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影把晓云也打发走了,才笑道:“江兄弟,今天你总算露了一手真才实学,我不知道你的剑技竟如此高明。”
江梦秋道:“以造诣之深,火候之纯,我实在比不上李观渔,那完全是靠取巧……”罗天峰道:“不是取巧,李观渔的那一剑威力无穷,实已得剑法之妙,唯有这个缺点,却是谁都想不到的。”
圣女也道:“是啊,江公子,你怎么会想到利用这种解法去破他的招式呢?我相信这不是谁教的。”
江梦秋道:“是的,破解的方法是再晚自己所发现,但这个动机却是得自家祖的启示,他老人家说天下武学没有十全十美的,总有一两处漏洞或缺点所在,只要能找到这个缺点,自不难以寡敌众,以弱胜强了。”
罗天峰道:“但交手之际,危乎一发,要发现对方的缺点,并不是容易的事。”
江梦秋笑道:“家祖父指示了几个原则,攻其坚则泄其势,攻其弱则阻其变,强者挠之弱者激之,把握住这几个原则细心观察,再加上灵活运用。”
罗天峰道:“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令祖能体会出这些道理,无怪能成为天下技击第一人了。”
方梅影笑道:“先祖评论过江爷爷的武学,得力于一个仁字,因为他退敌存仁,从没有杀敌之心,出手时始终留人三分退步,因为这三分退步,他的招式从不用老,加上他的修为,就给自己留下了十分的退步了,因此他从未落败迹,因为他一开始就置自己于不败之境。”
罗天峰叹道:“仁者无敌,此旨信不我欺,我还是出身佛家的子弟,在这些修为上,显然逊色江老多矣。”
圣女一笑道:“你以前就是杀气太重,在嵩山修了几十年,杀气虽然磨掉了不少,但仍然六根未净,所以你这一辈子都无法与仁翁相比的。”
方梅影道:“先祖着万象宝录前,二位已经归隐了,因此没有列入二位的大名。”
罗天峰笑笑道:“不必列,只看江小友的表现,我就自承不如,当然不能跟仁翁相提并论了。”
方梅影笑道:“罗前辈,您还是拘于一个成见,认为姜是老的辣,而且大部份的人都有这个错觉,江爷爷在黄山就私下跟我谈过,他此刻所能,绝不会高于江兄弟,这次我准备在乾坤教开典之后,重列英雄榜,说句不怕二位生气的话,前五名内,恐怕都是年轻人。”
罗天峰笑道:“我不但不生气,而是绝对赞成,我相信这首名必是江小友无疑了。”
方梅影脸上微红道:“现在我可不敢说,这要等事实来决定的,立榜务求公平,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不过我想前面这三名,总在侯浪萍、江兄弟,与二位的外孙女儿黎素贞这三人之中去排序了。”
圣女欣然道:“是吗?素贞这孩子也会如此了得,我倒是没想到的。”
方梅影道:“侯浪萍以十大天魔为后盾,但十魔之首的黎姥都受他的控制,显见他的成就已在十魔之上周此也知道地灵与天圣对立,并不是仗着黎姥之力,从宫中的情形看,侯浪萍是真的畏惧她,因此推定她必有过人之处。”
圣女道:“她那本事是从何得来的呢?”
方梅影想了一下,心中虽有答案,却不便说出,只得道:“那可不晓得,只有去问她自己了。”
圣女道:“我真恨不得立刻能见到她。”
方梅影笑道:“见得到的,我们到洛阳去。”
圣女一怔道:“到洛阳怎么见得到她呢?”
方梅影道:“刚才我叫晓云用她们最快的通信方法连络到地灵宫,请她们急速阻截知机子,把他截回洛阳去,假如成功的话,在洛阳就可以见到了。”
圣女道:“那也只是见到知机子呀。”
方梅影笑道:“知机子为双绝之一,如果不是地灵夫人亲自出马,还不容易把他截回去呢。”
圣女道:“她能离开魔宫吗?”
方梅影道:“当然不大容易,但总有办法可想的,地灵天圣能分庭抗礼,实力自然未可轻视,这点行动自由总是有的,我们上洛阳去看看吧。”
圣女叹道:“方女侠,你行事果真有鬼神莫测之机,谁也想不到你偷偷作了这个安排。”
方梅影微笑道:“最主要还是为了李老儿,原先我不知道会把李观渔拉过来的,所以弄了一些手段,压下了给知机子的请帖,破坏了他们双绝的团结,现在心里很过意不去,因李观渔对知机子的确是真心真意,所以我一定要使他们双绝和好如初,都站到我们这边来,因此绝不能让他跟侯浪萍先见到面。”
江梦秋道:“说服知机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方梅影道:“不错,他的心胸太窄。但也并非不可能,因为他在魔宫中,也不太受重视,乾坤教高手如云,他连个边儿都挨不上,衡量得失,他就会重新考虑了。”
江梦秋道:“大姊,你也是的,既然你准备把他拉过来,在百花庄就不该放他走的。”
方梅影笑道:“对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李观渔可以屈之以威,示之以义,知机子却不行,他是个宁屈不折的人,而且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那时候硬用武功把他拦了下来,结果会更糟,所以我让他先离开,等他冷静一下,他就会理智得多。”
于是一行六人,又折回洛阳而行,几个人中,也以方梅影马首是瞻,因为她一直在江湖上走动,地理熟,阅历多,罗天峰虽然早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数十年来末履尘世,风土人情,有了不少变迁,已经很隔膜了。
圣女、江梦秋与红翠二女,都是没走过这条路的,单独行走,还须要打听一下路程,有方梅影引路,他们自然不必费这个心了。
开封到洛阳,约四百里,他们雇了一辆车,买了三匹马,红翠二女,伴侍圣女坐车,方梅影与江梦秋骑马,罗天峰则充任车夫驱车而行,方梅影领着他们,七折八拐,经许昌,过襄阳,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郦汝。
罗天峰忍不住问道:“方姑娘,由开封到洛阳,我当年虽然没有直接走过,但也知道一些大概,我们每天都走了将近百里,似乎早就应该到了。”
方梅影道:“不错,如果走直路,经郑州、广武、孟津,全程四百里左右,是可以走到了,可是我们绕了个圈子,多走出一倍的路,自然要慢得多。”
罗天峰道:“干嘛要走冤枉路呢?”
