欲、太溪、肺俞等穴一阵推拿,帮她推宫过血。

    忙了好一阵,仍不见香姑醒来,少年书生不由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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