方梅影笑道:“我们是去会见黎素贞的,总得等她接到消息,由桐柏山赶了来,那可是迢迢千里路,所以必须给她一点时间呀。”
罗天峰道:“你怎么不早说呀,我们干脆迎上去。”
方梅影道:“迎上去我们会错过,因为她要从魔宫出来,必然是乔装易容,避过侯浪萍的耳目,大家又不能公开亮着身份,当面错过了都很有可能。”
罗天峰道:“她也许不方便,但我们却可以公开着身份,让她来跟我们会合。”
方梅影摇头道:“更不行,我囚禁莫无奇,杀死姜成大,截阻知机子,为的就是不让您跟圣女的消息走漏出去,使侯浪萍提前有所准备,侯浪萍对我们这边的实力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只有您跟圣女这两股力量,是他计算不到的,我们必须给他个措手不及。”
罗天峰想想道:“开典之日,我们总藏不住了。”
方梅影道:“是的,但那个时候他也来不及了。”
说完又笑道:“圣女急着跟孙女儿见面,恨不得一脚就赶到洛阳,所以您可不能告诉她我们绕远路,否则她非骂我不可。”
罗天峰轻叹道:“我没想到她的儿女之情会如此之深,照她当年的性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方梅影笑道:“圣女若非是个重情的人,又怎会抛弃一切,跟您到嵩山一后数十年。”
罗天峰道:“可是她当年居然忍心将亲生的女儿丢下了圣湖之中。”
方梅影道:“那是她没办法,因为圣宫中规例如此,她那样做了,立刻就后悔了,否则也不会接受黎天真的要挟,把圣官的武学秘密泄漏出来换取女儿的安全了。”
罗天峰低头叹息。
方梅影笑笑道:“罗前辈,您不要说圣女儿女情长了,您自己还不是一样,否则以您多年心如止水的修为,就是多走了几天的路,也不会就来问我了,那可不像是佛门高人的表现呀。”
罗天峰苦笑道:“我根本就不是佛门中人,少林五年掌门,只是为了把我的武功心得留给师门而已,因为先师圆寂时,再三恳求我担任此一任务,我方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所以妲妮一找了来,我马上就借机会交了出去。”
方梅影道:“您不剃度,难道就不能把技艺留下吗?”
罗天峰道:“少林规律只有掌门人才能修习门中最高武艺,我由于天资领悟,所参悟的武学心得已超越先师之上,先师才把少林秘笈私下给了我参阅,要我费几年功夫参悟了告诉他的,谁知他等不及我参透就圆寂了,临终前为我剃度,传了我衣钵以便我继续下去。”
方梅影道:“这么说您的武功心得已经留在少林了。”
罗天峰道:“是的,而且有几个三代弟子已经得到了传授,成就也很可以,我已吩咐现任掌门元空,叫他甄选几个得力的弟子,在会期前候命于桐柏山外。”
方梅影兴奋地道:“您怎么不早说呢?”
罗天峰苦笑道:“少林一直在武林中居领导地位,这次的荡魔之举,自不能置身事外,我原想叫少林出点力的,可是现在看了魔宫的实力,再看到江小友的武学后,我才觉得少林多年闭关自守,夜郎自大,已经不足以领导了,我现在说出来,只想让他们跟着各位多学学。”
方梅影一笑道:“原来您是想叫少林独任艰巨的。”
罗天峰讪然道:“是的,这倒不是我有私心争功,因为我对你们这方面的人力,感觉实在太单薄了。”
方梅影道:“您凭什么作这个推断呢?”
罗天峰道:“是我那徒孙说的,他对魔宫的情形略有所知,认为你们那点人手与魔宫相较,何异螂臂挡车。”
方梅影一笑道:“他对魔宫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罗天峰道:“他以为倾五大门派的全力,或可与魔宫一争,他也曾向五大门派提出了请求,希望他们全力支援,但到了目前为止,只有武当表示了响应,其他三家都认为魔宫还没有侵犯到武林的安危,不宜大动干戈。”
方梅影一笑道:“侯浪萍发出了四十封请柬,只有两位掌门人够资格与会,这两位掌门人中少林武当都没份,由此可见少林的消息太不灵通了。”
罗天峰一低头叹道:“是的,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对敌人的估计错误还可以原谅,因为魔宫的进行很秘密,昧于武林大势,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
方梅影道:“我不知道是哪两位掌门人被邀与会,但显然的是这两个人武功造诣,已经超出少林武当之上,由此可见侯浪萍对五大门派的了解很深,少林武当在武林中的领导地位,早就名存实亡了。”
罗天峰一叹道:“是的,四十多年不履江湖,使我有人事全非之感,故步自封,必有老成凋蔽之果,我希望这次事情后,使他们有所警惕,江湖代有人才出,在二十年中,武林的大势,必非五大门派所能掌握,所以这次我把少林门下精英带了一部份出来,让他们去见识一番,方姑娘,我把指挥的全权给你,让你适当地调度一下,让他们好好地受一番教训。”
方梅影连忙道:“那我可不敢,魔宫志在立威,开光之典,何异血肉屠场,可不是寻常切磋较技,弄不好就把命玩上。”
罗天峰道:“没关系,我要十五个人,能够有五个活着就很好了,没有血淋淋惨痛的教训,不足以惊醒他们的迷梦,这十五个弟子,你把最年轻的五个四代弟子保全就行了,只有他们还没有染上骄横习气,还来得及救。”
方梅影诧然地望着这位老人,似乎很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
罗天峰一叹道:“方姑娘,你别以为我狠心,我虽然还俗脱离少林,但我究竟是少林出身,也掌过五年门户,我还是偏向少林的。”
方梅影点点头道:“是,我明白,您是一个明理的家长,我尽最大的努力来帮您完成心愿。”
罗天峰居然朝她作了一揖道:“谢谢你,方女侠,我代少林历代的祖师向你致最深的谢意。”
这一揖倒使方梅影很惶恐,连忙还礼道:“前辈您太慎重了,使我不知所措了。”
罗天峰道:“我这一拜并不好受,因为这次荡魔之举未必很乐观,万一无法遏止魔教的嚣张,少林门户,还要你大力多加维护。”
方梅影一怔道:“罗前辈,您交付的这个担子未免太重了吧,假如我们无法遏止侯浪萍的野心,就是全盘的失败了,我们哪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罗天峰道:“别的人我不敢说,对于你,我是信得过的,我相信你能因胜制宜,为你自己跟江公子留个退路。”
方梅影道:“那恐怕很难。”
罗天峰道:“不会的,江小友既然是仁翁等老一辈的专心培育,作为荡魔卫道的中流砥柱,他们也必然会替他作下万全的安排,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表情沉重地道:“好吧,到时候看情形,如果我跟江兄弟准备撤退时,一定会把少林的那五个年轻弟子带走,您要求我的就是这个吧。”
罗天峰高兴地笑道:“方姑娘可见我没有托错人,我心里的意思还没说出口,你已经知道了。”
圣女等人已经进店休息了,江梦秋送她们进去安顿好后,又走了出来问道:“大姊,罗前辈,你们怎么还不进去,在门口谈些什么?”
方梅影转颜笑道:“没什么,随便闲谈而已。”
说着也进店去了。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赶到了洛阳,即刻探问玄真观所,哪知一问之下居然有三所之多,东城、西城与北城,都有玄真观,却不知道哪一所才是知机子的修真之所,方梅影到街上去转了一下,然后带着大家直奔西城,到了邙山脚下,弃马徒步,登上碧云峰。
江梦秋问道:“大姊,你不会弄错吗?”
方梅影道:“不会错,我是透过丐帮打听出来的。”
江梦秋道:“还是你有办法,丐帮的消息最灵通,当地的武林人物,绝对逃不过他们耳目的。”
方梅影笑道:“你错了,知机子息隐江湖几十年了,丐帮耳目虽敏,也不知道知机子落脚在洛阳。”
江梦秋一怔道:“那你怎么说在这儿呢?”
方梅影道:“是秋海棠告诉我的。”
江梦秋一怔道:“秋海棠来了吗?”
方梅影道:“是的,我亮出了青蚨令,请见丐帮洛阳分舵的最高负责人,他们说到碧云峰上玄真观去办事了,是应净衣门秋舵主的召,我就没多问,算准一定在那儿了。”
江梦秋道:“地灵夫人是否也来了呢?”
方梅影道:“一定到了,否则不会拉着秋海棠作伴的,她的确很聪明,居然想到借用丐帮净衣门的协助,混迹其中来到洛阳,否则倒真还不容易避过魔宫的追踪。”
攀过碧云峰后,但见一所小寺观中还有灯火,才走到门口,秋海棠已迎出来问道:“是方女侠吗?”
方梅影点点头道:“不错,夫人可以现出本来面目了,令外祖父罗前辈与令外祖母圣女前辈都在此,不必担心魔宫中人发现了。”
秋海棠怔了一怔,将大家迎进去后,揭去了脸上的乔装,赫然正是地灵夫人黎素贞,她拖着方梅影笑道:“方女侠,你怎么知道是我改装的,我一路上揣摩秋女侠的行态举止,连丐帮的人都没认出来。”
方梅影微笑道:“因为秋海棠叫我方大姊。”
黎素贞哦了一声才道:“百密一疏,我竟忘了这点小节,幸好是被方女侠发现了。”
方梅影道:“夫人!一点小节都不能错,否则未得其利,反蒙其害,如果我们还是敌人,发现了你的破绽,故意不揭穿,突然出手,你武功再高也逃不过吧。”
圣女与罗天峰看着这个从未见面的外孙女儿,却不知如何招呼才好,方梅影道:“夫人,这是你的外祖父母!”
黎素贞感到很局促,而罗天峰跟圣女也是一样,虽是渴望着一见,但真正见到面后,却很难表达出他们激动的内心,因他们原都是不惯与人亲近的,而且在武功修为上,他们也都能达到古井无波的境界了。
所以黎素贞只看了二老一眼,嘴唇动了一动,却叫不出声音来,圣女倒是笑了一下道:
“孩子,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黎素贞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母亲,据姥姥说我母亲是难产而死的,我出世之后就没有母亲了!”
圣女道:“该死的黎黎,她一定是太早为你母亲择嫁,圣宫武学在大功未成前,是绝对不可以动情欲婚嫁的,更不可以怀孕,因为神功未就,筋肉舒缩未能控制,全身内外以及五脏六腑都坚如牛革,生育时怎会不难产呢!”
罗天峰道:“哪怪不得她,圣宫中的人,很少有生育的经验,黎黎又从何得知呢?孩子,你的父亲是谁?”,
黎素贞摇头苦笑道:“不知道!”
罗天峰哦了一声道:“不知道?黎黎没告诉你?”
黎素贞道:“姥姥也不知道,据她说我娘怀着我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也曾追问过,可是娘坚决不肯说,一直到死都没告诉她。”
方梅影也大感意外地道:“夫人,你没见到令堂,但圣女是你的外祖母却绝不会错,就算中间隔了一代,你们的形貌仍然十分相似,尤其是嘴角上那颗美人痣长在同一部位上,这是得自遗传的独家标志。”
黎素贞点点头道:“这个我相信,桑姥姥告诉过我了,她说我的外祖母是大漠圣女,后来离开了圣官就隐于嵩山,不过她去找的时候,少林的和尚说您老人家……”圣女一笑道:
“他们说我死了是不是?是我要他们如此对外说的,因为我只想跟外界断绝一切关系,不过侯浪萍似乎知道我没死,前一段时间他还派人持了帖子去请我参加乾坤教的开山大典呢。”
黎素贞道:“他是知道,因为他到嵩山去过。”
罗天峰道:“他进人到我们隐居的绝谷里去了吗?”
黎素贞道:“没有,他在谷口就被布置的五行生克阻住了,不过他从情形推测,知道您老人家还在,否则就不须要如此戒备森严了。”
罗天峰笑笑道:“那也仅是猜测而已,他也不敢确定,我那栖身的绝谷除了有我几个徒儿守候外,还设下了佛门大须弥幻迷大阵,方姑娘当年是机缘凑巧,刚好走对了路,否则任凭是谁都闯不进来的。”
黎素贞却道:“不,您错了,他不但进去过,而且也知道您二位隐居在里面。”
罗天峰一怔道:“他怎么会知道的?”
黎素贞道:“因为他潜入绝谷,看见你们在里面,所以这次大典,他还是给奶奶送了一封柬帖来。”
方梅影苦笑一声道:“侯浪萍倒真有本事,居然连这些事都摸得清清楚楚,看来我费尽心力,把两位老人家复出的事压了下来,竟是白忙了一场。”
黎素贞道:“不,那倒是有用的,他对两位老人家还是有点畏惧,送请帖来,只为试探,所以他只送了奶奶一份,因为少林早就传出爷爷不在人世的消息,他故作相信,就是避免刺激二位出来。”
罗天峰道:“我还不明白他用意何在?”
黎素贞道:“您避隐深谷故传死讯,无非是怕人打扰的意思,他请帖上不题您的名字,就是使您认为避世的事没人知道,就不会多事出山了,后来少林说奶奶也不在人世,他就更放心了,认为您二位无意再出山了。”
罗天峰一叹道:“此人心计之工,确是令人震惊,如果不是方姑娘又找了进来,我的确是无意出山。”
圣女一笑道:“如果不是江公子给你一顿训,恐怕你还是不会出米的。”
罗天峰点点头道:“那固然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方姑娘的再次前来,我想既然有人知道了,迟早是躲不住的,不如出来算了,另一个原因是你,你在山中那么多年,的确呆腻了,你已经忍不住想出来了,我怎能不奉陪呢?”
圣女眼睛微红道:“我息隐多年,的确是心如止水了,可是方女侠说出魔宫的一切,而束帖上又有黎黎具名,我的心就动了,因为我一直不放心我们的孩子,想找黎黎问问消息,哪知道……唉。”
她又向黎素贞道:“你可怜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不过,上天见怜,总算又留下了你,还能稍稍安慰我的心。”
她感情激动之下,忍不住搂住了黎素贞,而黎素贞的矜持也一下子崩溃了,紧贴在圣女的怀中,如同一只依人的小鸟。
圣女无限怜惜地道:“孩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尚在人世,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
黎素贞道:“我根本不知道,还是侯浪萍接获少林投帖的回报后,得意之下,泄漏出来的,在此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有亲人。”
圣女道:“黎黎没告诉你吗?”
黎素贞脸色一寒道:“那个老妖怪,我恨死她了。”
圣女奇道:“你不是称她为姥姥吗?”
黎素贞道:“您弄错了,我口中的姥姥是跟我住在一起的桑姥姥。”
圣女哦了一声道:“那是桑姬,是我的贴身侍女,也是我叫她去照料你母亲的,她还好吗?”
黎素贞道:“我接到了晓云的通知后,去问她究竟,她只说您是我的奶奶,催促我来见您,然后就自杀了!”
众人都为之一怔。
圣女道:“自杀了,为什么?”
黎素贞道:“不知道,她说愧见故主,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负愧之处,如果不是她的照应,我早就被侯浪萍那恶徒作贱得不像个人了!”
方梅影轻轻一叹道:“她必然有愧负所托,不便启齿。只好一死以谢,也用死来抵偿她的过失,请你不必再追究,好在她为二位保全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孙女儿,已经算是尽到职守了,圣女也不必再问了!”
圣女道:“可是贞儿的身世呢?”
方梅影道:“人来了,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位老婆婆不肯说出,必然是一段不愉快的经过,她一个人拿死把这段不愉快带走了,您又何必去追究,就当这个孙女儿从没有离开过您,不是更好吗?”
罗天峰道:“对!还是方姑娘的思想见解脱俗超人,有些事,知之不如不知,何必自寻烦恼呢?”
黎素贞也笑道:“方大姊的大名已经盛传魔宫,侯浪萍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把你网罗进来。”
方梅影笑了一笑,然后道:“有一件,我们必须要问的,你今年究竟多大了?”
黎素贞道:“二十八岁,元月元日生。”
圣女道:“你母亲该是五十岁了,她二十二岁生了你,那就难怪了,圣官武学至少要到二十五岁才能元胎凝固二十二岁是运功难关,怎么能怀孕呢?桑姬是知道的,她实在太粗心了!”
黎素贞道:“是的!黎天真在二十岁那年把我许配给侯浪萍,桑姥姥就极力反对,但没办法斗过她,只好私下传了我迷魂心法,用李代桃僵之计,保全我的清白!”
方梅影笑道:“素贞妹子,我比你大四岁,就托大如此称呼你了,你不打算再回魔宫了吧?”
黎素贞想想道:“可以不回去,崔妙人崔大姊观在那几代替我,有诸葛晦在那儿招呼,一时不会有问题的,我可以在开典的那天再去换回来。”
方梅影道:“侯浪萍不会发现吗?”
黎素贞道:“不会,他这些日子正在闭关参修魔教中最高的脱体易形大法,根本无暇去管别的事!”
方梅影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功夫?”
黎素贞道:“这是魔道之祖,西天小雷音寺的镇教大法,魔教中讲究肉身成道,修习魔功时,身上的肌肉先是萎缩脱落,然后重新生长出来,整个地换个样子。”
方梅影道:“他脸上那副样子就是修习魔功而造成的?”
黎素贞道:“是的!十大天度以及魔宫中一些主要助手,都是跟他修习这种魔功而为他所控制,因为复体重生的秘诀在他手中,如果不听他的,就无法步入最后一关。”
方梅影道:“难怪魔宫中的多数是蒙着面的。”
江梦秋道:“当真有如此神效吗?”
黎素贞道:“不错,侯浪萍已经蚀容三次了,现在是最后一次,通过这一关后,不仅容貌俊美而且可以永远保持不衰,更能功力倍增,练成不死之身。”
方梅影叹道:“这正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幻想,难怪有那么多的好手为其所羁护,甘心受驱策效命。”
黎素贞也叹道:“这是魔教中不传之秘,但侯浪萍却把这种秘学在魔宫中公开宣示招徕,凡是有意参练,而又武功够标准的,他都一律传授,这的确是他的过人之处。”
江梦秋道:“他不怕别人的修为超过他吗?”
黎素贞道:“魔教秘学,首重资质,如以天赋而言,他的确算得上是个奇村,似乎没有人能够超过他的。”
方梅影想想道:“我现在真想了解的一点,就是魔宫中究竟有多少实力,除了十大天魔外,还有些什么人。”
黎素贞苦笑道:“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是黎天真等十大天魔联合造就出来的,每个人都已竭己之力培育他,又把他送到小雷音寺去学习魔教中最高的武学,两年回来,先是十大天魔为其所收眼,前一段时间,连被尊为太上教主的黎天真也自动取消了太上教主的封号,对他唯命是从。”
方梅影道:“我知道十大天魔没一个是肯屈居人下的,居然被他-一收眼了,是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呢?”
黎素贞道:“我不知道,他的天圣宫我从来不去。”
江梦秋又问道:“黎大姊,以前我知道天圣地灵分庭抗礼,小弟到达桐柏山魔官时,也看出这个情形是真确的,但是大姊所属下的势力,似乎比天圣宫弱得多,他究竟为了什么原故要对你如此客气呢?”
黎素贞苦笑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本来我以为他的武功与我相差无几才对我畏惧几分,可是最近我才发现这个推断错得大了,他的武功实在高出我很多,根本不必对我如此客气的。”
江梦秋道:“是不是感情上的因素呢?”
黎素贞摇头道:“绝无可能,我们一直是貌合神离,徒具名份而已,大家都知道彼此毫无感情存在,他只是表面对我客气而已,根本不过问我的行动,对我的去留也绝不在意,我在伏牛山成立别宫,他居然欣然同意,就是这次撤退回去,还是我的意思,他根本就不希望我回去,假如我要提出离开他,他正是求之不得的呢!”
江梦秋道:“你试探过没有?”
黎素贞道:“何须试探,他自己就作过这个表示,你们走之后,他就说过,乾坤教开典之后,希望能分区而立,各自为政,他可以把桐柏山总宫让给我,他另外找立足地点,把河南这一块地界划归地灵宫名下,他不干涉我的行动,也不侵入我的地界,唯一的条件是希望我不要去干涉他,对这个人,我完全不了解。”
江梦秋陷入深思,不再发问了,方梅影也觉得很纳闷,岔开话题问道:“知机子呢?”
黎素贞道:“被我在半路上截了下来了。”
方梅影道:“他是否准备到魔宫告密去?”
黎素贞道:“他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我告诉他魔宫的情形后,使他打消了原意,我明白地告诉他,宇内双绝在魔宫中根本没算回事,叫他不必去自甘受辱!”
方梅影笑道:“他听得进去吗?”
黎素贞道:“他起初当然不信,可是诸葛晦亮剑向他求教,在三十招内,削下了他头上的道髻,总算使他死了心,以诸葛晦的剑技,也不过在地灵宫中担任一个总管而已,他若是去了,魔宫中又能给他什么高职呢?”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这老道士如此不济事?”
黎素贞笑笑道:“方大姊,潇湘剑客虽是在七剑九狐之列,论实际修为恐怕在你们十六人之冠……”方梅影道:“这个我知道,但知机子连三十招都挡不过,未免也太不济事了!”
黎素贞道:“三十招是给面子,诸葛晦要想胜他,只须三招就够了。”
方梅影一怔,江梦秋笑道:“三招如果胜不了,三百招也胜不了,诸葛晦的剑法精华只有三招。”
黎素贞不禁一怔,看看江梦秋道:“江公子对诸葛晦的武功深浅倒是很清楚呀!”
罗天峰道:“他是仁翁等七位侠义前辈苦心深造的结晶,几乎授了每一个人的武学心得,荡魔之行,江小友是独挑大梁的主力,还会差得了?”
黎素贞道:“可是江公子在八煞门时,跟诸葛晦交过手,我也在暗中看着,觉得与潇湘剑客不相上下而已。”
方梅影笑道:“他最主要的任务是对抗魔宫的主力,自然不能亮出太多,何况他已经知道诸葛晦是友非敌,更不必全力应付了。”
黎素贞道:“是真的吗?那这个安排实在太高明了,侯浪萍虽然知道江公子技业不凡,但始终没把他当作最大的敌手,目前他注意的是三个人,就是仁翁江前辈、冲霄鹤简老英雄与望山庄主卢沧客。”
方梅影道:“简老鹤一病累身,功力锐减,连七剑九狐都不如,怎么会把他列为对象呢?”
黎素贞一笑道:“大姊是否还不相信小妹?”
方梅影忙道:“不!我说的是真话!”
黎素贞道:“那就是方大姐也被瞒过了,简老英雄根本就是在装病,据侯浪萍的观察,简老英雄的修为,绝不在仁翁之下,魔宫中准备以第一高手天绝刀来作为简老英雄的对手,可见对他的评价,不在十大天魔之下!”
方梅影望望江梦秋道:“江兄弟,是这样吗?”
江梦秋道:“我不晓得,简爷爷虽然是我的授技师,但他所教的武功多半是用口授,很少身示,而且我从他那儿学得的只是鹤翔九霄的轻功身法,其他部份则是一些老前辈们留下的武功秘笈,由他讲解讲解而已……”方梅影道:“我真叫这老儿冤了,他能讲解,自然要深人个中三昧,才能知其玄奥之处,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还在黄山替他担足了心事。”
罗天峰笑道:“方女侠虽然智慧过人,但要跟老一辈的处事稳重相比,到底还差了一筹火候,道魔之战,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安危,自然要各隐实力,我们现在对魔宫的了解也是一个皮毛而已。”
方梅影进:“可是连自己人也瞒着就太不该了。”
罗天峰道:“老一辈的虽有安排,绝不能完全让你们知道,这样才能激励你们的求进之志,不生倚赖心。”
江梦秋也道:“是的,爷爷跟我说过,虽然大家都寄望于我身上但他们也不敢全然信托我,仍然要另外作安排,因为这事情关系太大,必须多方努力。”
方梅影笑道:“我就不服气,到那天我们跟老一辈的对阵一下,瞧是谁能力挽狂澜。”
江梦秋忙道:“大姊,这可不是闹意气的事。”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我不会如此不识大体,我说的对较一下,乃是以荡魔之举上看谁的成就大,我相信他们是输定了,因为我们所找到的助手,远超过他们。”
黎素贞道:“江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指点几手。”
江梦秋一怔道:“黎大姊,你不是开玩笑吧?”
黎素贞庄容道:“不是开玩笑,我想了解一下你真正实力,然后才可以确定你是否能与侯浪萍一战,如果你不能胜过我,就不必尝试了。”
方梅影道:“这倒是应该的,目前我们对魔官武学,可以说是毫无所知,贞妹是知道一点,但她不知道我们的能力如何,也无从作比较,江兄弟;你就试一下吧。”
江梦秋道:“这跟真正的较劲不同。”
黎素贞道:“不,完全一样,你出手时不必存任何顾忌之心。就算真的杀了我也不要紧。”
江梦秋道:“小弟却不能这样想,有几手剑法是出手立见生死的,不是敌死,就是我死,对黎大姊我怎么能用呢?”
黎素贞笑道:“你也可以放心,侯浪萍之所以对我如此纵容,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他杀不死我。”
说着她脱去外农,露出一身半透明的内衣,发出银色的光泽,笑笑道:“这是天孙锦,乃传自西方的防身奇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质料制成的,但它确有避刃防震法毒之功,我试过了,就是至坚的利器也伤不到它。”
方梅影道:“江兄弟,你就试一下吧,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江梦秋想了一下,才拔剑在手一揖道:“那就请黎大姊指教一番,请大姊亮剑。”
黎素贞含笑从外衣取出十枚又失又亮的指套,每枝长有尺许,-一戴在手指上道:“这是暹罗的利器金刚使指剑不但尖利无匹,而且质地之坚,不亚于名刃宝剑,必要时还可以用内劲射出,专破护身罡气的,我很少使用,连侯浪萍也不知道,今天就用来向你讨教吧。”
江梦秋道:“黎大姊一身都是宝贝,小弟怎是对手呢。”
黎素贞道:“就是这些异宝,我也未必胜得了侯浪萍,如果你胜不了我,就必须另作打算了。”
江梦秋含笑不语,拔剑出招,黎素贞剑指轻扬就格住了,笑道:一江公子,你客气不得!”
说着纤手一挥,但见数道剑影一起罩了过去,分不清哪一点是实,哪一点是虚?方梅影在旁忍不住喝出声道:“好招式!”
但是江梦秋运剑轻封,只听见叮叮两响,黎素贞自己飘身退了几步,目中露出了诧异道:“江公子的确高明,我这式凤舞寒梅是三十手虚招,两手实招,掩藏极密,要不是绝佳高手,也很难认出来,你怎么一下子就点破了?”
江梦秋笑笑道:“剑指千幻,万变不离其宗,虚实之分,不在真形而在其神,大姊的虚实之用,已经到了肉眼难辨的境界,只有在神意上去臆测了。”
黎素贞一怔又道:“我倒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破绽,江公子是从哪一点去揣摩我出手的神意呢?”
江梦秋道:“这是一种感觉,只能会意而不可言喻,就是大姊自己也不知道,但出手之后,实招中无形中就含有一股杀气,小弟就是根据这股杀气而作判断的。”
黎素贞道:“你完全凭感觉?不会出错吗?”
江梦秋道:“不会,除非遇到一个对手,能到剑我两忘的境界,一招出手,无剑无我,小弟就无从感觉了。”
黎素贞道:“剑道至高的境界就是剑我合一,做到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已是武林无双高手了,难道上面还有一层更高的境界?”
江梦秋道:“有的,剑道三界,大姊说的只是最下的境界,剑即我,我即剑之上,则是剑即剑,我即我,到了这种境界,一招出手,使剑与人分开,虽不能无敌于天下,却可以立于不败之境,因为搏斗的剑在人手里,人却不在剑中,对方的剑术纵高于我,只能击败我的剑,不能击败我的人,到了第三重境界剑我俱忘,无剑无我,才是真正无敌,因为没有了剑,对方连争搏的对象都没有了。”
黎素贞听得呆了道:“那么到了最高境界后,又如何克敌制胜呢?”
江梦秋道:“不必克敌,敌自溃耳!”
黎素贞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说呢?”
江梦秋笑道:“那很简单,对方发出一招,必在求胜,可是没有了对象,他发出的剑气都变成了以自己为对象,用不着我出手,他自己就会击败自己,假如他的心狠一点,想杀死我的话,也变成自己杀自己了。”
黎素贞道:“这太玄了,江兄弟能否说得钱明一点。”
江梦秒道:“没办法,小弟还没有到哪一种境界,根本说不上来,其实到了那种境界,也是说不出来的。”
黎素贞想了一下道:“江公子,你到了哪一种境界呢?”
江梦秋笑道:“小弟不才,已勉强步人第二种境界。”
黎索贞道:“这么说来,你已经能稳立于不败之境了?”
江梦秋道:“假如对手不高于我,可以这么说,如果对手也到这个境界,他的剑与我的剑斗,人与我的人斗,我就输了,因为我只是刚刚步入这种境界而已。”
黎素贞道:“那我是一定不能胜过你了。”
江梦秋道:“假如黎大姊没有藏拙,已经全力发挥的话,小弟大概可以立于不败之境!”
黎素贞道:“我没有藏私,第一招出乎就用了全力!但是我还有一些精招没有使用,想再试试看!”
江梦秋道:“大姊最好不要太认真,因为小弟火候尚浅,剑我两分,剑就不受我的控制,完全以敌势而定,敌强则强,敌弱则弱,大姊如果把剑势用得太足,小弟反击之力也愈强。
黎素贞道:“我会尽量注意的!你小心,我出手了!”
她再次欺身进扑,十指箕张,如同十道急虹,直射而至,江梦秋却无动作,听任十枚剑指一起攻进。
黎素贞在他身前寸许处,煞招止手道:“你怎么了?”
江梦秋道:“由敌意感应,大姊这次用的全是实招,劲力分经十指,对吗?”
黎素贞道:“不错!不过也有一点变化,就是我这十枚剑指上另有一手奇妙的手法,如果受到了阻拦那一指的动力就会转移到其他的手指上去。”
江梦秋道:“如果十指同时受到阻遏呢!”
黎素贞道:“那就会导致劲力反撞,伤了我自己,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使用同样的劲力,一丝不差的分别同时施诸于我十枚剑指上,只要一指的感受力稍弱,全部的劲力就集中在那一指上了!”
江梦秋笑道:“我刚才不招架,只把全身劲气均匀地布于每一个受剑的部位,大姊的十指中,所受到的阻力不就完全相同了,所以我不须反击,大姐就会为本身的劲力所伤。这就是无剑无我,我不伤敌而敌自伤的例子。”
黎素贞呆了一呆才道:“罢了!江公子,我承认你比我高明多了,只是我想来很泄气,我苦练了多年才练成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居然留下了这么大的漏洞,用你的这种方法,一个内功稍具基础的人都可以击败我了!”
江梦秋道:“天下本来就没有永恒不易的东西,日有阴晦,月有圆缺,日月尚且如此,何况剑理呢?所以越精妙的招式,往往为平凡的拙招所破……”方梅影忽然道:“我反对这句话,贞妹,你那一招只要把劲道控制得强弱不等,就可以弥补其缺点了呀。”
黎素贞黯然道:“我早就想到了,这不是不可以,但先练这一招就费了我十年苦功,如果想使发出的劲力强弱不等,至少还得要二十年,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江梦秋却笑道:“黎大姊!不须说,小弟有一个办法,可以在半刻工夫,弥补你这一招的缺点。”
黎素贞一怔道:“半刻工夫,你别是在开玩笑?”
江梦秋道:“不是开玩笑,方大姊说的是削足适履的方法,当然也可行,女孩子缠足就是为了使金莲合于三寸,但是简单的方法莫过于鞋子做得大一点!”
黎素贞还没有听懂,方梅影却跳起来道:“对极了,江兄弟,你真是鬼才,才想出这么绝的方法,贞妹,你把指剑的长短修改一下,受阻的时间也就有了先后,劲力就可以因势转移了。”
黎素贞呆了一呆,才欣然色喜笑道:“妙极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方梅影笑道:“我自负机智过人,也没想到这一点,看来江兄弟的智慧是比我们高一点。”
黎素贞道:“江公子,我不敢再请教了,也承认你够资格跟侯浪萍一搏了。”
她喜孜孜地迫不及待,就取下了指剑,找了一块大石,就想磨短一点,可是她这得自西方的异珍,质地之坚无与伦比,磨了半天,石上刮了一条深槽,指套却毫无所损,她不禁一叹道:“这要磨到什么时候才能磨得好呢?当时恨它不够坚,现在却又恨它太硬了!”
方梅影道:“这样是不行的,我们还是找个巧匠,比好你要的长短,由他慢慢弄去。”
黎素贞道:“那恐怕不行,这是西方佛国至宝,入炉不冶,再巧的匠人也无法动它分毫!”
方梅影道:“它们总不会是生来如此的吧,制作它的匠人能把它弄成这个形状,总能改变的!”
黎素贞道:“铸冶的匠人说过了,此物乃地府五金之母,原料经过一次熔冶后就定了型,再无法改变了。”
方梅影取了一枝,把玩了半天,才道:“我也没办法了,最笨的方法就是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多找几个人,日夜不断地磨,也许能慢慢地修改它!”
江梦秋接过看了一遍道:“黎大姊,你把所需要的截短的地方做个记号,让小弟试一试!”
黎素贞道:“你能弄断它们?”
江梦秋道:“小弟没有把握,但不妨一试!”
黎素贞将信将疑,取了五枚,量度了一下,各用丝线系好所要截去的尺寸。
江梦秋接了过来,将五枚剑指并排放好,将系好丝线的截处排成一条直线,放在一张凳子上,然后单手运剑,默默地凝气聚劲,黎素贞道:“你要剑去斩,那是不可能的,它们根本不是利器所能断的!”
罗天峰却轻声叱道:“别说话!不要打扰他!”
江梦秋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到血红,然后红色渐淡,成为普通的样子,慢慢地举起剑,却落得很慢,比准了丝线的部位,徐徐地切下去。
说也奇怪,那无坚不摧的西方至宝,在他的剑下,竟如同是泥塑面做的一般,应声而断,就像是快刀切萝卜,五枚剑指,一下子都断了下来。
黎素贞发出一声惊呼,差点没扑上去抱住他了,可是她的身子才动,罗天峰已电疾而出,一手推开了她,另一手搭在江梦秋的肩膀上,劲力暗送,片刻后,江梦秋吐出了一口长气,罗天峰跟着轻轻一掌,敲在他的后背上。
江梦秋口一张,吐出了一块瘀血,才微弱地转过身子道:“谢谢你,罗前辈,我已经没事了!”
罗天峰这才扶住他的身子道:“江小友,你这是干什么,为了这点小事,也值得拼命吗?”
大家这才发现一瞬间,江梦秋的脸色白得可怕。
方梅影第一个上前问道:“江兄弟!你是怎么回事?”
罗天峰把江梦秋扶到椅子上坐定道:“他施展了九转玄功,也就是佛家所谓纳须弥芥子的禅功,只是江小友火候尚浅,以至本身元气折耗过甚……”方梅影一皱眉道:“江兄弟!你这不是拿自己开玩笑。”